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凶出來了!」範婆婆腦門上青筋直冒。「噓,小娃娃……別出來……進去,進……去,聽話哩……」那肉-團聞言一停,範婆婆正高興自己怎麽還這麽會哄小孩子哩。隻見那肉-團突得張開一張好大的嘴來,嘴裏盡是白森森的尖牙。


    那肉-團張開嘴,慢慢卻毫不遲疑的向範婆婆咬來。範婆婆知道今天怕就是要交待在這裏了,死前不甘心,用最後點力罵了起來:「劉大少,兔崽子,小崩兒,老子……做……鬼也要……要罵你啊!」


    「範婆婆,都要死了,你就少罵兩句吧,大不了我給你燒點紙錢。」隻聽道後麵劉大少突然接口,範婆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阿蘭一出來的時候,劉大少就嚇成了一熊包樣,阿蘭見他膽小,此時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這下突然聽到他在身後說話,聲音雖有抖的地方,但大體上要比剛才熊包樣要好很多,不由心中一陣不詳的預感。猛的回頭一看,但見劉大少左手舉著個燃著的火媒子,右手拿著一把明顯是加了硝粉的黃紙,雖身抖如雨中芭蕉,但仍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驢子旁邊。


    「啊……你敢!」阿蘭尖叫一聲,轉身欲向劉大少撲去。誰知手一緊,那範婆婆反手一把抓住她,一口鮮血噴在她臉上:「青龍翔八極,白虎嘯山林,朱雀響碧雷,玄武攝萬靈!四象星君,速立吾之左右!」那口鮮血是範婆婆咬破舌頭所吐,因為咬得狠了,閃了舌頭,現在連念咒都有點含混不清了。


    那邊劉大少一把點著了黃紙,堆在那驢子身上。那驢子因為阿蘭離了體,沒有了邪力。早成了不能動的紙驢子。那黃紙裏夾有硝石粉,一燃之下,驢子就化為一團火球。火光沖天,一股惡臭味撲鼻而來。隻見一團團綠光從火球中冒出,四散開去。


    範婆婆恨恨道:「想不到你這惡鬼竟然將害死的人魂魄裝在這驢體內,任你驅使。原本可憐人,作起惡來卻是加倍可惡!」阿蘭臉上沾了範婆婆血的地方已經冒著黑煙開始腐爛:「啊……啊……死婆子……死婆子……我要生吃了你……」阿蘭雙手被捉,身子扭動不己,卻仍不能脫開身去。


    大局己定,範婆婆開始秋後算帳:「兔崽子,不是早跟你說了,若真她來了,我這邊一拖住她,你就去燒驢子麽?你個怎麽搞的嗎?再遲點,我們今晚就算是趴在這哈啦!明天就等人幫我們收屍啦!」


    劉大少大叫委屈,:「範婆婆,這可是你的不對了,你抽菸用的火煤子不在那個筒子裏嘛,馬老頭子也點不著火,我在地上可是摸了半天,就是找不著!」範婆婆掏出一張淨魂符,啪一聲貼在那阿蘭的臉上,「噗」阿蘭一下軟到在地,一陣黑綠相間的煙霧直衝而上。


    範婆婆心疼的吸吸-咬得發麻的舌頭:「那火媒子掉到哪哈去?」


    劉大少氣得直吐氣:「先前你被那些鬼一嚇,掉地上了,天又黑,害得我非要裝狗熊,在地上摸,摸了半天才摸到……還摸到你那把斷劍掉在地上的一截尖尖……」說著,舉起了右手,手上全是血。


    這時,地上的阿蘭不斷翻滾,一陣陣黑煙從身上冒出。臉上爛的隻剩下一雙眼睛,白森森的望著二人:「姓馬的,姓馬的,昨晚我便可以讓你去死,你給我一顆杏子,我便饒了你,如今你卻和這老婆子一齊來害我……來害我這個苦命人……」聲音悽慘,聽得馬三刀心中一陣陣不忍,連忙說到:「冤有頭,債有主,這可都是範婆婆的主意。」範婆婆一旁聽著,大怒:「嘿你個馬三刀,有你這麽做人的麽?」


