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朵朵默了默,心想打發日子很難嗎?一群不愁吃穿的女人聚在一起可以做很多有意思的事!


    可以宮鬥啊?宮鬥不僅能拓展腦力,還能獲得太後的寶座!不過宮鬥鬥不好容易沒命!所以宋朵朵還是建議她們做點有意思的事!比如:聚在一起打麻將;嗑瓜子聊是非;化妝穿搭,做後宮最靚的崽;研究美食;要不就打打太極,還能強身健體……


    這麽多事,哪個不比禮佛有意思?


    難道是自己沒有信仰?所以理解不了禮佛帶來的樂趣?


    宋朵朵本著尊重他人信仰的原則,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恕民女直言,不知昭妃娘娘在這宮裏,可曾與誰結下過仇怨?”


    宮女秀紅剛接了茶準備奉給昭妃,聞言,手一哆嗦。


    昭妃也是怔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伸手接了茶後刮了刮上麵的茶葉,輕笑說:“宋姑娘的性子還真是直率。”


    宋朵朵淡淡笑道:“是娘娘在宮裏生活久了,雖然沒有傷人的想法,卻要謹言慎行,時時提防著別人,所以活的小心翼翼!但民女不同,民女隻說兩種話:‘真話’和‘為了得到真話的廢話’。昭妃娘娘對於民女來說是受害人的家屬。所以娘娘大可放心,民女所問之事就是字麵意思,沒有引申義。”


    昭妃凝神看了一眼她的方向,似是在斟酌她裏隱晦的含義,故而慢條斯理的飲了口茶,才道:“在這宮裏,若是想與人結下仇怨,並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你不知何事何地結下過仇。”


    宋朵朵問:“民女是否可以理解為:昭妃娘娘在宮裏並未得罪過他人?”


    昭妃放下杯盞:“得罪與否,本宮實在無法給姑娘一個明確的答複。也許對本宮來說隻是一件平平無奇的小事,放在別人耳中就會被曲解成另外一層含義。”


    又是一句模棱兩可的答複,既然如此,自己也隻能同她來上一車廢話了。


    人家是拋磚引玉,她是拋廢話引心裏話。


    宋朵朵遂合上了小本本,端起茶來飲了一口:“好茶。”


    秀紅一旁解釋道:“這是早春茶,倒也不值什麽。不過是木城前兒剛進獻的,娘娘特命奴婢泡一盞給姑娘嚐個鮮兒,姑娘喜歡就好。”


    “喜歡,有勞姑姑。要說起這茶葉啊,民女了解的不多……”


    …


    與昭妃聊天過程很愉悅,就是有點浪費吐沫,話題將盡時,天色已然很晚,再去拜訪其他妃嬪太不合時宜。


    宋朵朵隻得起身告辭,隻是行至門廳時突然回過身問了一句:“娘娘當年是自願入宮的嗎?”


    昭妃的微笑僵在臉上,淡淡道:“自古士宦人家的女子到了年紀,按例都是要入宮被挑選的。”


    “哦~是這樣。”宋朵朵嘟囔一句:“看來是民女誤會了,還以為您是被家裏逼迫入宮的呢。”


    昭妃入宮那年,並非宮嬪大選之年,而且昭妃也並非美人,她的入宮,更像是某種潛規則。


    溫家:別人家在後宮都有人,那麽溫家也該有。


    皇上:溫家既然送人了,朕也不好拒絕,否則會寒了臣子的心,左右就是添雙筷子的事。


    昭妃答非所問:“入宮為妃,不是普天之下所有女子的心願嗎?”


