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笑了:「警官,你不懂什麽是愛,而我就是為了愛才這麽做的。我比田軍小十七歲,但我深愛著他,我不顧父母勸阻,執意嫁給剛剛離婚的田軍。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田軍也並不虧待我,尤其對我弟弟再軒,還送給他一輛豪車作為禮物,並且對他的各種要求也是有求必應。我常常慶幸自己找了個這麽好的男人。於是就想為他生個孩子,可因為我自身的原因,我是紅斑狼瘡病毒的攜帶者,這種病很難懷上孩子,而田軍年紀也不小了。我們為此努力五年,好不容易才算是懷上了。」說到這兒,安茹一臉悲傷,「要不是那場該死的車禍,我早就當上了母親。車禍發生後,田軍起先一直很照顧我,他對我也很愧疚,尤其是看到我坐在輪椅上的時候。可隨著我出院回到家,我漸漸發現,田軍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應酬越來越多,有時淩晨兩三點才回家,還一身酒味,我還能聞到女人用的香水味。那一刻我知道,他在外麵有了女人。可他並沒有提出和我離婚,我從他看我雙腿的眼光中讀到了憐憫和同情,還有那永遠都抹不去的自責。我終於明白了,他之所以還留在我身邊,是因為我坐在輪椅裏。而隻要我在輪椅裏坐一天,他就不會離我而去。所以我打定主意這輩子都在輪椅裏坐著,哪怕我已經可以行走。」


    聽了安茹的解釋,老李徹底糊塗了,他看了一眼王亞楠,無奈地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要殺害段玲?既然你已經打算就這麽平平靜靜地過下去,容忍田軍的所作所為,隻要他不離開你,你又何必去殺人呢?」王亞楠疑惑地問道。


    安茹長嘆一聲:「我本不想殺她的,可田軍好幾天都不回家,對我的關心也越來越少,保姆回來說看見他的車徑直開進c區。以前再怎麽有應酬,他每晚都會回家,我知道他離我越來越遠,我快留不住他了。於是我安排保姆去物業那邊打聽,得知他以自己的名義租下了另一處別墅。這個渾蛋,以為我再也站不起來了,竟然把女人養到家門口!」咒罵田軍的時候,安茹仿佛換了一個人,變得目光冰冷,咬牙切齒。


    「我去找她,親自去找那個女人,那天晚上田軍不在燕子磯,他的一個朋友拉他去開什麽剪彩會。我知道不到半夜淩晨他回不來。他開車走後,我就去了c區8號,也就是那個女人住的地方。」


    老李看了一下於強傳過來的結論報告,「你當時開的是你們家原來的那輛舊雷克薩斯,對嗎?根據你的車牌號,我們查到那輛車在案發當晚十一點多離開過燕子磯別墅,第二天下午才開回來。」


    安茹點點頭:「是我弟弟開回來的,早上他開自己的車先送我回家。下午田軍不在家的時候他開了回來,把車停回車庫。」


    「那個叫段玲的女人,看到我似乎一點都不吃驚,我本來想,她這樣的女人跟著田軍不就是為了錢嗎?我給她三十萬,或者四十萬,作為補償不就行了?」


    王亞楠輕輕地說道:「你沒想到段玲竟然會拒絕你。」


    「對!她不光是拒絕了我,還羞辱我,你知道她說什麽嗎?她說我長得難看,田軍已經不愛我了,更主要的是,她已經懷上了田軍的孩子。她的手指幾乎戳到了我的鼻樑上!她說我裝殘疾,明明已經可以走動卻還坐在輪椅上,為的就是拖住田軍。她還說……」


    「她還說什麽?」王亞楠抬頭問道。


    「她還說我是一隻不會下蛋的老母雞,遲早會被田軍甩掉。我傷心到了極點,田軍竟然把我的秘密全都告訴給眼前這個我根本不放在眼裏的女人。我失去理智,撲上去狠狠卡住她的脖子,沒想到她很快就暈了過去。」


    「那時候她已經懷孕將近兩個多月了,你太殘忍了,一屍兩命!」老李重重嘆了口氣。


    安茹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仿佛是在講述一件在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我以為她死了,很慌張,我當時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的屍體留在別墅裏。我把她拖出門,塞進汽車後備箱。」


    「那你是怎麽想到要把屍體拋在凱旋高爾夫球場的?」老李問。


    「出車禍前,我和田軍經常去那裏玩,因為那邊離我們別墅區很近,開車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我知道那邊很偏僻,如果不是打球,根本不會有人去注意那兒。我徑直把車開往那裏,我沒走正門,半夜三更,正門保安會問個不停,我直接走了邊門。我對那裏太熟悉了,把車直接開進球場後半部分,那邊人更少。我找了個地方停下車,然後把後備箱打開,把段玲拖了出來。」


