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牆是用北宋宮廷秘方調配的夯土層,硬如磐石,但是那棺板也極厚重,被難以想像的巨大力量擲出,平平地嵌進了墓牆裏,出口被封死了,要想用工兵鏟挖破棺板還需費一番力氣,不是片刻之工。 把棺板拍進墓牆,這得多大的勁兒啊,這要是慢了一點,被撞到腦袋上,焉有命在?胖子雖然膽大,此刻也嚇得心驚肉跳:「老胡,你快去跟他商量商量,東西咱再多給他留幾件,翻臉動起手來對誰都不好……畢竟是以和為貴嘛。」 第一次就出師不利,我心中無明火起,又犯了老毛病,變得衝動起來,轉過身去把英子擋在後邊,一手摸出懷中的黑驢蹄子,一手拎著工兵鏟對胖子說道:「商量個屁,門都給咱堵死了,擺明了是想讓咱們留下來陪葬,今天這對古玉胡爺我還就拿定了,操他奶奶的看誰狠,抄傢夥上!跟這死鬼拚了。」 此時主室內沒了蓋子的棺槨已經整個豎了起來,裏麵的古屍原本醬紫色的幹皮上,不知 在什麽時候,竟然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紅毛…… 我見狀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才拉開架式要過去拚命的勁頭消了一半,以前曾聽說殭屍會長白毛黑毛,稱為白凶黑凶,還聽傳說裏有帶毒的屍妖是長綠毛的,這長紅毛的卻是什麽? 這難道才是傳說中的「紅犼」?這是生活在外蒙糙原上的一種猛獸,身硬如鐵,喜歡在地下挖洞,當代並不多見,隻是聽過一些傳聞,難道這古墓下邊是它的老窩? 這次太大意了,本來看這麽小的一個墓,避開上麵的機關也就是了,沒想到在裏麵會遇到「紅毛大粽子」。我們的獵槍沒帶進來,挖開的盜洞也被堵得嚴嚴實實,沒辦法招呼大狗們下來幫忙,獵犬和獵槍是我們在森林中倚若長城的防身之物,如今卻隻能憑手中的德式工兵鏟和黑驢蹄子跟它鬥上一鬥了。 隻見那紅犼就連臉上也生出了紅毛,更是辨不清麵目,火雜雜的如同一隻紅色大猿猴,兩臂一振,從棺槨中跳了出來,一跳就是兩米多遠,無聲無息的來勢如風,隻三兩下就跳到我們麵前,伸出十根鋼刺似的利爪猛撲過來。 萬萬想不到紅犼的動作這麽快,此時千鈞一髮,也無暇多想,鬥室之中,沒有周旋的餘地,隻有不退反進,以攻為守。我和胖子是相同的想法,管它是個什麽東西,先拍扁了它再說,二人發一聲喊,掄起工兵鏟劈頭蓋臉地砸向紅犼。 紅犼動作奇快,雙臂橫掃,我們隻覺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虎口發麻再也拿捏不住,工兵鏟像兩片樹葉般被狂風吹上半空,噹噹兩聲插進了墓室的琉璃頂,上麵雖然黑暗,但是隻聽聲音也能斷定,受到這麽大的撞擊,頭上的天寶龍火琉璃頂隨時會塌。 那西域火龍油非同小可,一旦潑將下來,墓室中就會玉石俱焚,這個墓算是毀定了,要想逃出去,必須短時間內解決戰鬥,不過赤手空拳談何容易。 眾人失了器械,如今隻能設法避開紅犼的撲擊,向擺放盔甲馬骨的後室跑去。 墓室中本無燈光,全憑手電筒照明,這一跑起來更看不清腳下,就在離後室門前幾步遠的地方,胖子不小心踩到了牆邊的罐子,哎喲一聲撲倒在地。 那紅犼已經如影隨行地撲了上來,發出一聲像夜貓子啼哭般的怪叫撲向胖子。這悽厲的叫聲在狹窄的墓室中迴蕩,說不出來的恐怖刺耳,聽得人心煩意亂,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發過誓,絕不讓我的任何一個戰友死在我前邊,此刻見胖子性命隻在呼吸之間,哪裏還管得了什麽危險,飛起一腳,正踹中紅犼的胸口,這一腿如中鋼板,疼得我直吸涼氣,腿骨好懸沒折了。 