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城擰著眉頭,走到門邊,卻沒有立刻關門。


    「你到底是誰,找我幹什麽?我好像不記得有你這樣一位朋友。」費城說。他的聲音讓走廊上的感應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我是個講信用的人,收了錢,總要幹點事情。」阿古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


    費城放在門把上的手頓時收緊了。


    「難道你是殺手?」費城本來就有點感冒症狀,一緊張聲音馬上就啞了。


    阿古笑了起來,「不要以貌取人,我是偵探,私家偵探。」


    「偵探?」費城打量了他幾眼,把門關上了。


    「對不起,我有點過度緊張了。」費城說。


    「出來以後,臉上這道疤的確添了些麻煩,不過也無所謂。」


    「出來?」


    「從牢裏出來啊,老實說,臉上掛這道疤,在裏麵還是有點用處的。」


    「啊,可你不是說,是偵探嗎?」費城又有點緊張起來。


    阿古在沙發上坐下來,沖他咧了咧嘴,「這很矛盾嗎,要知道私人偵探目前在中國也是一項非法職業。而且,個人認為,從裏麵出來的人,相當適合成為私人偵探。」


    費城在阿古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那麽,私人偵探阿古先生,你這麽晚上這兒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情呢?」


    說到這裏,費城忽然意識到,自己此時並不是在自己家裏,他盯著對麵的疤麵人,問:「你怎麽知道這個時候我在這裏?」


    「對一個私人偵探來說,知道這一點很困難嗎?」阿古反問。


    「你跟蹤我?」


    「這並不重要,費城先生。」阿古說。


    費城點點頭,「好的,那麽回到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麽來找我?」


    阿古舉起手指了指,「你在看你叔叔的照相簿?」


    費城順著他指的方向轉頭一看,書房的門開著,那六大本照相簿堆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放回櫃子裏。


    「注意到上麵的留白了嗎?」阿古問他。


    「你看過我叔叔的相冊?那些照片是你取走的?」費城覺得麵前這個叫阿古的人既神秘又危險。


    阿古無聲地鼓了鼓掌,「很不錯的觀察力,但那些照片不是我拿走的。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和被拿走的這些照片有點關係。」


    他站起來,走進書房。這時,他看見了那個鏡框。


    「你竟然發現了這個。」他有些驚訝地說,「看來你並不是我想像的那樣一無所知。」


    費城也走了進來,彎腰撿起鏡框。


    「我剛開始知道一些。」費城說,「有人雇了你在追查案子嗎?是我叔叔死的案子,還是夏綺文死的案子?」


    「有人雇我在查費克群的案子。」


    「誰?」


    「你不想知道你叔叔是怎麽死的嗎?還是你已經猜到一些了?」阿古沒有回答費城的問題。


    「是夏綺文嗎?」


    阿古的眉毛揚了揚,「你真的讓我驚訝,怎麽會懷疑到她?」


    「我發現她隱瞞了一些事情。但我依然不知道,我叔叔是怎麽死的。」


    「你叔叔是哮喘發作死的。」阿古說。


    「哮喘發作?嗬,這個說法和警察一樣,難道不是和夏綺文有關嗎?」費城搞不懂這個私人偵探在玩什麽花樣。


    「的確是哮喘發作死的,但卻是夏綺文讓他哮喘發作的。你應該知道費克群的那個網友吧,淩。」


    「你是說,那個隱藏身份,從不在攝像頭前露出臉的淩就是夏綺文?可就那樣的一次……挑逗,就會使我叔叔哮喘突然發作嗎?」費城懷疑地問。


    「那可不是挑逗。」阿古笑了,「先回答你前一個問題,我在夏綺文的手提電腦裏看到了她的聊天記錄,她就是淩。夏綺文在市裏有另一套很少去的房子,在那套房子裏,她可以利用附近鄰居的wi—fi發射器無線上網,這樣警方就無法根據『淩』的ip位址查到她。至於後一個問題,當然,單單這種程度的刺激肯定不行,夏綺文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設計了一個幾乎完美的謀殺方案,這僅僅是其中的一環。」


    費城等著阿古說下去,阿古卻舔了舔嘴唇,說:「不幫我倒點喝的嗎?」


    費城手一攤,「這裏什麽都沒有,如果你願意等,我可以去燒一壺熱水。」


    「那算了。」阿古悻悻地說。


    費城嘴角翹了翹,這是他今天第一次讓這個古怪的偵探稍稍吃癟。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你叔叔對某些東西過敏。」


    費城「啊」地叫了一聲,說:「過敏?」


    「是的,我想應該是這樣,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對哪種東西過敏,但是我的僱主顯然清楚這一點。基於案發時現場的情形,如果以他殺為前提進行分析,那麽隻有一種可能。你知道當時,在電腦旁邊有什麽東西嗎?」阿古問。


