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妹兒不曉得孫教授所說的老封是誰,望前一看,不禁奇道:「郎兒個會是老封?這是山裏常常都有的巴山猿狖,山裏人誰沒見過?」  那角落中的巴山猿狖和常人身高接近,趁著眾人不前之際,捂著被「狼眼」光線暫時灼傷的眼睛,閃進了水泥門洞後的黑暗之中,哀嘯聲瞬間已在百步開外,此時即便是「連珠快弩」也追它不上了。  我怕孫教授再發瘋般去追那巴山猿狖,哪敢鬆手,仍然抓著他的胳膊,問道:「孫九爺,你是眼花了還是失心了?連人和猿狖都分不清?你沒看清楚嗎?哪裏是什麽封團長?」  孫教授頓足道:「你當我和老陳一樣禁不住打擊說瘋就瘋?那明明是封團長養的猿狖,當初在勞改農場時我就見過它,這廝是個鬼機靈的老賊,它雖不在主人身邊,但總是到處偷東西,趁人不備的時候就給老封送來,什麽菸酒糖茶雞蛋水果……沒它偷不來的,當時我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shirley楊對孫九爺說:「教授您能確定嗎?巴山猿狖在深山老林中所在皆有,天底下並非僅有封團長馴養的那一隻。」  孫教授說:「雖然老眼昏花了,可絕不會看錯,為什麽呢?因為那老猿狖脖子上掛了個金牌。我一眼就看到了,以前封團長被下放勞改,不允許帶什麽私人物品,他有一塊祖上傳下來的觀山太保腰牌,乃是明太祖禦賜之物,當時被發現了肯定要沒收,封團長捨不得此物,就掛在猿狖頸中,他潛逃回來之時,肯定也將猿狖帶回來了。」  我說:「看來封團長也是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如果真能活到今時今日,我真想要去會會此人。」  胖子撿起地上的「手搖式防空警報器」,說這東西現在可是個稀罕物兒,潘家園有專門收的,也不知道那猿狖是從哪偷來耍弄的,扔在這可惜了,說罷順手塞進包裏,又說:「既然它能通人性,咱不如趕上去活捉了那巴山猿狖,逼著它給皇軍帶路掃蕩地仙村,這傢夥肯定喜歡吃糖,皇軍這裏美國巧克力大大的有,還發愁什麽找不到古墓入口?」  孫教授道:「巴山猿狖雖然機靈,卻畢竟是獸類,指望逼它帶路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跟著它的蹤跡,說不定就能找到老封和地仙村古墓。」  我點頭道:「就是這麽著了,豬頭小隊長王胖子,你不是想當太君嗎?你地就給我們在前邊開路的幹活,趕緊出發。」  眾人擔心巴山猿狖逃得遠了無法追蹤,當即不敢耽擱,順著隧道一路追了過去。這條隧道貫穿青溪鎮以西的整座大山,地麵鋪設有運送土石的軌道,周圍大量的礦洞礦道將山都挖空了,防空洞和正規的隧道僅是其中一小部分,裏麵地形複雜,叉路眾多,在漆黑漫長地隧道中走了幾公裏遠,都不見那隻巴山猿狖的蹤影,不知道它逃到哪裏去了。  目前看來,欲訪地仙仍是應該先找「烏羊」,而不能跟著巴山猿狖在迷宮般地隧道中亂轉,我們隻好繼續向防空隧道的盡頭走,那裏接近一片縱橫交錯的峽穀,是巫鹽礦脈所不及之處,也是我們最初計劃要去探查的區域。  抵達隧道的盡頭時,隻見隧道側麵皆已坍塌,露出很大的一個山洞,洞中都是碎土磚石,看磚色都是古磚,裏麵尚有被刨出一半的烏羊石獸,在洞窟土層中半隱半露,粗略一看,為數也是不少。  