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河溝裏便起了大火,火苗呼地一下就躥了一米多高,瞬間蔓延開去,整個河溝變成了一條大火龍,吐著火舌企圖吞噬一切。我們都被這個變故驚呆了,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shirley楊最先反應過來,對我喊道:「老胡,那河溝裏的液體是屍油!你快抓著旁邊的繩子想辦法到對岸去!」 shirley楊的話提醒了我,我趕緊抓住了垂在我身邊的繩子,可是不料因為我手鬆開了柱子,隻有雙腿緊夾著,在抓住繩子的同時我竟然因為沒有受力點一下子大頭朝下了。shirley楊一聲驚呼,胖子一急就要衝過來,我趕緊喊道:「我沒事!小胖你別過來!」說著我手上暗暗使勁,慢慢抓著繩子爬了上去,終於顛倒了過來。胖子見我正了過來對我喊道:「老胡,你別磨蹭了,一會兒繩子該被燒斷了,你趕緊過去吧!」 我低頭一看,繩子下端已經被燒著了,過不了多久火苗就會順著繩子燒上來。我趕緊一腿盤好柱子,一隻腳踩在柱子上,勉強找了一個著力點,想要一咬牙盪過去。突然聽見shirley楊在底下叫道:「老胡,不好!風扇轉起來了!」我抬頭一看,原本鏽得死死的風扇竟然緩慢地轉了起來,更要命的是連接風扇和鐵架的槓桿竟然也轉動了起來,頂著風扇正從右邊緩緩地轉向左邊。我本來手抓著繩子腿盤在鐵架右側的鐵柱上,而繩子被shirley楊套在了槓桿上,現在槓桿向左側轉動,我也隨著繩子慢慢地轉向了左邊。我號叫道:「王凱旋,老子殺了你!你不說這鏽死了嗎!」胖子見狀也嚇呆了,趕緊對我說道:「老胡,你快撒手,別拉著繩子了,一會兒風扇轉到左邊你會被帶得掉下去的!」 我趕緊鬆開了繩子,依舊雙腿雙手抱著柱子,一時進退兩難。底下的火越燒越旺,熱浪不停歇地撲上來,烤得我大汗淋漓。我感覺自己再烤一會兒就要虛脫了,趕緊咬了一下舌尖,頓時清醒了一些。shirley楊在下麵對我喊道:「老胡,風扇越轉越快了,你小心些別被打到。」我轉過頭一看,風扇已經轉得起了速度,就像是誰在生鏽的軸承間塗了潤滑油一樣,越轉越快。這七片碩大的風扇葉鋒利無比,飛快地轉動起來就像是一台快速切割機。我看了暗暗心驚,這要是不小心碰到了,肯定胳膊都會絞折的。還好槓桿可能鏽得比較死,轉動得比較慢,現在轉到左邊正慢慢地轉回來。我暗自估算了一下,槓桿大約長半米多,也就是說風扇離鐵柱大約半米多,那麽這半米就算是這台切割機的盲區,隻要我保證抱著鐵柱不超過半米的範圍,那應該還是安全的。可是我自從上了鐵柱到現在,已經有十分鍾了,再加上下麵的火烤菸熏,體力消耗很大,實在是支撐不了多久了,如果再不趕緊想辦法過去,恐怕真要掉下去變成烤辱豬了。繩子已經被火燒斷了,shirley楊想再套過來一根,可是不知怎麽無論如何也套不上槓桿。 胖子見shirley楊套不上繩子,急得直罵娘,眼見我越來越支撐不住,站在岸邊又實在幫不上忙,對我吼道:「老胡,管他娘的,直接跳!這距離我看了,也不算很遠,拚死跳了沒準兒還能過去,總好過掉下去直接被火燒死!」shirley楊一聽見胖子這樣說,頓時急了:「王凱旋!你怎麽能這樣說!萬一老胡跳不過去呢!」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哭聲。聽見胖子和shirley楊的話,我心一橫,反正不跳是肯定死,跳了沒準兒還能活,趁著還有力氣幹脆跳吧。想罷眼睛一閉,心一橫,一腿盤緊柱子,右腳撐在柱子上,心裏默念著「一、二、三!」右腿猛地使勁一蹬,整個人就撲了出去。 