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被惡靈附體也好,還是一直偽裝成普通人的魔鬼,這已經是現成的事實了,而我現在又不得不麵對這個事實,第二層石匣必定會開啟,不除掉隱藏著的惡鬼,我們都得死在這裏陪葬。 誰是……惡鬼呢?不可能是我,我看了看胖子,眼睛是觀察一個人最直接的渠道,眼神是很難偽裝的,他的眼神我再熟悉不過,還和以前一樣,對什麽都滿不在乎,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說:老子天下第一,誰不服就揍誰。當然也不可能是胖子了,那麽既然不是我們兩個,難道…… 我偷眼看了看身後,shirley楊和陳教授,shirley楊也正注視著我,我不敢和她目光相對,連忙假裝看別處。 shirley楊見我和胖子看了打開的石匣後一直在嘀嘀咕咕,便問道:「老胡,石匣裏麵有什麽東西?」 我沖胖子擠了擠眼睛,胖子會意,連忙假裝坐在地上歇息,剛好把打開的石匣擋住,不讓shirley楊看到。 我得先想辦法穩住他們,想出對策之後再動手。我對shirley楊說:「石匣裏麵什麽都沒有,空的。」 shirley楊問了一句就不再說話,坐在一旁取出水壺,想讓陳教授喝兩口。陳教授已經徹底瘋了,誰都不認識,一揮手把水壺打翻在地上,跺著腳哈哈大笑。這是我們僅存的小半壺清水,shirley楊急忙去把水壺撿起來,小半壺水又灑了一多半。 胖子在我耳邊問我:「怎麽辦?要不要把他們兩個都……」 我止住他的話頭:「別,在還沒弄清楚之前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要不然後悔都來不及。對了,咱倆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吧?」 胖子說:「那當然了,咱倆怎麽回事咱自己還不清楚嗎?我看那美國妞兒的嫌疑最大。」 我說:「我覺得咱還是得走個過場,要不然一會兒動起手來,免得讓楊小姐和陳教授挑咱們的理。」 胖子說:「他媽的,槍桿子裏出政權,什麽理不理的,直接放翻了他們倆,挨個審查審查,審不出來就大刑伺候,再審不出來就……」單掌向下一揮,做了個砍人的手勢。 我一聽胖子說槍桿子裏出政權,忽然想起一條計策,那惡鬼定然是從精絕國跑出來的,不管它怎麽偽裝,它都沒經歷過文革吧,這些妖魔鬼怪也不搞政治學習,不看報紙新聞,它們偽裝成人的模樣,對外邊的事物不一定了解。 於是我對胖子說:「你剛才能說出槍桿子裏麵出政權,這就足能證明你不是惡鬼了。現在你考考我,我也證明一下我自己,然後再問他們倆。」 胖子撓撓頭:「那你就念句主席詩詞吧。」 我想都沒想就念道:「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為我從天落。」 胖子道:「沒錯,你絕不是惡鬼。」 shirley楊何等聰明,見我和胖子不停地小聲商議,就明白可能有什麽問題,當下站起身朝我們走了過來:「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麽?還要背地裏說!」 我和胖子從地上跳將起來,喝道:「站住,再走過來我們不客氣了!」 shirley楊一怔,問道:「你們怎麽了?發什麽神經?」 胖子道:「沒什麽,就想聽你唱首歌,你唱個《林總命令往下傳》來聽聽。」 shirley楊更是茫然不解,這是什麽場合,剛死了那麽多同伴,又身陷絕境,哪有心思唱歌,更何況唱什麽《林總命令往下傳》,簡直是不知所雲。 我心中也覺得胖子讓她唱的這首歌有點偏了,讓一美國妞兒唱這歌,她肯定不知道,但是能考她什麽呢?現在美國總統是誰?那他娘的連我都不敢確定。 我掏出黑驢蹄子連哄帶騙地對shirley楊說:「你先別問這麽多了,你啃一口這個,然後拿去給陳教授啃一口,就隻管照我說的做,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shirley楊有些生氣了:「連你也神經了?這驢蹄子是用來僻邪驅魔的,我不吃,你拿開。」 她越是不吃越是顯得可疑,我對胖子使個眼色,胖子不由分說,過去就把shirley楊按倒在地,解下皮帶把她捆了個四馬倒全蹄。shirley楊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地說:「胡八一,你是不是看我揭穿了你倒鬥的勾當,就想殺我滅口……你們倆快把我放了。」 陳教授在一旁看得興高采烈,哈哈大笑,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流。我看了陳教授一眼,心中極是難過,多有學問的一位長者,落得這種下場,不過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等先弄清楚shirley楊的事再作理會。 我硬起心腸,對shirley楊說:「你究竟是不是精絕女王?」 shirley楊怒道:「死老胡,你胡說什麽!」 我冷冷地說:「我看你就像是被那妖怪女王附體,再不然就是她轉世投胎,否則你怎麽能在夢中見到鬼洞中的情形,還有你一個美國妞兒,怎麽知道我們倒鬥的唇典?」 胖子早就看shirley楊有點不順眼,這時候終於逮著機會了,拔出匕首,猛插在地上:「老胡你把她交給我了,她知道咱倆是倒鬥的,這事並不奇怪,這妖怪肯定會讀心術,問她也沒有用,給她臉蛋兒上劃兩刀再問,看她招是不招。」說罷就要動手。 我看shirley楊竭力忍著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不看胖子的匕首,卻盯著我看,我心中一軟,想起在紮格拉瑪山穀中被她所救之後,曾對她說我欠她一條命,這時候如何能對她下毒手。 