我對其餘幾人說,這可能就是工程接近尾聲時塌方露出來的,這防空洞是特殊時代的特殊產物,其實像這種滿是古時無規則礦坑的大山裏,崩塌滲漏的情況很嚴重,根本不能修建什麽人防設施,人不被活埋在裏麵就不錯了,哪還能指望起到三防地作用。  孫教授抓著手電筒鑽進塌方露出的洞窟裏看了看:「這是個人俑殉葬坑?可也不象……」隨即發現還有鑿刻了一半的「烏羊石獸」和大批石料,便猜測很可能是個古時候雕刻製造石獸的地方,洞窟內部有七八間民房大小,裸露的岩層表麵平滑堅硬,岩脈十分特殊,雕刻「烏羊石獸」所用的石材,都是就地開採,此外並無任何特別地事物,但這個岩洞沒有巫鹽礦脈,倘若不是工程隧道延伸至此,也絕不會暴露出來。  shirley楊發覺到山壁上有涼風流動,似有微隙通向外界,鏟去牆上泥土,露出一麵不太嚴密的磚牆,用手輕輕一推,磚牆便轟然倒落,外邊有一大片亮光灑了進來。我探身出去一看,見洞口正是開在山腰處,洞前有一段陡峭的石道,蜿蜒曲折通到山穀底部,在此處卻看不到穀底的情形。  對麵是一大片倚天接地的峭壁,壁立千仞,雲煙縹緲,數十條雨後形成的瀑布,從山內奔湧而出,自絕壁fèng隙間直貫穀底,由於山壁奇高,傾瀉出來的水流,如同一道道直上直下的銀線,淩空墜在蒼鬱的險崖古壁之間,蔚為壯觀。  峽穀兩側的絕壁上,都鑿有凹在山體中的鳥道,縱橫迴轉,密如珠網,不知都通到哪裏,「烏羊石獸」洞口下的一段,僅屬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我問麽妹兒這條峽穀是什麽地方?麽妹兒說是「棺材峽」,到處是懸棺,此地很久以前有「掛棺趨吉、落木為祥」之古風,不過那已經是很多代很多代以前的風俗了,附近許多峽穀裏都有懸棺,但「棺材峽」就是因為懸棺眾多,才得此名。  我心想「地仙村古墓」的傳說,都不曾提到懸棺掛壁之事,「觀山太保」應該不會選這種風吹雨淋的暴露之地為陰宅,便又問麽妹兒,峽底有些什麽?有沒有人下去過?  麽妹兒搖了搖頭,表示說不清楚,因為當地人大多知道,「棺材峽」不是僅指一道峽,而是十幾條深峽險穀縱橫交錯在一處,從高處向下俯瞰,地形就如同是個「巫」字,也稱「小巫峽」。其中大部分崖壁上,都有古人鑿出的懸空棧道,不過因為年代太古老了,這些棧道都已變為迷途,許多地方走到一半就斷絕無路了,而且外邊沒有道路能進來,即便是當地山民,也應該很少有人知曉路徑,因為除了道路艱險,「棺材峽」中更是懸棺密布,都藏著死人枯骨,誰個沒事做要來這裏?以前聽老人們說過這樣一句話:「棺材峽,一線天,十個見了九個愁。」  孫九爺說:「這就對了,現在的當地人已不知懸山的古棧道和嵌山鳥道的區別,其實棺材峽古道是嵌入絕壁內部的,隔一段有個淺洞,都如鳥居巢穴一般,那句鳥道縱橫、百步九回之語,肯定是指這片縱橫交錯的鳥道,百步鳥道應該是其中的一段,隻要想辦法找到這段路,就離地仙古墓的入口不遠了。」  shirley楊望了一陣說:「高聳的懸崖絕壁落差不下千米,壁間鳥道,錯綜複雜,可謂百轉千回,有且山勢嵯峨朦朧,周遭雲霧封鎖,如何判斷哪一段才是百步九回之處?」  我見「棺材峽」確實形勢不凡,一千多米的落差是什麽概念?相當於把幾座數十層的摩天大樓碼在一起,而且每條峽穀綿延環繞,山中雲霧升騰,激流翻滾,氣象神秘萬千、恢宏壯闊,觀之不足,看之有餘。第十章 棺材峽  我平生所見「森嚴險峻」之地,都比不上此處,即使在這「棺材峽」裏藏上十萬大軍,也絕對無跡可尋,如果「地仙古墓」造在其中,外人不知其中的底細和秘密,怕是連神仙都找它不到。  