    宋朵朵默然片刻,昭妃也坦然看著她的帷帽,眸光悠遠,好似能穿透帷帽的薄紗看穿宋朵朵的內心一般。


    從昭妃宮裏出來後,幸雲帶她去了永麗宮。


    這永麗宮是蕭淮北母妃生前所居宮殿,比之其他宮占地麵積小很多。隻有一主殿,一偏殿,廂房三間。


    若是一人住,倒是十分寬敞。可若是多住進來一至兩位宮嬪,就十分擁擠了。所以為顯恩寵,當年的永麗宮皇帝隻賜給了舒妃娘娘獨居。


    後因舒妃自戕身亡,皇上一怒之下封了宮,誰能想到這荒廢了十數年的宮門再次打開之時,入住之人竟是一位平民女子。


    永麗宮是今日下午臨時被宮人拾掇出來的,以至於宋朵朵還能清晰的看到磚石上的灑掃痕跡。


    主殿名為明陽殿,此時,內殿之中早有宮人提前點好了蠟燭,幽幽的光透過窓紙打在廊下,光線極為暗淡。


    四周安靜極了,目光所及之地,皆是一望無邊的黑暗,唯有這明陽殿帶著點點光芒,它努力想將這個沒有邊界的黑暗世界送去光明,但螢火之光,終歸隻是杯水車薪。


    幸雲見她久久佇立不動,開口詢問:“姑娘若是害怕,奴婢可為您另行安排住處。”


    宋朵朵默了默,隻給了她一個答非所問的答案:“這裏真靜,靜到讓人絕望。”


    想那舒妃失寵時,也不過是雙十年華的女子。


    她曾以為夫君是一輩子的指望,所以即便沒了可仰仗的母家,但她堅信那個愛她至真的男人會始終如一的寵愛自己,以至於成為人母,依舊純真如明媚的少女。


    後來,夫君成為了全天下最最尊貴的男人,也給了她體麵。


    她那時,該是何等的風光無兩?直到風雨襲來,她才發現她曾得到的一切,原來隻是鏡花水月。


    就如同這永麗宮,過往有多惹人豔羨,現下就有多死寂悲涼。


    可這些感受,除了舒妃自己,誰又能切身體會呢?


    “當年那起案子,真凶並非舒妃。”宋朵朵突然說道。


    幸雲一時怔住:“姑娘是找到什麽證據了嗎?”


    “這個永麗宮就是證據,”宋朵朵邁上台階,推開殿門:“除了皇上的寵愛,舒妃一無所有。”


    後來寵愛被皇上收回了,她便成了一個孤零零的女人,身處在這人情比寒冬還涼的後宮裏,誰會替一個失了寵、又一無所有的人奔走呢?


    更別提,當年受害的,還有那麽多人。


    幸雲想要陪她一同入殿,卻被宋朵朵攔在門外:“謝謝姑姑,您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明陽殿多年空置,稍稍有些冷,宋朵朵抱著案卷挪到了床榻上。


    蕭淮北突然出現時,她就趴在榻上寫寫畫畫,白皙的小腳丫偶爾翹一翹。


    蕭淮北盯看了片刻,忍不住發問:“臉和手腫成那樣,腳卻沒事?”難道是套了鞋襪的緣故?


    清冽的嗓音突然在寂靜的宮殿的響起,嚇得宋朵朵一激靈,驚呼:“大……”


    蕭淮北飛速捂住了她的嘴,與此同時,殿門推開,蕭淮北急忙在幸雲衝入殿內後躲在了暗處。


    “姑娘,怎麽了?”


    宋朵朵呆呆看了幸雲一眼:“……山的子孫,呦!愛太陽嘍~”


    幸雲:“……”


    宋朵朵繼續唱:“幸雲姑姑你呦,為啥還不走?”


    幸雲眼角抽了抽,頷首默默遁了。


    宋朵朵這才急忙下了榻衝到了蕭淮北的麵前:“大人,你怎麽會在宮裏?”


    這是皇帝的後宮,他一個已經成了年的皇子住下合適嗎?


    “你還好意思問?”蕭淮北從懷裏了掏出了藥瓶和紗布:“藥!你今日給本官塗了嗎。”


    宋朵朵:“你讓莫成給你塗不就完了嗎?”


    蕭淮北:“他毛手毛腳的,?哪裏會塗藥!何況本官也沒想到你和昭妃談到這麽晚!現在好了,本官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打量著宮殿,歎氣道:“隻有一張床,沒辦法了啊!本官就吃點虧,勉強跟你擠一擠。”說著,理直氣壯的爬上了床,還十分自覺地趴在了裏側:“本官可警告你啊,本官可是清白之身,你可莫要趁機占本官的便宜!”


    宋朵朵看的一愣一愣的,這狗男人要不要點臉?


    “大人要是怕我了占你便宜,地板寬敞!”


