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孫教授在一次整理古籍文獻時,意外了解到一則秘史。在周穆王時期,曾有過一尊以南海龍火鍛造的古鼎,鼎上有卦鏡卦符,古鼎出自歸墟,其材質是青銅器中罕見的器物,由於鼎器中的海氣凝結,其銅性歷千年而不失,年代愈久銅色之幽綠愈深。 古鼎上鑲嵌的卦符、卦鏡,都是西周時期照燭演卦的精髓,可以利用青銅中蘊藏的海氣,推演喪葬之象。古代人迷信風水中的形勢理氣,其中最看重的是「氣」,也就是所渭龍脈中的「生氣」,大海上的海市蜃樓異象.多是由於海氣變幻所生。歸墟中的海氣即是「龍脈龍氣」。這尊歸墟古鼎上的任何一塊碎片,都可以將普普通通的墓穴,變為生氣凝結的風水寶地,而鼎上的卦鏡,更可以用來窺測推演古墓方位。 孫教授開始並不相信真有歸墟古鼎,但順藤摸瓜地略加考證,才知道此事絕非空穴來風。不過此鼎曾作為陪葬品隨周穆王下葬,後來周穆王陵寢被人挖開的時候,發現銅鼎已被雷擊碎,卦鏡和四枚古符分別被人取走,就此散落四方。 歷史上盜墓者問天i、卦尋找古墓大藏的傳說,很可能就來源於歸墟古鼎。據說歸墟卦鏡上機駁繁奧,通過卦符的指引,便能根據周圍生氣聚散變化呈現不同卦象。孫教授知道周天卦符共計一十六枚,古鼎上僅有龍、鬼、人、魚四枚,專是觀取陰陽氣穴所用,想以此破解西周的龍骨卦象雖然不太實際,但這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憑他幾十年潛心研究古代密文符號的積累,自問還有幾分把握能解讀四枚卦符呈現出的卦象,隻要有了這麵玄機無窮的古銅鏡,也許有一線機會能找到地仙城。 可到此時為止,這些設想還僅是孫教授腦海裏的一座空中樓閣。歸墟古鼎碎裂之後,銅鼎被熔化改鑄為丹爐,卦符卦鏡更是下落不明,它們都是古人眼中的風水秘器,天知道是否被哪個識貨的墓主帶著長眠地下了。孫教授無財無勢,僅憑一己之力,想把它們重新收集起來,又談何容易。 不過有道是天意難料,天機最巧,也是機緣巧合,還就真讓他等到了機會。兩年前孫教授到內蒙出差,借宿的時候,有位牧民對他談起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當時內蒙糙原已經沙化嚴重,但有一片沙糙地上的青糙卻格外茂盛,遠遠看去就像·片綠色的糙甸子,麵積不是很大,約有幾十米的範圍。 這片糙甸子裏藏有許多黃鼠狼,成群結隊地進進出出,神態極其鬼祟。從前當地牧民很少見過黃鼠狼,以為此兆不祥,就相約帶了大批牧犬獵槍前去剿殺。糙原上的牧犬最擅長捕捉地鼠,捉起黃鼠狼來也不遜色,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咬死了大小上百隻黃鼠狼子,屍體亂糟糟地擺滿了一地。 清剿幹淨之後,牧民們開始剝黃鼠狼的皮筒子,也有人點火焚燒糙叢,其中一人見裏麵的土窩子中,有一枚青銅的龍形器物,看起來也不值得什麽,並不知是古物,隨手掛在了坐騎卜當裝飾品,想過幾天去旗裏趕集的時候,帶到供銷社換點紙菸。 孫教授是個有心之人,聽到這個消息,二話沒說就連夜到供銷社買了一條香菸,向那撿到無眼龍符的牧民毫不費力地將此物換了回來,暗中收藏起來,第一枚卦符,就被他瞎貓撞上死耗子般地弄到手了。 此後孫教授對卦鏡古符之事更加上心,但一直沒有其餘幾件秘器的下落,直到不久前才又有了一些眉目。原來卦鏡早已在清末流到境外,並在一次走私途中,隨船沉入大海。孫學武知道自己的老朋友陳教授有海外關係,就編了個謊話,告訴陳教授沉人海裏的是秦王八鏡之一的秦於照骨鏡,是件價值連城的國寶,讓陳教授想辦法找人打撈。 