偶有幾聲壓抑的悲痛哭聲響起,似乎在告訴人們,這個城,還活著。


    皇宮內安靜了許久,沒有打鬥與廝殺,但一場無聲的戰役正在打響,宋朵朵立在窗前看著皇宮的方向良久,忽而一開窗戶,怡然居然的準備跳出了窗外。


    恒子晉想也不想的緊隨跟出:“你幹嘛去?”


    宋朵朵曾聽蕭淮北提過,皇宮年久,偏僻的牆城跟下有些窄小的狗洞,今夜宮中動亂,想必她悄無聲息的鑽進去,也無人注意到她,故而,她想去碰碰運氣。


    她沿著暗處小心前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知道我的行為有些瘋狂,可我所有重要的親人都在裏麵,就算是死,我也想和他們死在一起。你回吧,別陪我去送死了。”


    很意外的,恒子晉並未折返,反而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宋朵朵稍有不解:“你還跟著我幹什麽?”


    恒子晉理所當然道:“我沒去過皇宮,借此機會進去轉轉。”


    宋朵朵愣了愣,偏頭看著恒子晉認真問道:“你有病吧?”


    恒子晉眨眨眼,嬉皮笑臉道:“你能不能學學我?你去送死我都沒攔著你?我進去逛個熱鬧,與你何幹呢?又沒礙著你!”


    宋朵朵一時語噎。


    恒子晉聳聳肩,幹脆走到了她的前頭,宋朵朵微微蹙眉,一個念頭在心頭一閃而過,卻也隻是一閃而過。


    有了恒子晉的帶路,兩人很快尋到了一處較為寬敞的狗洞。


    恒子晉下巴一努:“你先我先?”


    宋朵朵:“……”


    四周的光線極暗,她也隻模糊的看出他的輪廓。見她默然許久,恒子晉十分大義,率先俯下身去準備替她探路。


    宋朵朵靜默片刻,沉聲喚他:“恒子晉。”


    趴在地上的恒子晉動作一滯:“又怎麽了?”


    宋朵朵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形,過往記憶一一浮上心頭。


    溫泉山莊時,他化名章剛,明明是為了替自己養父複仇而去,最後,他卻什麽都沒做,隻在逃命時挾持了她,並在她醒後,告知自己,蕭淮北的真實身份;入京後,那虛無真人的道觀前,他又化名晉子恒,並在自己認出他後,領著她去了鬼市,認識了啞巴劉;現如今,她本該被瑞王挾持,成為瑞王萬一事敗後的籌碼,偏偏很湊巧的,又被他‘順手’救了。


    蕭淮北的身份、黃泉路的鬼市、眼前輕而易舉的被他發現的狗洞?


    宋朵朵沉問:“你到底是誰的人!”


    恒子晉趴在地上沉默了許久,後,痞笑一聲:“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


    禦殿之內,幾個因護駕身亡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瑞王拿著滴血的尖刀闊步上前,再一次被人攔住了去路。


    “瑞王叔!”敦王大義凜然道:“你若想傷害父皇,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吧!”


    瑞王深入寒潭的眸光落在敦王臉上片刻,忽而發出了一陣狂笑:“蕭小七啊蕭小七,你讓本王說你什麽好呢?”他抬起手啪啪打著敦王的臉:“你小子是以為,本王不舍得殺你呢?還是你口中的父皇真會把封為太子啊?”


    敦王的臉頰霎時染上紅暈,可他皮膚黝黑,又在燭光暗暗的大殿裏,旁人竟看不出一絲異樣。但敦王自己卻能感知到,自己的臉頰發燙,從臉頰蔓延耳尖,胸口更如壓了一塊巨石,極度胸悶。


    他看著近在眼前的瑞王,兩人四目相對,他隻能從瑞王的眼裏看到嘲弄和鄙夷。


    敦王目光一震,落地鏗鏘:“保護陛下,是兒臣的職責!”


    “兒臣?你是他的兒子嗎?”


    這話如同一道霹靂降下的驚雷,擊的敦王愣怔當場!


    殿內眾人更是齊齊漏出狐疑之色,紛紛盯看著敦王。


    仿佛心底最難堪的一麵被人撕扯開攤在人前,即便眾人一音未發,可敦王就是從他們的注視裏,讀到了譏諷和不屑。


    不自覺地,敦王拳頭緊攥:“我當然是父皇的兒子!”


