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學運動的發展


    1902年,弗洛伊德邀請幾位年輕的同事和學生定期碰頭,對他當時正在從事的研究進行探討。他們謙虛地稱這個小團體為「星期三心理學研究組」,後來該組發展為「維也納精神分析學協會」。在這些人當中現在還有知道的兩位,他們是阿爾弗雷德?阿德勒和威廉?斯泰克爾。在《夢的解析》發表以後的五年中,弗洛伊德很少寫作,但是在他一九〇四年出版的《日常生活中的心理病理學》可能是他流傳最廣的一本著作。這本書探討了種種有缺陷的心理作用,比如遺忘、失言、筆誤、錯放東西等等。弗洛伊德在書中作出的結論,現在已被人們廣泛接受,他的其他所有理論都沒有達到這一步。這本書對於決定論來說是一個重大的貢獻,因為書中所揭示的許多看似偶然、毫無意義的行為,以及許多簡單地歸結為「自由意誌」的舉動,實際上是人們沒有意識到的隱秘而矛盾的願望所驅使的。


    次年,即一九〇五年,他發表了三本重要的著作。一本篇幅較長,一般稱之為《多拉的分析》,弗洛伊德在書中詳盡的闡述了如何用夢的解釋去揭示並治療精神神經症的種種症狀;這是我們認識弗洛伊德的技術的一個重要來源。另一本是《玩笑及其與無意識的關係》,他在這本書中透徹的研究了無意識動機能夠間接表現出來的許多方式。


    這一年裏,他還出版了一本最有爭議的論著:《性學三論》。裏麵新奇而又聳人聽聞的地方,這是他對幼兒性作用的全麵描述,他把成人性變態解釋成是幼兒性作用的畸形產物。這是弗洛伊德第一本的引人注目的書。他不但引人注目,而且還給人們極大的憤慨,遭到了強烈的譴責和嘲笑。弗洛伊德在各國科學界頓時成了一個最不受歡迎的人,在以後的很多年裏,他遇到了隻有最偉大的先驅者才會遭受的種種辱罵和攻擊。但是,無論那些批評有多麽刻毒,他從來不予回答。他唯一發表的為自己觀點辯護的著作,是《精神分析運動史》(一九〇六年),這本書主要是區分他的理論和阿德勒、榮格等提出的對立理論之間的基本差別。對於其他問題,他的回答就像查爾斯?達爾文一樣:繼續發表新的證據。


    一九〇六年,著名的歷史精神分析學家歐根?布洛伊勒和卡爾?榮格,以及他們的一些學生宣布,他們贊同弗洛伊德的方法結論。除了英國醫生歐內斯特?瓊斯以外,他們是第一批支持弗洛伊德的非維也納人。一九〇八年四月,榮格組織了第一屆國際精神分析學大會,會議地點在薩爾茨堡。兩年以後,國際精神分析協會正式成立。半個世紀以來,這個組織已有30多個分會分布在世界許多國家。當時,出席第一屆代表大會的有四十二名代表,其中包括卡爾?亞伯拉罕,布洛伊德,弗洛伊德的匈牙利同事桑多?費倫茨,榮格和歐內斯特?瓊斯本人。委員會的職責是在事務管理問題上向弗洛伊德提出建議並提供幫助,同時也在他和外界攻擊他的人之間形成一道屏障。


    早在一八八五年弗洛伊德就在維也納大學當過臨時聘任講師,這樣他能在那裏開設一些非正式的講座。一九二年他被特聘為教授,一九二〇年時他當上了正式教授,然而他在教授會議上卻沒有席位,也沒有別的什麽特權。弗洛伊德在維也納大學從來沒有擔任過任何正式的教職。


    精神分析學在非醫學方麵的應用


    弗洛伊德發表過大量臨床方麵的論文,對精神分析學研究中的細節問題進行了探討,他還公布過五份長篇病歷,提供了很多有關他研究方法方麵的情況。此外,他還寫過一係列專門論述精神分析技巧的文章。但是從他的《夢的解釋》中可以看出,弗洛伊德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他的發現具有廣泛的意義,他知道這些發現一定會遠遠超出精神神經症的狹小範圍,涉及人類方麵的各種問題。在這個比較容易接近的領域中獲得的知識,可以用到「正常」生活中一些很難解釋的問題上。因此他在一九一二年創辦了一份《意象》雜誌,用來討論他的研究在非醫學方麵的應用情況。《意象》雜誌是對早期創辦的《精神分析學年鑑》(一九0九年)和《精神分析學導報》(一九一〇年)的補充,《導報》不久便為《精神分析學雜誌》所取代(一九一三年)。


    偉大的創造性作家對人類心理的透徹觀察,早就使弗洛伊德讚嘆不巳他在一九〇七年寫的《耶森的<格拉狄瓦>中的妄想與夢》,對德國作家耶森的小說《格拉狄瓦》作了精彩的研究。在這位富有想像力的作家的作品中,弗洛伊看到一些心理機製和他在探討夢與神經症時所闡述的機製完全相同。三年以後,弗洛伊德又出版了一本雄心勃勃的研究專著:《李奧納多?達?芬奇和他對童年時代的一次回憶》。他在書中將李奧納多在藝術追求與科學追求方麵的矛盾追溯到他的幼年時代。在弗洛伊德的啟發下,他的一些學生,特別是奧托?蘭克便把弗洛伊德的方法用來解釋神話和民歌傳說,這樣越來越清楚地顯示出人類想像的各種表現有很多地方是相同的。卡爾?亞伯拉罕甚至用這種方法闡述了三千年前第一位一神論者埃及法老阿朗那頓發動宗教革命的動機。