    卻聽到馬三刀又說了:「你生前是個苦命人,也知道苦命人的難處,卻還拖得這麽多人去死,你這就不對了嗎。自己受了苦,受了屈,就更應當讓別人不要再受苦啊,你說你,當時要去投了輪迴,不在此做怪害人,現在如何又受那苦處哩?」


    範婆婆聽了暗暗點頭,自己受了苦,就更不當讓別人也受苦,這話雖簡單,但隻有明白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大不易。那阿蘭聽了他的話,突然一下沉默下來,隻聽到她身上燒得哧哧作響,卻再也沒有再嘶叫……馬三刀心中還是有點不忍,問到:「這火要燒到什麽時候?這我們在這站著說著,她在這燒著烤著,我心裏怎麽著就是有點別扭哩?」


    範婆婆說道:「這就不忍?你要想想,若是今晚我們火再背一點,現在哭著嚎著的就是咱仨了,特別是你倆,非嚎得驚天動地不可。」


    劉大少心裏頓時來氣了:「範婆婆,不是我說你,這你說準備好了,辦法有了,可是這正角一上,咋的全都不對頭了哩?」


    範婆婆有點不好意思:「嘿嘿,我出師以來,都是碰到些弱角,頭一次碰到這麽狠的……事先準備不行啊!」


    馬三刀又問:「那你先前嘴裏念叨的都是啥?請神?」


    範婆婆笑笑:「我請不來神。」


    劉大少卻是奇了:「你剛剛不是叫梅山七郎什麽的,不是請神?」


    範婆婆笑著說:「我念神的名字,不過是請的那股子精氣神罷了。誰請來過神仙?神仙和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嘛!」


    她停了停:「老道公講過,道教裏好多神仙都是凡人,像關公關帝聖君,行夜路時,暗念關帝聖名,得的那是他老人家一片正氣,百邪不侵。我們道家行法施藥時,暗念藥王菩薩,那是學的他老人家悲天憐人的性情。請神,請神,請的乃是自己身上的精神。你若見到有人說請到神上身,那定是唬人,不要信的好。」


    劉大少聞言大悟,對眼前這老婆子的敬意又多了幾分,突然問到:「若是我打牌時,心裏暗念財神菩薩的名字,會不會得他老人家大富大貴的運氣來?」範婆婆萬沒料到有此一問,她略想了一會,竟然說出一番道理來:「賭徒求財,此心就是不正,自身不正,又如何求來自身神助?心正者方有神助。」


    馬三刀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劉大少肩膀:「範婆婆說的很有道理,你小子就別動歪心思了……對了,這鬧了一夜,我媳婦那邊怎麽辦?」這一下想起媳婦,馬三刀急了:「那奪胎的鬼如何了?沒見著哇……範婆婆啊……」


    這三海裏海去的聊得正歡,卻忘記旁邊還有一隻鬼在燒著,卻聽那已經漸成一團黑灰的阿蘭說到:「範婆婆,多謝你來收我。」聲音竟是平和了好多。範婆婆作了個揖:「你想明白了?」阿蘭道:「經婆婆這符紙一燒,原本的恨意怕是早就燒掉了。我。我是心悲我肚中這個孩子,還未出世,就跟著我受這麽多苦處。」


    那阿蘭低頭哽咽一陣:「這火燒掉了我的戾氣,這才明白以前所做之不該,現在想問婆婆一句話,死後真有輪迴麽,為什麽沒人來拘我入輪迴?若入了輪迴,下世又為何物?」範婆婆正色道:「天地有輪迴,非人來拘,乃自入也。你心懷怨氣,居濁地而聚陰邪。不知放手而去。如此又何來問有無輪迴,輪迴為何物?」


