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青打了個啞謎,繼而道:“我還有一個條件。”


    “你說。”


    “你不能帶其他人,就你一個,否則,就此作罷。”李青道。


    “這個……”王守仁有些為難,道:“到時我去拜訪準嶽丈,怎麽辦?”


    李青沒好氣兒道:“虧你還立誌做聖賢,這個彎兒都拐不過來,到時候你可以臨時雇啊。”


    “啊?這……”王守仁訥訥道:“這會不會不太好啊?”


    李青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別啊,”王守仁有些急了,一咬牙,道:“成,我回頭跟父親說。”


    頓了下,狐疑道:“你真是個道士?”


    他黏上李青,一是覺得兩人聊得來,二是因為李青是道士,他想去領略一番道家文化。


    “那當然。”李青也拍著胸脯,保證道,“南昌離龍虎山不算遠,你若不急著娶媳婦兒,我可以帶你去龍虎山玩幾天,在山上住幾日都沒問題。”


    “當真?”王守仁怦然心動。


    李青傲然道:“咱跟龍虎天師,也是能說得上話的好吧。”


    “那好!”王守仁急不可耐地起身,“我這就去跟父親說。”


    走了兩步,卻又頓住,“那個,你要等的人什麽時候到?”


    “這個……說不好,但也不用太久。”


    “嗯…行吧。”王守仁微微點頭,拱手道:“小生告辭。”


    “慢走。”


    ~


    李青伸了個懶腰,抬頭看時間也快中午了,起身趕往皇宮……


    ‘豁~好家夥,這又是鬧哪樣兒?’


    看到宮門口跪著的文武百官,李青一臉莫名其妙:難道,又發生什麽大事兒了?


    他顧不上這群跪著的人,遞上玉牌,匆匆進了宮……


    乾清宮,內殿。


    朱見深倚在床頭假寐,見李青進來,抬手揮退奴婢,熟練地翻了個身。


    “開始吧。”


    “啪~”李青在他屁股上拍了下,問:“百官跪宮門,你知道嗎?”


    “知道。”朱見深半撐起身子,扭頭瞪了他一眼,“越來越放肆了啊。”


    李青沒接話茬,問:“出了什麽事兒?”


    “還能是什麽事兒,傳位太子的事唄。”朱見深哼哼道。


    李青吃驚:“他們……竟然不同意?”


    “你以為啊,哪有這麽容易撂挑子?”朱見深悶聲道,“朕都說了,皇帝不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這又不是過家家……”


    “不應該啊,就你這人緣,他們……”


    “朕這人緣咋啦?”朱見深有些激動,繼而咳嗽起來。


    李青連忙慣著,安撫道:“好嘞很,好嘞很……”


    待他不咳了,李青感歎:“看來,是我把他們看的太不堪了啊。”


    這一刻,他竟有些欣慰。


    “那現在怎麽辦?”朱見深擰著眉,哼道:“你快給朕想辦法。”


    “……”


    朱見深這會兒是大爺,李青隻能慣著。


    “不用急,他們沒那麽不堪,卻也沒那麽高尚。”李青笑道,“他們努力了,爭取了,可若是皇上決心如此,他們也隻能照辦,且他們也不會有負罪感,麵上依舊光亮。”


    “你的意思是……朕隻要橫下心,他們會同意?”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你以為呢?你還真覺得他們那是舍不得你啊?”


    “你……咳咳咳……”


    “不說了不說了……”李青忙幫他順氣兒,好一會兒,道:“開始針灸了。”


    “昂。”


    朱見深重新趴下,“那個…臨走前,朕還要去看看貞兒。”


    你咋那麽多事兒……李青點頭:“可以。”


    “嗯……”


    沉默一會兒,朱見深又道:“先生,朕這些天想了許多,也想通了,朕是大明天子,不能因個人之私,不顧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


    李青手一頓,訝然道:“你真想通了?”


    “想通了。”


    “呼~”李青欣喜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你真……棒,好好做皇帝,你可以的,你可太棒了!”


    極度興奮之下,李青都有些口不擇言了,誇人都不會誇。


    朱見深哼了哼,道,“朕啥時候說,要繼續做皇帝了?”


    “啊?”李青怔了下,繼而大怒:“你耍我是吧?”


    “嗯?”朱見深皺眉,作勢欲咳。


    李青:“……”


    壓了壓火氣,李青哼道:“你到底咋想的?”


    “太子仁孝,卻也仁弱。”朱見深歎道,“喏,你也看到了,朕真幹到死,他貿然接位,你覺得他能幹好?”


