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曆史比作舞台,那麽趙賢妃謝幕的時候已經到了。接下來的故事與她無關。


    他說這些,隻是希望這個女人走得時候不要那麽絕望。


    “真的?”她含著淚詢問:“會有人、來救我?”


    “會的。”


    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又慢慢的幹涸。


    趙賢妃閉上了眼睛,死前最後一句話是


    “我想我娘了。”


    蘇徽放下了她的屍身,長長的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陣異響。隨身攜帶的儀器告訴他周圍的磁場正在扭曲。


    刺目白光閃動,空間一瞬扭曲,蘇徽麵前出現了三個男人。他們從二十三世紀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賢妃感覺她有點慘,但其實,也不是那麽慘她說她這一輩子都孤獨,沒有人對她好,是不對的至少她的宮女都為了她死了,如果沒有那些宮女的犧牲,她根本見不到男主隻能說她的心靈已經扭曲了,她把這個世界看作是滿懷惡意的叢林,那麽無論是誰對她好她都會忽視掉她隻記得住虧欠她的人


    男主要下線了,然後第二卷 換個馬甲再上線


    文案中列舉了一大長串他未來的馬甲,都會挨個上線太監徽、錦衣衛徽,甚至還有女裝大佬徽


    第48章 、


    這三個男人身上穿著的是蘇徽所熟悉的製服,他們是蘇瀠所負責的軍部中的特級探員。


    “我媽媽讓你們來的?”蘇徽站了起來,“來帶我回去?”


    為首的男人點頭,“希望配合。”


    蘇瀠在軍部擁有絕對的權威,所以從小蘇徽和這些人沒少打交道。他知道他們做事是什麽樣的風格。他們對蘇徽的態度恭敬,可是隻要蘇徽敢於“不配合”,也許他們下一秒就會動用暴力手段將他打暈然後強行押送回去。


    “將軍她非常擔心您。”男人看著蘇徽。這時的蘇徽看起來很是淒慘,半身都染著血,雖然這血不是他的,但足以說明他過得並不安穩。


    建築燃燒時的濃煙隨風被吹到了這裏,白鷺觀眼下是屠宰場。


    “……至少讓我回到房間裏去,把我抄寫的古籍副本都帶上。”蘇徽無奈的開口,他不是任性的三歲小孩,知道自己眼下確實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還有,讓我給惠敏帝準備一份留言,告訴她我是回家了。我一直告訴她,我出生在距京城很遠的一個普通農戶之家。不然我這樣不辭而別,她說不定會以為我死了。”


    “現有的穿梭技術並不能支撐著我們在這裏存在太久。這也是為什麽穿梭時空的誌願者隻能有一個人的緣故。二十三世紀的穿梭裝置隻能保證一個人安穩的待在異時空,現在一下子多了我們三個,或許很快就會崩潰。所以我們必須盡快帶著您回去。”他溫和而又不容置疑的對蘇徽解釋道。


    “這個女人是誰?”另一個男人則走到了趙賢妃的身邊。


    “夏太.祖的妃子。”蘇徽回答道。


    “她已經死了。”男人觀察著賢妃。


    “這顯而易見。”蘇徽輕輕皺了下眉頭,這人看向賢妃的眼神很古怪,就好像是——買菜的人在市場裏挑選蘿卜、科學家在觀測實驗室裏的白鼠。


    “可憐了她肚子裏的胎兒。”男人說著,忽然從身後的背包中逃出了一把造型特異的薄刃刀。在蘇徽還沒來得及阻止他的時候,一刀劃開了賢妃的腹部。


    另一名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的男人大步上前,從背包中掏出了一個裝著培養液的透明高分子玻璃罐。


    “你們在做什麽!”蘇徽驚訝的喝問。


    “在曆史知識方麵,我們幾個的掌握程度都比不上您。但我們也知道,夏朝的開國皇帝除了兩位公主之外,沒有任何後嗣。換句話說,這個孩子是不存在於曆史之中的。”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將賢妃腹中的胎兒與母體分離。


    這是個健壯的孩子,哪怕他的母親在懷孕期間並沒有給他很好的照顧,可他還是平安的成長到了今天。在母體已經停止呼吸之後,他還活著,蘇徽清楚的看見這個胎兒在接觸到空氣之後動了動。


    “看哪,是個男孩。假如他要是平安的出世了,那麽未來曆史的走向會大為不同。”


    原本趙賢妃死後,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應該要和她一起死去。可是男人把胎兒連同著大半部分的胎盤一起放進了培養液之中。


    在二十三世紀,胚胎的體外培養技術早已成熟,胎兒不靠著母體也能順利發育,無論是蘇徽還是這幾個男人,他們的母親都沒有經曆過生育的痛苦,二十三世紀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培養室中誕生的。


