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昌定河!”  實際上可以這麽說,林涵真的不願意去找明敏,以他的判斷明敏有可能找不到地方,打車或者坐公交車的話隻要有長絨棉在,就沒辦法上車,最壞的打算就是走過去,推算起來他們會在半小時車程後的高速輔路上麵。  這是精密的科學運算,但是他還是不想去找她,因為這樣自己就得載著明敏去找範啟澤,這未免太過窩囊了。  一麵開車,一麵打通了明敏的電話,嘟嘟幾聲以後,轉入了留言信箱,隔一會再打還是留言信箱。  不幸的是林涵低估了錢的力量,如果沒有錢,長絨棉哪兒都進不了,但明敏出門不久就用百元大鈔攔下了一輛計程車,連夜趕去範啟澤的家,敲了半天門以後才無奈地走開,最後找了一家因為明敏的金卡而破例允許帶寵物的二十四小時咖啡店呆了一晚,這個時候正在打瞌睡呢。  林涵還在沿著去西山的路尋找,不過他的天生直覺讓他放心地繼續前行,從小他就擁有了一種直覺的判斷能力,而且十有八九還能猜對,這也就是林孟一直希望他繼承家業的原因。可是性子倔強的林涵卻一直都沒有答應。  西山公園的大門口,林涵和明敏幾乎是同時趕到,長絨棉看到林涵的時候,興奮地叫了一聲,猛地沖了過去,撲上去就猛舔,這個大傢夥快把林涵給撞倒在地了。  林涵提著長絨棉的兩個爪子,將它丟開,狠狠地瞪著它:“吃裏扒外的東西,誰漂亮就跟誰走啊!今天晚上沒肉吃,就豬油拌飯!”  長絨棉伸長了舌頭,趴在地上咕嚕著,倒像是在諷刺林涵,一會兒明敏也跟著跑了過來,對林涵說長絨棉可能進不了公園,就算給看門的再多錢都沒有用。  “傻了吧,做我們這一行的還用買票,長絨棉!”  長絨棉被林涵這一叫馬上就提起了精神,大屁股猛搖,這意味晚上可能不用吃可怕的豬油拌飯了。  “去,找個洞,我們鑽進去!”  長絨棉飛也似的沿著牆根跑開,林涵得意地介紹:公園嘛,總有貓啊狗啊刨出的洞子,自己以前就是這樣進去公園,一毛錢都不用花。  明敏傻在一邊,真沒想到林涵除了是個窮光蛋意外還是個留門爬牆的吝嗇鬼。  林涵看了看明敏,道出了他的心聲:“窮是窮點,但是我這是反對公園亂收費啊!你不用鄙視我。”  不一會兒,長絨棉就屁顛屁顛地回來,帶著兩人往一處無人的地方走去,不遠處一個牆角真的有一個洞,大小剛好夠人穿過,三人都鑽了進去,往林孟說的不繫舟方向尋去。  範啟澤將那尾錦鯉放進水中,看著它鑽進了水裏甩尾離開的時候,他真的算鬆了口氣,實際上一切可能還沒有改觀,但是單單完成了這一件事情,就足夠讓精神緊張的他暫時緩下心跳。蘭汶側頭看著專注的範啟澤,眼中不知怎麽居然飽含淚光。與這個眼神一相對,讓範啟澤奇怪地打了個寒戰,這才想到自己的決定,必須要離開,如果繼續這樣呆著,天知道蘭汶會不會也死掉。  範啟澤結結巴巴地編了個理由,就此告辭,蘭汶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笑了笑。範啟澤見狀連忙走掉,一會就消失在人群中。  蘭汶站在湖邊,像是一顆孤獨的蘭糙,美艷動人,可範啟澤不敢回頭看,下一步怎麽走,腦子裏麵完全沒有頭緒,隻是順著人流走著。  水麵裏一條紅色錦鯉悄然翻著魚肚白,浮上水麵,蘭汶也不見了蹤影。  明敏和林涵在人群中無頭蒼蠅一樣尋找著範啟澤的身影,看到明敏著急的樣子,林涵心裏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這是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一直自我感覺冷漠淡定的尋屍人卻在這裏被人牽著鼻子走,說出去絕對被業內人笑話。  “啊,他在那兒!”  明敏突然發現了人群中的範啟澤,連忙想要衝過去,沒錯,這種憂鬱的、高個的、英俊的男人的確有點像黑暗的螢火蟲,很是引人注目。  林涵在後麵一把抓住明敏,低聲說道:“不要過去,有點不對勁兒!”  一種敏銳的直覺告訴林涵範啟澤昨晚上有什麽事情發生,就這樣讓明敏過去絕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明敏掙不掉林涵的手,隻能跺腳瞪著林涵,遠遠看著範啟澤遊魂一般行走著。  突然身後一個人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脖子,而後一陣並不濃烈但是直鑽鼻子的香風劃過,一個漂亮女人從身後出來,以極快的速度走上前去。  那是一隻冰冷的手,猛地觸及林涵的皮膚讓人極為難受,林涵收緊了脖子,打量這個冒失的女人,從背影看上去就是可以原諒的美女,她行色匆匆,不知在找什麽。  那個女人就是蘭汶,她從林涵身後衝出,然後直接迎上範啟澤,擁抱著來了個法式熱吻,這時候明敏愣在一邊,而林涵完全傻了,沒想到演了這麽一出激情戲碼。  不明真相的群眾開始側目,部分好事者開始鼓掌,就像電影場景一樣,範啟澤被這一下弄糊塗了,猛地將自己從熱吻中拔出來,看清了蘭汶的臉,連忙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長絨棉遠遠地開始嚎叫,巨大的叫聲傳到範啟澤耳中,他看到了林涵和明敏就在不遠處站著,身後還有那隻惡狗,它正不安地盯著自己,這種氣氛很不好。  林涵感覺明敏快要哭了,連忙想安慰幾句,不料明敏卻甩開他的手,直接沖了過去。  蘭汶將手勾上範啟澤的肩膀,附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句:  “你不是不想她再纏著你嗎?我幫你。”  