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柱搖頭歎氣:沒文化真可怕。


    崖前大隊前幾年就有這個宣傳,廣播說結紮的男人可以補助十塊錢營養費。為了錢,林三柱成為了隊裏第一個做手術的男人,並且賴在大隊醫務室了兩個周,理由是看看有沒有後遺症。


    他解釋道:“同誌,結紮後你還是男人,不是太監!”


    “不,我不信!”男人抱著林三柱的一根腿,哇哇大叫道。


    林三柱學著封興修不急不躁的樣子,沉聲道:“同誌,實話跟你說,我就做過結紮手術,不到二十分鍾就能結束,不出血,沒後遺症,多好的事啊,你還不用出錢,大隊給你交這個手術費。”


    他把男人的手從自己腿上擼下來,“看你的樣子,沒做過啥手術吧。”


    男人點頭又搖頭,說:“沒。”


    林三柱用手拍了拍男人的肩頭,“正好趁這次機會,做個手術體驗一把,重點是不用花錢,機會難得啊。”


    他轉頭問胡蘭頭,“你們大隊做結紮手術有沒有補助啊?”


    胡蘭頭點頭說:“有,十個雞蛋。”


    林三柱朝男人說道:“這手術不但不往外拿錢,還能往家裏拿錢,你老婆肯定高興,十個雞蛋呢,能吃好幾天呐,有孩子的話,給孩子蒸個蛋,一家人吃一頓,多好的事啊!”


    男人有點被說服了,“那我……先進去瞧瞧。”


    “這就對了。”


    胡蘭頭讓旁邊一小姑娘送男人進醫院,她過來跟林三柱道謝,“同誌,謝謝你幫了我大忙啊!我叫肖小玲,是嶺上大隊衛生院主任。”


    說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交個朋友怎麽樣?”


    林三柱眼睛頓時瞪大了一圈,他從容收下煙,眯起眼睛笑道:“肖主任,你好,我是林三柱,在公社醫院當門衛。”


    兩人隨便聊了會兒,肖小玲轉身進醫院了。


    回到屋裏,林三柱把玩著煙盒,自言自語道:“當門衛還有這樣的好處啊。”


    到了交報告的時間,林三柱整裝待發,提前十五分鍾到李書記辦公室門口。


    秘書見到後,同林三柱打了個招呼,“林三柱同誌,來的這麽早啊。”說完,他跟李書記說了一聲。


    李書記揉了揉眉心,讓林三柱進來。


    林三柱踏進辦公室,把稿子遞給李書記,大聲道:“李書記,這是我寫的材料,請審閱!”


    李書記被這高嗓門嚇得一激靈,倦意頓時沒了,他接過來一看,字跡還算工整,於是說道:“你大體說一下吧。”


    林三柱把封興修的那一套理論一說,又靈機一動,結合了方才大門口發生的事,說:“我覺得大部分人的觀念不到位,像我剛才遇到的結紮一事,有些男同誌心理上不認可,我們公社醫院必須多多宣傳。”


    他越說越來勁兒,“我之前還沒在醫院工作的時候,就已經具備了這方麵的素養,我可是我們大隊第一個做結紮手術的人!”


    李書記笑著點頭,“很不錯哦。”


    林三柱靦腆一笑,“主席說了,人類應該控製自己,做到有計劃的增長,我覺得很對,如果我們連自己都控製不了,那和畜生有啥區別啊。”


    李書記對林三柱說:“報告我看完了,寫的很不錯,你大膽去做,有問題就跟秘書說。”


    “好嘞,謝謝書記!”


    第44章


    老林家,林二柱擰著眉毛問馬芬芳,“你和芸子真要走啊。”


    馬芬芳坐在床邊,一手拿線,一手拿針,嗆聲道:“又不是現在走!你急啥?這麽想趕我們娘倆走啊!”


