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當時好像是讓小高和小黃去好好招待他……」他果然被我誘導了,自己說出宋玉風在死前一天就已經跟他的下屬在一起。隨後,他還告訴我這一天一夜所發現的事情——


    其實,當時豐裕花園買地的事情已經萬事俱備了,就差宋局長點頭蓋章。我做房產已經有些年頭了,當然明白內裏的規則,於是就讓小高和小黃去招待一下他,看看他還有什麽指示。當晚,他們倆在飯店裏包了個廂房,鮑參翅肚點滿一桌,還點了兩瓶洋酒。就這一頓飯,可就吃了我兩萬多。


    (我問他當有沒有在場?)


    我本來也想過去,畢竟宋局長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人,可是我當時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一時間分身乏術,所以隻好讓小高跟小黃去招待他。不過我一再交代他們,花多少錢也沒關係,隻要宋局長滿意就行了。結果他們還真沒讓我「失望」,第二天小高打電話告訴我,他們光吃飯就吃了兩萬多,接著到夜總會喝酒點了幾個小姐又花了兩萬多,然後去洗浴中心洗澡按摩,之後還給宋局長包兩個小姐在酒店開房過夜。


    他們一這夜就幫我花六、七萬,這還真心疼死我了。不過這也隻是頭盤而已,宋局長一睡醒就叫他們去洗腳,之後又是喝酒尋歡。到了黃昏的時候,小黃給我打來電話,說宋局長要去位於外地的度假村泡溫泉,問我該怎麽辦?我說能怎麽辦,他想去就當然就得陪他去,都已經花了好幾萬,也不差再多花十來八萬。雖然是有些心疼,但這些錢不能不花。


    我本來隻是想讓宋局長賓至如歸,可是沒想到最後竟然出事……


    趙老闆果然是個老江湖,他把所有的負責全都推到宋玉風身上,雖然沒有說白,但已經明顯地暗示對方吃喝卡要,甚至連車禍的責任推卸於對方要求到度假村玩樂所致。他的說法從表麵上看來沒什麽問題,的確有不少官員會如此對待有求於己的商人,但此事的問題在於宋玉風離家後的一天一夜裏為何也不給家人打一個電話?


    宋玉風離家前並沒有說不回家過夜,而在此之前他從沒試過徹夜不歸。如果是手機沒電或者遺失,大可以用高衛雄或者黃兆的手機,而他所到酒店飯館也不至於沒有電話可以讓他使用,給家人打個電話報平安並不是難事。更何況從他的舊下屬小燕對他的評價判斷,他也不像是個生活作風腐敗的官員。


    而且,豐裕花園對趙鬆的公司來說是一項重點項目,動用的資金需以億元計算。而宋玉風是能決定這個項目成敗的關鍵人,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麽理由能讓他不親自去招待對方。他顯然沒有對我說真話,所以我也沒必要繼續問下去,於是就向他道別。離開的時候,他還問我要不要到別墅區看看,並一再強調能給我最優惠的價錢。我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隻可惜還有要事在身,十分惋惜地說:「等我有空再來找你。」


    走出他的辦公後,我跟他的秘書小程說了幾句,隨即便詢問有關黃兆的事情。她告訴自從高衛雄離奇死亡後,黃兆就一直請假沒有上班。我本來還想順道向他套取些線索,現在隻能到他家裏找他了,於是便向小程要了他的家庭地址。


    剛步出趙鬆的公司,蓁蓁就怪裏怪氣地說:「住在警察宿舍不方便帶女人回家吧!」


    我想她真的以為我打算買趙鬆的別墅了,便笑道:「是啊,真的很不方便。豐裕花園那裏應該沒什麽熟人吧,下次帶你回家就不用鬼鬼祟祟了。」


    「誰會跟你回家啊!」她的臉馬上就紅了,隨即轉換話題:「我們現在要去找黃兆嗎?」


    「先不用急,晚一點再找他也不遲。現在我倒想先弄明白,宋玉風的骨灰到底那裏去了?」其實我並不意他的骨灰被丟在那裏,隻是想知道他在屍體為何在未經家屬同意思情況下被火化,因為我懷疑他生前曾經有被人限製人身自由,身上很可能會有傷痕。如果能肯定他生前曾被人毆打或捆綁,那麽我就能以此逼黃兆說出真相。


    不過,之後發生的事情讓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或許我應該先去找黃兆才對……第七章 嗜殺之夢跟蓁蓁忙了整個下午,跑遍了救護中心、火葬場及法醫處。在救護中心隻找到關於宋玉風那宗車禍的一些簡單的記錄,從中得到的信息不外乎宋玉風在車禍中當場死亡,屍體支離破碎,所以沒有送到醫院。而在火葬場中,我們雖然找到了有關他的火化記錄,但卻沒找到家屬領取沒有骨灰的記錄,也就是說家屬沒有前來領取骨灰。火葬場的工作人員翻查記錄後告訴我們,沒找到家屬的聯繫方式,所以骨灰還在火葬場裏。


    這就奇怪了,發生車禍後,交警有到現場處理,家屬也有抵達現場,火葬場怎麽會沒有家屬聯繫方式呢?這個問題火葬場的人沒有給我答案,因為記錄沒有家屬的資料不是他們的責任,叫我們到法醫處問問,因為屍體是從法醫處送來的,送來時就沒有家屬資料。我提出由我們把骨灰轉交家屬,雖然這樣做並不符合程序,但我們是警察,而且骨灰又長時間沒人認領,所以最後還是順利把骨灰帶走了,


