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孟繼續上前,在林涵額頭上敲了一個響亮的爆栗子:“蠢貨,不見了怎麽樣,又不是讓人做了狗肉煲!它是一條狗,會找到回家的路的。” 林涵吃了這一記,默然無語地站著,半晌爆出一句:“它是狗,但是它救過我的命啊!哪像你,讀緯語都不肯幫我!”林孟聽了,全身顫抖著,扭頭回了車裏。薑教授見狀,走到謝楠邊上,拉了拉他,謝楠了解這個意思,走上前去伸出手:“對不起,我們會幫你找到長絨棉的。” 林涵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將邵東子的頭抱著,這個舉動讓謝楠嚇了一跳,以為林涵要扭了邵東子的脖子。林涵看謝楠沒有反應,說了句:“走吧,他的脖子沒事,我們先把他送到醫院去。” 謝楠恍然大悟,連忙抬著邵東子的腿,薑教授將車後座放平,然後帶著邵東子往醫院開去。 路上,林涵默默地開車,林孟也一語不發地看著窗外,薑教授和謝楠想盡辦法去拉話題卻無濟於事,這兩父子的矛盾好像在這一刻變得尖銳起來,車上的空氣壓抑得讓人不安,讓謝楠悄悄的搖下窗戶,想要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到了醫院,邵東子被七手八腳地抬上擔架,然後各種各樣的檢查,謝楠和薑教授在一邊忙前忙後,林涵和林孟坐在醫院冰冷的長椅上,互不說話,看著醫院裏麵來來往往的人群,在這個生離死別的場所,父子倆卻別扭著。 這時候一輛擔架車從病房裏麵出來,上麵的人蓋著白布,後麵跟著一群嚎哭的人。護士帶著口罩看不出任何表情,後麵跟著的分明是兒子女兒們,哭得呼天搶地,整個走廊裏麵迴蕩著都是他們的聲音。 林孟坐近了一點,讓林涵意外的先說起話來:“你知道這個死了的人幸不幸福?”林涵抬眼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主角,輕描淡寫地說道:“幸福吧,有這麽多兒女親人掛住他。”林孟笑了笑:“那你還是承認人有靈魂存在是嗎?要是想當法醫,首先要摒棄太過幼稚的想法吧。” 林涵愣了愣,原來老頭子在下套子,改口道:“是不幸福,再多人為他傷心欲絕也沒法看到。” 不料林孟又回了過來:“你看看那些哭著的人,有幾個是真正傷心的?”林涵仔細看了看,那些家屬們有的左右顧盼,有的相互使著眼色,估計這些悲痛中還摻著財產糾紛,倒也真假難辨。 “那你覺得他到底幸不幸福?”林涵倒是想聽聽老頭子是怎麽想的。林孟目送著那隊人走遠,然後說道:“他在死前最後一分鍾裏麵最幸福,因為他徹底的忘了不快,而且看到了兒女們在失去他的關頭裏麵心裏最少一瞬間的想法。至於他死後還幸不幸福——都成了鬼了,還有什麽幸福可言?” 林涵聽了低下了頭,低聲問道:“他兒女在想什麽?” “想到他爸爸活著的好。”林孟長噓一口氣,主動的將林涵挽著,憨厚地笑起來。這時薑教授從內裏出來,見了父子倆勾肩搭背的,連忙趕上來笑道:“這樣才好嘛!父子間還有什麽好記恨的,這樣多好!” 林孟有點尷尬地將手抽了回來,在老薑頭麵前這樣明顯是折了身份,連忙故作正經地問起邵東子的傷勢,薑教授笑笑回答:“沒大事,就是一點腦震盪外加小腿骨骨折。” “這也是沒大事?”林涵邊說邊往裏走,但願腦震盪沒有奪去他關於長絨棉的記憶。薑教授偷笑著,要是他知道邵東子墜樓的事情就不會這樣說了。 進了病房,看到邵東子一隻腳已經包紮好了,吊在床尾,一副要了命的苦相在那裏讓人哭笑不得。 “你怎麽樣了?”林涵始終沒有把第一句話用來問長絨棉的下落,這算是他情商上的一次大進步,邵東子看到他了,傻乎乎的揮了揮手,當作答禮。謝楠守在邊上,看著邵東子這副衰樣也是一副發愁的樣子,怎麽每次受傷的都是他啊? 薑教授和林孟也進了病房,邵東子想了想,開始回憶自己帶著長絨棉去找那個不明影子的事情:和謝楠他們分手以後,他就端著槍和長絨棉一起朝著那個人影消失的方向去找尋,林子密,天氣冷,邵東子還真的有種當獵人的感覺,這可是他長年的一個夢想。 走了沒多久,邵東子什麽也沒有發現,有點氣餒地折回去,卻意外的看到一個荒廢的村子,這又大大的刺激了邵東子的好奇心,他帶著長絨棉往前走的時候,長絨棉卻呆著不動了,一直嗚嗚叫喚著,讓邵東子警覺起來。 四周沒有任何聲音,邵東子四下張望著,準備隨時射擊。猛地那個人影在村子裏麵的矮牆下晃了一下,邵東子連忙追過去,他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一個沒有頭顱的女人正抱著什麽東西在奔跑著,邵東子連忙胡亂放了一槍,這種老槍的後坐力很大,沒有經驗的邵東子根本連那人影的邊都沒有擦到。 而那個沒有頭的女人停了下來,將手中的人頭轉了過來,用一雙沒瞳仁的慘白眼球看著邵東子,這讓邵東子亂了陣腳,這不是他看到的那個身影,可這樣也太過無稽了,一個沒頭的人在那裏活蹦亂跳地走著,而她的頭居然還可以繼續用來看路。 一下子的遲疑,讓邵東子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個無頭女人繼續往前行走去,直到那恐怖的身影消失,邵東子才算緩過勁來,帶著長絨棉落荒而逃。 聽到這裏,薑教授和林孟附耳商量了一會,問道:“你確定那人是沒有頭?” 邵東子的腦震盪讓他還是迷迷糊糊的,情急之下,猛地拍了一下腦袋,而後用一種確定的語氣說道:“是,就是沒有腦袋了。” 薑教授聽了這話,倒是犯起了迷糊,按照他手頭上的一切資料都沒有說無頭的橋柱子還會奔跑一說。按照他的科學分析法,所謂七步橋的橋柱子就是在沒有徹底殺掉受害者的情況下,用那人最後一線力量,讓他們自己跑到自己指定的地方,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而且按邵東子所說,這樣的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 “那後麵你怎麽會開車撞了山,還有,長絨棉呢?”林涵聽了半天發現邵東子沒有提及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長絨棉不見了,有些著急。 邵東子看了看林涵,先用雙手握住了他的雙手,滿含歉意地說道:“當時我和長絨棉往山下跑,可在半路上不知道碰到了什麽東西,我被絆倒了,然後就迷迷糊糊地,隻記得有人過來,好像還拿著什麽東西要刺過來,長絨棉撲了上去把那個人的手咬住,我才躲過這一次。” “然後呢!”林涵追問道。 “然後我就爬起來繼續跑,槍也丟了,我上了車以後等了一會也不見長絨棉過來,我就先開車走了。哥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當時怕極了,而且頭暈得厲害,隻好先走了。誰知到了路上越來越暈,已經看不清路,最後一頭撞上了。” 林涵低下頭,他很擔心長絨棉,要是那個傢夥稍微厲害一點,它就得吃大虧,雖說是那麽的身形,可它始終是傻頭傻腦的大狗而已。