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過了多半年,胡國華漸漸富裕了起來,但是不是有那麽句話嗎?發財遇好友,倒黴碰小人,也該著胡國華是窮命,他就被一個小人給盯上了。 村裏有個無賴叫王二槓子,他和胡國華不一樣,胡國華至少曾經富裕過,怎麽說也當過二十多年的胡大少爺。 王二槓子就沒那麽好的命了,從他家祖上八輩到他這代,都沒穿過一條不露腚的褲子,他看胡國華家業敗了,幸災樂禍,有事沒事的就對胡國華打罵侮辱,欺負欺負當年的胡大少爺,給自己心裏找點平衡。 最近他覺得很奇怪,胡國華這窮小子也沒做什麽營生,家裏能典當的都典當了,他家親戚也死的差不多了,怎麽天天在家抽大煙?他這買煙土的錢都是從哪來的?說不定這小子做了賊,我不如悄悄地盯著他,等他偷東西的時候抓了他扭送到官府,換幾塊大洋的賞錢也好。 可是盯了一段時間發現胡國華除了偶爾進城買些糧食和煙土之外,基本上是足不出戶,也從不跟任何人來往。越是不知道他的錢是怎麽來的,王二槓子就越是心癢。 有天胡國華出去買吃的東西,王二槓子趁機翻牆頭進了他家,翻箱倒櫃的想找找胡國華究竟有什麽秘密。突然發現床上有隻大老鼠正在睡覺,王二槓子順手把老鼠抓起來扔到爐子上正在燒的一壺水裏,然後把壺蓋壓上,心想等胡國華回家喝水,我在旁邊看個樂子。 還沒等王二槓子出去,胡國華就回來了,正好把他堵到屋裏,胡國華一看壺裏的大老鼠,已經給活活燙死了,頓時紅了眼睛,抄起菜刀就砍,王二槓子被砍了十幾刀,好在胡國華是個大菸鬼,手上無力,王二槓子雖然中了不少刀,卻沒受致命傷,他全身是血的逃到保安隊求救,保安隊的隊長是當地一個軍閥的親戚,當時正在請這個軍閥喝酒,隊長一看這還了得?光天化日之下就持刀行兇,沒有王法了嗎?趕緊命幾個手下把胡國華五花大綁的捆了來。 胡國華被押到堂前,保安隊長厲聲喝問,為何持刀行兇要殺王二槓子? 胡國華淚流滿麵,抽泣著述說了事情的始末,最後哀嘆著說:「想我當初困苦欲死,沒有這隻老鼠我就活不到今日,不料我一時疏忽竟令鼠兄喪命,它雖非我所殺,卻因我而死。九泉之下負此良友,情何以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砍傷了王二槓子,該殺該罰都聽憑發落,隻求長官容我回家安葬了我的鼠兄,就是死也瞑目了。 還沒等保安隊長發話,旁邊那個軍閥就感嘆不已的對胡國華說道:「他奶奶的,不忘恩是仁,不負心是義,對老鼠尚且如此,何況對人呢?我念你仁義,又看你無依無靠,日後就隨我從軍做個副官吧。 槍桿子就是政權,亂世之中,帶兵的人說的話就是王法,軍閥頭子吩咐手下,把那個王二槓子用鞭子抽一頓給胡國華出氣,又放了胡國華回家安葬老鼠,胡國華用木盒盛殮了老鼠的屍體,挖個坑埋了,哭了半日,就去投奔了那個軍閥頭子。 常言說得好:餓時吃糠甜如蜜,飽時吃蜜都不甜。人到了窮苦僚倒之時,別人就是給他一碗粥、一塊餅也會感恩戴德,何況老鼠贈送給胡國華那麽多的錢財,當然老鼠的錢也都是偷來的。聖人說渴死不飲盜泉之水,不過那是至聖至賢之人的品德標準,古人尚且難以做到,何況胡國華這樣的庸人呢?以前聽說在房中吸菸,時間久了屋內的蒼蠅老鼠也會上癮,此言非虛。第二章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 從那以後胡國華就當了兵,甚得重用,然而在那個時代,天下大亂,軍閥混戰,拉上百十人的隊伍就能割據一方,今天你滅了我,明天他又收拾了你,沒有幾個勢力是能長久生存下去的。胡國華所追隨的這個軍閥勢力本來就不大,不出一年就在搶地盤的戰鬥中被另一路軍閥打得七零八落,部隊死的死、逃的逃,提拔胡國華的那位軍閥頭領也在混戰中飲彈身亡。 兵敗之後,胡國華跑回了老家,這時他家裏的破房子早就塌了,又逃得匆忙,身上沒有帶錢,連續兩天沒吃過飯了,菸癮又發作起來,無法可想,隻好把手槍賣給了土匪,換了一些煙土糧食,以解燃眉之急。 