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鬆地鐵老人看手機表情。不會吧不會吧,一杯二十度的酒哎,竟然就宿醉了?你這也太菜雞了吧!第70章 高長鬆聽黃千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頓時無語,聽聽這都是什麽,不過喝杯小酒就宿醉頭疼多日,竟以為自己患頭風,虧你還自稱酒豪!他又覺著黃千裏為此惶惶不得終日,十分可憐,打斷他的訴苦道:“並非患不治之症,不過是喝醉後頭暈罷了。”還好心遞台階道,“我那酒你也是知道的,香味醇,勁兒大,甭說是你,我頭次飲後還在榻上歪了三兩日呢!”高長鬆心說,哎,我如此抹黑自己,也夠給麵了。黃千裏愕然,酒香醉人他也不是沒說過,常有友人喝兩斤清酒同他告饒,說自己不勝酒力,黃千裏還笑他,說自己千杯不醉,對方酒量怎如此之前,堪為大丈夫嗎?眼下風水輪流轉,給一杯放倒的變成自己了,黃千裏赧然,身邊無人勝似有人,他鬼祟地湊近高長鬆問:“其餘人飲這酒……”高長鬆從善如流道:“自是不如黃四郎的。”黃千裏這才鬆口氣,問高長鬆此酒如何賣。他也不問怎樣產的,這可是人家的機密,隻問:“此酒價錢如何,可產多少?”高長鬆掐指一算,其實唐代酒價還是很高的,以糧價做對比,一鬥米大概是十五青銅錢的樣子,酒是糧食釀出來的,又有清濁貴賤之分,目前最便宜濁酒,一鬥是五十錢到一百錢的樣子,而清酒最低也要一百五十錢,多至三百。如此看來,酒價可高。濁酒高長鬆是看過的,酒液渾濁,有的甚至是綠色的,表麵飄著讓他望而卻步的微生物,至於味道,他沒嚐過,隻聽高澈砸吧嘴道:“有些,有點酸,還沒有茶水好喝。”高長鬆聽後整個人都斯巴達了,這是搜了啊,這玩意喝下去真不會竄稀嗎?!濁酒質量如此之遭,是不能做酒醅的,高長鬆隻能買清酒來蒸餾。他計算了一下成本,試探性提出數字道:“一鬥一千百錢?”這價格其實是很高的,一千百錢,那都能買一頭老驢子了,其實高長鬆選用的是一百五十錢一鬥的廉價的清酒當原料,按先前算,五百錢的清酒能提純出一鬥的蒸餾酒。高長鬆蒼蠅搓手:天呐,這真是暴利行業啊!哪知黃千裏聽後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道:“不可!”高長鬆:???太貴了?他腦中靈光一現,立馬懂了黃千裏的意思,果然聽他憂心忡忡道:“價賤如此,倘若賣了,就是明珠蒙塵啊!”他誠懇道,“我家賣酒水多年,哪怕是大食來的素酒,那可供王公貴族的,也不如此酒,勁兒大是大,但口感醇厚,回味悠長,堪稱絕品。”他一擰脖子,以痛苦眼神道,“兩千,不可再低了!”這酒本來就不是賣給平頭百姓的,普通老百姓哪怕是濁酒都買不起啊,否則高澈也不會隻在逢年過節時喝過。既然是賣給富戶公子哥,那價格不親民也是可以的,隻要物有所值就可。黃千裏也幫家采買多年,清酒濁酒葡萄酒各質量的他都品過,否則也不敢自稱酒豪了。他對高長鬆侃侃而談:“這酒且別說是在烏斯藏內買賣,哪怕是賣入長安,給王公貴族引都是可的。”黃千裏家賣香料,有上家也有下家,上家原料中有幾味都是大食那產的,那都是走絲路送來的,黃家把香料賣給走到長安的胡商,對方轉幾手,價越轉越高。他想高長鬆這酒給他要兩千文,等到長安,怕不是要四五千一鬥了。賣貴了高長鬆自然是樂意的,問題就是產量了,他跟黃千裏一五一十說了:“我雖能做這蒸餾酒,酒坊卻沒搭好,自個兒連酒曲都無,酒醅就更沒了。”所謂的酒醅,就是沒經過提純的酒。黃千裏福至心靈道:“那……”高長鬆點頭道:“酒醅還得從四郎那購得,也不買太貴的,一百五一鬥的便行。”之後又談了一大坨騾子,進價幾何啊,能不能便宜些啊,每月能送多少給黃家啊等等,念得口幹舌燥,太陽西落才回去。……許是見貔貅後沾了財氣,高長鬆的事業迎來了小爆發,染坊開得好,酒水也要掙一大筆了,就連腐乳麵筋等豆製品,也賣得很好。