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辦了,原來這透地十六龍的龍尾在此。我仍然讓胖子幫手,按照《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與「尋龍令」相反的「撼龍訣」,轉動石柱下的六邊形石盤。 「龍氣入穴,陽隻一經方斂,陰非五分不展,」以「撼龍訣」推算,其實隻不過是將先前在神殿中,轉動石盤的順序顛倒了做一遍。 我們把那石盤最後一格轉完,麵前的天磚牆應聲而開,胖子抄起突擊步槍,一馬當先出了天磚甬道,其餘的人等魚貫而出。 眾人來到外邊,用手電筒四下打量,雖然是在地下的建築,四周空間宏大,雕梁畫柱雖已剝落,卻仍可見當年的華美氣象,果真是到了地宮之中了。 我們身處的似乎是地宮的正殿,出來的那堵磚牆出口,是在一個玉石雕成的王座之後,這道暗牆修得極精巧,在殿中完全看不出玉座後是個暗門。 終於來到了這曾經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精絕王宮,我們為了看得仔細,使用了帶在身上的一切照明設備,隻見大殿的王座和地板都是玉石。天花頂上的燈盞鏈子也朽爛斷裂了,掉在地上,各處角落中還有幾隻沙鼠在爬動,看來這裏空氣流通。除了一些玉石製品外,陶器、木器、鐵器、銅器、絲織品等物都被空氣侵蝕損壞得極其嚴重。 對我們來講,這種情況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既然地宮中有流動的空氣,那就說明和地下水脈相通,葉亦心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憂的是地宮中的古物毀壞得比較嚴重,有些陶罐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一碰之下便成為齏粉,四周散落著無數鏽跡斑駁的盔甲兵刃,諸如觸角式弧形劍、鶴嘴巨斧、弧背凹刃刀,盔甲上有各種富有民族特色的古怪牌飾和帶扣,而這些圓盾彎刀的主人連骨頭都沒了,仔細找也許還可以找到幾個殘缺的骷髏頭。 不知這裏幾時開始,鑽進來很多沙鼠。沙鼠平時以沙漠植物的根須和沙漠地下的昆蟲為食,很喜歡用硬物磨牙,這地宮裏的不少東西,都被它們給啃沒了。 正殿中保存最好的就屬玉石王座了,玉座最上方刻著一隻紅色玉眼,座身通體鑲金嵌銀,鏤刻著仙山雲霧、花鳥魚獸等物,基座是一大塊如羊奶般潔白的玉石,在以黑色調為主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胖子見此破敗不堪的情形,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在玉座之上,拍著扶手說:「也就這個還值點錢了,剩下的直接聯絡收破爛的往廢品回收站送吧。」 我心想這孫子在哪都改不了這散漫的脾氣,無組織無紀律,我得嚇唬嚇唬他,免得讓shirley楊他們笑話,便對胖子說道:「我說王凱旋同誌,這座可是封建王朝的剝削階級坐的位置,你別忘了你也是革命幹部家庭出身,你坐在那裏,你的原則和立場還要不要了。」 胖子大笑:「得了吧老胡,還裝政委呢?這都什麽年月了還要立場,你說這玉石寶座能值一百萬美金嗎?……哎,這個頭忒大了點,不拆散了還真不好往回搬。」 我接著對胖子說:「你先別想它怎麽往回搬了,我告訴你你還別不信,這玉座是精絕女王生前坐的,說不定她的亡靈正遊蕩在這地宮裏,幾千年來,又寂寞又孤獨,正好你在這一坐,說不定就讓那女王瞅見了,她肯定覺得,嘿,這大胖子真不錯啊,渾身上下這麽多胖肉,得了,留下當精絕國倒插門的女婿算了,沒事啃兩口磨磨牙。」 