    一九一三年弗洛伊德的《圖騰與禁忌》出版發行,這本書的重要性僅次於《夢的解釋》。通過對亂倫恐懼、情感矛盾等許多特徵的研究,弗洛伊德發現這些都是兒童和野蠻人的原始心理所共同具有的特徵。他強調了原始人弒親行為的重大意義,並認為文明、道德和宗教就起源於對弒親行為的追悔和其他反應。


    第一次世界大戰,由於食物減少到最低限度,缺乏暖氣以及其他的麻煩,給弗洛伊德和他朋友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困苦。而戰後奧地利貨幣的崩洗不僅使弗洛伊德的積蓄喪失殆盡,而且迫使他奮力抗爭以避免破產。大戰期間,弗洛伊德出版了唯一一本關於時事的著作《對戰爭與死亡時期的思考》(一九一五年)。他指出實際上幻滅感並不一定是戰爭引起的,幻滅感的產生與過去人們過高地估計人類的道德進步有關;這一事實隻是由此發生了可怕的戰爭才被揭示了出來。十八年後,弗洛伊德應國際聯盟之邀,就「為何會有戰爭』的問題,與愛因斯坦作了通信討論。弗洛伊德一方麵對未來仍抱有希望,另一方麵也指明了在消滅戰爭的道路上還存在的各種障礙。


    鼎盛時期


    就在戰爭的第一年,弗洛伊德可能以為他的工作將要結束了,於是他就心理的本質問題,發表了一係列重要文章。這些文章成為他一生主要工作的最高峰。


    一九一九年弗洛伊德創辦了一家國際性的出版公司,專門出版發行精神分析學方麵的雜誌和書籍。到一九三八年納粹查封前,該公司已經出版了五種雜誌、一百五十種書籍。


    就在同一年弗洛伊德在一本名為《超越唯樂原則》的書,對人的心理提出了一種新的革命性理論,這一理論的提出,使得他的信從者們大吃一驚。弗洛伊德本來認為,心理中的主要原則是唯樂—痛苦原則,以及由此產生的唯實原則。但在這本書中,他提出了一種更加基本的原則,即他所稱的重複—強迫原則(repetitionpulsion),它具有恢復早期狀態的傾向。如果從邏輯上推到極端的話,這意味著那裏存留一種使生命變為無生命物體的傾向,弗洛伊德稱之為「死本能」。這與其說是臨床的結論不如說是一種哲學的推論,隻有極少數幾個信從者覺得能夠接受這一觀點。這也表明弗洛伊德有關本能的理論有了變化。他曾幾次試圖把各種本能分為兩組對立的類型,他就用這種方法把本能歸入生本能和死本能兩個基本的範疇。他認為死本能外向化時,就會引起攻擊性衝動,給人類帶來極大的痛苦。


    在以後的兩年裏,弗洛伊德又出版了兩本著作《群體心理學與自我的分析》和《自我與伊德》,後者為新的自我心理學奠定了基礎,並且直到現在人們仍在對它進行著富有成果的研究。弗洛伊德以前曾把精神過程分為意識、前意識和無意識三個方麵:但是通過進一步研究,他認為這種劃分法雖然不失有用,然而還存在著一種更加基本的尺度。這時,他提出了一種新的三分法,他把所分的三個部分稱之為伊德、自我和超我。伊德相當於來自原始本能的能量的原始貯藏庫。弗洛伊德認為它是一種完全沒有分化過的能量,但是伊德也許並不象他想像的那麽完整。自我則是從伊德產生出來的與外界進行接觸的專門性力量。弗洛伊德在研究了病人身上幾種形式的抵抗之後,以充分的理由提出假設:自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無意識的。這個結論也附帶地說明,人們為什麽堅信那些產生於內心深處的決定是自發性(自由意誌)的。


    早在幾年之前,弗洛伊德就已提出「自我理想」的概念:它是一種自戀性力量,它批判自己本身存在的缺陷和不足,並驅使自我達到更嚴格的道德標準或審美標準。後來,弗洛伊德把它重新命名為「超我」,不過其含義則大大地擴展了:它是從自我分裂出來的部分,它體現了插入其中並由一定程度上被同化了的父母的要求和標準。然而由於它在攻擊性衝動中有著較深的根基因而能引起一種極度痛苦的犯罪感。其程度之難以忍受,使得人們設法尋求逃避——這是一個與犯罪傾向有關的題目,或者以各式各樣的自我懲罰和自卑感來減輕那些感覺。所謂「良心」,就是衡量自我和超我之間心理緊張程度的一種尺度。


    大約在這一時期,也就是在一九二三年春天,弗洛伊德的口腔上部患了癌症。同年十月,他做了一次根治手術,上顎一邊隻好全部切除,於是他必須裝上又大又複雜的假牙,這給他帶來了不少苦惱。在這以後的十六年裏他吃了不少苦頭,除了無數次痛苦的治療以外,還動了三十三次手術。在這漫長的時期他從來不哼一聲,而是默默地忍受著巨大的病痛。


    一九二五年,弗洛伊德發表了《抑製、症狀和焦慮》,該書闡述了焦慮和恐懼的性質及來源;他在這一年中還應約撰寫了一部簡短的自傳。一九二六年,他寫了一本為普通人而不是受過醫學或精神分析學訓練的人運用這一學科的可行性進行辯護。他擔心精神分析學會變成醫學的一個無足輕重的附屬部分,以致它對於人類更廣泛的意義會被人們忽視。但是,他想使精神分析學的應用成為一門獨立的職業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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