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在床上輾轉了半夜,好不容易才算有點睡意,正要闔眼休息,外麵傳來砰砰的砸門聲音。 開了門,明敏穿著一身睡衣就鑽了進來,一股腦地將燈全部打開,林涵大為不解,忙問是怎麽了。 明敏盤腿坐在床上,鐵著臉龐卻一言不發,手心攤開,那顆在酒吧裏神秘女人給的白色豆子赫然就在掌心。 “怎麽了,這個豆子怎麽還在?” 明敏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用手剝開了豆子,上麵寫著三個字——範啟澤。 好,很好,原來那個女人和範啟澤還有那麽一手,並且她還不辭辛苦地將這個玩意兒交到明敏手上,出於什麽意圖不知道,但是這樣的事情卻省下了給明敏聽那盤鬼叫的cd。 明敏將豆子皮重新包好,嘴唇一咬,說道:“我一定要問個究竟!” 看來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林涵極其苦惱地抓抓腦袋,滿口答應要幫明敏,讓她先回去睡覺,明天大早就出發。 “不,我不回去了,我就睡這裏了。” “為什麽,你不怕我看到窗外的月亮變成狼人嗎?” “我怕,那天那個女人的樣子老是浮現在我麵前,讓人全身冰涼涼的。” 明敏靈巧的鑽進被子,林涵老老實實地找出毯子,準備在地板上將就一晚,不料明敏卻讓他來床上睡。 林涵啊一聲,呆立著不敢動彈,明敏將臉半藏在被子裏,用一雙大眼睛盯著他,嘴裏小聲的說道:“就在這裏睡,但是不能變成狼人。” 見了這番景象,林涵木然地躺在明敏邊上,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這時候明敏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好人。” 林涵差點淚流滿麵,這回收到傳說中的好人卡了,有誰願意當好人啊!他隻好一聲長嘆,繼續保持著直挺挺的姿勢,等待天亮。 明敏的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抓著林涵的手,很正經地睡著了,林涵深吸一口氣,關上燈,睡覺! 早上醒來的時候,林涵還是保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明敏的手還是握在他的手中,不過早就捂出了汗,這一夜漫長得不可想像。 林涵慌忙爬起來,躡手躡腳地出了門,走到車前,靜靜地呆在車上,和長絨棉一起等著明敏下來。 許久,明敏才揉著眼睛從旅館中走了出來,見到正襟危坐的林涵,不滿地抱怨了一聲:“怎麽出來了也不叫我一聲啊?” “沒事,你多睡一點,我在查路線!”林涵七手八腳地將地圖拿出來,裝模作樣地翻閱著,明敏鑽進車裏,將gps打開,再將林涵拿倒的地圖轉過來,正色說道:“你就別分心了,我們出發吧!” “哦,好,馬上出發。” 二人一狗繼續往前,很快就進了湘西的範圍了,四周的山脈平白的變得高聳得多,喀斯特地貌和路邊時不時出現的苗族老婆婆勾住了明敏的目光,像個孩子一樣隔著車窗,驚呼著每一個發現。 新建的高速路邊上車輛並不是很多,林涵也少有地放棄了自己理智態度,將車速超過了規定範圍,再過幾個小時,他們就會到達第一個目的地——濮市。 景物嗖嗖地往後退去,明敏開始有點應接不暇,眼睛也有點累了,可在一個出口處,一個站立在圍擋旁邊的女人卻死死地勾住了明敏的眼神,這個身影似曾相識,可車速太快,讓明敏沒法仔細去看清楚。 明敏使勁地回憶起這個女人,突然腦中冒出了那個寒冷的天氣裏出現在酒吧的那個女人,那一襲白衣和慘澹的臉色,還有一雙死人般的黯然眼神,像是定格一樣地在明敏腦子裏麵重合起來。 那朵血做的鮮花,在心頭再一次綻放,這個結論莫名地讓人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明敏拍打著林涵,讓他停車。 林涵被她拍得心煩意亂,問道什麽事情,明敏結結巴巴地說道:“是那個酒吧裏麵的女人,我看到她了,就在剛才那個出口!” “你一定是眼花了,怎麽可能呢!”林涵能夠感覺到明敏不是說謊,可另一種不祥的感覺卻讓他說了個謊。 “你回去看看啊!” “妹妹,這是高速公路啊!你讓我怎麽回去,逆行?” 明敏見沒法退回去,隻好仍由林涵繼續往前行進,自己有些頹然地倒在座椅上,那個女人將標有範啟澤字樣的豆子給了她,會說明什麽,而她出現在這裏,那又說明什麽?真是晦澀的迷,這些更像是吸引自己去找範啟澤的原因,而不是那個人本身。 下午的時候,汽車轉進了小公路,再轉進鄉道,這倆新牧馬人的首航到達了目的地,停在濮市的街上。 林涵下了車,使勁伸了伸懶腰,將老爸給他的地址看了看,拉住一個過路人問起來,見林涵操著本地話,那人翻翻白眼道:“東山廟都不知道,你是外地人啊?” 說完隨手一指,指向一座寺廟,隨即甩手走掉了。 