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與丁少君互動爽透了,開始談事。


    長公主:“丁君,你去找上官安大人,請他查查這王西風的底。之前王西風在水衡都尉府,你摸一摸他的後台是誰,與少府徐又成大人有沒瓜葛。霍大將軍調查他,後續一定還有動作。如果他是徐又成的人,那我們一定要幫。獲得徐又成的友情,也就是獲得桑弘羊的友情。徐又成背後還有田丞相。一箭幾鵰。你抓緊些吧。”


    丁少君臉色恢複正常,嚴肅道:“好。就衝他是陛下看上這點,我也要幫他。”


    長公主微笑點頭。


    丁少君最忠誠的,自然是陛下。對這點,她沒有覺得不妥。


    在陛下劉弗陵和燕王劉旦之間,長公主的選擇是燕王。


    因為,燕王比她小15歲,其母親李妃對出嫁前的長公主頗為友善,長公主有些印象。


    此外,最主要的一點是,長公主心裏隱隱覺得,鉤弋夫人的傳說,更像是趙人設的局;自己這個小弟弟劉弗陵,由鉤弋夫人懷胎十四月而生,多半是場陰謀。


    她對小皇帝是不是自己親弟弟這點,內心深處,持懷疑態度。


    當然,這是萬萬不能表露的。


    這是夷滅三族之罪。


    而且,隻夷滅三族,是因她是武帝之女,不能滅九族。滅九族就把皇帝也滅了。


    前戾太子劉據就是被滅了三族。


    皇後衛氏一族,也就是前大將軍衛青一族,也被滅絕了。


    丁少君過去是鉤弋夫人暨劉弗陵的門人,他把忠於皇上放在第一位。長公主認為這點沒有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這點,恐怕早就被小皇帝治了勾奸長公主之罪,死無葬身之地了。


    至於自己與燕王的計劃,讓他以後慢慢接受就是。長公主對此很有信心。


    *****


    未央廄的公事本來就不多,加上運作正常,王西風倒比較清閑了。


    經過了一段時間對章幹宜、於千、左青鬆的監視,王西風證實了自己的推斷:是大將軍霍光下令調查、監視自己。


    他們倒不是對自己有什麽仇。他們的動作,純粹是為了保證對皇帝的把控。


    自己被皇帝拉進了朋友圈,大將軍霍光就必須甄別出:自己將來是敵是友。


    他們的原則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如果不加入霍光的朋友圈,自己必定遭到他們的明除或暗殺。


    明除就是抓住犯罪把柄,殺頭或從軍。


    暗殺則是直接偷偷哢擦。


    王西風想到這裏,決定趁沐休回家一趟,問問老爹和兩個哥哥,家裏在購買草料和出售馬匹時,有沒落下什麽把柄。


    出了什麽事,自己遠走高飛是沒困難的。但是家人就不行。


    必須堵住漏洞。或者,如果被霍光抓到了把柄,那就服軟。


    硬抗他,隻會害死家人。


    不久,王西風的沐休期到了。半個月。


    他向太仆卿請了假,騎馬回上匯裏去。


    上次回來還是一年前沐休。


    王西風回到家,老爹和兩個哥哥都恭恭敬敬對他行禮。


    王西風笑著扶住老爹,又拉起哥哥們,道:“阿爹,大哥、二哥,俺們在家裏,就不樣這樣了。”


    王木章正色道:“三兒,你這話不對。桂寓石三老專程來家裏做客,同我們講過了。咱們如今既是官宦之家,也是地方豪紳。在禮儀這塊,必須正規起來。這樣,咱們的後代從小耳灌目洗,將來才能自自然然望上走,融進相應圈子裏頭。”


    王西風聽他說“耳灌目洗”,差點繃不住笑。鄉三老一定是說“耳濡目染”,老爹記不住那詞。


    不過老爹的話還真不能反駁。


    是啊,老爹、哥哥們和自己間無所謂,但是家裏已經有許多後輩了。


    他們的起點已經遠遠不是上輩的起點,財富、地位、圈子、禮儀…都必須對標未來。


    於是,王西風不再反對。


    先按家禮拜見老爹、老媽,哥哥、嫂嫂。


    然後,他在家中正廳上坐,所有家人又對他行了官禮。


    六品官,超過縣老爺了。


    他也是王家這一支最大的官。


    如果王家將來香火鼎盛,官財兩旺,他的牌位也可擺在祖宗之列了。


    大姐一家人也在王家馬場做事。王西風例行去探望,送上豐厚禮物。


    老媽最關心的是三兒何時娶妻納妾。


    她對王西風掰著指頭數著東村李家閨女、西村張家丫頭…都是各路媒婆送來的八字竹簡。


    王西風陪她閑聊著,假裝興致盎然,問這個詢那個,答應認真考慮考慮。


    最重要的正事,當然是與老爹、兩個哥哥密談。


    核心問題是在購料、售馬兩個環節,有沒留下把柄在人家手裏。


    父子三人互相望望,一起搖頭。


    王木章道:“三兒,你是知道的,咱家以前就是個溫飽之家。隻因你從小喜歡馬、牛,試養兩頭還成了,這才走向小康。後來你和你二哥到西域賒了馬駒回來喂養,這才算是富裕起來。咱們怎麽會貪心呢。”


    王潏道:“三兒,與草料商戶的價錢,咱們都是明碼實價。略有些浮動,也是隨行就市。賣馬就根本輪不到咱說話了,官家給多少就是多少。”


    王西風看向二哥王灃。


    王灃肅色道:“大哥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不過…”


    他看了老爹、大哥一下,接著道:“草料商戶也好,買馬的官家也好,人家都是給了好處的。隻是我們按你的吩咐,一律假裝不懂。咱家也依風俗習慣,逢年過節送些節禮。但都按禮尚往來標準,從沒太離譜。”


    王木章道:“三兒,你說實話,是不是官場裏頭有人說你閑話了?你可別亂來呀!咱們養馬有空間,還不少。草料價再高些,收馬價再低些,咱們都受得起。大不了不養了。平安第一啊!”


    王西風起身,對老爹、大哥、二哥揖手躬身下拜,笑道:“阿爹、大哥、二哥,我在城裏,從未亂來的。你們放心好了。但是官場嘛,一個位置總有好些人盯著。我是怕有人想雞蛋裏頭挑骨頭,找我的茬子。既然你們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那我就放心了。咱們家,按老規矩辦事就成。不會有事。”


    三人聽他這麽說,同時放下心來。一起起身,拉著他坐下,接著談事。


    在家裏待了上十天,按鄉俗與亭長、鄉賢、縣官們互相拜訪一輪。


    眼看老娘似乎要約人家閨女相麵,王西風以官衙有事為借口,逃回了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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