    「你是怎麽處理屍體的?」


    安茹冷笑道:「還能怎樣?當然是埋了啊。我把她拖到一個坑裏,正要找東西掩埋時,突然聽到她發出呻吟聲,那時我才知道她還沒死。」安茹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很陰森,「我不能讓她活下來,月光之下,我看她的臉是那麽美,這張讓我恨之入骨的臉!我想都沒多想,順手抓起石頭狠狠砸下去。」一邊說著,安茹一邊伸出右手,仿佛抓著一塊無形的石頭,用力重複著她曾經做過的可怕事情。


    王亞楠皺起眉頭:「住手,安茹,你冷靜點!」


    安茹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微笑道:「對不起,警官,我走神了。」


    「說說你弟弟安再軒吧,他是怎麽來的?」


    「他在我離開家後沒多久,就跟平常一樣來我家探望我,看到我不在,聽保姆說我開車出去了。那個保姆很愛多嘴,知道的太多,我第二天就把她辭退了。」安茹微微一笑,繼續說,「我弟弟急了,四處打我的電話,起先我的手機在車裏,我沒聽到,後來等我處理完屍體後回到車裏,那時才聯絡上他。說實話,我……我很害怕,因為殺了人,我的手一直抖個不停,我告訴再軒我所在的位置,他執意要開車來。我不該同意他來的,但他很擔心我,見到現場後,他幫我處理了餘下的事情,我們很快就一起離開。」


    「那你弟弟就沒有想到報警嗎?」王亞楠追問道。


    安茹搖了搖頭:「他是個好孩子,從小到大都聽我的。」


    「包括幫你偽造病歷!」老李咕噥了一句。


    王亞楠又問:「那後來呢,李愛珠又是怎麽回事?」


    「過了些日子後,有一天上午,我記得那是星期三,田軍要出去講課,照例一大早就出了門。段玲死了以後,他在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少,整天就像丟了魂一樣。那天正好下雨,我坐在窗前看書,那時候門鈴響了,保姆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眼前這個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卻和段玲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瘦得可怕。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段玲的家人找上門來了。她手裏拿著段玲的照片,照片上那張臉,我到死都不會忘記!那個女人一見到保姆身後的我,就問我有沒有見過她女兒,我很慌亂,隨便說了幾句就把她打發走了,她臨走前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因為那女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麽。我還注意到她又走向保安崗亭,真不知道她是怎麽通過保安崗進來的,我很生氣,就打電話到物業那邊痛罵了一頓,後來物業經理特地上門道歉,說隨隨便便放人進來的保安已經被開除。那女人裝可憐,拿著照片四處求人,被開除的保安就是因為心太軟,在她再三保證說自己不會擾住戶,並且清楚地說出我們家的電話號碼和田軍的名字,以表明認識我們家之後,就放她進來了。物業經理走後,我怎麽想都不對勁,就打電話把弟弟找來,我告訴他必須讓這個女人消失,不然等段玲的屍體被人發現,她很快就會認出女兒,然後聯繫到我們頭上,那就麻煩大了。她這麽無休無止地找下去,拿著照片在別墅區四處打聽,遲早有一天會知道一切。」


    「那個悶死人的方法到底是誰想出來的?」王亞楠問。


    安茹撇了撇嘴:「當然是我了,我在家沒事幹就看書,什麽書都看,我本來想即使屍體被你們發現,也不會找到死因,因為這種老輩人留下來的特殊殺人方法不會留下一絲痕跡。再說,現在那些市麵上的偵探小說不都會故意搞些詭異的東西來把你們公安整得暈頭轉向嗎?我正好看到,就想著試試。聽說用這種方法弄死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也不知道死在誰手裏。真是絕了,我都不用怕她來找我索命!」


    聽到這話,王亞楠哭笑不得;「那你接下來是怎麽把李愛珠帶進圈套的?」


    「我用公用電話打給李愛珠,說我那天忘了,其實我有她女兒段玲的消息,我會帶她去她女兒上班的地方。我讓她在中南一路附近的公交站那邊等我,她很興奮,當晚早早就去了。後來我把她騙到我弟弟的車上,我弟弟弄暈她後,就把她帶到這裏的地下室。」


    「保姆呢?你不怕她看到?」老李問。


    「我辭了先前的保姆,對田軍說放了她的假,讓她半個月後再回來。」


    「那你也不擔心田軍回來會看到嗎?」


    「他從不去地下室,回來就一頭紮到畫室裏畫畫去了。」


    「我弟弟不讓我再動手,兩天後就幫我完成了這件事,他說他有個同學在殯儀館做遺體整容,可以想辦法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個女人的屍體和那些即將火化的屍體一起處理。就像那些外國電視劇中的情節一樣,不留一絲痕跡。現在的紙棺材可結實了,完全能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往裏一放再蓋上布,找個墊子就足夠了。但是沒想到,老天爺和我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選中的那具紙棺材竟然在搬運時底部脫落。」安茹像個做了壞事被母親逮到的孩子,無奈地聳了聳肩,「後麵的你們就全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你殺人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後果?」王亞楠問。


    「後果?我現在什麽都沒有,為了田軍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男人,我真不值得,這是我唯一感到後悔的事情!」


    「那你弟弟呢?你也毀了他,不是嗎?」老李語氣生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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