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功加持過的水甚至能為信眾驅除邪病,賜福消災。於是高長鬆對楊晨與蔡元光說:“我準備行敕水法。”敕水法就是對水進行加持,引日、月、星這三光的真注入水中,加持過後的水就不是普通水了,是法水。高長鬆來前把科儀要用的法器都背上了,現場加持沒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覺著自己的功力不夠。哎,高功啊,他可以嗎?二師叔啊二師叔,你什麽時候能來啊!說曹操曹操就到,門僮又猶猶豫豫地來了,跟剛才見淨塵完全不同。隻聽他猶豫道:“外麵來了……”停頓,“來了個怪人。”高長鬆:哎,二師叔啊二師叔,你是又把毛氈披來了嗎?!#二師叔的移動城堡#第66章 陳子航一來事情就好辦了,高長鬆趕忙將他請進來,倒是蔡元光與楊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警惕地看向毛氈怪人。陳子航“噫”了一聲,將毛氈又攏了攏,隻留下一條細細的縫。他們在看我,好可怕哦!高長鬆趕忙解釋:“這是我靈寶派的二師叔陳子航、陳師叔,他的功力很強,是僅次於掌門的,剛才我傳訊給他,希望他能來搭把手,我擔心自己功力不夠。”他還給楊晨他們展示自己是如何傳信的,千紙鶴歪歪扭扭地向前飛,讓兩人肅然起敬,這可是真的道法!有高長鬆做擔保,他們也不糾結陳子航的模樣了,隻以為他修行了某種功法,不得見人顏,佛教中不還有閉口禪嗎?陳子航的社恐屬性還很嚴重,高長鬆對蔡元光說:“我這師叔在外作法時不喜為人所見,需給他找一僻靜之地才好行敕水法。”蔡元光家院子還是挺多的,他找了間帶井的庭院,將僮仆都遣出門去,隻留高長鬆與陳子航兩人。高長鬆見四下人皆摒退,以商量的口吻道:“二師叔,人都退去了,可否從毛氈毯中出來。”絨絨的氈毯中,陳子航小聲呼氣,終於磨蹭著探出頭來,高長鬆也不催他,隻耐心等待,終見他磨蹭著將毯退去。陳子航是社恐,這恐懼多來源於人,而不隻是環境,眼下隻有他與高長鬆,再加之他道心堅定,還是能做法的。*敕水法在道教中多用於設立禁壇,所謂的敕水禁壇指的是大型的蕩穢禁壇,敕水的具體含義是蕩滌塵埃。行敕水法的科儀跟蕩穢科儀是差不多的,由於隻有高長鬆跟陳子航兩人,他倆分工,陳子航念敕水咒,而高長鬆手搖三清鈴。三清鈴是很重要的法器,鈴聲清脆悅耳,有寧心安神的功效,為神人所喜。既然神明與人都愛這鈴聲,那心思不純的妖魔鬼怪自然就不愛聽了,於是他還有驅邪的功效。高長鬆帶來的是常用的“滴水鈴子”,誦經文時都搖這種鈴。清脆的鈴聲好似落在人的心上,陳子航又將敕水咒念得抑揚頓挫,隻聽他說:“一點在硯中,雲魚須臾至。病者天之,百病消除。邪鬼吞之,化為粉碎。”也不知是否為高長鬆的錯覺,他感覺那水變得更清澈、更透亮了。……傍晚前,阿毛載著淨塵回到蔡元光家。烏斯藏不像長安,門禁執行得很嚴格,可百姓都知道,太陽落山後就是妖魔鬼怪的時間,在外遊蕩難免遭禍,夜深人靜時他們都呆在家裏。烏斯藏勝似有門禁。佛前水供在主院的正中心,敕水咒加持過的淨水則擺在佛前水邊上。其實,科儀中的淨水也有它的專屬器皿,可這不是高長鬆沒帶嗎?他想了一下問蔡元光:“有沒有黃金打造的碗?”蔡元光聽後略有些無語:“當然是沒有的。”誰沒事打金碗啊!高長鬆想了一下道:“那可否借個稍微貴點的碗,我擔心貔貅覺得土陶碗太簡陋了,都不肯喝水。”至於為什麽不拿最貴的碗,這不是怕貔貅一口把碗吞了嗎?哎,還是節省點成本吧。蔡元光想想,認為高長鬆講得很對,他說:“我有一隻唐國所出的白瓷碗,身淺、敞口外撇、玉壁形底足,來自江浙地區的名窯,恐怕你在整個烏斯藏都找不到第二隻了。”高長鬆聽後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太貴重了。”