    “這也未嚐不是個辦法,可是地板太涼,”蕭淮北鳳眼圓瞪:“師爺睡地板的話,本官看著於心不忍呐。”


    “嗬!”宋朵朵嗤笑一聲,努力按捺下情緒:“是不是大人睡在地板上更合適一些呢?”


    “話雖如此,”蕭淮北呆呆看著她:“可本官是千金之軀,師爺隻是一介草民。而且你我主仆關係,哪有讓主人睡地板的道理?不知道的還以為師爺你奴大欺主呢。”


    “我就欺你了怎麽地?”宋朵朵的小腫拳頭硬了,明晃晃的舉過頭頂:“你到底下不下?”


    蕭淮北撇撇嘴,一麵嘟囔著宋朵朵沒規矩,一麵鬱悶的爬下了床,默默將被子鋪好後趴下,偏頭看著殿門口的方向小聲嗶嗶。


    “母妃,自你走後,兒臣受盡欺淩。幾日前,父皇鞭笞兒臣八十,雖然很疼,但兒臣卻沒有落淚,因為兒臣已經長大了!如今舊傷未愈又要睡冰地板,哎……沒關係,世態炎涼,兒臣早已習慣了,不就是冰地板嗎?兒臣睡便是,左右這人世間,沒人在意兒臣。母妃若是心疼兒臣,今夜就來抱抱兒臣,兒臣怕冷……”


    “上來吧。”


    “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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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皇宮的夜晚似乎無比漫長,閑來無事,宋朵朵捧著小腫臉,聽蕭淮北講那過去的故事。


    “父皇繼位前,母妃最得寵的……”


    皇帝與舒妃的愛情,拿的是美女救英雄的話本。


    那年,江南水患,先帝派還是王爺的皇帝前去撫慰災民。天災之年,盜匪橫行,皇帝路遇劫匪,千鈞一發之際,舒妃手持馬鞭飛奔而來,從劫匪手中救下了狼狽皇帝。一段曠世孽緣就此拉開帷幕……


    那時的皇帝已過了而立之年,老成持重,世事練達;而舒妃不過二八年華的少女,性情灑脫不羈、明豔活潑,與京城那些養在深閨的壁畫美人大不相同。


    短短月餘的接觸下,一動一靜的兩人互生情愫,隨後,舒妃就同皇帝回了京,做了他第二房妾室。


    雖為妾室,皇帝卻給了她無盡的恩寵,不但準舒妃常伴左右,還數次親手替她擋去了正室、妾室、以至於外來因素的明刀暗箭,甚至舒妃入府後,他都未踏入過其他女人的院子。


    如此明晃晃的偏愛,可想而知,為舒妃種下了多少禍根。


    後來舒妃生懷有孕,正室夫人抓住機會,明著、暗著往皇帝的床上送女人,一來借勢打壓舒妃的氣焰,二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皇帝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不知怎地就‘從’了。又過了幾個月,王府幾乎一時間多了好幾個有孕的女子。


    所以,自蕭淮北後出生的幾個弟妹,幾乎都是一般年紀。正室原以為舒妃會因此與皇帝離心,可沒想到蕭淮北落地後,兩人依舊恩愛,且更勝從前。


    就這樣過了三年,皇帝繼位了,舒妃的悲劇也就開始了。


    趴太久胳膊麻了,宋朵朵披著被子坐起,看了側倚的蕭淮北片刻:“大人是懷疑舒妃娘娘的死,與皇後娘娘有關?”


    蕭淮北擼著她一小縷頭發在手裏:“本官也不知。”


    他幽深的眸光落在遠處,許久,靜靜又道:“許是一個人,也許是幾個人。”他暗暗輕語:“本官自幼就明白一個道理,如不是禮法所束,女子遠比男子更善於玩弄陰謀詭計。”


    宋朵朵愣了愣。


    舒妃遇害之時,連她自己都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子,更別提蕭淮北那時還是個被寵大的孩子。


    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蕭淮北這些年一定無時不刻想找出當年陷害他母妃的罪魁,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卻遲遲未有所動,這恰恰說明當年之事並不簡單。


    如果凶手是一個人,那麽再狡猾的狼也有打盹的時候,蕭淮北不可能一直查不到線索;除非,凶手是多人合謀……


    而後宮又與前朝牽扯甚多,別說蕭淮北一個皇子,就算是皇帝?他又會為了一名死去多年的紅顏,殺盡後宮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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