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誰叫他們隻是個普通小鎮呢?誰知第二日晚,幾乎是前日同樣時間,他家門外卻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響。機敏的烏雲第一個躥出去,他站在牆頭上,看著門外的人不斷哈氣,虎視眈眈。高長鬆趕忙出去,隻見一鐵塔般的人佇立在自己麵前。他不住抬頭,心說好家夥,這得有兩米高了吧!別看高長鬆正在抽條,他在古代已經算長得高的了,眼下已經有一米七五,想來最後突破一米八不成問題,可他在此人麵前,就像是大人與小孩。高長鬆想,這人的模樣特別像以前語文課本中逐日的誇父,渾身上下都透著野性感。誰知這兩米的彪形大漢卻很彬彬有禮,高長鬆這才見他手持羅盤似的法器,對高長鬆拱手道:“在下魯班門閻法德,特來拜訪同門。”高長鬆:咦,閻法德,不是那建九層佛塔的人嗎?誰知身後卻傳來陳子航的驚呼聲:“閻大匠,你可是造那青州水簾洞天福地的閻大匠?!”閻法德謙虛道:“區區不才,正是在下。”高長鬆吞咽一口口水。等等,他隻是想搭好普通一酒坊,怎麽連這種大神都召來了?他好慌張。第72章 經一番介紹高長鬆才知,這閻法德在佛道兩界都頗有名聲,常人隻知他修道觀修佛塔,卻不知他還可修洞天福地、仙人洞府。陳子航的小嘴叭叭叭說個不停,將閻法德建過的工程都報了一半。高長鬆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他看陳子航一副小迷弟的模樣,恍然大悟:二師叔竟然不社恐了!這是偶像的力量嗎?閻法德也是進屋才知高長鬆與陳子航都不是魯班門的人,可既然陳子航掌握了魯班門的術法,定是值得信賴的朋友。他看高長鬆總偷瞄羅盤,大大方方地展示道:“這是我門的羅盤,不看風水,隻勘地貌。”他就是跟著羅盤一路找到高老莊的。高長鬆想,那這不就起雷達之用嘛!但他又好奇道:“魯班門的話,不應該用魯班尺嗎?”不錯,高長鬆在現代是聽說過魯班門的,準確說來,是他看玄幻網絡小說中出現相關內容,當時就記下了,他還以為是後世逐步形成的呢,哪想到唐代就有魯班崇拜了?閻法德也不奇怪高長鬆能說出“魯班尺”,這連百姓都知道呢!修道之人大晚上也很精神,高長鬆點了幾根蠟燭,三人借瑩瑩的燭光看設計圖。高長鬆看閻法德粗獷的側臉,略有些緊張,想他這麽大牌,不會看不上自己這小酒坊吧?誰知閻法德越看眼睛越亮,他在腦中不斷模擬酒坊落成的樣子,想各器械的作用,他腦中閃過無數的靈感,撫掌道:“妙啊!”高長鬆驚喜,他還沒徹底搞懂呢,閻大匠竟然就懂了,真是術業有專攻,太好了!他們仨討論了小半個晚上,方案就出來了,閻法德信心滿滿道:“過兩天等我細化一番圖紙就開始辦。”高長鬆小雞啄米點頭:“好、好、好!”*次日一早,閻法德用過早食後才離開,高香蘭是最早醒的,她揉著眼睛來西廂想討杯水喝,就看見如鐵塔般的閻法德站在灶台前跳鍋邊舞。高香蘭一下子瞪大眼睛,先以為自己在夢中,後才惶恐起來,想他家不是進歹徒了吧?好在高長鬆從閻法德身前遛出來,原來這倆人前後站,可閻法德的身軀太高大了,將高長鬆擋了個嚴嚴實實。高長鬆蕩手臂招呼道:“這是閻大匠,是客人。”高香蘭趕緊端正表情向閻法德行行天揖禮表示歡迎。高長鬆:?這禮儀分量是不是太足了。一般天揖禮是向身份地位高的長輩才會行的。高香蘭也不知從中悟出了什麽,等吃早食時她跟高玉蘭都在偷瞄閻法德,而高翠蘭就不同了,她本來就天真爛漫,此時大大方方地看閻法德。過了好一會兒她問:“閻大匠是來自於波穀山的巨人國嗎?”高翠蘭山海經學得可好了,高長鬆嚴重懷疑是因為她把山海經當童話故事看,裏麵的故事記得賊清楚。《山海經》中提到過不少巨人,比較有名的是帝俊、共工、刑天等,而《大荒東經》中更是描繪了巨人國的景色,據說那裏的巨人都“其上,張其兩臂”。高翠蘭用她的小腦瓜思考了一下,認為閻法德跟知名巨人外貌都不是很符合。高長鬆:口!他剛想說“童言無忌”打圓場,就聽見閻法德說:“這你都能看出來。”高長鬆:?閻法德表示:“家母有半半分的波穀山血統,到這我裏血已經很稀薄了,可身形還是不同於常人。”高長鬆愣道:“原來如此。”通過這件事,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什麽叫做西遊記中的大唐,想來不止有巨人跟尋常人的混血,還會有仙人跟人,人與妖的混血吧!他又去看陳子航,發現對方也很驚訝,但那驚訝隻維持了一小會兒,立刻轉變為“不愧是閻大匠”。高長鬆:“……”你的偶像濾鏡是不是有點厚啊喂!……待閻法德離開後,陳子航恢複正常,他開始給高長鬆補課,這補課的中心內容還是閻法德。高長鬆本來以月半眼看陳子航,可聽著聽著發現,衍生出的幹貨真不少。陳子航崇敬閻法德,是因他的能力十分突出。你說建普通的佛塔、道觀也就算了,他是能夠建洞府,搞人造洞天福地的。這其中的門道可多,找福地,最基礎的是選址,是看風水。