這賣得好還多虧趙德斌。趙德斌也是一奇人,他本就有江湖杠把子的氣魄,三教九流之人無一不結交的,昌都一帶的貨郎隱以他為首,落他人情,聽他調度。這幾日,他來拜訪高長鬆,當時高長鬆正在煮湯餅,他家前日吃了半隻雞,雞湯留了下麵,還臥幾枚蛋,高翠蘭她們吃得鼻尖冒汗。頭的鳥喙啄起來不大得勁,發出了叭唧叭唧的聲響,烏雲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轉而優雅地舔爪子。論理說頭是鳥,烏雲是貓,他們當水火不容,可誰叫頭這鳥太大也太憨,烏雲不跟他一般見識,二者井水不犯河水,過得還挺好。趙德斌見高家吃午食挺詫異,他家一日隻吃兩餐。高長鬆請他吃,趙德斌推辭三輪還是坐下了。吃飽喝足後趙德斌跟高長鬆說,他準備把古格南部的一塊地包下來,組個市場賣貨。按他的話說:“北至突厥,南達南詔,市場上都可見我烏斯藏的貨物。”看他那意氣風發的模樣,高長鬆不得不撫掌讚歎:“趙郎好誌向。”卻不免問道,“你欲在市場上賣何物。”隻見趙德斌勾唇道:“自是什麽都賣,十二郎家的腐乳、絹布、麵筋,但凡是能往外走的都要賣,消息、口信,哪家的貨價最賤最好也是能賣的。”他話鋒一轉道,“可論賣最多的,定是琉璃。”高長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烏斯藏唐風盛行,若論經濟發展,是不如大唐的,可這有一項物件在唐賣得卻很好,那就是琉璃。古法琉璃,是在“琉璃石”中加入“琉璃母”後燒製而成的裝飾品,在大唐很是風靡。你若說唐產不產琉璃,那是產的,可唐地界上的琉璃原料並不多,且較之西域,手藝較為落後,比起本土的青瓷白瓷,唐產琉璃很不能打。因此大唐的琉璃,十有八九都是絲綢之路沿途國家產的。烏斯藏就是產琉璃大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越是推崇佛教的佛家,用琉璃之風便越盛。在佛教中,琉璃被視為“七寶”之一。《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中說:“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琉璃,是身心澄澈的代名詞。烏斯藏是佛教大國,修行者不少都求洗盡鉛華,練成一顆琉璃心,在此風氣下,他們的琉璃件需求很大,匠人心向佛法,打造出來的作品精美,寄托著他們的佛心。趙德斌解釋道:“我觀東部諸國,欲購琉璃之人多矣,可買賣起來卻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有的商隊有,有的無,有的貨好,有的撈,我們貨郎人少力微,想跟大胡商一樣什麽都賣是不可能的,隻能撿一件。”“買不起好貨就告訴那些家境富裕的郎君哪兒能買到,他們若想要小琉璃玩意兒,就由我們送上。”高長鬆聽得不住點頭,趙德斌這法子好,高長鬆遊長安時將東西市都逛了一遍,不曾見過琉璃專賣店,東市收奇珍異寶的鋪子裏倒會有些,跟百越的珊瑚、南海的珍珠放一塊。可在信佛的大家中,琉璃飾並不少見。趙德斌這行徑,說白了就是壟斷銷售途徑,操作好了很能得利。其實,等到開元年間,唐代就冒出一個叫王元寶的人物,做了跟趙德斌一樣的事,隻是對方的店開在長安西市。不出十年,王元寶就富庶到令唐玄宗側目的地步,唐玄宗甚至感歎:“我是天下最貴的人,王元寶是天下最富的人。”聽見這話,王元寶不僅沒有得意,反而想起了自鑄錢幣最終餓死街頭的鄧通,與跟王愷鬥富,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石崇。膽戰心驚的王元寶次年就散盡家財,跑到鄉下教書去了。