邵東子自知讓林涵傷心,慌忙賠罪,賭咒發誓說自己絕對不是故意要丟下它不管的。 薑教授用電筒照了照邵東子的瞳孔,說道:“他可能是中了什麽讓神經麻痹的毒,不過現在好像沒什麽大礙了。”然後又問邵東子:“你確定那個無頭的女人是真的屍體?”邵東子猶豫了半天,勉強肯定下來。這讓薑教授頭痛不已,要是真的有這種情況的話,那麽這個七步橋的邪毒巫術已經超過了他和林孟、刀婆婆所能知道的範疇,這個七步橋升級換代了! “而且那些橋柱子好像有過一陣就會有自己的想法。”林涵補充道。 林孟一臉的凝重,看著三個後生輩在一邊愁眉苦臉,心裏翻騰了半晌,最終開口:“林涵,你開車送我們回刀婆婆那裏,我有事情說。” 四人將邵東子留在醫院,然後急忙往刀婆婆家趕去,一路上林孟還是一語不發,明顯有著心事,而林涵一麵擔心著長絨棉的事情,一麵想著林孟在醫院長椅上跟他說的話,他想起在進入溶洞前刀婆婆所說的話,今天林孟突然如此感性的說起那些,必然有一些聯繫,想到這裏,林涵鎖緊眉頭,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把這些問清楚。 剛到刀婆婆屋子門口,林涵看到大門洞開,就隱約感覺到一種不祥氣氛,連忙推門進去,卻看到明敏傻傻地站著,刀婆婆在一旁坐著,而綁著範啟澤的那張椅子卻空空如也。 “怎麽回事?”林涵一麵快速地打量明敏有沒有受傷,一麵問道。 刀婆婆沒好氣的接過話:“那小子跑了!你們走了一個鍾頭,他說要解手,給他鬆了繩子,他就跑沒影了。” 薑教授有點生氣,這小子難道心裏有鬼不成,要不然急著跑什麽?看到刀婆婆和明敏都沒有什麽事情,心才算安下。 明敏愣了好一會神,突然提到範啟澤在逃走前對她說的話,薑教授聽了馬上讓她詳細說說。明敏回想了一下,說道:“我問他是不是有給過別人一顆豆子,他說有給過一個女人,可是她已經死了。我就說那顆豆子到了我的手上,他十分驚奇。我給他說了七步橋的事情,而且告訴他我可能就是下一個人的時候,他哭了,而且他說他覺得對不起那些死了的任何人,也虧欠著林涵他們。如果有來生,一定回報。然後他就要求上廁所,再後來就不見了。” “這麽說這傻小子倒像去尋仇去了?”謝楠饒有興趣地聽明敏說完,然後得出了結論。薑教授點點頭,如果範啟澤真的不是七步橋的主宰,那麽他這回去找人基本上是送死。但是現在必須要知道兇手是誰,而且要破掉七步橋。 “他跟你說了可能有幾個人死了嗎?”薑教授問道,明敏聽了馬上開始扳著手指頭開始數,要是算上前兩個不確定的人選的話,範啟澤知道的就有五個,其中包括翼翼、黃奕欣還有蘭汶。 林涵皺著眉頭說道:“還有一個,那個寨子的苗女!” “那就是六個了!”謝楠驚呼道,這樣的話,明敏如果真的是最後的那個人,那麽死期算是指日可數了。這一點刀婆婆也十分清楚,上一次出現七步橋這種巫術的時間是在七十年代,已經三十年了,那時候的刀婆婆還有林孟尚且年輕,薑教授則更是沒有涉及到這裏,更別說林涵這群後生了。 明敏這時候卻有些鎮靜:“下一個是我嗎?誰會這麽恨我?” 話雖冷靜,卻聽得林涵心頭髮涼,如果真的六個人齊了,按刀婆婆的話來說幾乎是沒有挽救的餘地,剩下的除了等死就沒有什麽好做的了。而林孟心裏卻是另一番打算,他還是十分喜歡明敏這個女孩的,除了任性之外,其他的優點可圈可點,實在不忍她會成為這個惡毒陰謀的最後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