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周應該是極為美麗的景色,所以才能吸引各國的遊人終年不絕,但我此時隻管努力地傾聽耳中的佛經,緊抓藤椅,並不曾留意景色,所以現在回想起來,居然對那些風光印象極為模糊,真是枉費免費旅遊了一場。


    渴了有尤尼克水壺中的清水,餓了有尤尼克隨身帶的幹餅,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到了又一個森林中的小旅店。


    第二天的出發時間是清晨七點,看見我的時候,尤尼可顯然麵露擔憂之色。他是個熱心腸的人。


    這次並不止我們一頭大象,有七頭之多,前六頭上都載著遊客,我們坐在最後一頭,跟在隊伍的末尾。看來昨天的這頭大象是特意等我們的,加上昨天晚上那守在溪水旁的小船,尤尼克在這裏很有人緣兒啊。後來我才知道,這或許並不是他個人的人脈關係。


    我心裏狐疑了一番,路雲到底在開什麽會,怎麽會在這種風景優美,卻交通極為不便的地方開?


    我問尤尼克的時候,他隻是笑笑,沒有回答。不過我想就算他回答我也多半搞不明白。


    下午的時候,我精神不濟,一個倒栽蔥跌下去,尤尼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背上的衣服,硬生生把我拎回了坐位。感激之餘,我不禁暗暗吃驚這看起來精瘦的青年竟然有著與他身材完全不匹配的力量。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房間裏不時響起不知名的昆蟲的振翅聲,在寂靜中響起的時候,清晰得讓人有些不安。不過就算沒有這些擋不住的不速之客,我也不可能安然入睡,昨天晚上的許多時候,我甚至在夢魘中掙紮。


    手機居然響了起來,那是個我不認識的號碼。


    按下接聽鍵,沒想到聽見了路雲的聲音。


    “借一個朋友的手機給你打的,不過也就隻能和你打一次。你情況怎麽樣?”


    “本來很糟,聽見你的聲音就好點了。”倒不是完全說的奉承話,想到今晚能睡個好覺,我的頭痛似乎減輕了些。


    早晨尤尼克敲了很長時間,我才打開房門,兀自睡眼惺忪。


    “good!”尤尼克笑著說。


    在餐廳裏喝著牛奶啃著餅幹的時候,我看見窗外載著遊客們的象隊已經起程了。


    “noelephanttoday.”他說,這次我聽懂了。


    接著尤尼克指了指我的腿。


    “foot”


    要步行了嗎,真是個壞消息。


    跟在尤尼克的身後,我們上路了。我注意到,那是和遊客們完全不同的一個方向。


    我無意描述在這樣的夏天裏步行在野地的細節,盡管尤尼克已經放慢腳步等我,依然不是我這個慣以腳力好自詡的記者能輕鬆跟上的。尤其在那種狀態下,一晚的睡眠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傍晚時分,處於麻木行走狀態下的我,終於望見了一座木屋。


    一剎那間我曾以為那就是路雲所在的地方,不過那屋實在是太小了,應該是某個獵人的居所吧,而且算來今天隻是第四天。


    尤尼克走在我前麵,他沒有敲門,直接就推門進去,那木門竟然也沒有鎖。推開門的瞬間,一道灰影貼地從屋裏躥出來,貼著我的褲腿邊擦過,把我驚的一個趔趄,它卻閃進糙叢裏不見了。


    尤尼克說了個我聽不懂的詞,他想了想,似乎不知道這種野獸英語怎麽說,隻得作罷。


    屋裏並沒有人,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卻有三張床。並不十分破敗的樣子,看來是專供人過夜的。


    這裏卻沒有供人洗澡的地方,一身臭汗,隻好直接躺到床上。一夜亂夢,早晨起來的時候,又是一身的汗。


    看見我的樣子,尤尼克卻隻說了一句:“todaywewirrive.”


    中午過後,我費盡辛苦地爬上一個小山頭,幸好並不陡,如果是爬華山,恐怕半山腰我就摔下去了。


    山頂有一小塊平地,站在這平地上向前望,一個小山澗過後,卻是座不知名的高山,和這座比,我爬了半天的這座,隻是小土丘而已。


    隻是爬上這山頂,看見眼前的東西,我卻愣住了。


    這裏竟是一個索道站,一條索道從這裏開始,越過山澗,直通向對麵的山裏。


    不過這索道上並沒有纜車,惟一可見的纜車,正靜靜停在索道站上。


    尤尼克示意我坐上去,然後他把旁邊一個鐵拉杆推到一邊,隻聽轟的一聲響,我坐著的纜車一震,開始緩緩移動。


    我正等著尤尼克坐上來,卻見他向我揮手。


    “bye——bye.”


    我的天哪,原來是我一個人坐纜車!


