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藏牌,你丫的惡人先告狀!」劉大少抓到田國強的把柄,這下眼珠子一蹬,跟開了無雙似地,來勁了。


    「掉的,剛收拾的時候掉的……」田國強苦笑著辯解道,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越描越黑。


    「你們信不?」劉大少轉頭看向狗蛋和小麻子。


    兩個愣小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又看了看田國強,遲疑片刻後點頭道:「俺們信,田哥心賊黑了。」


    「請客的錢我也不出了,叫他出好了。」劉大少指著田國強,冷笑道。可就在這時,卻突然聽到「啪嗒」一聲,門外傳來好像石頭砸到牆上地聲音。


    寂靜的夜裏突然傳來這麽一聲。還真是讓人毛骨悚然。最靠近門地狗蛋不禁「啊!」地驚叫了一聲。差點癱倒在了地上,而劉大少剛想脫口而出的調侃語句也沒了下文。


    「什……什麽聲音?」緊張而顫抖的話結結巴巴的從嘴裏吐出來,頗顯軟弱無力。


    可惜,回答他的,隻有偶爾一兩聲蟋蟀死了爹似的叫喚。


    黑夜裏,悄悄地,靜靜地,沒有一點兒聲息。


    「呼……」見沒人回應,劉大少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來,鬆了口氣,對狗蛋說:「剛才怎麽啦?你個胖娃沒事吧?」


    狗蛋見大家都湊了過來,膽子也大了點,指著門說:「剛才……好像有人在那邊!」


    「人?這窮山辟野的,又是大黑夜,怎麽可能有人?怕不是個鬼吧!」劉大少滿是不信,隨手抄起了身旁的煤油燈,雄糾糾氣昂昂的發了話,可當嘴裏偏巧提到那個黑夜裏最讓人忌諱的『鬼』字時,卻還是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俊俏的臉蛋白了白,很是不自在。


    轉頭看向田國強,小麻子他們,這幫二貨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別急,等老子去瞅瞅!」到這份上,劉大少也隻得硬著頭皮踢開石頭,一把拉開了門,警惕地盯著外頭的茫茫黑夜,怒斥道:「是誰!給老子出來!」


    除了風,啥有沒……


    隻有「出來……出來……」這兩個詞的回音繞來繞去,久久不散。


    四下裏,寂寥的,就像是鎮醫院裏的太平間。


    正當劉大少準備關門的時候,一陣大風颳過,直颳得廟前的一棵老槐樹東搖西擺,四周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被風吹的劈啪做響。這陣風來的全無徵兆,劉大少頓時被吹起的風沙迷住了眼睛,正當他想起身躲避風沙的時候,那股怪異的風竟然停了。


    劉大少揉了揉眼睛,將刮進嘴裏的沙土吐了出來,嘴裏咒罵著剛才那股怪異的風,轉頭看到身旁的狗蛋此時麵色蒼白的都能看出血管來,一雙眼睛驚恐的看著廟門外,一眨不眨。


    「狗蛋,你也太慫了吧,就一陣風都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劉大少這回樂了。


    而此時的狗蛋卻已經被驚嚇的說不出話了,隻是伸出顫抖的手往前麵指了指,順著狗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那半隱半現的山坡上,像是突然間起了一個集市,密密麻麻的一片亮點。那片亮點遊移不定,若說是磷火,卻不閃爍。此時月亮已升出了半個,映著那一片亮點,極是詭異。


    血液順著血管直接衝上了腦袋,劉大少的頭頓時懵了。娘哎,村裏那幫老不死說果然是真的!為什麽他會突然冒出這麽個念頭呢?原來,自上半年開始,他們這座村子一直就不太平靜,經常出現一兩個讓人津津樂道的怪事,而流傳最廣的一個鬼故事版本,便是和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座小廟息息相關。第十章 五顯靈官廟(4)血液順著血管直接衝上了腦袋,劉大少的頭頓時懵了。娘哎,村裏那幫老不死說的果然是真的!為什麽他會突然冒出這麽個念頭呢?原來,自上半年開始,他們這座村子一直就不太平靜,經常出現一兩個讓人津津樂道的怪事,而流傳最廣的一個鬼故事版本,便是和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座小廟息息相關。


    據說,這五顯靈官廟一到天黑,周圍就會有許多小燈遊走,有叫化子膽大,想來這兒過夜,第二天就人影全無了。那時候,我們的劉大少自然不會把這玩意放在眼裏,


    但看老人們說話時的神態,卻不像是空穴來風,無的放矢。因此一般人單身絕不敢來這兒停留太長的時間,更別說是黑燈瞎火的了。聯想到此處,劉大少終於為自己當初的莽撞感到了一絲後悔。


    慢慢的,靈官廟的牌匾上那幾個塗滿硃砂的瘦金體大字,開始自劉大少的頭頂慢慢脫落。紅色的汁水化成了一條條蜿蜒的淚珠,滴滴答答的濺在了目光所及之處,就像是一朵朵飄零的修羅血蓮。而四周的景色也被染上了一層鮮艷的紅色,整個靈官廟就像是剛剛被鮮血浸泡過了一樣,兩人不由抬頭望去隻見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發出奪目的紅光。


    見到此景,劉大少的心也懸到嗓子眼去了,剛才的那股雄心已經漸漸的消退,此時他的臉上又開始淌汗了。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鼻尖竟然聞到了一股子尿騷-味,原來這膽小的狗蛋,此刻竟然小便失禁了,整條褲子都濕漉漉的,好不窩囊。聞訊而來的田國強一語不發,隻是雙手緊緊的握住手裏的煤油燈,以至於手指的關節由於過度用力而變得發白。