高長鬆與趙德斌交情不錯,聽他說此壯誌,自然要請對方喝一杯,他將腐乳等物在趙德斌那寄賣,隻說祝他能如願以償了。……高長鬆這事業節節高,他的腐乳也終於經二道販子賣入長安。說二道販子,其實中間轉了不知多少手,價格也翻了五倍不止。鍾離吃腐乳也是偶然,他時常在西市轉,那些賣吃食的商販都認識他,畢竟不是每位仙人都像他一樣接地氣,也不是每位仙人都能吃二十三碗餛飩的。此時胡風盛行不假,可西域來的新吃食、新玩意,也不是人人都敢吃的,總要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行。鍾離修行多年,不說百毒不侵,食物中毒卻是不怕的,他碰見新吃食,會率先嚐試一番。腐乳說來也有趣,是跟葡萄酒一起賣的,胡人的店鋪連成一片,金發碧眼的胡姬看見鍾離眼前一亮,以生硬的漢話招呼他,問他要沽酒嗎,還說店裏來了烏斯藏的新玩意。鍾離聽見烏斯藏眼前一亮,見那大胡子的大食人掌櫃從店裏走出來,爽朗地招呼他說:“此物名為腐乳,是那兒傳來的新物,聞著有股酒香,夾在蒸餅裏吃再合適不過。”鍾離:“!”看他的表情,胡商還有甚不知道的,趕忙道:“速速夾塊給郎君嚐嚐。”鍾離在隔壁的胡餅鋪子買了塊胡餅,他先觀其色嗅其味,扼腕道:腐乳味重,合該吃蒸餅配,可眼下他急著品一番,也來不及換了。就著腐乳,三口兩口胡餅便沒了。他幹脆利落買了一壇走,胡商看他這不高興嗎,大胡子都遮不住他的笑意,隻說若他喜歡就再來買,他這腐乳可不多。哪想到第二日,平日裏不怎踏入胡商店的道士竟堂皇地出現在此。葛巢眼神亂飄,都不敢看那金發碧眼的波斯女,哎,他本就不大敢看妙齡女子,這酒肆的波斯女又豪放,跟唐的仕女還不大一樣。葛巢死盯牆角悶聲道:“聽聞高十二郎的腐乳在這有賣的,給我拿一壇。”波斯女漢話講得不好,什麽高十二郎,她聽得一頭霧水,嘰裏咕嚕吐出一連串土話,葛巢也聽不懂,最後還是商販出來,他本就是二道販子,怎可能知道是高長鬆做的?但腐乳這兩個字他聽得懂,雖奇於崇虛觀的道士都來買,卻也沒說什麽,幹脆利落地給人包了。葛巢扒拉銅板:腐乳……好貴……他跟孫元翔等人都聽過高長鬆寄給鍾離的信件,也知他弄出了腐乳這新物食。昨日孫元翔當值,此人慣會用上班時間摸魚,宵禁時溜進崇虛觀,專門跟他們播報說高長鬆弄的腐乳在西市波斯酒肆中有售。他說這話時還老砸吧嘴,像在回味什麽。孫元翔那嘴實在是太叭叭叭了,跟小喇叭似的,修道人又耳聰目明,他在跟葛巢說話,可前院後廳的道士都聽到了。葛朝陽比較有攀比欲,他拍板道:“去買,十二郎做得的吃食,我們這些作師傅師兄弟的怎能不支持一下。”葛巢弱弱舉手道:“師傅,這都是轉手幾道被胡商帶來長安的,我們支持了十二郎也拿不到銅板。”葛朝陽瞪他一眼道:“狗才啊!狗才!”這個詞是他用來罵人愚笨的。葛巢委屈,我沒說錯啊,師傅!見他還不悟,葛朝陽隻能嫌棄道:“你可知怎樣的西域貨能源源不斷來長安賣?”葛巢誠實地搖頭:“不知。”葛朝陽臉上寫著“我怎麽有你這麽笨的弟子”,他說:“隻有賣得好了,賣得空了,才會源源不斷地進貨,我等現在去買腐乳,就是幫高十二郎打開銷路。”葛巢:“買太多也吃不完啊……”葛朝陽怒道:“我送人不成嗎?!”成當然是成的,可腐乳真的賣得好貴哦,比醬瓜貴多了。崇虛觀不說財大氣粗,這點小錢還是有的,而且說貴,畢竟是醬菜,也貴不到哪裏去,葛朝陽等人品後又覺著滋味甚美,不愧是高十二郎做的。葛巢又去了兩回,幹脆吧腐乳包圓了,還聽葛朝陽的,將其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密封入小壇中,逢人就送上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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