    林二柱連忙擺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和芸子能不能不去縣城啊,我和苗子……”他越說聲音越小。


    馬芬芳用牙咬斷線頭,鼻子哼了一聲,“我和我閨女必須走!”她閨女有讀書的天賦,將來是幹大事的人,必須去縣城讀書。


    林二柱撓頭,低頭小聲說:“很多知青返城後……都不回來了。”


    自從上麵發出文件說下鄉知青可以返城後,有很多人陸陸續續回了城,其中包括一些在農村結婚有娃的人,畢竟城市比農村生活條件好,與其在鄉下熬,還不如回城市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


    林二柱一直知道自家媳婦看不上農村人,很想返城,之前他媳婦還偷偷摸摸聯係過娘家人,但沒啥結果,現在有了一個進城的機會,他很怕他媳婦從此以後不再回來。


    馬芬芳放下針線,站起來指著林二柱的鼻子罵道:“嗬,好你個林二柱,早知道你這麽不信我,當初我就不該嫁給你!”


    林二柱跟著站起來,屁股上坐著的板凳跟著倒了,他急得滿頭是汗,連忙說道:“媳婦,我沒不信你,是我害怕你離開……”


    “我和閨女隻是去縣城讀書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馬芬芳重新坐下,拿起針線來繼續縫,嘴裏吵吵道,“閨女去縣城讀書是好事,你嫌棄啥?整個大隊就沒有像你閨女一樣出息的孩子!”


    林二柱低著頭,坐到馬芬芳旁邊,哼哼道:“我沒嫌棄。”


    “沒嫌棄?那你就支持!我跟你說,芸子當你閨女,是你上輩子燒了高香!你掰著指頭,好好想想,老林家有比你閨女爭氣的人?老大家的就知道談對象,老三家的不用說,小小年紀就耍流氓不要臉,老四家的,就知道吃……”


    馬芬芳邊縫邊哼道:“現在閨女要去城裏上學,我們當父母的必須支持,以後閨女當上了啥幹部,你作為閨女她爸,臉上不有光嗎?”


    林二柱點了點頭,憨憨一笑,“有光,有光,我閨女聰明我知道。”


    “知道就好。”馬芬芳白了林二柱一眼。


    等林二柱走了,馬芬芳翻出櫃子裏的紅糖,叫林青芸過來。


    她把紅糖水遞給林青芸,“芸子,媽按照你教的跟你爸說了,你爸沒再反對咱娘倆去縣城的事。”


    林青芸微微抿了一小口紅糖水,嘴角上揚,林二柱這個人,眼皮子淺,馬芬芳大餅一畫,這事算解決了。


    馬芬芳湊到林青芸旁邊,一臉擔憂,“你奶那邊咋辦?”林奶奶給她的原話是芸子上學可以,她跟著一起去縣城沒門兒。“你奶到時候不讓我跟著去咋辦?”


    林青芸捧著杯子暖手,“我奶是不是想給林五柱買房子?”


    馬芬芳重重哼了一聲,“你奶這個人,就是偏心,你現在都要去縣城讀書了,她除了出去吹牛外,還做過啥事?林五柱在公社讀高中,能比得上你嗎?你奶一聽他想買房子,就翻出家裏的錢,我看你奶很可能給他買!”


    林青芸笑了笑,“那我們先住到五叔家。”


    “啥意思?”馬芬芳愣了愣,“你是說你奶買完房子後,咱們娘倆先去住。”


    林青芸點頭,“媽,五叔還在公社住校,房子買了也是白買,還不如我們住進去,等我考上大學了,到時候咱們就去京市。”


    十月份國家發放恢複高考的通知,十二月份考試,她肯定能考上京市的大學,至於林五柱,學習不錯是不錯,但有個作天作地的對象,就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了。


    馬芬芳激動地拍掌,“去京市?芸子,你真是媽的驕傲!”


    “媽,這個你就先別管了,我跟你說的點心方子你弄會了嗎?”林青芸打算讓她媽去賣點心掙錢。


    馬芬芳往外看了眼,沒人後,她小聲說:“會了,就是長得不太好看,等我多練習幾次,肯定能做成你說的樣子。”


    “媽,你別緊張。”林青芸安撫道,“你想啊,錢在奶那,我們兩個沒有,以後去了縣裏,如果你想買衣服買雪花膏怎麽辦?”


    馬芬芳點頭,“媽不緊張,芸子,到縣裏後,你好好上學,媽去黑市掙錢。”


    林青芸握住馬芬芳的手,哄道:“媽,這個家裏隻有你疼我。”


    馬芬芳有些感動,“傻芸子,媽不疼你疼誰?”


    堂屋裏,林奶奶翹著腿,笑得合不攏嘴,她對林爺爺說:“芸子這孩子真長臉啊!”