    隨後,我們來到法醫處,直接到流年辦公室找他,讓他幫來我們翻檔案。他到檔案室找了好一會兒,才把宋玉風的驗屍記錄拿過來了。然而,當他翻開記錄時,馬上就皺起眉頭:「負責驗屍的法醫怎麽沒有簽名?」


    我把記錄拿過來,認真看了一遍。記錄的內容大概是,死者由於車禍以致頭骨爆裂而死亡,除了欠缺一個簽名之外,似乎並沒有其它問題。正當我奇怪這份記錄為何會沒有簽名時,蓁蓁呆頭呆腦地問道:「會不會是負責的法醫一時疏忽,忘記簽名了?」


    流年笑說:「就算法醫忘記了,記錄存檔時檔案員也會提醒他,沒有簽名的記錄是不能存檔的。」


    「那為什麽這份記錄會沒有簽名的呢?」蓁蓁又問。


    「這可不好說,我也覺得很奇怪。按理說,記錄必須有法醫的簽名才能存檔的。」流年對這個問題也搔破頭皮。


    「先別管簽名的事,看看這份記錄那裏有問題才是重點。」我說罷便把記錄交給流年,讓他檢查一下記錄是否有問題。


    他認真地查閱後說:「如果不是少了個簽名,這份記錄從表麵上是看不出任何問題。不過,負責的法醫故意不簽名,也就是說他不想對這份記錄負責任,這說明這份記錄肯定有問題。」


    「你說了跟沒說還不是一樣。」我白了他一眼。


    他聳聳肩無奈道:「屍檢不同於別的檢驗,一道細小的傷痕也可能影響到死因的判斷。如果驗屍的法醫故意隱瞞某些綠細節,現在要找出破綻是很困難的,除非你能把屍體找出來,讓我再檢驗一次。」


    「屍體就沒了,骨灰倒是有一盒,你要不要檢驗一下。」蓁蓁也白了他一眼,並把宋玉風的骨灰放到他麵前。


    我說:「問題就出在這裏,宋玉風之所以在死後第二天就被火化,肯定是因為有人不想夜長夢多。」


    蓁蓁想了想問:「是趙鬆嗎?」


    「肯定跟他脫不了關係,可是他極其量隻是個商人而已。而要混過屍檢,還得讓火葬場在不知會家屬情況下火化屍體,光是靠錢不見得就一定能辦到,應該有政府官員跟他狼狽為jian為他打通關係。」身為一名富有的房產商人,為了行事方便,趙鬆應該收買了不少政府要員。


    「如果能把這個敗類抓出來,那要抓趙鬆就容易多了。」蓁蓁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可我們現在連誰為宋玉風驗屍也不知道,就更別說找出為趙鬆做事的官員了。」我說著又把記錄拿過來再仔細地觀察。


    「要知道是誰給宋玉風驗屍其實也不沒辦法,隻是程序上麻煩一點兒,要多花些時間。」流年的表情告訴我,這「麻煩」對他來說可不隻是一點兒。他這人脾氣比較古怪,最不喜歡巴結領導,所以要他去查明這事還真是難為他了。


    不過,這回似乎用不著麻煩他,因為我仔細觀察記錄後,在簽名的地方有所發現,便笑說:「或許,我們能用一個更快捷的辦法。」說罷便去找來一支鉛筆。


    流年見我找來鉛筆便恍然大悟:「我怎麽沒想到,沒簽名是不可能存檔的,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用鉛筆就能知道給宋玉風驗屍的是誰嗎?」蓁蓁還沒明白我的意圖。


    我懶得跟她解釋,用鉛筆在簽名的地方輕輕掃描,流年趁我在幹活的空檔給她解釋:「沒簽名的記錄是不可能存檔的,就算法醫漏簽了,檔案員也會要求他補上,所以記錄存檔時是有簽名的。而現在記錄上的簽名之所以會不見了,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用於簽名的墨水筆有問題,簽名會隨著時間漸漸退色甚至完全消失。」


    「那阿慕現在在幹活什麽?」蓁蓁的腦筋轉得還真慢,流年隻好繼續解釋:「墨水雖然可以退色,但簽名時筆尖在紙麵上留下的痕跡是不消失的,所以用鉛筆在上麵輕輕掃描就能看見簽名。」


    他解釋完的時候,我也已經把簽名掃描出來了,雖然字跡比較潦糙,但還是能看清楚「蘇濟深」三字。這人我也認識,他是名老法醫,在法醫處工作了十多年。我在被調到反扒隊之前,曾經跟他合作過很多次,也算是半個熟人。然而,我被調到詭案組之後,似乎就沒有再見過他,於是便問流年,他是不是被調走了?


    「老蘇提前退休了……」流年說著似乎想到些什麽,拿起記錄看了看又說:「他大概在一年前退休,應該就是在給宋玉風驗屍之後不久。」


    「薑還是老的辣,老蘇早就做好置身事外的準備。」我無奈地笑了笑又說:「現在能聯繫到他嗎?」


    「嗯,我們的交情還算不錯,他雖然回了老家,但我有他老家的電話。」流年說罷就取出手機撥打老蘇家裏的電話。然而,他打了好幾次都沒有人接聽,看來是沒人在家了。他聳肩道:「這老頭子大概串門去了,我晚一點再打給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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