    李青緩緩點頭,“說下去。”


    “朕確實累了,也疲倦了。”朱見深道,“可朕也不能完全撂挑子……”


    頓了下,“朕的想法是,出去好好放鬆一下,朕答應過貞兒,要帶她去遊山玩水,今她雖不在了,朕卻不想食言,就像你說的,帶著她的遺願,代她領略大好河山。”


    朱見深道:“放鬆過後朕還得回來,由朕坐鎮,哪怕不管實事,一樣能震懾人心。”


    李青讚道:“這卻是個好主意,你想的很周到,太子性格方麵有些許欠缺,他又仁孝,如此,你就算退了位,遇大事也可插手朝政。”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李青施針更溫柔了。


    一邊還傳渡真氣,抵消他的不適感。


    …


    如李青所料,群臣跪了三天,見皇上還是不肯收回成命,便也順坡下驢,以公務不可久置為由,回衙門辦公了。


    見狀,朱見深再下中旨,讓太子繼位。


    這一次,群臣沒再反對。


    他們努力過,也爭取過了,可君父執意如此,這就不能怪他們了。


    朱佑樘登基了。


    禮部為表達不滿,表現自己恪守禮節,故意把登基大典辦的很潦草。


    這波,朱佑樘裏外不是人。


    對於禮部的無禮,他不好責怪,也不能責怪,禮部如此是對他父皇的忠心體現,他沒有道理責怪。


    ‘皇帝難當啊……!’


    剛接大位的朱佑樘,忍不住仰天長歎:“父皇,您可害苦了兒臣啊!”


    坤寧宮。


    周太後都快氣昏了頭,直呼:我兒糊塗啊!


    宸妃、德妃、惠妃……一群妃嬪也是欲哭無淚,滿心哀傷。


    她們明白,過不久就要挪窩了,新皇帝正值年輕小夥一十八,可不得多多納妃啊?


    當然,她們倒也不至於被趕出皇宮去,依舊居有定所,衣食無憂,隻是……好地方得騰出來了。


    表麵看,紀淑妃成了最大受益者,可她卻並不開心,相反,她還有些憂心。


    知子莫若母,她了解兒子,論大略,論才幹,論手腕……哪樣也比不上皇帝夫君。


    皇帝夫君隻是病了,加之萬貞兒離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一時間心灰意冷……可,保不準哪天就想開了。


    到時……若皇帝夫君想重新禦極,那兒子可就危險了。


    那可是九五至尊的皇位啊!


    她不覺得皇帝夫君會一直灑脫,一旦出現那種情況,兒子被廢,甚至沒命都不稀奇。


    唐時,玄宗一日殺三子,都被編成了戲本……


    紀淑妃不想兒子現在登基,她更想讓兒子好好做太子,待到皇帝夫君千秋萬世之後,再順理成章的接過大寶。


    然,她一婦道人家,又如何說得上話?


    乾清宮。


    “別哭了,朕……咳咳,我這不是還沒死嗎?”


    “皇上……”


    “叫我太上皇。”


    “……”紀淑妃哭道,“太上皇,你還是讓佑樘做回太子吧,求你了。”


    朱見深冷哼:“哪有皇帝做回太子的,你當這是什麽,過家家嗎?”


    “可…佑樘尚有不足,還需磨礪……”


    “不要說了。”朱見深打斷她,“此事已成定局,不得更改,否則,朝廷體麵何在?”


    頓了下,語氣放緩,“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不就是怕朕哪天又想禦極了,把佑樘一腳踢開嗎?


    放心,朕絕不會!”


    朱見深舒了口氣,拉起她的手,溫聲道:“知子莫若母,佑樘的性子你最是了解,此番我若真撒手而去,你以為他能做好皇帝嗎?”


    “佑樘會竭盡全力。”紀淑妃說。


    “竭盡全力就能做好皇帝?”朱見深苦笑道,“他啊,能力、性格都欠缺了些,提前上位是為他好,我還活著呢,朝局不至於失控。”


    頓了頓,輕歎道:“如此這般,他日我走了,佑樘也不至於手足無措不是?”


    “莫再說不吉之語。”紀淑妃伸手捂住他嘴,旋即,意識到自己太過放肆,忙就要下跪賠罪。


    朱見深卻是一把拉住她,輕笑道:“咱們夫妻不至如此。”


    他攬她入懷,輕聲說著軟綿情話,她靠在他懷裏,靜靜聽著,心間雀躍、羞喜。


    漸漸地,她那顆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太上皇……”


    “叫夫君吧。”


    “嗯…。”紀淑妃麵容暈紅,小聲叫了句:“夫君。”


    朱見深抬起手,親昵地刮了刮她鼻尖兒,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道:“小紀,你能幫夫君個忙嗎?”


    紀淑妃哪裏經得住這個啊,幸福的都要暈過去了,這會兒,夫君就是讓她跳崖,她都是千肯萬肯,眉頭都不帶皺的。


    “夫君你說。”紀淑妃倚在他懷裏,輕聲道:“隻要臣妾做得到,死亦無怨。”


    “哪裏話,夫君怎麽舍得讓你死呢?”朱見深笑嗬嗬道,“很簡單的,也就一句話的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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