    林爺爺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旱煙,褶子笑成一團,說:“是啊,芸子去縣城讀書了,好事啊!”


    “要是我生的兒子都像芸子一樣就好了,不用我操心不說,還不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唉。”林奶奶長籲短歎,開始抱怨起幾個兒子的不是來,“老大好是好,就是太聽媳婦的話,整天琢磨自己的小日子,根本不關心我這個當媽的,老二聽話是聽話,就是太愣,沒心眼兒,就知道埋頭幹活,好處不知道拿,淨是被人欺負,尤其是他那個媳婦……”


    林爺爺還是吧嗒吧嗒抽旱煙,眼睛看著地,不知道想啥。


    林奶奶繼續說:“老三更別提了,從小就惹事,幹活不行,種地不行,上工不行,到頭來娶的媳婦也不行,養的閨女也不行,他啊,都這麽大人了,還跟當小子的時候一樣,瞎逛!好玩!愁人呐!老四雖說比老三好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仗著一張會叭叭的嘴,天不怕地不怕,眼睛竟往天上看去了,娶的媳婦也不是個好的,膽子小的跟老鼠一樣!”


    再就是老五,林五柱,她的寶貝小兒子,林奶奶歎了一口氣。


    “家裏的錢,我數了好幾遍,一共七百五十六。”


    “真買?”


    “我找人打聽過了,能行。”


    林爺爺皺著眉,苦著臉說:“這是咱們一大家子的錢呐。”


    林奶奶長歎一口氣,像是老了好幾歲,“我想了好幾個晚上,這房子先買下,等老五結婚後,再給老五。”


    林爺爺咳嗽了一聲,“我以為你會讓老五跟那個柳……啥斷了呢,沒想到你真要給他買房子。”


    “是柳曉豔,這攪家精!還沒進門就作!”林奶奶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想啊,可五柱跟我說,他和她……唉。”


    “到底咋了?”林爺爺納悶,“你說啊,咋說到一半就停下了呢?”


    林奶奶眉心皺出一道褶子,“柳曉豔懷孕了,老五說是他的!”


    柳曉豔在知道林奶奶能買得起筒子樓後,就想套牢林五柱,啥方法好呢?想來想去,孩子最有用。


    林爺爺嚇得煙杆子直接掉到地上,“這事是真的?你為啥不跟我說呢?”


    “不是真的,我能買房子?”林奶奶瞅了林爺爺一眼,“跟你說有啥用?你是能讓這孩子消失不見咋地?”


    林爺爺大罵林五柱,“這個老五,書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都高中生了,咋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越說越氣,最後咳嗽不止。


    說實話,這事真不能怪林五柱,柳曉豔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不然以林五柱的性子,怎麽可能和柳曉豔發生關係。


    林奶奶見狀,給林爺爺倒了杯水,“消消氣,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我們家要是不認的話,我怕柳曉豔告老五耍流氓,這性質可比當初萊子嚴重,如果老五的事暴露了……”


    她小兒子可是要上工農兵大學的人啊!


    林爺爺喝了一大口水,咳嗽聲終於停下來了,“買吧。”


    林奶奶拍了拍林爺爺的背,“買房這事瞞不了,我是想大家開個會,老五結婚前,房子誰住都行,老五結婚後,房子歸老五,以後要是分家產的話,老五除了房子外啥都沒有。”


    “行,你張羅吧。”林爺爺有氣無力地說道。


    ……


    柳曉豔一直說肚子疼,林五柱被她嚷的頭大,最後決定去公社醫院看看。


    一到門口,林五柱傻眼了,他三哥為啥在這呢?


    “三哥——”


    林五柱跑過來,“你在這幹啥?”


    林三柱一身深藍色工作服,腰帶上別著一個絨毛包,裏麵裝著一塊錢,他腰杆挺直,雙手背在後麵,“我在上班。”


    “上班?!”林五柱吃驚地叫道,爾後又問,“媽給你找的?”


    “媽給我找的?”林三柱勾唇一笑,“你腦子進水了?媽咋可能給我找工作?她不打我就算好的了,還給我找工作?哎呦,你想象力夠豐富的啊,再說,媽那水平,你覺得她能給我找到工作嗎?”


    林五柱:“……那你這工作。”


    “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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