我連忙阻止胖子:「且慢,還是先跟她交代一下咱們對待俘虜的政策,她若還是頑抗到底,再給她上手段也不遲。」 胖子說:「其實我也不忍心花了這麽個漂亮妞兒的臉蛋兒,不過這妖怪詭計多端,咱要小心被她的美色所誘惑。」 shirley楊越聽越氣,險些背過氣去,再也繃不住,流出淚來,隻聽她哽咽著說:「我為何夢到鬼洞中的情形,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懂你們倒鬥的唇典,是因為我外公在出國前也是幹這行當的,我都是聽他給我講的,這事我本來想以後找機會和你談的……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兩個傢夥要殺要剮,盡管動手,我……我算是看錯人了。」 胖子冷哼了一聲道:「花言巧語,裝得夠無辜的啊,你就編吧你。老胡你表個態,怎麽處理?」 我拿出黑驢蹄子放在shirley楊嘴邊:「你咬一口,隻要你咬一口,我馬上放了你。」 shirley楊說:「你……你快殺了我,否則我今後饒不了你,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我見她不啃黑驢蹄子,便從胖子手中把匕首拿過來,這時我心中有個聲音在問自己,倘若她真是惡鬼,我下得了手嗎?答案很明顯是否定的。可是不動手殺死我們四人中的那個惡鬼,大夥都得死在這小小的墓室中,他娘的,幹脆大夥一起死了算了。 正在我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之時,陳教授嗬嗬傻笑著站起來,手舞足蹈地又發起瘋來了。我怕他去打開第二層石匣,便伸手拉住他。 陳教授大笑著喊:「花啊,真美,紅的綠的,我找著的……嗬嗬嗬。」 我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聽他說什麽花,這種瘋子,我在哪見過?不對,不是見過,是聽說過,那個倖存的英國探險家……我腦中一團團亂麻般的思緒,猛然被無形的手扯出了一個線頭,這個線頭很細小,但還是被我捕捉住了。 屍香魔芋?……難道我們還沒有擺脫它製造出的幻覺陷阱嗎?屍香魔芋這朵來自地獄中的魔鬼之花,我們還在它的控製範圍之內,它正在引誘著我們自相殘殺……第三十一章 真與假 真實與幻覺,如何去區分?倘若這間石室與先知石匣中的預言,都是屍香魔芋製造出來的幻象,這幻象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覺得我的大腦有點應付不了這種複雜的問題,要是shirley楊可以幫忙分析一下就好了,我和胖子的腦袋加在一起,也頂不上她半個。 胖子見我又走神了,就推了推我:「怎麽了老胡,最近你怎麽總兩眼發直?這美國妮子咱還收拾不收拾了?」 我讓胖子看住陳教授,俯下身來問shirley楊:「你說你外公在去美國之前,也是做倒鬥的,空口無憑,讓我如何信你?」 shirley楊盯著我恨恨地說:「臭賊,你愛信不信……我脖子上掛著我外公的遺物,你一看便知。」 「遺物?」難不成是一枚摸金符不成?我果然見她脖頸上掛著兩根項鍊,伸手拉出來一看,一條是個十字架,另一條果然是穿山甲爪子製成的摸金符。 這東西在世上極是隱秘,盜墓者也不是人人都有,甚至大部分盜墓者都不曾見過此物。物件因人而分貴賤,這摸金符本身的價值,並不算貴重,掉在地上,可能撿破爛的都懶得撿,但是對於代代相傳的盜墓者來說,這是無價之寶,它象徵著一種資歷。 我把shirley楊的摸金符拿起來仔細端詳,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跟她的這枚摸金符一比,大金牙送給我和胖子的那兩枚簡直就不能要了。 shirley楊的摸金符一看便知是後漢時期的古物,符上的「摸金」兩個篆字,筆畫蒼勁雄樸,古意盎然,是用穿山甲最鋒銳的爪子製成,像黑水晶一樣微微透明,年代雖久,但半點磨損的痕跡也無,爪根鎖著一圈金線,通身刻著避邪的飛虎紋。 而我和胖子的那兩枚跟這個一比較,真假立辨,明顯是人工做舊的,選料工藝也不能相提並論。他娘的,大金牙這孫子,拿假貨蒙我們啊,我說怎麽從來就沒管過用呢。 我把shirley楊的摸金符拿在手中看了良久,有點愛不釋手,捨不得放下,真不想還她了。 shirley楊叫道:「快還我,想害命也就罷了,還想一併謀財不成?」 我把摸金符又掛回shirley楊的脖子:「既然你外公也是倒鬥的,你又何必一口一個管我們叫作臭賊,你這不是連你外公也一併罵了?這麽對付你,也是事出有因。」便把在第二層石匣上的石畫預言,原原本本地告訴了shirley楊,最後對她說:「這一切也許是屍香魔芋製造出的死亡幻覺,但是在沒確定之前暫時還不能放了你。」 shirley楊聽了之後,麵色稍稍緩和:「那你就快想些辦法,你以為被你們綁著很舒服嗎?回頭讓你也嚐嚐這滋味。」 我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步,盯著第二層石匣上的石畫,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這預言不是幻覺,而是真的,那麽如果不殺掉一個人就打開第二層石匣,惡鬼馬上就會現身殺死其餘所有人。我感覺現在比踩著地雷還難受,踩上地雷大不了把自己炸死,這個預言是真是假,關係到四條人命,委實難以抉擇。 陳教授瘋了,shirley楊又有點讓人懷疑,我隻好和胖子商量。我把我的推斷都告訴了他,明知道他不可能幫上什麽忙,但還是希望找個人分擔一下肩頭的壓力。 胖子聽後點了點頭:「噢,是他媽這麽回事,我明白了,你是擔心咱們還處在那狗尾巴花造出的假象當中,你早跟我說啊,這麽屁大點事,我立馬給你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