那卦鏡背後都是密密麻麻的符號圖形,非常精細複雜,收藏者擔心遭到磨損,另外也是為了使銅鏡中的海氣持久凝聚,就以火漆封蓋儲存。孫學武事先早已獲悉此事,卻瞞天過海,告訴陳教授說:「那是由於照骨鏡鎮屍千年,鏡中陰晦猶存,不可照人麵目。」 孫學武知道沉船茫茫大海之中,不易打撈,他利用陳教授的關係打撈歸墟卦鏡,也是存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念頭,並未抱有太大希望,想不到竟然真的從南海完好無損地取回古鏡,實是意外之喜。拿到手後並未上交,而是秘密地藏在家中,暗中分析鏡背的卦圖。陳教授在美國治療期間耽誤了不少工作,回國後始終忙碌不停,又對他的老朋友深信不疑,心甘情願將找到國寶的功勞讓給了孫學武,從來都沒追問過他是否已將國寶獻出,更不知道那麵南海古鏡根本不是秦王照骨鏡。 四枚古符中的銅魚,歷時幾千載,仍然嵌在古鏡上未曾分離,孫學武連做夢都沒想到,兩符一鏡已到了自己手中,看來合該自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如今隻差一人一鬼兩枚銅符,把這些東西都湊齊了,就可以人川開啟觀山古墓,周天卦數的秘密似乎已近在咫尺了。 孫教授近日得知,解放前有人從湖南盜墓賊手裏買到一批文物,在民間輾轉多年,幸未殘缺丟失,前不久由愛國僑胞捐獻了出來,目前正在全國各地巡迴展出,其中就包括由歸墟古鼎改鑄成的丹爐,以及另外兩枚青銅卦符,而且在鑄造丹爐的時候,還將古鼎從周穆王陵寢中的出土經過,以及鼎身原本的形製—一在丹爐上鑄成圖形記載。 孫教授當時恰好回到北京,見這批古物就在天津展出,便再也忍耐不住。他本就性格孤僻,竟然連假都沒請,就直接趕到博物館來看個究竟。不過在博物館的展室中離遠了看怎能過癮,而且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多年來一直在研究歸墟古鼎,所以不能通過正式渠道接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深夜裏溜進博物館,把丹爐上的銘文和圖形都抄錄下來,想要從中窺探到卦符、卦鏡的使用方法。 筆記本的最後幾頁,都是丹爐上的銘文和圖案,但隻有一半便截然而止,這本記載著孫教授秘密的筆記本,也就再沒有接下來的內容了。想來那時恰巧被我撞見,孫教授唯恐暴露身份,匆匆逃離了博物館,他百密一疏,把他最重要的筆記本丟在了現場。 我看完之後合上了工作記錄本,冷哼了一聲,罵道:「這老小子平時裝得一本正經,實際上整個就一黑後台,藏得比觀山太保還深,真是他媽的老jian巨猾,竟然拿胡爺當槍使了。我這輩子沒讓人這麽耍過,在驚濤駭浪中提著腦袋出生入死走了一個來回,險些把命都丟在南海,要不是這會兒看到這本變天帳,到現在還得被他蒙在鼓裏——跟傻帽兒似的以為自己是為國立功了。可他放屁瞞得了響,卻瞞不了臭,隻手遮天的陰謀詭計終有敗露之時,既然被我知道了真相,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shirley楊卻搖頭道:「你先別急著動火,我看此事未必如此簡單,恐怕尚有隱情亦末可知。」第五十六章 拜訪解讀謎文暗示的專家 我指著筆記本對shirley楊說:「如今事實俱在,也不用把陳教授找來與他當麵對質,隻要把這本工作記錄拿到他麵前,諒他也不敢不說實話,還能有什麽隱情?」 shirley楊況:「孫教授在事業上始終都不順利,他暗中研究卦鏡卦符,多半是無奈之舉,恐怕隻是不想讓旁人插手他的研究成果。