我對眾人說,要想在此地「搜山尋龍、分金定穴」,恐怕是難於上青天,還是要想辦法先找「百步鳥道」,如今看來,封團長留下的幾句暗示多有對應之處,咱們現在位於「棺材峽」外圍,等進去了看看情形再做計較,隨機應變就是。  胖子一聽大概是要上這「千仞鳥道」,望上瞧目為之眩,向下看眼為之暈,太高太險了,當即就打了退堂鼓,找藉口說觀山太保肯定不在「棺材峽」,還是退回青溪防空洞抓猴帶路,才是上策。  我使出激將之法,拍了拍胖子的糙包肚子,問他最近是不是貪圖享受變得沒膽子了?「棺材峽」這地方確實是「任憑蓋世英雄,也該膽喪心寒」的奇險絕險之處,但若非如此,「地仙村古墓」也不可能保留到今天都沒被人盜了,裏麵埋的墓主,正是當年觀山盜墓的巨寇,其中所藏金珠寶玉之多,幾乎可以說是不計其數,你王司令再不盡快前去接收,早晚都會成別人的囊中之物。  胖子被我的話觸中了心懷,聽到「金珠寶玉」這個詞,更是「眼中放光、心裏動火」,咬牙切齒地下了半天決心,發狠話說:「今兒個就叫你們瞧瞧,胖爺我還沒退休呢,胖爺我他媽就是敢於鬥爭,敢於勝利,要是沒那種任憑風浪急、穩坐釣魚台地膽識氣魄,也不配幹這倒鬥的事業了。」  眾人便將周身上下收拾得緊稱利落了,見此處離峽底較近,而且這段絕險的鳥道僅通峽底,隻好從近乎垂直的峭壁鳥道中下行,就此沿路走去,發現古壁間盡是很原始的岩畫,大概都有幾千年的歷史了。我們在鳥道裏接連看了幾處,不禁麵麵相覷,在那些岩畫飽受風雨剝蝕的古老殘跡中,都描繪著一幕幕地獄般的場麵。  古崖絕壁處的岩畫,似圖騰似傳說,風格奇異罕見,經千仞鳥道而下,隻見漫山皆是,也不知是從什麽年代遺留至今的,其中所描繪的情形,幾乎全是各種各樣的恐怖災難,有蝗蟲蔽日、洪水泛濫,也有山火焚燒、山崩地陷、人類與百獸相殘……  我看得奇怪,怎麽這許多毀天滅地的大劫難,都往青溪棺材峽招呼?真可謂是「水深火熱」,但我看這片縱橫交錯的峽穀,如同一條條老龍盤旋潛伏,山間雲煙空靈縹緲,峭壁瀑布如銀河墜天,多是風水形勢中的「隱納、藏仙」之地,難道在遠古時代竟會是阿鼻地獄不成?  shirley楊說:「河流湧血、青蛙泛濫、虱子成群、野獸之災、瘟疫蔓延、皮膚腐爛、冰雹烈火、蝗蟲天降、黑暗侵襲、長子慘死,是《聖經》中記載的十種天譴。雖然中西文化有異,但我看這裏就如同《聖經》中提到的,曾經是一片被神靈遺忘的失落之地。」  孫教授並不同意我們的看法,他當即指出:「不要唯心的相信什麽神靈和天譴,以我的經驗推測,這些岩畫都是比戰國時代還要古老的遺蹟,在先秦修築都江偃水利工程以前,巴山蜀水間災難頻繁,每每都有山火洪水暴發,並非是子虛烏有的傳說。」  我本想和他爭論幾句,但鳥道愈行愈險,容不得再分心說話,或是去注意峭壁上的岩畫,每個人都不得不以背貼牆,逐步挪動,胖子更是臉色煞白,閉著眼睛不敢下望,四周茫茫蕩蕩,皆是朦朧的輕煙薄霧,身子如在雲霧裏一般,不辨東西南北。  眾人在鑿壁鳥道上行了多時,忽聽水聲翻滾雷鳴就在腳下,冰冷的岩壁上全是水珠,想來已離峽底不遠了。此時走在最前邊的shirley楊停下腳步,鳥道斷絕,再也無路可行,不過這裏至地麵的高度僅剩三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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