    那阿蘭聽得範婆婆如此這說,心中突然一陣通明。但見原本黑灰一樣的身子突然變得通透無比。如有形卻無質。「婆婆,我非自投水而忘也,那夜被婆婆趕出家門,在馬盪邊遇上了張寶,他辱了我,又害死我,丟入盪中。此人早死,陰魂不散,仍在作害,我尋他多年,若是他真奪了胎去,道長請出手相幫,莫害了其他人。」


    範婆婆說到:「我自然知道,你如真心悔改,可否幫我一事?」


    此時天邊隱隱有亮光出現,阿蘭的影子,更加通透,似乎就要消散。」範婆婆掏出一玉:「你若願到此玉中,你和你腹中還沒出生的孩兒都隻有一番好處,但是此次去收了那個鬼胎,怕還是要你幫忙!」第六十四章 鬼嬰!(5)此時天邊隱隱有亮光出現,阿蘭的影子,更加通透,似乎就要消散。」範婆婆掏出一玉:「你若願到此玉中,你和你腹中還沒出生的孩兒都隻有一番好處,但是此次去收了那個鬼胎,怕還是要你幫忙!」


    阿蘭道:「若是我孩兒有個好處,那真是極好,便是沒好處我也須得去幫一下這位馬大哥。」那團幾近透明的影子回過頭來跟馬三刀點了一下頭,說道:「馬大哥真是個好人!」說的馬三刀臉都紅了。範婆婆聽到她肯幫忙,頓時大喜,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來,在馬三刀沾滿血的右手上沾了一點,對著阿蘭微笑道:「如此,那就收吧。」阿蘭化作一道綠光沒入玉中。


    劉大少好奇,伸過頭去看,此時天色已經微亮。看的清楚,這玉上有八個大字:陰邪遠辟,陽福自來。


    劉大少問到:「原師父,你不讓人家去投胎,反而收了人家做什麽?不是過一會兒,這李氏就化為一灘濃血吧?」


    這馬三刀卻是一拍腦袋:「……對了,我家媳婦……我家媳婦……」


    範婆婆知道他的意思,便說道:「我收了她是對她有好處的,這玉是靈玉,能暫時收了她,若是能在裏麵多待些時日,她和那小娃都能有個好處去。再說,今天要收鬼胎,怕還是要用上她哩。」


    劉大少不解:「這是為啥,我這……這……從你身上還帶著個兇猛的女鬼去嶽丈家?這不是要我嶽母的命嗎?」


    「滾犢子!」馬三刀踹了他一屁股。


    範婆婆說到:「放心,你將來是要和我學這門本事的,我怎麽會害你呢?「


    劉大少奇道:「我可沒答應你學藝啊,再說,這本事你還是教別人吧,我自問是沒這個心學,學了也沒膽子用……還是先回村子看看嶽母紮樣了吧!」說完就逕自走了。


    範婆婆嘆了口氣。跟著他一起走上路來。馬三刀心急,一路上叫著快走,範婆婆卻不緊不慢。走了沒十裏,範婆婆又說上了:「其實,我也不想做這活,人家平時叫聲仙姑,背後看我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忌諱的,這我也知道……唉!」


    劉大少安慰著:「就昨晚聽婆婆講的一些道理,我就明白您絕對是有真本事,不唬人的好先生,絕不是那些騙人的神棍能比的。」


    「對,對,範婆婆的事,我回去後,一定到處的講一番,讓人知道,咱們這還有這麽個活神仙。」馬三刀一個勁兒的點頭。


    範婆婆笑道:「那倒不用,我去人家那裏辦法事,唱經,其實知道那是沒什麽用的,可是主家給的錢多,前次鎮上楊家老爺子三年滿孝,我去唱了三天,楊家一下包了一百塊的香錢,還有上次縣裏王縣長母親亡了,去唱了兩天,四個道士,一人一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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