砰地一下,我重重地撞在了對岸的河溝壁上,然後開始迅速下滑,我的手拚命地摳住地麵,腳使勁抵住溝壁,終於停住了滑勢,吊在了對岸邊緣。還沒等我暗自慶幸,一股滾燙的感覺自腳底傳來,我沒法低頭看,可我也知道肯定是我垂下的身體碰到了兇猛的火苗。可是我的胳膊和腿已經酸軟無力了,我想爬到岸上可是使不上力氣。突然我覺得小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想必是火苗燒著了我的褲子。這時shirley楊在對麵悽厲地喊了一聲:「老胡!」我聽見她淒楚的聲音,頓時不知從哪裏生發出一股力氣,雙臂猛地一使勁,腳下使勁一蹬,爬上了岸。我就地一滾,腿上的火苗被壓滅了,可是我低頭一看,褲腿已經燒著了一半,小腿也起了很多大水皰,其他部位也有少許的燒傷,慘不忍睹。 不過還好我過來了!我站起來向對麵的shirley楊和胖子揮了揮手,胖子使勁對我豎著大拇指,shirley楊偷偷用手背擦了下眼淚。我見他倆為我著急的心情,不禁也有些動容。胖子沖我喊道:「老胡,你真牛逼!我承認你是正司令了!我甘願在你手下當副的!」 我笑罵道:「你大爺的!我本來就是正司令!」 「正司令,您老過去了,我和楊參謀怎麽辦?風扇轉得太快了。」胖子喊道。 我抬頭一看,果然風扇已經越轉越快,快得都看不清扇葉了,槓桿看起來也活動開了,快速地轉著。現在的鐵架子整個就是一台絞肉機,恐怕就算是鋼筋鐵骨也禁不住這一絞。我心下著急起來,胖子和shirley楊不進來,難道我自己一個人進去找陳家大墓?他倆肯定不放心我自己進去,我自然也不放心他倆留在這兒,萬一又有什麽機關就麻煩了。 「司令,幹脆你在那邊等會兒,我和楊參謀等火停了就過去。」胖子把手捲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喊道。 「胖子,這溝裏的油應該跟人燈裏的油一樣,是屍油,這麽多恐怕要燒幾個月才能燒完。」shirley楊麵露難色說道。第十六章 屍油河(6) 聽見shirley楊這樣說我就明白了,原來這溝裏填滿屍油有兩個用途:一是形成大火隔斷去路;二是利用火產生的熱浪並配合一些機關來讓風扇和槓桿轉動,就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絞肉機,想要通過更是難上加難。而那些把人燈連起來的繩索,根本不是為了點燃一個人燈就可以點燃整排燈,而是為了燒斷後使人燈掉落,點燃河溝大火。而我們在洗塵寺已經見過了人燈並點燃了,所以到了此處再不會懷疑這人燈還有其他用途,自然而然就點亮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便想要告訴shirley楊,誰知她指了指風扇,又指了指河溝大火和人燈,我便知道她也想明白了。胖子見我倆打啞謎,狐疑道:「你倆比畫什麽呢,該不會都這工夫了還有閑情表白吧!」 「表白個屁,你這個單細胞生物。趕緊想想怎麽過來吧!」我沖胖子喊道。 燒了這麽半天,火勢並沒有小,反而越燒越旺,看來我們分析得不錯,這河溝裏的液體果然是屍油。隨著火勢不停地增大,產生的熱空氣越來越多,冷熱空氣對流越來越頻繁,自然風扇也就越轉越快,槓桿也越轉越快,現在風扇已經圍著鐵架瘋狂地公轉和自轉了。胖子走到牆邊滅了一個人燈嘴裏的火,舉起人燈,小心翼翼地伸向風扇,頓時風扇的快速轉動將人燈的下半身打了個粉碎。胖子趕緊鬆手將人燈扔進了河溝,對我喊道:「老胡,這他媽太嚇人了,怎麽過去啊!」 我聳聳肩,表示現在沒有任何頭緒。一時我們三個都陷入了沉思,我拚命地想著怎麽能讓他們順利地過來。胖子突然把身後的背包解了下來,從裏麵掏出大金牙帶來的弩和鋼箭。