這番話倒沒把胖子嚇著,葉亦心本來已經勉強能走,shirley楊一直扶著她,聽我一說精絕女亡的幽靈還在這地宮裏,葉亦心雙眼一翻又被嚇暈了過去。 shirley楊急得直跺腳:「你們倆能不能不胡鬧?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還不快來幫忙。」 我跟胖子見又惹了禍,也不敢再鬥嘴了,過去把葉亦心抬起來,放在胖子背上,讓他背著,胖子剛才少說了一句,覺得不太上算,口中還接著嘟囔:「倒插門的女婿?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沒文化的人,你當女王是鄉下的寡婦啊,女王的丈夫,那應該叫……叫什麽來著?好像不應該叫駙馬吧?」 shirley楊見胖子還嘮叨,氣得忍不住說:「叫太監。」 考古隊中死了個郝愛國,氣氛很壓抑,這時候笑實在是不合時宜,我強行忍住,和眾人一起在寬廣的地宮中搜索,尋找有水源的地方。 精絕古國地下的王宮,沒有我先前想像的那麽大,隻有正殿頗具規模,兩側的配殿都比較簡陋,前殿的大門和石階都被沙子封得死死的,靠近前殿大門的地方,一塊黑色的石頂被炸藥破壞,這說明以前也曾經有人進過這地宮之中,看那石門的損壞程度和痕跡,都不是近期所為,少說也有幾十年以上的歷史了,很可能是那張黑白照片的主人所為,現在這個缺口早被黃沙埋沒。 看過兩側的配殿,又轉到後殿,這裏是王室成員休息起居之所,這裏有幾處玉石圍欄的噴泉,不過早已幹涸了。一行人邊走邊看,shirley忽道:「你們聽,是不是有流水聲?」 我支起耳朵傾聽,果然在不遠處水聲潺潺,看那方位是在寢殿後邊,當下眾人加快腳步,循著水聲來到殿後的一個山洞之中。 山洞地勢極低,向下走了很深,來到一座球場般大小的天然石洞之中,這裏雖是天然,但是顯然是經過人工的修整,地麵十分平整,在洞中有一片小小的地下湖,湖中隆起一塊凸地,如同一個湖心小島,隻有十平方米大小,平湖如鏡,環繞在四周。 我們這夥人連續一個星期,都隻喝最低標準配給的水量,別說是在沙漠中了,尋常時一天隻喝這麽點水也夠受的,這時見到清涼的地下水,都急著把頭紮進去狂飲一通。 shirley楊攔住眾人:「這水源已經廢棄多年,也不知是死水活水,何況地下河流不斷改道,現在的地下水,未必就和兩千年前的一樣,西域地下的硝磺最多,水中萬一有毒怎麽辦,先看看再說。」 我就近處一看,見那湖水中有數尾五彩小魚遊動,便笑道:「多慮了,這湖中有魚,深處肯定有泉眼,是活水,不會有毒的。」 此言一出,其餘的幾個人再也顧不上什麽,搶至湖邊大口大口地喝水,都把自己的肚子灌了個溜圓,還是覺得沒喝夠,直到一動就從嘴裏往外流水,方才罷休。 葉亦心有脫水症,不能直接喝大量清水,shirley楊用食鹽和了一壺水,一點點地給她服用。我們水喝得太多,都動彈不得,隻能就地休息。 我從來沒覺得水有這麽好喝,四仰八叉地挺著肚子躺在地上,閉目養神。這時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我好像聽到遠處還有水流的聲音,看來這地宮中的水脈還不止這一處。我們喝水的這個小小湖泊,非常安靜,在後殿中聽到的水流聲,是來自更遠處的那個水源,那應該是條流量很大的地下河,說不定就是繞過紮格拉瑪山的茲獨暗河。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忽聽shirley楊「咦」了一聲,聲音中充滿驚奇,我急忙雙手撐地坐起來,問她怎麽回事,shirley楊用手指著湖心的凸地,示意讓我看那邊。 陳教授等人也紛紛從地上坐了起來,眾人順著shirley楊所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了一幅不可思議的情景。 