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師父數日,李青動身去金陵。


    對此,一眾師弟是不舍的,但他們拗不過李青。


    鑒於他們這混吃等死的心態,李青並未再給他們錢財,不然,怕是這些人將更加有恃無恐,不思進取。


    人啊,還是要有些壓力才行,老是讓他接濟算怎麽回事兒?


    李青不在乎這點兒小錢,可他卻不想讓這些個師弟如此懶散下去。


    交代了一些事,並明言他以後會來檢查,敲打一番後,李青這才下山。


    如今已是臘月中旬,不過以李青的趕路速度,年前趕到永青侯府不是問題,甚至不用趕很急。


    …


    臘月二十五,金陵。


    永青侯府門前,李青敲響了大門。


    開門的小廝依舊是新麵孔,並不認識他,讓他在外麵等著,直到朱婉清親自過來,李青才得以進侯府。


    二進院,客堂。


    李青好笑道:“府上的下人,你換的可真夠勤啊。”


    “我還不是為了李叔你嘛。”朱婉清哼哼著說,不過,她頗為驚喜,“宏哥後天就回來了,今年又是一個團圓年。”


    “我來可不是過年的,生意咋樣了?”李青問。


    朱婉清努努嘴,道:“哪有剛開始就盈利的啊?這可不是在大明開店,麻煩著呢,估計至少還得明年一年投入,想看到回報,起碼也要後年了。”


    “順利嗎?”


    “倒是沒遇著什麽麻煩,咱們拿錢開路,且還自負盈虧,願意幫咱們做事的人多了去了。”朱婉清道,“海上生意咱們家做了這麽多年,對有貿易往來的海外諸國都有了解,對其語言、風土人情等,不說了如指掌,卻也有基本認知,溝通、交流並不是問題……”


    頓了頓,“已經有部分反饋了,比預想的要稍好些。”


    李青沉吟道:“交流是一切的基礎,對那些懂得海外諸國語言的夥計,待遇要提高一些。”


    “這是自然,侄女已經按照當初李叔的交代,給了他們分紅權,”朱婉清笑道,“現在他們幹勁兒可足了。”


    李青緩緩點頭,又問:“成品衣樣式,可設計出來了?”


    “秋時就設計出來了,可謂是精益求精,隻是數量並不多,隻為做展示用,暫時不賣。”朱婉清道,“現在估摸著,海外部分建好的店裏都在展覽了。”


    “府上有樣品嗎?”


    “有,李叔先喝杯熱茶,不急這一時片刻。”朱婉清笑著說,“都這時候了,李叔還準備走?”


    李青摸了摸鼻子,好笑道:“原本是打算看看就走的,算了,離過年也就這兩天了,就多住幾日吧,不過我可住不到正月十五。”


    離開保定府的時間不短了,李青還真有些放心不下。


    如今的沈家,已然是巨無霸般的存在,擔著的幹係極大,且這還是第一個試點對象,李青不得不重視。


    他可不想,他辛辛苦苦忙活,到頭來卻於百姓沒有半分好處,甚至對百姓還有壞處。


    盡管這時代皇權至上,但資本的力量一樣不容小覷,謹慎點總沒錯。


    朱婉清怏怏道:“李叔你住幾日?”


    “初三走。”


    “這也太急了吧?”朱婉清不滿,“宏哥後天才回來,今年也沒年三十,初二我們還要去對門走親戚……再多住幾日。”


    李青苦笑道:“那就初四吧,李叔真有事忙,別得寸進尺了。”


    “……好吧。”朱婉清知輕重,不再勸說。


    一年不見,叔侄倆敘舊、品茗,‘浪費’了小半日。


    午飯時,李浩湊了過來。


    過了年他就十六了,在這時代,這個年齡都到說媒階段了。


    其實,早在兩年前,說媒的就排成了長隊,都是達官顯貴人家主動托人來說親。


    永青侯+水師總兵官+金陵首富。


    這配置,放眼整個南直隸都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哪怕放眼大明,除了藩王級別的宗室,也鮮有人能及。


    更讓人狂熱的是,李浩是嫡子,獨子!


    可以預見,李浩有多麽搶手。


    且小夥兒頗有他祖宗李景隆的風範,模樣上佳,且……騷氣。


    哪怕文不成,武不就,一樣能迷煞少女芳心。


    再說了,到了這個級別,文好不好、武行不行,都已經不重要了。


    飯桌上。


    朱婉清就兒子的人生大事,詢問李青意見。


    “李叔,你說給小浩找個什麽樣的才好?”


    李青想了想,道:“還是盡量避開達官顯貴吧,咱們家挑媳婦兒,不用在乎女方家有沒有錢,有沒有勢,有錢有勢的反而會成為累贅。”


    頓了下,李青意有所指的說:“女人太強勢,也不是件好事,你說呢?”