    瑞王又是一陣狂笑,指著龍椅上的皇帝道:“哦?那你問問他,他認你這個兒子嗎?”


    敦王冷眼與之對視,他麵上有多鎮定,內心就有多慌張,因為他從瑞王的口中聽出了弦外之音,或者?父皇也早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兒子嗎?不可能!


    於是他忽而轉過身去看著自己的父皇。


    父皇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他看著他,眼波竟無半分波瀾,許是錯覺,敦王甚至也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嘲諷與險惡。


    可這怎麽可能?父皇這幾日明明對自己那麽關切,今日還讓他代替行了祭天禮儀,他分明就是有意想要冊封自己為皇太子!怎麽可能不認他這個兒子?


    “……父皇?”


    直到兵臨殿外,皇帝也隻是最初與皇後對峙之時表現出了異樣,那之後,他一直麵色冷然的端坐,靜默俯瞰著大殿的眾人百態。


    聽了敦王的喚,皇帝神色依舊淡淡,一字未語。


    這似乎戳中了瑞王的什麽笑點,瑞王笑的愈發張狂,看著渾身發顫的敦王道:“你就是個野種!”


    他一拍敦王的肩膀,又沉甸甸的落下一句:“是他與本王都不願意承認的野、種!”


    敦王神色似凍住了一般。


    高位之人,是自己喚了多年的父皇,他的皇子無數,他也不過隻是其一!


    麵前之人,是母妃口中他的親生父親,雖有不齒,卻也還願尊他、敬他!


    生在帝王家,敦王理所應當的以為,他們對他的冷淡,不過是他們骨血裏涼薄。


    卻不想,他們對他的冷漠,原來隻是厭惡罷了。


    當年,皇貴妃被太後招入宮中本是要給瑞王定妃,卻不想皇貴妃自有算盤,憑著自己與舒妃有幾分相似,悄無聲息的勾引上了皇帝;事後無意間得知,太後與瑞王謀劃要謀逆,於是故技重施,又勾引了瑞王。


    所以這敦王到底是誰的孩子?恐怕皇貴妃自己都說不清!


    皇後這些年與皇帝夫妻感情貌合神離;皇貴妃便更是了。皇帝留著兩人相互製衡、互打擂台,求的不過是一個後宮安穩。


    至於敦王嘛?


    敦王腳下虛扶,堪堪倒退了兩步,似失了神誌一般喃喃自語:“你們……為什麽?”


    “為什麽?他之所以留著你,是為了釣出本王;而本王為了什麽?你難道不知嗎?”瑞王口吻極盡嘲弄:“要怪就怪你的母妃吧!朝秦暮楚、築室道謀!以為憑她那點狐媚之資,就能將男人玩弄鼓掌之上!哼!蠢不自知!”


    敦王渾身顫抖,呆愣了片刻後,忽然情緒激動的大笑出聲:“笑話!我活著就是笑話!”


    他自詡皇室子,父親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母妃位同副後的皇貴妃,所以他生來命貴,天生傲骨!


    而今,他才知道,原來,這麽多年,他隻是個笑話。被自己的兩個父親,一同嫌惡、拒不承認的野種!


    敦王笑的累的,周身上下突然湧出一陣寒氣,他一把抽出佩劍,正欲自刎身亡時,一支流矢忽而居高衝下,隻聽‘叮’一聲,敦王佩劍落地!


    殿中先是一靜,旋即,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瑞王抬眸望去,不禁一跳,旋即想也不想的飛身直奔皇帝而去,豈不料,雙腿還未站穩,就被淩空飛下的蕭淮北一腳踹向了心窩!


    瑞王直接狼狽滾下台階。


    “你不是……”


    蕭淮北手握紅纓、槍跨步在皇帝身前,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冷冰冰的看著殿中狼狽倒地的瑞王:“讓小皇叔失望了,您那一箭,並沒有讓侄兒死在城樓上!”


    此言一落,高殿之上隱匿的數名黑衣人齊齊飛下,將諸位大臣團團護在身後。


    瑞王等人齊齊色變,倒是李升榮最先反應過來,一身蕭殺之氣護在瑞王身前,盯這蕭淮北陰狠道:“北安王以為就憑這點人,就能擰轉乾坤?那你也太小瞧我巡勇營的兒郎了!”