你說是黃金的,被貔貅吞了後他還能打一隻類似的,一旦上升到瓷器,就成無價之寶了。唐代的青瓷與白瓷都是時代的寶藏,是萬裏挑一的珍品,高長鬆想他不過是個豆腐商罷了,哪有本事弄到瓷器?最後還是找了個普通點的瓷器碗,說哪兒特殊,就是鑲嵌一層金邊,這碗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等到一更天,還沒什麽反應,習慣整夜冥想的高長鬆與淨塵還好,楊晨他們都開始打瞌睡了,至於烏雲,早就找了處安靜地,盤尾巴呼呼大睡。高長鬆還是在冥想,當他冥想時,感知力都會變強,有時他認為,自己雖閉著眼睛,卻能“看”見外麵的世界,他的精神力像觸須般向外擴散,捕捉空氣中靈力流動的方向,描摹出圖景。忽然,他感到一陣風撲麵而來,起初,這股風並不爆裂,柔和地拂過人的臉龐,蔡元光感到一陣睡意,仿佛他多日來積累的疲憊蜂擁而至,他的眼皮子在打架,馬上就要睡去了。“叮!”耳邊忽地炸起一聲響,蔡元光垂落的眼皮猛地抬起,他驚懼地看向高長鬆,隻見他搖動三清鈴,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這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像一柄利刃撕破人腦海中混沌的霧靄,還人以清明。他跟楊晨都是被鈴聲驚醒的。陳子航還藏在毛氈中,也不知他是睡去了還是嚴陣以待,淨塵的眼睜大了。微風越來越大,變成了颶風,饒是他們提早收拾好庭院,那些細碎的石礫還是被掀得咕嚕嚕直滾。睡出鼻涕泡的烏雲差點被掀翻,他沒受貔貅的影響,反倒是變大身體,穩住身形,跟高長鬆肩並肩。貔貅就是這時出現的,最先看見的是他灰白色的毛皮。根據《清稗類鈔》記載,貔貅有點像老虎,渾身上下的毛是灰白色的,他的首尾跟龍長得一模一樣,且這兩段的顏色亦金亦玉,肩上長了一對不可伸展的翅膀。高長鬆第一次聽後想,這是什麽奇形怪狀的拚接怪,聽著就不大可,但等他看見貔貅的真實模樣,卻想:還蠻可愛的嘛。虎頭虎腦的,而且身上毛皮顏色都有過度,看著還挺可愛的。就是他此時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看,像獵食者在打量小甜點。高長鬆看他腦袋上的“level 50”,略有些沉默,這顯然隻能和談不能硬來啊,硬來的話他就要被拍成小餅餅了好嗎?哦,也不一定,二師叔跟淨塵法師的等級都挺高的,隻有自己一個會被拍成小餅餅。淨塵反應是比較快的,而且對上貔貅還挺寵辱不驚,口呼佛號,貔貅看嚴陣以待的一群人哼唧道:“可總算來了點有本事的。”他聲音還帶著股童稚感,怪好聽的,這一下子拉近了距離感,高長鬆甚至覺得,貔貅有點萌,也不怎麽可怕嘛!尤其是他耍威風似的表示:“哪怕來一二有真才實學的,也擋不住我,這家人夥同他人竊走了我的墨翠盤,我拿他些許金銀也不過分吧。”自己把前因後果都說了。高長鬆聽後卻也拱手道:“我等奉上佛前水一碗,淨水一碗,可否請您通融一二,放過這家。”貔貅皺皺鼻子,他是龍的兒子,肯定是喜歡水的,奈何這烏斯藏水質不是很好,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大江大海中打滾了。貔貅還是很喜歡江心水的,在其中暢遊的同時還能小酌一口,他可不是饕餮那大胃王,吃隻吃金銀珠寶,江心水潤個嘴唇就罷了。無論如何,蔡元光的提議是對的,對貔貅來說,供奉隻要有碗清水就夠了,在他不屑於去佛門奪水的當下,這倆碗水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吸引力的。見貔貅略有些意動,高長鬆趕快給蔡元光使眼色,對方感受到龍威,都要翻白眼了,顫顫巍巍地上前,當即拜道:“我不識墨翠盤犯下大錯,從今以後每到年節、每月初一,我都會奉上清水,還請原諒。”