此時風水還不叫風水,《淮南子》有言:“堪,天道也;輿,地道也。”這是看天道運行與地氣流轉的術法,洞天福地需要建在天道之靈氣與地脈匯聚之所,因此大匠得精通堪輿術。陳子航道:“習堪輿術者,需看天、看地、看風、看水,最重要的還有天地中流傳的氣。”這裏的氣指清氣,也指靈氣。那如何找到靈氣匯聚的穴眼?這其中又有五步,分別是覓龍、察砂、觀水、點穴、立向。經過一番講解,高長鬆明白了,這大匠最起碼也要是個風水大師。可風水大師隻是最基本的,接下來才是真功夫,洞府中能沒有聚靈陣嗎?有了聚靈陣能沒有結界嗎?這都有了,就要想想為什麽叫洞天了,因為“洞中自有一番天地”,這就要掌握袖裏乾坤之術的放大版了。陳子航道:“我曾見過一洞府,建在香爐之中,香爐飄香,人入香中就可進洞府。”他讚歎道:“我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設計。”“那香爐又是世外隕鐵打造的,神兵利器也不可破,若說有何問題,便是那香爐若落入敵手,人隻能被封在其中,幾十上百年不出了。”高長鬆:emmmmmmmmmm精巧是精巧,但好危險哦。陳子航又說:“我等道門下的煉器師不少,有人說煉器到極致,便該煉洞府,這點我雖不完全認同,卻也認為不無道理。”高長鬆明白了,合著全才才能成為大匠啊!……閻法德投入十二萬分的精力建設唐朝曆史上第一座蒸餾酒坊,高長鬆也不忘帶高力一同守在天鍋旁等出酒。同莊的高力與高誌虎都被他調到天鍋這。高力年紀比高長鬆大,人長得比較敦實,高長鬆就安排他給天鍋底燒火,再將那些酒液匯入大鍋中。高誌虎的年紀小,他家境有些艱難,才被耶娘送來學手藝,高長鬆看他小胳膊小腿,不忍讓她幹重活,眼下像塊磚頭,四處補雜活。他被安排的新工作,是將蒸餾過的酒一勺一勺舀入小瓷瓶中,高長鬆仿造未來五糧液的瓶子,定製了一大堆小瓷罐。是鄉下常見的粗瓷,而非細膩的白瓷。中國民間賣酒,往往是胡姬拿勺給人酤酒,因此才有打壺酒的說法,高長鬆的蒸餾酒是要走高端路線的,哪能這麽搞,定要搞得規規矩矩,看著就有檔次。他甚至請人刻了一方小印,上書“十二郎”三個字。高長鬆問做瓷瓶的師傅,在泥麵上烙淺淺三字影不影響陶瓷質量,人家大手一揮道不妨事,高長鬆便在瓶子上工整刻下。他充滿豪情壯誌:未來有今麥郎,今有十二郎,待此名吹遍長安,就是他去做胡商之時!非常有誌氣!高長鬆將這批酒轉交給親自來收貨的黃千裏,誰知對方一臉凝重地湊近他,跟他說了一句:“十二郎,我覺著不大對。”他說:“來快來看看,我家是不是鬧鬼了。”高長鬆:???又怎麽了?第73章 黃千裏家的氣氛不太妙。本來,思及十二郎酒要從他家流出,黃千裏都掩不住自己飛揚的眉角,饒是他經曆過朝代更替,與胡商打半輩子交代的耶娘,首嚐蒸餾酒後也嘖嘖稱歎,他阿耶喟歎:“哪怕是唐王,也不曾喝過如此香醇的酒。”酒香不怕巷子深,蒸餾酒的美名定會隨著商隊的腳步,傳遍絲綢之路。一時間,黃千裏家沉浸在歡快的氣氛中,隻覺自己與高十二郎偶然結識,是天大的福氣。有時黃千裏也會想,是否因貔貅在他家鬧過一痛,才會有這份財運。他的好運並未維持多久。這天醜時,黃千裏正處酣眠之中,耳邊卻傳來幽幽的歌聲:“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那歌聲清脆婉轉,在深夜極具穿透力,可不知為何,對黃千裏來說,歌聲十分飄忽,一會兒宛若有人在他耳邊哼唱,一會兒又像來自遠方。黃千裏隻感自己身處夢中,他像是被四麵楚歌包圍的士兵,無論衝向哪個方向,都能聽見悠揚的樂聲,時間久了,甚至有些恐懼。第二天上午,他睜開眼睛,感到頭昏腦漲,可耳邊還像是縈繞著歌聲一般,幾乎能將它唱出來。黃千裏飽讀詩書,他總覺此曲有些耳熟,卻不知從何處聽,因此找到朋友中學富五車的,詢問來處。那郎君眯眼聽後篤定說:“是隋大業年間的民歌。”黃千裏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不能夠吧!對方卻言之鑿鑿道:“你看,這‘楊花漫漫攪天飛’的楊,就是隋煬帝的煬,哎,這首民歌影射楊廣的昏庸無道,禍國殃民,是亡國之歌啊。”正因是亡國之音,才流傳下來了,畢竟隋朝亡了,唐文明才能起來啊。黃千裏:。那問題來了,土生土長的,沒有感受過隋末唐初戰亂的他,怎會夢見這首亡國民歌呢?而且唱得有鼻子有眼的。黃千裏發自內心祈禱,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首歌,也是最後一次。當然啦,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接連幾天,他都夢見了這首歌,而且黃千裏總覺自己處在半夢半醒之中,身體很沉重,意識卻輕飄飄的,他多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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