    也許是被狗蛋的尿給熏住了,劉大少的眼神又恢復了些許神采,他有點驚恐的看了看四周,有點發虛的說道:「我們還是走吧,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田國強將身子往他的身邊移了移,勸道:「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可是在外麵轉悠著啊!我們要是這個時候出去,再被那些鬼圍住,可就連逃命的機會也沒有了。好歹在廟裏還有靈官爺爺保佑。真要想走的也不急在一時。」


    「這……」劉大少算是個主心骨,不過現在又哪裏能拿得出什麽主意來?早就自亂了陣腳,未幾,才顫抖著聲線道:「那行,先聽你的法子吧!」


    「就說了,叫你別吃靈官老爺的蘋果,偏要吃,吃一個還不過癮,還得偷一個,你以為是買一送一呀!這下好了,外麵的惡鬼找上門來了,扒了你小子皮!」田國強一張臉嚇得蒼白,喋喋不休的指著劉大少說道,接著跪在神位下,口中念念有詞:「五位青天大老爺在上,兒孫今晚隻是來看看您老人家的,求大老爺們能保佑我們平安歸來,改天我們必定雙倍,不!三倍奉還您的貢品,再給你們焚一爐好香。」


    不知何時,神像旁邊的紅燭所綻放出來的火苗已經變得藍盈盈的了,火苗竄起足有幾尺高,火焰好像根本就沒有溫度,四周的氣溫也一下降低了不少,不遠處的劉大少看到這一幕,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


    田國強的臉被藍色的火焰映襯的格外恐怖,一雙呆滯的眼睛也發出妖異的顏色,而他自己好像對此一無所覺,還是一邊低聲祈求著,一邊磕頭。但劉大少的嘴卻是越長越大,漸漸的成了一個誇張的『o』字。旁邊的狗蛋和小麻子,更是互相哆嗦摟抱著,失聲哭了出來。


    視線中,五座靈官雕像的麵孔,這泥巴捏出的東西,竟如人般做出了表情。


    那分明是,笑!


    「咯咯……咯咯咯……」


    片刻令人窒息的竊笑之後,一聲撕心裂肺的悽厲慘叫掀破了靈官廟的屋頂,仿佛連九天之外的諸神菩薩都被驚動了。朦朧的檀木香不知被什麽東西推動著,似乎擁有了「人」的感知,迅速地聚合離散,像是在躲避著什麽。


    緊接著,劉大少瘋狂的扯住了身形呆滯的田國強,就往外麵拖,臉上的肌肉古怪地痙攣著,斷斷續續地嘶叫:「菩薩,這靈官笑了,妖怪,妖怪!」


    狗蛋和小麻子也反應了過來,爭先恐後的往外麵闖,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屋子裏的妖怪給生吞活剝了。


    「咯咯……咯咯咯……」廟宇中傳出了無比恐怖的笑聲,似乎還帶著一絲戲謔的味道。從屋子裏的某個角落看去,隱隱可以看到那五個靈官的肩膀在不住地抖動。


    難道是它們在笑嗎?它們在笑什麽?


    老樹上的飛鳥也受到了驚嚇,呼啦啦展翅飛起,怪叫著逃之夭夭。


    死寂的夜幕,山穀的濕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瞬間洶湧而來。


    「狗少,你個兔崽子拉老子幹嘛,胳膊都快給你擰掉了!」廟門外,被,門檻磕了一下屁股,鬼迷了心竅的田國強終於恢復了點丁點意識,摸著痛處罵道。


    劉大少黑著臉,隻是示意田國強往廟裏看看,田國強下意識的一歪頭,立馬兩眼一翻,腳跟兒一蹬,差點又暈了過去。


    「鬼啊!」


    陰風陣陣,笑聲穿牆入室,在耳朵邊打著轉兒,任憑幾個人怎麽堵都堵不住。


    綠蒙蒙的鬼火忽左忽右的飄著,仿佛遠隔千裏,又放佛近在咫尺,四個人發一聲喊,什麽也不顧了,抱頭鼠竄,順著青石板路就滾了下去。看那陣仗,比幾十萬大軍丟盔棄甲還要壯觀。


    「哎呦,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好不容易下了山,劉大少上氣不接下氣的喘了好長的一口氣,正要喊田國強他們,卻發現這三個傢夥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都不見了蹤影。


    糙,難道這幾個兔崽子真給老子良心發現了一回,自己殿後,吸引惡鬼們的注意力,以掩護我撤退?抗戰小人書看多了的劉大少不禁眼圈有點紅紅的,不過他也知道,這個事情發生的機率比老閨女找到男人的可能性還要下,於是借著月光,低下頭在地上掃了兩眼。


    一下片沙土地裏,三行腳印清晰入目,看那鞋頭的方向,明顯是朝著村子的方向去的,而且兩淺一深,不用說,那個深的,肯定是狗蛋這個天蓬元帥的傑作。


    雖然不知道廟裏那五個老妖怪有沒有跟上來,但劉大少還是忍不住罵出了口:「媽的,關鍵時刻,都跑得比我快!」


    罵歸罵,這人還是得回去的,熄了火的劉大少咬了咬牙,發誓回去一定得把這三個小子幹的醜事全給他們抖出來。於是,一邊摸著黑走路,一邊扳著手指頭開始列舉魁首田國強同誌所犯的那些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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