紅犼受到攻擊,便丟下胖子不管,旋即惡狠狠探出怪爪插向我的腦袋,我把手中的電筒迎麵擲向紅犼,一個前滾翻從它腋下滾過,避開了它的利爪。這時我身處的位置是個死角,牆角和背對著我的紅犼形成了一個三角形把我堵在中間,如果給它機會讓它再轉過身來撲我,就萬萬難以抵擋。 玩命的勾當我這輩子已不知做過多少次了,越是麵臨絕境越是需要冷靜,這「紅毛大粽子」有形有質,無非就是一身蠻力,刀槍不入,是隻野獸,又不是鬼,我怕它個球。當下更不多想,縱身一躍跳到了紅犼的背上,鼻中所聞全是腥臭之氣,多虧戴著口罩,不然還沒動手,就先被它熏暈了。 沒了手電筒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那紅犼四肢僵硬,不能反手來抓我,隻是不停地甩動身體,想把我甩掉。 我一隻手牢牢摟住紅犼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黑驢蹄子往它嘴裏就塞,在它臉上胡亂摁了半天,也沒找到它的嘴在哪,自己反而被它甩得頭暈眼花,眼前金星亂閃,暗道不妙,再甩兩下我就先掉下去了。 黑暗中忽然眼前燈光一閃,我以為是眼睛花了,定睛再看,原來是胖子和英子倆人嘴中叼著手電筒照明,手中抬著一支從後室取出來的大狼牙棒沖了過來,他們這是想硬碰硬啊,我急忙從紅犼的背上跳了下來。 那狼牙棒重達數十斤,在冷兵器時代屬於超重型單兵武器,剛進入古墓的時候,我們在後室見到過它和其餘的一些兵器、盔甲、馬骨都堆在地上,估計都是墓主生前上陣所用的。 這些兵器雖已長了青綠色銅花,但是狼牙棒並不是依靠鋒利的尖刃傷敵,純粹是以足夠的力量使用重量去砸擊對方。胖子英子分別在左右兩側,用四隻手抬起狼牙棒,把狼牙棒當作寺廟裏撞鍾的鍾錘,猛撞紅犼的前胸,這數十斤的大狼牙棒再加上兩人的助跑,衝擊力著實不小,嗵的一下便把紅犼撞翻在地。 兩個人這一下用力過度,累得大口喘氣,我似乎都能聽到他們兩個劇烈的心跳聲。 我在旁邊贊道:「好樣的,沒想到你們倆竟然這麽大的力氣,回去給你們記一功……」 話音剛落,那紅犼的身體竟然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又從地上彈了起來,我破口大罵:「我操,真他娘的是蒸不熟,煮不爛啊,胖子,再給它狠狠地來一下,這回對準了腦袋撞。」 胖子也發起飆來,這回他不用英子幫手,獨自運起蠻力舉起狼牙棒猛撞紅犼,沒想到這次沒能得手,正好紅犼向前一跳,反倒把那狼牙棒撞得飛進了後室,胖子也被掀了個屁股蹲兒,雙手虎口震裂,全是鮮血,疼得哇哇大叫。 我心念一動,工兵鏟都插到頂棚上去了,要是想打開被棺材蓋子封堵的墓門,正好可以用狼牙棒撞擊,先去後室把狼牙棒取回來,引開紅犼,打破棺板衝出去,外邊空間廣大,有又獵槍獵狗,怎麽折騰都行,留在這狹窄的墓室裏如何施展得開。 我拉起坐在地上的胖子,三個人逃入古墓的後室,後室是配室,比起主室還要低出一塊,我下去之後用電筒四下裏一照,隻見那狼牙棒被紅犼的巨大力量甩出,把後室的墓牆撞出好大一洞來。怎麽會是洞而不是坑,難道這後邊還有空間?曾經聽說過有些古墓裏麵有隱藏的墓室,莫非此間就是一處密室?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 墓牆上被狼牙棒撞出的窟窿裏黑洞洞的,用手電筒一照深不見底,似乎空間極大,是條長長的通道。 我正自驚奇,那紅犼已夾著一陣陰風撲進了後室,我們三個哪敢怠慢,倒轉狼牙棒想把它頂出去,然後衝出後室去砸棺板,怎料這傢夥的力量遠遠超乎想像,它雙臂一抬,不下千鈞之力,我們三個人雖然用盡力氣,狼牙棒仍然又被擊飛出去,在半空翻了一圈,再一次擊中身後的墓牆。 