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哭笑不得,麵麵相覷。陳教授接過硬幣高高地拋到半空,所有的人都抬頭看那枚硬幣,陽光耀眼奪目,但見硬幣從空中落下,立著插進了沙中。 便是拋十萬次也未必有這麽湊巧,安力滿連連搖頭,滿臉盡是沮喪的神色,忘記了這裏是被胡大拋棄的黑沙漠了,胡大怎麽可能給咱們指點路途呢。 我們正撓頭稱奇,卻聽shirley楊指著遠處叫道:「上帝啊,那裏就是拉格紮瑪山?」 沙漠中空曠無比,千裏在目,隻見她手指的方向,正對著硬幣落下的方向,天地盡頭處,隱隱約約有一條黑線,隻是離得遠了,不仔細看根本瞧不清楚。 我們急忙取出望遠鏡,調整焦距觀看,一道黑色的山脈,在萬裏黃沙中猶如一條靜止的黑龍,山脈從中截斷,中間有個山口,這一些特徵都和英國探險家筆記中記載的一致。 去年shirley楊的父親帶著一支探險隊,就是憑著這些線索去尋找精絕古城的,不知道他們是否見到過這座神山,如果他們曾經到過這裏,那麽遇到了什麽呢?是什麽使他們一去不回? 想到這裏,我在烈日下竟然感到了一絲寒意,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被歡欣鼓舞的氣氛沖淡了,我們長途跋涉九死一生,終於在最後時刻找到了進入精絕古國的大門。 不過安力滿曾經說過,黑沙漠中有一片夢幻之地,在那裏經常出現海市蜃樓,那些奇景都是把人引向死亡深淵的幻象,我們見到的那兩座神山,是真實的嗎? 隨即一想,應該不會,首先沙漠中的幻象都是光線的折射而產生的,那些景觀千奇百怪,大多是並不存在於沙漠中的景色,而那黑色的山脈,不止一次有人提到過,應該是絕對真實的。 既然離精絕古城不遠了,等到天黑下來,就可以出發前往。不過我們掌握的信息十分有限,多半都是推論和搜集的相關傳說,唯一可靠一點的證據,是一張模模糊糊的黑白照片,究竟能否找到精絕古城,甚至說世界上有沒有這麽一座古城都很難說,也許一切都是以訛傳訛,傳說往往都是這麽來的。 在朝鮮戰場上,麥克阿瑟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我們什麽都知道,但後來發現,事實是我們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我好像就有這種感覺。 那王城的遺蹟是否沒有再次被黃沙埋沒?城中能不能找到水源?埋葬精絕女王的古墓是在城中,還是另在他處?城中真的有堆積如山的財寶嗎?那個妖怪女王究竟是什麽?她死了之後還會對外人構成威脅嗎?shirley楊的父親是不是真的死在精絕的古城之中?能找到他們的遺體嗎?那些外國探險家們在城中遇到了什麽?對我們來說,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傍晚時分,考古隊向著紮格拉瑪出發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瞅準了方向,直走到後半夜才來到山口。其時月光如水,沙漠好似一片寂靜的大海,就在這沙的海洋之中,紮格拉瑪山山勢起伏,通體都是黑色的石頭,越近瞧得越是醒目。 說是山,不如說是兩塊超大的黑色石頭更為恰當,這兩塊巨石直徑都在幾十公裏,隻在沙海中露出淺淺的一條脊背,更大的部分都埋在地下,也許在下邊,兩塊巨石本身就是連為一體,而山口可能隻不過是巨石上的一個裂fèng而已。 這種黑色的石頭中含有磁鐵,平均含量雖然不高,卻足可以影響到測定方位的精密儀器,我們也感覺到身上帶的金屬物品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月光照在黑色的石頭上一點反光都沒有,山口裏麵黑咕隆冬的,除了昏迷不醒的葉亦心之外,所有的人都從駱駝背上下來步行,我提醒大家把招子都放亮點,在這魔鬼的嘴中行路,萬萬大意不得。 