    這個流著夏國皇室血統的“古人”將被帶到二十三世紀,擁有活下去的機會。


    “這並不算是改變曆史,對吧。”最開始和蘇徽說話的那個男人微笑著開口,“在原本曆史之中,這個孩子並不存在,我們將他帶走,並沒有幹擾到曆史的原本進程。”


    剖腹的儀器、培養罐,這些東西是他們在來之前就準備好的,他們這一趟的目的並不僅僅是帶蘇徽回去這麽簡單。


    “時空技術組的人不可能同意這樣的計劃,他們對待曆史一直是抱有一種過分謹慎的態度,不會容許曆史出現哪怕一點點的偏差……是生科院?基因研究組?還是考古所的人讓你們這樣做的?”


    “我們也隻是任務的執行人而已。”隸屬於軍部的特級探員回答道:“但不可否認,這是個不錯的計劃,至少拯救了這個孩子的命,如果我們放著他不管,他本該和他的母親一起腐爛。您之前是和孩子的母親待在一起吧,目睹了一個懷孕的女人在您的麵前死去,我想哪怕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忍不住內疚。現在能夠拯救這個可憐母親的孩子,您應該高興才是。他身上的古代基因對不少科研部門來說都有極高的利用價值,新聞媒體也會很樂意見到夏朝的皇子‘複活’這樣的事情。”


    蘇徽無言以對,因為他說的確實都是他心裏想到的。


    “那麽……”


    “走吧。”


    嘉禾與趙崎一同趕到白鷺觀時,見到的是熊熊燃起的烈火。


    在動身來到這裏之前,嘉禾隻聽說杜皇後安排了人去了白鷺觀,但在嘉禾的估計之中,最多也就是十幾個宮人闖進觀內,強行把賢妃綁回紫禁城的地步。她沒有料到自己的母親可以做到如此的心狠。


    據說白鷺觀內,沒有一個人活著逃了出來。


    趙崎踉踉蹌蹌的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後,看著大火怔怔不語,忽然悲嘯著倒地痛哭。


    嘉禾則是木然的看著灼目刺眼的火焰,腦子裏一時間想到的東西太多,反倒什麽都說不出口。


    周圍住著的居民不少趕來救火,但京師之中的城防兵卻在出了這樣的大亂子之後,遲遲不曾出現。


    一具具燒得焦黑的屍體被人抬出,嘉禾邁著僵硬的步子從這些人身邊走過,他們死狀的慘烈讓嘉禾幾乎控製不住要吐出來。


    賢妃無疑是已經死了的。有些屍體被燒得並不十分嚴重,屍身上還能看出刀傷,這些人不是被燒死的,是在逃命的時候被殺死的。尋常的女冠、宮人都是這樣的命運,賢妃怎麽可能會幸免呢?


    可是白鷺觀中其餘的人,憑什麽就要這樣無緣無故的送了性命?


    觀中的清含道長德高望重,最擅講解《南華經》,嘉禾從前很喜歡同她聊天,每次和她說完話,都感覺受益良多;止心道長沉迷於煉丹,追逐長生之法,她一直相信世上有仙人,閑來無事的時候,常與嘉禾說起各式各樣瑰麗的仙人傳說;觀中和嘉禾年紀差不多大的李姓小道長性子活潑,三言兩語就能逗笑嘉禾;還有……


    還有往日裏給嘉禾梳頭的宮女翠翹、替嘉禾調香的蘭英、最愛管束嘉禾言行但實際上對她又十分慈愛的段夫人、一心想要到嘉禾身邊來侍奉的灑掃宮女巧兒,她們都死了。


    雲喬呢?


    嘉禾猛地想起了他,心髒狂跳。


    雲喬是不是也死了?


    宮中唯一能夠聽她說話、陪她胡鬧的雲喬也死了嗎?


    嘉禾隻覺得自己呼吸不受控製的變得急促,恍恍惚惚的就朝著還在燃燒的白鷺觀走了過去。順便的宮人死命攔住她,她低頭咬住自己的手指,哭了出來。


    手指被她要的血淋淋的,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是極其腥鹹的味道,她終於是撐不住,狼狽的躬身嘔吐了起來。


    數匹駿馬奔馳的聲音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來的先是錦衣衛,然後是各式各樣的馬車、轎輦,從車與轎上下來的是朝中文武百官。


    嘉禾猛地後退了一步,仿佛是預感到了什麽。


    為首之人是昆子熙,他率領著百官向嘉禾走來,而後朝著這個十三歲的小公主跪拜。


    白鷺觀的火焰未熄,八月的秋風裹挾著熱浪朝著嘉禾撲來,她確認感到冷,冷到瑟瑟發抖。


    她認出來了,這些大小官吏,朝她行的是叩見天子的稽首大禮。


    “皇後娘娘召……為大行皇帝哭靈。”昆子熙開口。


    “你叫我什麽?”嘉禾僵硬的問道。


    “皇女殿下。”