說著眼神還不斷的往明敏和林涵這邊飄去,像是在欣賞明敏被自己氣炸的過程,範啟澤斜眼瞧瞧一旁,順勢一拉,和蘭汶往公園門口走去。  明敏眼中似乎像有什麽轉動著,這種感覺最近一直在糾纏著她,看著那兩個人離開,自己卻沒有沒有力氣追上去,好像被下了判決書一樣,而且是終審判決。範啟澤對她已經全然沒有了一點感情,這齣激情戲就是最好的說明。  林涵上前拉了拉,沒有動靜,對她說什麽她不也不理,於是幹脆買了兩杯奶茶和一根烤腸,和長絨棉一邊吃一邊等著明敏恢復神智。  範啟澤稀裏糊塗地跟著蘭汶走,上了計程車,最後停在他家樓下的時候才算緩過神來,絕對不能就這樣上去,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現在屋裏麵肯定有警察等著自己,就這樣上去無異自投羅網。  “我不能回家,不能……”  蘭汶看了一下範啟澤的腦袋,昨天晚上的傷口早已不再流血,但是那條劾人的疤痕還在,邊上的頭髮被血凝結在一塊,真搞不懂他到底是怎麽不顧別人眼光跑去公園的。  “你頭上的傷需要包紮,要不然可能感染!”  範啟澤這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受了傷,碰了碰傷口,痛得呲牙咧嘴,這幾個小時來一直處在一種亢奮狀態中,他已經麻木了。  可他還是堅持不上去,如果警察抓到自己,那就完蛋了。  “去你那兒!行嗎?”  範啟澤捂著腦袋,用一種待宰的動物的眼神看著蘭汶,一張原本帥氣的臉配合著血汙,還有語氣中不可掩飾的恐懼,讓蘭汶直接笑出了聲,兩人重新坐上車,往蘭汶的住所開去。  蘭汶的住所十分簡單,一切都是素色的,燈光溫柔,所有東西規整得井井有條,範啟澤喘著粗氣躺倒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  蘭汶去打水,找藥,準備給範啟澤處理傷口,範啟澤突然坐起身子,四下找著電視或者電腦,看到沒有,索性站起來滿屋亂繞。  他想看看到底翼翼的事情有什麽發展,隻要警察找到了自己是車子的主人,或者賓館閉路電視會的錄像,那麽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更糟的情況是——範啟澤在內心的深處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是不是自己開車去殺了她?因為車鑰匙在自己手裏,車停在哪兒自己知道,更關鍵的是,自己丟失了那一段記憶,最後出現在地鐵站裏麵。  和前幾次一樣自己昏睡過去,出現在另一個地方,然後就有事情發生,他由此才想到了這個可怕的念頭,其實就是自己殺了他們,因為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有夢遊的情況,盡管隻有一次,但是這足以說明自己有這個可能。  想到這裏,範啟澤有點手足無措,在屋子裏麵團團轉地找電視,蘭汶看到他這個情形連忙上來,問他在找什麽,然後將一台塵封許久的小電視從角落中弄出來。  電視畫麵有點閃爍,但是範啟澤還是聚精會神地看起來,將手中的遙控器哆哆嗦嗦一陣亂按,而蘭汶在他頭上洗洗擦擦,他一點也沒有察覺的意思。  “你想看什麽?”  蘭汶仔細地處理著範啟澤的傷口,漫不經心地問起,範啟澤答應了一聲,卻不回答,直到看到地方台在播出的新聞,就是那個車禍現場,一個胖警察亂七八糟的發表了一些官方說辭,大意就是懷疑車輛被盜,肇事者撞傷了人逃逸,傷者不知所蹤。  “混蛋!一定是騙人!他們應該開始抓我了,這下徹底完蛋了!”  範啟澤惡狠狠地盯著電視屏幕,眼神想要透過胖警察的身子去看看車禍現場,翼翼可能已經死了,在畫麵一角隱約露出的血痕,讓人不忍多看。  蘭汶包紮完畢,遞給範啟澤一麵鏡子,問他覺得自己手藝如何,範啟澤看到自己的頭包成了一個印度阿三,自己的眼睛紅得像兔子。  “挺好的,我該走了。”說罷起身要走,被蘭汶擋在門口,說什麽都不讓他走。  “我沒事的,還有一些事情要辦,下次見吧。”  範啟澤心身疲憊,而且他在不確定問題到底出在哪兒的情況下,真的不敢和蘭汶待在一起,這樣太過危險。  蘭汶眼睛一轉,目光落在了電視上麵,直截了當地問道:“是不是這個事情?”  範啟澤慌忙否認,可蘭汶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勁頭,一把將他拉回房間,相當彪悍地對著他說了句:“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睡覺!”  麵對這種強大的氣場,範啟澤有點語塞,隨後老老實實接過扔過來的被子,窩在了床上。  而後傳來了重重的摔門聲音,看樣子蘭汶出了門,範啟澤眨了眨紅紅的眼睛,什麽時候她變得這麽嚴厲了,自己倒像個傻小子憑她擺動,這時候頭上的傷開始發作,加上止痛片的威力,他躺在床上沒到三分鍾,就徹底睡了下去。  等他在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周圍軟綿綿的被褥,又神經反射一樣彈起來,仔細看看才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一切,所幸自己還是在蘭汶家中,而屋子裏麵漫溢著飯菜的香味讓他如同重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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