    費城回憶了一下,說:「燭台?你是說蠟燭?」


    阿古點頭,「我在夏綺文的家裏發現了幾根同一種規格的蠟燭,我拿了一根給我的僱主去做化驗。雖然我不知道結果,但顯然,那裏麵含有些其他成分。它能讓你叔叔過敏,而在蠟燭燃盡之後,從殘留物中肯定很難化驗出來。了無痕跡,不是嗎?」


    阿古指了指費城手裏的鏡框說:「看到這張照片,你應該可以想像到,你叔叔和夏綺文曾經是什麽關係。不得不說,演藝圈的人關於這方麵,保密功夫還真做得不錯。夏綺文有這裏的房門鑰匙就不奇怪了,先在網上化名和費克群勾搭上,憑她對費克群的了解,做到這點輕而易舉;再選個沒人的時候用鑰匙開進費克群的家,給燭台換上特製的蠟燭,把急救藥耗光,然後……」


    「然後在十月十九日深夜誘惑我叔叔,讓他點燃蠟燭,因為過敏而導致哮喘猛烈發作。」費城喃喃地說,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可是她怎麽能夠保證,我叔叔來不及打求救電話呢?」


    阿古打了個響指。


    「一個小技巧,」他說,「你還記得那個最後的電話記錄吧?」


    費城點頭。


    「算準時間,用一個查不出身份的手機號碼打給費克群,告訴他,你等著,馬上就來救你了。」


    費城吸了口冷氣。他終於知道那個電話是怎麽回事了,他叔叔在準備撥打120求救之前,就接到了夏綺文的電話,他當然放心地等待夏綺文叫人來救他,可等來的隻有死亡。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費城把這宗謀殺的所有程序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真是毫無破綻,沒有一條線索可以追查到兇手身上。就連有問題的蠟燭,在警方到來的時候,也早已經燃盡了。


    費城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他問阿古:「那你是怎麽查到夏綺文的呢,好像她沒留下任何痕跡呀?」


    「我的僱主懷疑費克群的死不那麽簡單,可能與夏綺文有關係,但也僅是懷疑,他請了我,就是要證實他的猜測。我用了個很笨但是很有效的辦法,如果是夏綺文幹的,那麽她就要挑選一個費克群不在家的時間,跑到這裏來換蠟燭,清空藥瓶。這個時間一定是費克群死之前幾天,不會太長。我搞來了這個小區的監控錄像,嗬嗬,當然我想夏綺文不會正大光明地走進來。」


    阿古向費城詳細解說著他在一周前幹的那些事情,對此他很有點得意。


    「她會想辦法改頭換麵,讓別人認不出大明星夏綺文曾經來過。但她穿的衣服褲子,如果不是在那天之後立刻扔掉,就還在她家裏。特別是她穿的鞋子,肯定還在。於是我跑到她家裏,把她當季的衣服褲子鞋子全都拍下來,拍了一兩百張照片。結果很幸運,衣服褲子鞋子,我全都在監控錄像裏某個女人的身上看到了。」


    「你就這樣偷偷潛進她家裏?」


    「有點危險的工作,不是嗎?所以我說,從裏麵出來的人,會比較勝任。」


    「雇你查案子的人,和我叔叔很熟嗎?」費城感到非常好奇,是什麽人比他這個侄子更熟悉費克群呢?起碼他就不知道叔叔對某種物質過敏的事情,普通朋友更不會知道。而在費克群死後,他竟然能立刻將懷疑的矛頭指向夏綺文,並且雇了私家偵探追查。


    「抱歉,我不能透露這一點。」


    「你是需要報酬嗎?你想要多少?」


    「與此無關,我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人。其實也不能完全這麽講,如果有足夠強大的誘惑,比如一千萬美金,或許操守就不再是個問題。」阿古疊起雙腿,伸出左手食指搖晃著說。


    一千萬美金……費城隻好放棄,也許以後在整理叔叔遺物的時候,會再有什麽發現吧。


    「其實你真的給我一千萬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你。」阿古笑了笑,「我的僱主並沒有和我直接聯繫,他用了很多手段來維持他身份的神秘性。」


    「那麽,夏綺文為什麽要這樣做呢?」費城暫時壓下對這位神秘僱主的疑問。


    「我不知道。」


    「可是既然你的僱主能想到夏綺文就是兇手,他一定知道她為什麽要殺我叔叔。」


    「也許他知道,但我不知道。他沒有對我透露太多,我想我隻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可以了。」


    費城盯著阿古,想看出他究竟有沒有說真話。


    費城的眼神對阿古完全不能造成壓力,他依然一臉輕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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