我和安力滿在前,胖子楚健斷後,shirley楊等人在中間照顧葉亦心,隊伍排成一列縱隊,緩緩進入了山穀。 這山被古代人視為神山,傳說埋葬著兩位先聖,這多半是神話傳說。但是從風水方麵來看,這裏也真算得上是占盡形勢,氣吞萬象,黑色的山體便是兩條把關的黑龍。山上能埋先聖是虛,倘若山後果真有那精絕女王的陵寢,卻是一點都不出人意料。 月過中天,南北走向的山穀中更是黑得深手不見五指,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越是往前走,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出了山穀,真的能找到精絕古城嗎?找到了古城,那城中的水源還有沒有?最擔心的就是葉亦心的病情,她的急性脫水症必須要用大量幹淨的冷鹽水治療,假如三天之內還找不到水源,她這條命算是要扔在沙漠中了。 我們的表早就停了,不知究竟走了多少時間,憑直覺估計,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而這時駱駝們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情緒明顯地焦躁不安。 安力滿老漢連忙又吹口哨又吆喝,使出渾身解數讓群駝鎮靜下來,他的這十九峰駱駝,都是身強體壯百裏挑一的公駝,在沙漠中走了這麽多天,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四周本來就黑,加上這些駱駝一鬧,更是增加了隊員們心中的恐懼,shirley楊擔心葉亦心被駱駝甩下來,忙和郝愛國一起把她從駝背上抱了下來。 我招呼胖子過來,讓他辛苦一些,先背著葉亦心,這山穀詭異得緊,不是久留之地,咱們不可耽擱,盡快出去才是。 胖子倒挺樂意,一是葉亦心本就沒多少分量,自打進了沙漠,日曬缺水,更是瘦得皮包骨頭,另外背個大美妞兒,也不是什麽壞事。他像背小孩似的把葉亦心負在背上,連連催促前邊的安力滿快走。 然而任憑安力滿怎麽驅趕,那些駱駝死活不肯向前走上半步,安力滿老漢也開始疑神疑鬼,又開始念叨,怕是胡大不肯讓咱們再向前走了,趕緊退回去才是。 眼看就要出穀了,其餘的人如何肯原路退回,一時隊伍亂成一團,shirley楊對我說:「莫不是前邊有什麽東西,嚇得駱駝們不肯前行,先扔個冷煙火過去照一照,看清楚了再做道理。」 我在前邊答應一聲,取出一支照明用的冷煙火,拍亮了扔向前邊,照亮了前麵山穀中的一小段。兩側是漆黑的山石,地上是厚厚的黃沙,空山寂寂連棵糙都沒有,哪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 當下我向前走上幾步,投出第二枚照明煙火,眼前一亮,遠處的地上坐著一個人,我們走過去看,隻見那人身穿白袍,頭上紮著防沙的頭巾,背上背有背囊,一動不動,原來是個死人。 眾人盡皆吃了一驚,在沙漠中遇到死人或者幹屍,一點都不奇怪,但是這具屍體卻是與眾不同。死者是個男子,嘴上遮著頭巾,隻露出兩隻眼睛,瞪視著天空,死不瞑目。 死亡的時間不會太久,可能就在幾天之內,他露在外邊的皮膚隻是稍稍幹枯,最古怪的是他的皮肉發青,在煙火的照射下,泛出絲絲藍光。 有幾個人想圍過來看,被我擋住,這人的死法太過怪異,千萬不要接近,楚健忽然叫道:「胡大哥,你瞧,這還有另一個死屍!」 我頭皮稍稍有點發麻,接連兩具死屍,會不會還有更多?隨手又扔出幾個冷煙火,照得周圍一片通明,果然不止兩具屍體,前邊的地上,橫倒豎臥著四具男屍。 這些死者裝束相同,死法也是一樣,都是驚恐地瞪著雙眼,死得怪模怪樣。地上還散落著幾支蘇式ak47和一些背包。 