這下牆壁上破裂的窟窿更大,此時無路可走,我們隻得退進了墓牆後邊的密室之中,豎起狼牙棒準備接著再鬥。 紅犼卻不再追趕,隻是在後室中轉圈,我長出了一口氣,用手電筒照了照胖子和英子的臉,除了胖子的手震破了之外,他們都沒受什麽傷。回思剛才在墓室中的一連串惡鬥,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分鍾,那真可以說是在鬼門關裏轉了兩圈。 英子忽道:「你們看看這牆上咋還有字呢?這寫的是啥啊?」 我們順著英子的手電筒光線向牆壁上看去,隻見有個紅色的路標,上麵寫著「滿蒙黑風口要塞地下格納庫」一排大字。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關東軍的秘密要塞?」想不到鬼子要塞的地下通道和古墓的後室隻有一牆之隔,再向裏邊偏半米,早就把古墓挖開了。若不是狼牙棒被猛撞到墓牆上,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這座深深隱藏在地下的軍事要塞了。 尚未來得及細看,古墓後室和要塞相隔的那一麵牆壁轟然倒塌,紅犼已經從墓室的破牆裏麵跳了出來。 胖子大罵:「我操,屬他媽狗皮膏藥的,還粘上了!」說罷抓起狼牙棒就想衝過去。 我急忙攔住他說:「別跟它死磕,先找路跑出去再想辦法。」三人往裏就跑。地下要塞的通道極寬廣,地麵都是水泥的,完全可以走裝甲車,隻是這通道又長又寬,沒遮沒攔,那紅犼來得又極快,頃刻已跳至眾人身後。 我想把黑驢蹄子扔出去阻它一阻,伸手在身上亂摸,忽然摸到口袋裏還有不少糯米,聽說古代摸金校尉們進古墓都要帶上糯米,如果中了屍氣可以用來拔毒,現在也可以當作暗器砸它一砸。 隻覺身後陰風陣陣,惡臭撲鼻,我從兜中抓了一把糯米反手撒向紅犼,這一大把糯米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盡數落在了它的臉上,它渾然不覺,隻是停了一停,便徑直跳將過來。 此時我們已經跑到了地下要塞的通道盡頭,格納庫(倉庫)半開著的大鐵門就在麵前,想是那些關東軍撤退得非常匆忙,鐵門沒有上鎖,但是三十幾年沒有開闔,軸承都快鏽死了,我們三個跑進倉庫,各自咬牙瞪眼,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終於趕在紅犼進來之前把這道厚重的鐵門關了起來。 紅犼就算真是銅頭鐵臂也進不來了,就連它的撞門聲在裏麵都聽不到。這種軍事設施的倉庫大門,都是防爆炸衝擊波的設計,在鐵板鋼板之間還加了兩層棉被,可以吸收衝擊力。當年日本鬼子讓美國空軍炸成了驚弓之鳥,就連地下要塞也都建成了抵禦大型航空炸彈的構造。那怪獸就算再厲害,也沒有美軍的高爆炸彈威力大。我們在這裏算是暫時安全了,不過怎麽出去還是件很傷腦筋的事。第十五章 關東軍地下要塞 我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用手電筒照了照周圍,這個倉庫著實不小,各種物資堆積如山,這麽大的空間,怎麽在外邊一點痕跡都沒發現。我按剛才跑動的方向和距離推算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野人溝西側的山丘裏麵整個都被掏空建成地下要塞了。越想越覺得沒錯,日本對滿洲的經營可以說是傾盡了國力,維持整個戰局的重型工業基地,幾乎都設在滿洲,尤其是日本本土遭到美軍空襲之後,滿洲更成了日本的戰略大後方,為了鞏固防禦,特別是針對北邊的蘇聯,關東軍在滿洲修建了無數的地下要塞,都是永久性防禦工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