貔貅還是很好哄的,他看蔡元光如此,又許諾以後每月給他供奉,想自己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好了!哎,真要說的話,其實他隻搜刮蔡元光家一番也就差不多了,把每家都帶一遍,是他“貪”作祟,見好就收罷了。於是貔貅裝出一派嚴肅麵貌道:“如此,每月初一我都會上門收取供奉,一日不可少,一日不可塌!”蔡元光聽後大喜,別說每月了,每天都行啊!他實在沒想到,闖下如此大的禍,竟如此容易能收場,真是可喜可賀!……貔貅也沒多糾纏,享受完供奉的水就離開了,高長鬆鬆口氣,還好貔貅很講道理,他們沒有兵戎相見。是的,沒錯,即便高長鬆跟貔貅之間有等級差,淨塵跟陳子航他們去沒有多差的,而且詭計多端的人類早已掌握貔貅的弱點,如果他執意不退就要施行了。貔貅平生怕幾件事,一是他怕強光,二是他怕髒,三是怕高溫。強光的話,靈寶派有一門“月照明光”術,專門在大晚上招來光線,這法術還不難,但用上了就像是在夜深人靜之時打開探照燈,明顯得不行。至於剩下兩點,實行起來偶不算特別難,第二點甚至非常簡單,髒亂差,誰不會呢?在場人中最緊張的事蔡元光,當貔貅離開時,他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腿像爛麵條似的,誰知看他這麽慘了,淨塵還過來跟他說:“阿彌陀佛,施主可別忘記每月的供奉,貔貅雖是瑞獸,卻脾氣暴烈,若你沒供奉的話……”那他能做出什麽事就沒人知道了。蔡元光小雞啄米點頭,就差賭咒發誓說自己一定不會忘了。高長鬆看他這樣,竟感到了一絲絲的羨慕,恐怕蔡元光還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麽。貔貅的話脾氣是壞,可你供奉他,家中便可獲得安寧,而且能時不時發點小財,畢竟貔貅是幸運ex,或許能發大財也未嚐可知。蔡元光這下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以後隻要他按時上貢,家中就有源源不斷的錢財,貔貅的財氣可不是蓋的。高長鬆訕訕地想:我也想要供奉貔貅啊!這機會怎麽不輪到我頭上呢?……高長鬆他們在楊晨家呆了一整夜,次日各回各家,回家後他將諸事處理過後,終於裁紙磨硯,準備寫信。抬頭,透過窗戶看見啾啾啾的小企鵝。高長鬆:哎,總要跟遠在長安的第一主人匯報一下頭的成長情況吧!第67章 鍾離在上巳節前接到高長鬆來信。農曆二月一日中和節,三月三日上巳節,九月九日重陽節是唐代的三令節,這三天皇帝會“賜群臣大宴,登高臨流,與時所宜”。說白了,這三天是法定節假日,大臣都去赴宴登高了!鍾離是正四品下的懷化中郎將,他這個中郎將上班時間靈活機動,有事情了去露個臉就行。隻要有人放假,他就在放假。上巳節對鍾離來說沒什麽吸引力,這節日的遊樂多,卻不曾有何著名美食,乃至於他興致缺缺,覺著不如修煉。可孫元翔喜歡湊熱鬧,他像隻猴精,專往人多的地方鑽。他知道鍾離在長安城內買了套一進出的小院,沒請僮仆婢女,甭說是生活做飯,連一應清掃工作都是他自個兒幹的。上巳節一早,他就守在鍾離家門口,“咚咚咚”“咚咚咚”地敲門。他敲門很有節奏感,讓人想到未來美劇《生活大爆炸》中的謝爾頓。“鍾離!”咚咚咚“鍾離!”咚咚咚……巡返往複後鍾離來開門了,他還是癱著一張臉,完全是酷哥相,孫元翔卻半點不帶怕的,他說:“我們一道去曲江池吧。”聞言鍾離變成了死魚眼。曲江池啊……今天人一定很多吧……早在先秦時期,坐落於長安城南的曲江就被劃為皇家園林,隋煬帝更將曲江改名為芙蓉園,傍江建樓宇,組成了隋朝最奢華的皇家園林。到了唐代,皇家私人園林變成了公園,等唐玄宗時期,他甚至命人將黃渠的水引入曲江,拓展江麵,又在江兩側建彩霞亭、紫雲樓、蓬萊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