另外博物館展出的古物皆為仿製品,此事你我當初雖然並不知道,可孫教授應該早就知情,他趁深夜無人,潛入博物館看看贗品,似乎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銅人銅鬼兩枚真正的古符,都已被文物部門收入倉庫了,我想即便是孫教授這種身份的學者,在沒有正式授權的情況下,也很難接觸到那些國寶,想用四符一鏡探尋地仙村的構想終究不能實現,他遲早會將手中的銅鏡銅符完壁歸趙。」 我苦笑著搖頭道:「你專把人往好處想,我看卻未必。從孫教授這本工作記錄裏可以看出來,他暗中調查地仙村古墓的時間已不短了,對此傾注的精力和心血都不是常人所及,甚至說著了魔也不為過,所以他絕不會半途而廢。」 shirley楊奇道:「依你看來,孫教授還會到湖南博物館的珍寶庫裏竊取國寶不成?我雖然不知道中國珍寶庫的嚴密程度,但料來也不會比銀行的金庫防衛薄弱。孫教授快六十歲的人了,又沒什麽勢力和背景,怎敢去犯此彌天大罪?」 我對shirley楊說:「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偷竊館藏文物,卻也沒有飛簷走壁的手段。但他手中畢竟已有了魚龍兩枚青銅古符,還有一麵歸墟卦鏡,我看他在筆記本中所繪的鏡背圖案紋路,皆是先天古卦圖形,中間有日月紋分為兩儀,合著周天三百六十五刻的河圖之數,其中千變萬化,有神鬼難測之機。」 我曾從南海龍戶古猜口中,知道了先天古卦之數,現在流傳下來的易經八卦,也有陰陽兩極,始於震,終於艮,然而古卦並非單以「幹坎艮震」為符,與歸墟卦鏡合為一套的魚、龍、人、鬼,都是周天十六卦的卦符,將卦符分別裝在周天卦盤上,可以生出無窮之機,機數合而生象。 魚、龍、人、鬼可能是古卦中表示空間、生命的符號,是古時候占卜、山川地脈的神秘暗示,全部的卦符應該有一十六枚,至少有四個機數,才可生成一個特定的卦象,神機越多,呈現出的卦象也就越準確。 隻有魚、龍兩枚卦符,其實也能夠推演出—個簡單的卦象,隻不過卦象中的暗示更加隱晦。對先天卦數有所了解的人,大多明白此理。孫教授研究龍骨天書多年,自然曉得其中奧秘,他湊齊了兩符一鏡,隻要找出使用古符在卦鏡上推演卦象的辦法,就隨時可能動身入川尋找那座古墓博物館。 但以我這些年來接觸《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以及結識張贏川、古猜等了解一些周天古卦奧秘的人,深知此事絕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簡單。十六數老卦窮通宇宙之變、洞悉造化之謎,正如清代摸金大師張三爺所言「誰解其中秘,洪荒或有仙」,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可以參悟的玄機,即便把所謂的「天機」擺在眼前,看上一輩子也未必能夠領悟其中的深意。據我所知,周天老卦中分別包含「卦圖、卦數、卦符、卦辭」四項,如今繪有卦圖的古鏡,以及卦符都有了下落;我在南海發現的歸墟遺民古猜,又知道古代流傳下的卦數古訣,唯獨隻差最重要的卦詞,沒有卦辭就談不上解讀卦象。 歷史上發現周天卦圖、卦數、卦符、卦辭最完整的,當數清朝末年,有摸金校尉從西周古墓中挖出來一次,也許是怕泄露天機招災惹禍,不久後便將這些古物毀了。 按孫教授筆記中的信息,明代盜墓賊觀山太保,也曾穴開一處古塚,並將其中陪葬的周天古卦藏在地仙村裏,所以才會有明末流寇入川後盜發古墓,意圖尋找丹鼎龍骨、金書玉祿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