湖中凸地上,不知何時,已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青色蜉蝣蟲,足有上萬隻之多,它們的身體逐漸變成灰白色,一隻隻地從外殼中蠕動著爬出,蛻殼後的蟲體上似乎有很多螢光,閃閃發亮,如同漫天星光一樣燦爛,蟲子們舒展著剛剛得到的翅膀,再過一會兒就可以飛到天上。 便在此時,無數的大老鼠從四麵八方竄進山洞,這些老鼠一點也不懼怕人類,對我們這些人視而不見,毫不猶豫地跳進湖中,鳧水而去,爭相爬上湖心的凸地,貪婪地抓住剛退殼的蟲子,不斷送進口中吃掉,風捲殘雲,片刻就吃了個精光。 我們見了這許多大老鼠在湖中遊泳,看來這些老鼠一定經常在此聚餐,否則怎會如此熟練,想到這裏說不出的噁心,張開嘴哇哇大吐,把那一肚子的湖水,又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 群鼠吃得飽飽的,便紛紛遊回岸上,四散去了。 楚健撿起地上的碎石頭,想拋出去驅趕那些走得慢的大老鼠,我把他攔住,我們家從我祖父那輩傳下來的規矩,老胡家的人不許傷害老鼠,反正這些老鼠也與人無爭,隨它們去也就是了。 胖子罵道:「老胡你他媽的這就叫姑息養jian,原來這水是老鼠們洗澡吃飯的地方,可他媽噁心死我了,剛才那一通猛喝,也不知道喝下去多少老鼠屎尿老鼠毛。」 我說:「別提了行不行,越想越他娘的噁心,咱別在這待著了,換個地方。」 這裏的水我們是沒人想喝了,隻好繼續向山洞的深處尋找地下暗河,這裏別無他路,隻有一條通道,流水聲就是從通道的另一端傳過來的。 我們順路前行,越走水汽越大,四壁也越來越潮濕。這條通道的兩邊有不少人工開鑿的石室,都裝著鐵柵欄,上著大鎖,裏麵有不少刑具,看樣子是用來關押囚犯的,現在都成了老鼠窩了,地上黑乎乎的盡是老鼠糞。 往山洞中的通道裏邊,行出數百米遠,終於見到一條水流湍急的暗河橫在洞口,這就是在沙海下流淌了幾千年,從來都未幹涸過的茲獨暗河了,河水不僅流量大,而且很深,在它的盡頭會同塔裏木河合流。 不過新疆沙漠中的內陸河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管河水流量多大,都無法衝出沙漠進入大海,這些沙漠的內陸河以及地下暗河,最終都會慢慢地被沙漠吞噬。 河對岸還有另一個大山洞,中間有一座黑色石橋相連,橋身也同樣是用紮格拉瑪山的黑石頭築成,飛架在茲獨河洶湧的水流之上。 黑橋另一端的山洞前,有一道千斤閘,用人臂粗細的大鐵鏈子吊起來一半,下麵還墊了塊巨大的石頭,從閘下看那洞內,深不可測,不知是個什麽所在。 陳教授吃了一驚:「先前發現地宮的石門被人炸開,想必是有人曾經進來過。這閘門如此厚重,又在這地宮的第三層最深之處,極有可能這裏麵便是精絕女王的長眠之所。」 古代西域諸國,經常把王室成員的墓葬設在城中,而不是像中原漢人那樣,開山為陵,依嶺修墓,這一點我們先前在西夜古城已經領教過了,那姑墨王子的古墓就建在舊城聖井之中,所以教授認為精絕女王的古墓在地宮之下,這並不奇怪。 隻是眾人覺得有些太過順利,以前也曾有探險隊到過這地宮,這洞窟又不隱蔽,肯定被前人發現過,莫非是進入女王陵寢的人都死在了裏麵?那裏麵究竟有什麽東西?難道壁畫中的巨型洞窟也在裏麵? 我請示陳教授的意思,進去還是不進去? 陳教授毫不猶豫地說:「進!我必須要去看一看,精絕女王的古墓有沒有遭到盜竊和破壞,如果不看上一眼,我死不瞑目,這把老骨頭如果被埋在裏邊,也算是死得其所。我這麽大歲數了,什麽都不在乎,但是你們這些孩子還都年輕啊,你們都不要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