    蕭淮北冷厲道:“李大人視我朝鎮國將軍於無物嗎?”


    語落,皇宮之內突然響起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步步有力。


    惹的殿外叛軍齊齊回望,才發現宮內不知何時湧出一大批士兵,似要將整個皇宮填滿似得。


    直至行在叛軍前駐足!


    為首之人正是柳老將軍,手握長、槍猛地觸地,用力之大,竟將青石板地麵震碎出數道裂痕:“爾等已被包圍,還不速速繳械投降!”


    身後數以萬計的士兵似接受到了指令,齊齊將長、槍駐地,氣勢淩然,似將地麵都震動了一下。而後,齊齊高嗬:“繳械投降!繳械投降!”


    聲音氣吞山河,氣勢如虹!


    幾千人的叛軍望著黑壓壓的人頭,不由心生怯意,他們本就是江湖中人,瑞王看中他們心狠手辣、以一敵十;他們則覺得瑞王出手闊綽,想在事後謀求個一官半職。


    若是救援隊伍人數相當,他們自然願意拚盡全力一站,可眼前……這不是人,這是一座大山。


    ‘叮’的一聲,叛軍中認出了一把武器,而後,接二連三,紛紛繳械。


    大殿之內,瑞王三人早已麵如土色:“怎麽可能!京師兵怎麽可能有這麽多人?”


    皇帝麵色陰寒:“你知道從外地調兵;朕就不會?”


    鬧了一晚上,也該散場了!皇帝起身,居高睨著皇後:“近來朕這後宮如同鬧區集市,宮外之人進出如逛自己的後花園!皇後就當朕瞎了看不到是嗎?”


    皇後身子一晃,成王敗寇,她認了!但骨子裏的驕傲,讓她不會輕易低頭,她揚起下巴:“怎會?陛下向來耳聰目明!”


    皇帝冷哼一聲,又看向瑞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論是十八年前,還是今日,最後的贏家都隻能是朕!而你,依舊還是那條鼠目寸光的陰溝老鼠!即使朕給你機會,你也隻能翻出一點水花!憑你這點能耐還想篡位?”


    皇帝廣袖一甩,背手瀟灑離去,隻留下一聲冷笑,和那句瑞王剛剛嘲諷過皇貴妃的四個字:“蠢不自知!”


    瑞王抓了宋王氏以及宋朵朵,又以換命之說,引皇貴妃上鉤,就是希望皇帝將懷疑目光對準皇貴妃。以掩護真正與他合謀之人——皇後姐弟。


    而近來,皇帝也頻頻重用敦王,還總派人盯這皇貴妃的宮殿,倒是讓瑞王以為,自己計謀得逞。


    不過皇帝那話說的不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蕭小三!”瑞王看著蕭淮北:“你別忘了,你的王妃可還在本王的手裏呢!”


    “額……”禦殿的門框外緩緩探出了一個小腦袋:“小皇叔說的可是我嗎?”


    瑞王猛地回過頭,對上那雙古靈精怪的眼睛。


    宋朵朵杏眼一彎,喜悅道:“我逃出來啦~”


    瑞王隻覺得眼前一黑,噗的噴出一口老血,直直載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一直以來,我知道自己的短處,也很在意你們的意見。


    我不止一次承認自己就是個辣雞,但辣雞也想努力,變成可回收垃圾。


    有人說我故事跳脫、進度快,我就把案件從以前的十幾章,擴寫到二十幾章;可多了,好像又拖遝了。


    有人說不想看愛情,我就馬上走劇情;可劇情一多,就不甜了。


    前兩天有小可愛說我文筆不好,於是我就開始注意用詞,昨天我隻更新了2000字,不是卡文,也不是故意拖情節,就是一句話一查百科,想知道怎麽形容對,怎麽寫適合古代。


    於是那兩千字,我寫了六個小時,然而……好像沒有什麽長進。


    今天一早,又發現小可愛說我寫的狗血,還說情節拖遝,或者還有其他,我沒太仔細看,匆匆關了app。


    然後我坐在床上懵了很久,然後打開電腦,繼續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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