    纜車上的玻璃罩緩緩放下,我安心了一些,要是那種簡陋的不封閉纜車,我一定會半途自己跳下去的。


    尤尼克的身影越來越遠,纜車加速了,我向他揮手致意:“thankyou.”我喊著,不過他大概已經聽不見了。


    纜車越升越高,已經快速行進了二十分鍾,還不見目的地,我不由得暗嘆這工程之大。在這樣的深山裏,真不知是怎麽造出來的,看這設備,還相當的不錯。


    掠過了山澗,升入高山裏,越來越高,經過一段極陡的爬升,索道又漸趨平緩。現在的相對高度,恐怕已經數倍於上午爬得累死累活的那個小山頭了,但卻隻到了這高山的山腰處。


    半個小時後,纜車到達重點。我從纜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一位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白領結的男士已經在等候著了。


    遠遠的我就已經看到了這位黑衣人的身影,由遠及近,他站在那裏沒有動過,站得標槍般筆直。那麽些天的跋山涉水,此刻我的形象從內到外都可謂糟糕透頂,而他卻在我足踏實地的那一刻,微微躬身道:


    “那先生嗎?歡迎來到這裏,請隨我來。”說罷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姿勢,用的竟是標準的漢語。


    這條索道和眼前修得齊整的山路,如此訓練有素並且懂得漢語的服務人員,這裏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路雲究竟開的什麽會?


    莫非路雲迷暈了哪個超級大亨?


    隻是一路上無論被吊起了精神的我如何旁敲側擊,這名引路者總是笑而不答。


    微笑是待客的最好方式,不說話則是防止泄密的不二法則。旁邊這位的表現讓我對這裏的主人心存敬畏。


    山道修在林中,平緩地蜿蜒而上,四周鳥鳴不斷,幾隻白羽孔雀在林間散步,我甚至看見一隻極少見的懶猴掛在樹上微微晃動。不過既然到了這裏,這些珍奇異獸已經不再能令我驚訝。


    山路的盡頭地勢忽然開闊,眼前的景色令我目瞪口呆。


    在這半山腰有這麽大一塊平地已經不易,而在眼前這平地的中央,是明鏡般清澈的一個湖,湖水微微泛著藍。湖邊的糙地上建了多幢別墅,這裏望過去的對岸是一大片糙坪,再遠處一道飛瀑掛下,匯成溪水注入湖中。


    群山環抱間,此處宛如仙境


    大概每一個初到此地的人都有這樣的感嘆,那位領路男子靜靜等待了片刻,才微笑著再次做了一個請我跟隨的手勢。


    我被引到一座小別墅前,按響了門鈴。


    已經見過許多次,開門女子的美麗還是讓我再次深受震撼,不是精通幻術的路雲還有誰。


    我深知這並非就是她生就的美麗,當年初次見麵時的形象與現在簡直就是平凡至極,可知道歸知道,要從她的美中掙脫出來,還真要費一番功夫。


    “路小姐好,那先生已經來了。”那男子低著頭道。


    路雲輕笑著說:“怎麽,都不敢看我了,我有這麽可怕嗎?”那語調勾魂至極,男子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看見路雲的笑顏,眼神頓時就呆了,看來再如何的訓練有素,碰到路雲這般精於精神控製的美人,都是白搭。


    路雲把我拉進門去,向男子招了招手,男子不知不覺間便要跟著走進來,路雲的笑容愈發地燦爛,卻把門旋即一關。我聽見門外一聲痛叫,顯然鼻子被撞的不輕。


    “和他開個小玩笑。”路雲格格地笑得極是歡暢。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路雲顯出這樣的女孩心性,卻讓我反而有些安心,像她這樣的人,如果心機深重,那可就太可怕了。


    第七章


    轉念一想,當年人洞事件中蕭秀雲心機陰沉,手段狠辣,全盤繼承了她的路雲會受到多少影響誰也說不準,又怎麽知道她這樣的表現就是真正的心性呢?


    不過現在既然彼此都把對方當朋友,還是不用想得這麽多了。朋友各種各樣,也自有不同的相處之道,隻要還當是朋友,就可以了。


    這樣想著,路雲卻已經掩起鼻子道:“洗澡去洗澡去,有什麽事洗完再說,你有多少天沒洗了啊。”


    我笑著道:“我算算,大概有那麽五六天了吧,整天鑽在山裏。怎麽樣,味道還好聞嗎?”


    路雲退得極遠,聽我這樣說,好像臉色都白了些。


    我哈哈笑了一聲,脫下背包扔在地上,大步走了進去,卻想起一事,轉過頭來吶吶問:“這個``````浴室在哪裏?”


    待被指點了浴室,我卻想起換洗衣服還在背包裏,隻好再次出來拿背包,實在是糗得很,看來精神不濟的時候真是不能扮酷。


    “那多?”


    “那多!”


    路雲的聲音通過我的耳鼓敲擊在心髒上,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如小遊泳池般的豪華浴缸裏,水已經漫過我的鼻翼。


    我一驚,連嗆了幾口水,忙撐起身子。路雲該是發現不對勁,剛才喊我名字的聲音有些古怪,不然我沒那麽容易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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