我抽出工兵鏟當作武器防身,走過去撿起其中一支一看,子彈是上了膛的,他娘的奇了怪了,這些是什麽人?在新疆有些偷獵者都是使用國外的雷明頓,或者是仿五六式,怎麽會有蘇製的ak?難道他們就是盜石墓的那批盜墓賊? 我又打開其中一個背包,裏麵有不少標有俄文的軍用黃色炸藥,估計這些軍火都是從境外流入的,被這些盜墓賊收購了來炸沙漠中的古墓也不奇怪,隻是這些武裝到了牙齒的傢夥怎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山穀裏了? 我用槍管挑起坐在地上那具男屍臉上的頭巾,隻見他張著大嘴,似乎死前正在拚命地呼喊,我不想多看,不管怎麽樣,趕快離開這條墳山的山穀才是上策。那些炸藥也許以後用得上,我把裝炸藥的背囊拎了起來,準備要讓大夥離開。 這時郝愛國卻從隊伍中走了出來:「這些人是不是盜墓賊無關緊要,咱們不能讓他們暴屍於此,把他們抬到穀外埋了吧。我一看見暴屍荒野的人,就想起跟我一起發配到土窯勞改的那些人了,那些同誌死得可憐啊,連個卷屍的破糙蓆子都沒有,唉,我最見不得這些……」他一邊嘮叨著一邊去搬那坐在地上的男屍。 我這時真的急了,大罵著過去阻止他:「你這臭書呆子,真他媽不知好歹,千萬別動這些死人!」 但是為時已晚,從那具男屍的口中,突然躥出一條怪蛇,那蛇身上的鱗片閃閃發光,頭頂上有個黑色肉冠,約有三十厘米長短,蛇身一彈,便直撲向郝愛國的麵門。 郝愛國眼神不好,就算眼神好,以他的反應也躲閃不及,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我救人心切,來不及多想,把手中的工兵鏟掄起來一剁,把蛇斬成兩截。 郝愛國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顫抖,勉強沖我笑了笑:「太……太危險了,多虧了……」 話剛說了一半,地上被切斷的半截蛇頭猛地彈了起來,其速度恰似離弦的快箭,一口死死咬住了郝愛國的脖子,我本來見蛇已經被斬為兩截,便放鬆了下來,哪想到這一來猝不及防,根本不及出手救他。 郝愛國的臉僵住了,喉嚨裏咕咕響了幾聲,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皮膚瞬間變成了暗青色,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就此死去。 這下眾人全驚呆了,陳教授眼前一黑暈倒在地。我尚未來得及替郝愛國難過,忽然覺得脖子後邊一涼,側頭一看,一隻同樣的怪蛇不知何時遊上了我的肩頭,噝噝地吐著信子,全身肌肉微微向後收縮,張開蛇口弓起前身,正準備動口咬我,這怪蛇的動作太快,這麽近的距離躲是躲不掉的。 隊伍裏隻有胖子會打槍,可是他正背著葉亦心,手中沒有拿槍,這一番變故實在突然,其餘的人也都毫無準備,我心中如被潑了一盆冰水,他娘的,想不到我老胡今日就死在這裏,再也看不到早上的太陽了。 我知道毒蛇準備攻擊的姿態,就是蛇身上仰,隨後蛇頭向前一彈,用毒牙咬中獵物,我的脖子和臉全暴露在它的攻擊範圍之內,避無可避,想擋也來不及。 正準備閉目等死,忽然「哢嚓」一道白光,漆黑的山穀中被照得雪亮,那條怪蛇本已經撲向我的脖頸,半路被那道耀眼的白光一閃,嚇了一跳,竟然從我肩頭滑落。 這一切也就發生在一秒鍾之內,我不等那蛇落地,揮起手中的工兵鏟下砸,把蛇頭拍了個稀扁,碎爛的蛇頭中流出不少墨色的黑汁,我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暗叫一聲僥倖,這蛇的毒性好生了得,倘若被它咬中,蛇毒頃刻就會傳遍全身血液,必是有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