    不是寧康公主,是皇女。


    第49章 、


    北邊來的軍報在傳到京城的第一時間,便被抄送到了杜皇後的坤寧宮。


    比起處理後宮之中女人每月要用多少脂粉、多少綢緞之類的瑣屑事務,杜銀釵還是更願意看這些透著血與火的奏報。這讓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當年,她的丈夫在外征戰,而她鎮守後方。


    前線軍情並不算好,胡人攻勢猛烈,失去了皇帝大軍軍心渙散,又缺少名將指揮,看著實在是慘不忍睹。


    杜皇後在閱讀這些加急的奏報時倒是並沒有驚惶,這些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玉葉紙攤開在花梨木案上,珊瑚架上取下狼毫,筆鋒蘸上濃墨,杜皇後略作思忖之後,在紙上落下這樣一行字——妹銀釵謹拜兄長世安。


    杜銀釵的字寫得很好,曾有人誇讚過她落筆有颯然之氣,字字宛如鐵鉤銀劃。


    曾經的杜瑩從小用的就是鉛筆、鋼筆和水筆,打幼兒園起學習的就是簡化後的文字,從會說話之後講的就是她那個時代慣用的白話文——所以她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就如同是文盲、籠子和啞巴。聽不懂、不會說也看不懂。


    隻是她有一樣好處,便是勤奮好學,當她是杜瑩的時候,她是校內出了名的優等生,大小競賽的常勝者,師長們眼中寵兒,即便是到了一個陌生的時代變得一無所有,她也至少保留了她聰穎的頭腦和優良的習慣。


    自打決定要在這個時代好好活下來之後,她就拚盡全力的學習著,學說話、學處事、學風俗,在做倡優的時候她學不好怎樣討好男人,這是因為她始終心裏邁不過那道坎,不過等到她從戲園子裏逃出去後,她馬上又找到了新的路。在跟隨杜雍的時候,她學著如何經商買賣,在和她的小丈夫一同起事造反的時候,她學著騎馬射箭,用刀使槍;後來他們夫婦有了一定的地盤,她又開始研讀兵法與縱橫之術。


    做了國母之後,她開始靜下心來修習詩詞歌賦與琴棋書畫,嫻靜起來的時候,倒也真有幾分皇後的端莊。


    她在寫這封給李世安的書信的時候,姿態優雅從容,紙上的字句卻是在用一個政客老練冰冷的口吻,吩咐李世安設法奪走北境兵權。


    皇帝生前剝奪了李世安鄭牧這些舊將的兵權,現在杜銀釵要做的,是協助他們將兵權重新再奪回來。


    眼下胡人的南下,正是最好的機會。試問這滿朝文武,有誰能比得過用兵如神的鄭牧,有誰能與李世安較軍功?


    杜銀釵固然明白這些功勳就如同豺狼野獸,可若想要獲得更高的權力,就勢必要與虎謀皮。


    假如不是她拉攏了一眾勳貴,那些儒臣文人們,怎麽可能會答應讓她的女兒登上皇位?


    杜銀釵很多年前就開始悄悄謀劃了,她要讓她的女兒成為皇帝。


    她知道這條路對她來說並不好走,她不如抱養一個別人生下的男孩,然後舒舒服服的做太後。


    可是,她就是不想這麽做。


    在杜銀釵還是杜瑩的時候,她接受的教育告訴她,男女平等。


    她的父母也並沒有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杜瑩是家中的獨生女兒,從小身邊的人就對她說,你不比男孩差多少,想做什麽就拚盡全力的去做。


    後來杜瑩變成了杜銀釵,她忘記了法度、公理和正義,可是她居然還記得這個。


    她也是這樣教導自己的女兒的,她對著長女嘉音說,孩子,你並不比男孩差多少,所以抬起頭來活著。


    杜銀釵生下長女周嘉音的時候,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憑她在學校時候懵懵懂懂接觸到的那一點衛生知識,根本沒辦法好好的保護她自己,更何況這個時代的女人都將生育視作天經地義的事情,少有人會想到要如何避免懷孕。


    十多歲的杜銀釵在發現自己懷孕之後,很是茫然了一陣子。那時候她運氣算不錯,有杜雍收容她,這樣她才免於在顛沛流離得以安心養胎。可即便是這樣,孕育一個孩子的艱難依舊差點逼瘋她。


    漫長的十個月,身體越來越沉重,胎兒每發育到一定的階段,她就會麵臨新的痛苦,孕吐、食欲不振、失眠、浮腫……生產時的劇痛更是一種極致的折磨,相比起來被刀砍、摔斷骨頭都不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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