東山廟就是在濮市幾乎隨處都能看到的地方,它是一座古寺,但是卻建在河對岸,想要過去,必須坐船。 林涵瞄著那寺看了半天,再找了一人問了渡口的地方,就要往那邊去,明敏沒有下車。 “走啊,辦完了這個事情,好去找範啟澤經理,我得討薪,你得討情債。” “我想帶著長絨棉。”明敏磨蹭著,怎麽都想帶著長絨棉,這算是她的直覺,這比林涵的直覺要難以琢磨得多。 “帶上它的話,我估計沒有船肯載我們吧,怕把其他乘客嚇到水裏去。” 明敏在包裏摸索一會,掏出一張百元鈔,得意的在林涵麵前晃了晃,然後係好長絨棉的繩子,優哉遊哉地往渡口走去。 林涵不服氣地跟在後麵,嘴裏說道:“不要以為鈔票是萬能的,我們濮市人民脾氣倔著呢,不吃你這一套!”這一路過去,明敏倒是賺了不少眼球,一個漂亮姑娘帶著一條罕見的大狗,鎮上倒是沒有出現過這般情景,茶館裏頭的老頭們紛紛站了出來,看看這熱鬧。 “好大一條土狗啊,估計得百把斤。” “快趕上年豬了!” 讓林涵失望的是,船老闆沒有繼承濮市人倔強的性格,接過明敏手上的錢,樂顛顛地解開錨繩,帶著他們渡江去也。 林涵拉著長絨棉站在船頭,看著江水被船劃開,冬天的江水淺,水下的卵石都依稀可見,明敏和船老闆費力地聊著天,而林涵眼神飄忽,隻看著江麵波光粼粼。 船到了江心,長絨棉一下變得暴躁不安,衝著水下嚎叫起來,身子緊繃,像是要衝下去一般,林涵見狀,連忙按住它,探出腦袋往水下看了看。 心中漂浮著一個深灰的影子,在波浪晃動下時隱時現,林涵揉揉眼,更加仔細的觀察著,那灰影像是在翻轉,不一會就打了個轉,像是一團水糙一樣的東西慢慢散開,隨後一張青灰的臉顯現出來,那水糙般的東西就是頭髮,那張臉像是紙糊的一樣,保持著一個怪異的表情,似笑非笑。 娘的!林涵暗叫一聲,連忙縮回腦袋,明敏看到長絨棉的表現也走出船艙,問道是什麽事情。 下麵好像有個人!林涵大聲喊了一聲,船老闆聽了連忙停下柴油機,沿著船幫四處查看,可不論再怎麽看,也找不到林涵所說的人影,那個灰色的影子好像鑽進了泥沙裏麵,平白地消失不見了。 船老闆嘀咕了一聲,把船開往對岸渡口,可林涵卻知道那個不像是自己眼花,這讓他有些心悸,可再小心翼翼地往水裏一看,卻真箇什麽都沒有了,而長絨棉也不再狂暴。 難道真的隻是眼花?林涵又有點後悔沒有好好的跟老爸學了。 等到上了岸,林涵和明敏這才發現,這廟裏隻有一個和尚,平時打掃再做一些雜活,昔日沅江上一大寺早已風光不再。偌大的廟堂因為年久失修,多了幾分破敗。 問及刀居士,和尚想了半天,稱自己不知,這刀姓不是鎮上姓氏,如果有這麽一個人,自然容易問出,可問題是沒有這個人,這就難度大了。 林涵給林孟打了電話,半天才接起來,問了幾句,林孟居然說那紙條也是祖上傳下來的玩意,要是找不到的話,隻能靠林涵自己去詢問。 聽到林孟掛了電話,林涵坐在廟門檻上,一臉苦笑。 明敏陪著林涵一齊坐下,兩人苦想半日,明敏冒出一個想法:“要不然咱們去茶館問問,那裏可是鎮子的消息海,估計靈通人士多著呢。” “得了吧,長絨棉都被說成了年豬大的土狗了,還能得出什麽消息。” “不知道長絨棉是聖伯納不代表不知道姓刀的在哪兒啊!” 說罷明敏就往渡口走去,林涵長嘆一聲,緊緊跟上。 過河的時候,林涵躲在艙裏,沒往河裏再張望。 到了茶館,堂倌湊了上來,問道要喝什麽,林涵正要張口,明敏卻按下他,直接說道:“你們這裏最好的茶,加上兩碟幹果,給每桌都上一份,算我請客。” 這番豪氣下來,滿堂茶客紛紛側目,這才看清就是方才牽著大狗的漂亮姑娘,一時間人聲悄然四起,自打這沅江上跑船的老大們沒落之後,就鮮有這種事情發生,幾個最老輩分的茶客,端起杯子,連忙作揖。 明敏滿是得意的坐下,朝著林涵笑笑說道:“現在你可以問了啊!”林涵得了令,溜到各桌,開始一一問起刀居士的事情。 不料老人們依然沒有像樣的回答,倒是幾個愛抬槓的因為引起的其他內容而差點吵起來,一時間茶館裏麵人聲鼎沸,茶香菸味混雜在一起,快把林涵和明敏吞沒了。 “看來這個法子不行。”明敏結了帳,和林涵一齊出了茶館,金錢攻勢效果很好,就是沒有起到根本作用。林涵四下看了看,這條老街上倒是濮市老人們的聚集地,連賣的玩意兒都是難以看到的活計,一個在秤桿上麵鑿著秤花的老人看了又看他倆,遲疑了一會,招手讓他們過去。 林涵見了,連忙上前,老頭放下手中的鐵絲,將老花鏡撐了撐,正色問道:“你們要找刀居士?” “是啊,您有消息?” “刀居士我不認識,我隻知道有一個刀濟鳳。” 林涵見報出的是一個女人名字,林涵有些失望,可還是得追問下去,老頭頓了一頓:“那個刀濟鳳,是一個仙娘。” 明敏在一旁聽著,一下異口同聲的和林涵喊了出來:“仙娘?” 老頭點點頭,沒有多解釋什麽,默默地找了張紙,在上麵寫了個地址,交給林涵。 “你去找找看吧,或者就是你要找的人。” 林涵道了謝,回到車上,看看地址,原來並非在鎮裏,而是在某個山村裏。這刀濟鳳倒是奇怪,好好的鎮子不住,卻跑去荒山野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