    朱婉清臉上一熱,她覺得李叔在陰陽她,但她沒有證據。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她真不想兒子跟他爹似的,處處被媳婦兒拿捏。


    “李叔說的是。”朱婉清道,“反正那些人也沒咱家有錢有勢。”


    李浩有些不滿,“喂喂喂,當事人還在呢,你們就不問問我的意見?”


    “你還有意見?”朱婉清柳眉一豎,眼瞅著要上手。


    “李爺爺你看她……”李浩忙告狀。


    李青攔下朱婉清,笑道:“那你說說,你想找個什麽樣的?”


    “漂亮的,好看的,溫柔的……”


    “打住,你擱這許願呢?”李青沒好氣的說。


    李浩卻道:“以咱們家的實力,我這要求算高嗎?”


    “呃……”李青還真無法反駁,“那你……自己選?”


    “也不是不行……呃,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哪有自己選的啊?”李浩看著眼眸噴火的娘親,立馬改了口。


    接著,小聲咕噥:“找什麽樣的都成,千萬不能找娘親這樣的,也就我爹受得了。”


    “你小子,說啥呢?”


    “沒,”李浩一個激靈,連忙轉移話題,道:“李爺爺,前些年您就這般模樣,這些年過去,您是一點都沒變哈。”


    “你李爺爺是道士,懂得養生之道。”朱婉清哼道,“再過些年,都不見得會有衰老之相。”


    “那可太令人遺憾了。”李浩唉聲歎氣,“這金陵第一美男子的稱號,我算是拿不到了,唉,既生瑜,何生亮啊?”


    “……”李青心說:還真是一脈相承,當年你祖宗也有這樣的感慨。


    朱婉清火了:“長輩麵前,豈容得你放肆?”


    “好了好了,玩笑之語而已,沒必要這般上綱上線。”李青好笑道,“婉清,你咋還這般暴躁?”


    “這兔崽子……就是欠揍。”朱婉清抬起的手不好收回,還是甩了出去,並給自己找個揍兒子的理由,罵道:“什麽既生瑜,何生亮;小說和史書豈能混為一談?”


    “娘,你這話就不對了,誰說我不看史書了?”李浩不服,“別忘了,咱們的‘永青’商標,還是多虧了我呢。”


    李青來了興趣:“怎麽,商標是你設計的?”


    “差不多吧。”李浩點頭,“商標設計算不上什麽,真正獨一份的是……”


    他看了眼左右,壓低聲音道:“顏料。”


    “顏料?”李青驚詫,“你還會調配顏料的手藝?”


    朱婉清插話道:“不是調配的,是……藏紅花。”


    “用藏紅花做顏料……有什麽特別?”李青疑惑。


    李浩笑道:“特別紅!”


    “……”李青本能要翻白眼兒,突然醒悟,這恰恰是讓商標醒目,打造品牌的妙手。


    “你是怎麽想起用這個當顏料的?”


    “看史書啊!”李浩笑著說。


    “?”


    朱婉清瞪了兒子一眼,解釋道:“三國紛亂時,諸葛丞相的蜀錦,李叔可記得?”


    李青老臉一紅,他喜歡看的是三國演義,正史……了解有限。


    李浩對經商最感興趣,當即賣弄起來:“世人隻知諸葛武侯軍事、政治卓越,卻不知……武侯可是個做生意的高手,憑一手蜀錦,為蜀漢政權續了好長一段命……”


    巴拉巴拉……


    朱婉清被吵的煩,打斷兒子,簡明扼要,“蜀錦之所以不能被替代,就是因為藏紅花,恰好當時的蜀漢地域範圍內盛產這個。”


    頓了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大明人口如此龐大,而藏紅花的產量……實在不高,以此做顏料成本太大,但隻用於商標,卻完全可行。”


    李青起身道:“帶我去看樣品。”


    “李叔請。”


    ~


    潔白小衣的衣領上,繡著鮮紅的‘永青’二字,繡工極其精美,鮮紅格外醒目。


    李青不禁點頭,這個紅,真的特別紅,特別討喜。


    小衣隻是內襯,還有外麵的袍子,筒褲……


    春、夏、秋、冬;各個季節的套裝都有,且樣式比當下時興的還要‘激進’一些,著實……潮的很。


    李浩在一旁介紹,稱哪些是他設計的,設計靈感來自哪……


    這小崽子真的很有經商頭腦,且審美也在線,經他作圖,再由手巧的師傅剪裁,設計出的成品衣,甩市麵上的成品衣兩條街。


    李青瞧著喜歡,都有些愛不釋手了,問:


    “這種成品衣,產能如何?”


    朱婉清道:“咱們走的是精品路線,所以並不高,眼下主要在等市場反饋,隻要證明這條路走得通,後麵就可以擴建作坊,擴招工人了。”


    李青自信笑道:“肯定走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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