我連忙問:「小胖,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萬萬不可自殺成仁。」 「呸,胡八一你滿嘴放屁,老子還沒活夠呢。」胖子將鋼箭裝在弩上,端起瞄準了風扇。shirley楊奇道:「胖子,難道你要將風扇射下來?」胖子用一隻眼睛瞄準,說道:「我這麽高深的思想豈是你們能領會的,看著吧。」說完嗖的一聲將鋼箭射了出去。 鋼箭正好打在瘋狂旋轉的風扇葉上,鐺的一聲被風扇猛地打了出來,飛速地向我射來,我連忙就地一滾,鋼箭就射在我身後一寸的地上,深深地紮進土裏。我看著鋼箭的位置,出了一身的冷汗,慢慢爬起來咬牙道:「王凱旋副司令,我們凡夫俗子果然是不能領會您高深的思想,敢情您專門瞄準了就等著射我呢!」 胖子看差點兒射著我,也是嚇了一跳,趕緊說道:「不敢不敢!還請胡總司令原諒,再給屬下一次機會,這次必當班師凱旋。」說罷又將一支箭裝在了弩上,我和shirley楊見狀趕緊各後退十米,防止成了胖子練手的犧牲品。胖子深吸一口氣,瞄準了風扇,「嗖」的一聲又一支箭射了出去。這次鋼箭不偏不倚剛好穿過風扇的包圍圈,鐺的一聲射在了槓桿與鐵柱的軸承處。軸承年久失修,已經鏽掉了大半,又被胖子射來的鋼箭一紮,頓時變了形,漸漸卡住不動了。我愣愣地看了半天方反應過來,大叫道:「胖子你太牛逼了!你這準頭兒堪比楊子榮!我決定代表組織賜予你王子榮的稱號!」shirley楊也連忙跑到胖子身邊,拍著胖子的肩膀說道:「小胖,你這招太厲害了!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胖子揚揚得意道:「不是我吹,打從胖爺我四歲能摸槍開始,那北京四九城神槍手這一名號就再沒到過別人手裏。百步穿楊都是小意思,四百米外我能打穿啤酒瓶子。我這人謙虛,平時不愛炫耀,再說了這一手也沒什麽,跟賣煎餅的攤煎餅好吃、賣糙鞋的編糙鞋好看都是一樣的,還是屬於人民群眾中的一分子嘛。你們不要搞個人崇拜,要客觀辯證地看問題。」 我笑道:「是是,胖爺說得是。胖爺不僅技藝超群,還兼有高遠的思想、寬廣的胸襟,實在是我黨的棟樑之才。胖爺,接下來您老是不是該稍移玉趾,趕緊過來了?」shirley楊走到岸邊又將繩子套在了風扇葉片上,回頭對胖子說道:「小胖,你先過去吧。」 「還是你先過吧。」胖子不肯。shirley楊也不再爭辯,走到遠處助跑到岸邊,猛地一盪,身形矯捷地便盪了過來。 「小胖你快點過來吧,隊伍沒有了你怎麽能打勝仗,我們需要你。」我對胖子喊道。 「同誌們不要急,少安毋躁,我這就過去。」說完抓住shirley楊扔過去的繩子,也盪了過來。盪到一半的時候,風扇「哢嚓」一聲斷了一半,胖子猛地下沉。本來胖子就有恐高症,盪過來的時候是閉著眼睛的,這下猛地一沉胖子忍不住睜開眼睛一看,頓時嚇得腿腳發軟。繩子已經不聽話地向鐵架撞去。我趕緊喊道:「小胖,抓住架子!」胖子聽見我的喊聲猛地抱住眼前的鐵柱,像我之前一樣附在了鐵柱上。 那風扇本來經歷了數百年的水汽侵蝕,已經鏽鈍不堪,再加上之前我盪過去的時候已經大力拽了一下,剛才又被胖子一箭射得變了形,能勉強承載住shirley楊的重量已經是極限了,胖子這二百來斤的體重實在是禁不住了,一陣斷裂聲之後風扇無力地掉了下去,瞬間被火苗吞沒了。胖子戰戰兢兢地伏在鐵柱上,緊緊抱著不敢睜眼。我忍不住大笑道:「小胖,你怎麽說也是我們紅四方麵軍的領袖人物,剛才一箭射壞風扇的英姿還歷歷在目,現在卻像猴子一樣趴在柱子上,實在是有損我軍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