他一尋思,這麽下去不是事啊,這點糧食和大煙頂多夠支撐三五天的,吃光抽淨了之後該怎麽辦?這時他想起了那個附在白紙女人身上的亡魂說的話來,等到窮得過不下去了,就去十三裏舖的荒墳中找一座沒有墓碑的孤墳,她說那裏邊有她陪葬的金銀首飾。 此時的胡國華當過兵打過仗,膽子比以前大多了,胡國華在軍隊裏曾經聽個老兵油子說過很多盜墓的事,盜墓在民間又叫倒鬥,能發橫財,但是抓著了也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他沒敢在白天行動,把心一橫,在一個毛月亮的晚上點了盞風燈,抗了把鐵鍬,就去了十三裏舖的墳地。 (那位看官問了,什麽是毛月亮?就是天上沒雲,但是月光卻不明亮,很朦朧。當然現代人都知道,這是一種氣象現象,學名叫做月暈,表示要變天颳大風了,可是那個年代的農村裏誰懂這些科學的解釋?有些地方的鄉下人就管這種月亮叫長毛毛的月亮,還有人說這種月色昏暗的夜晚,是孤魂夜鬼最愛出來轉悠的時刻。) 等到了地方,他先喝了身上帶的半斤燒酒,以壯膽色。這天夜裏,月冷星寒,陰風嗖嗖的刮著,墳堆裏飄蕩著一片片磷火,不時有幾聲嘰嘰吱吱的怪鳥叫聲響起,手中的風燈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 胡國華這時候雖然剛喝了酒,還是被這鬼地方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這回可好,那半斤燒刀子算是白喝了,全順著汗毛孔出去了。 好在這是一片野墳,誰都不知道是什麽年代的,附近完全沒有人煙,大喊大叫也不怕被人聽見,胡國華唱了幾段山歌給自己壯膽,但是會的歌不多,沒唱幾句就沒詞了,幹脆唱開了平日裏最熟悉的五更相思調和十八摸。 胡國華硬著頭皮戰戰兢兢的到了這一大片墳地中央,那裏果然是有一座無碑的孤墳,在這一片荒墳野地之中,這座墳顯得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這座墳除了沒有墓碑之外,更奇怪的這墳的棺材沒在封土堆下麵,而是立著插在墳丘上,露出多半截子。棺材很新,鋥明瓦亮的走了十八道朱漆,在殘月的輝映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胡國華心中有些嘀咕,這棺材怎麽這樣擺著?真他娘的怪了,怕是有什麽名堂。不過來都來了,不打開看看豈不是白走這一遭?沒錢買吃的餓死是一死,沒錢抽大煙犯了菸癮憋死也是一死,那樣還不如讓鬼掐死來得痛快,老子這輩子淨受窩囊氣了,他奶奶的,今天就豁出去了,一條道走到黑。 打定了主意,掄起鐵杴把埋著棺材下半截的封土挖開,整個棺材就呈現在了眼前,胡國華是個大菸鬼,體力很差,挖了點土已經累得喘作一團。他沒急著開棺,坐在地上掏出身上帶的茯蓉膏往鼻子裏吸了一點。 大腦受到鴉片的刺激,神經也亢奮了起來,一咬牙站起身,用鐵杴撬開了棺材蓋子,裏麵的屍體赫然是個美女,麵目栩栩如生,隻是臉上的粉擦得很厚,兩邊臉蛋子上用紅胭脂抹了兩大塊,在白粉底子的襯托下顯得象是貼了兩帖紅膏藥,她身上鳳冠霞披,大紅絲綢的吉祥袍,竟然是一身新娘子的妝扮。 這具女屍絕不是兩年前曾經見過的那個大臉盤子女人,而且那個紙人是兩年前讓他來挖墓,過了這麽久,就算當時那女屍剛入殮,到這兩年之後也該腐爛了呀,難不成她變成了殭屍? 但是此時,胡國華早就顧不上那麽多了,他的眼睛裏隻剩下那棺中女屍身上的首飾,這些金銀寶石在風燈的光線下誘人的閃爍著,還有放在她身旁陪葬的那些用紅紙包成一筒一筒的銀元,並有許多的金條,簡直數都數不清。 這回可發了大財了,胡國華伸手就去擼女屍手上配戴的祖母綠寶石戒指,剛把手伸出去,那棺中的女屍突然手臂一翻,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量奇大,鋼鉤一般的長指甲,有一寸多陷入胡國華手腕上的肉裏,掙脫不得。胡國華被她抓得痛徹心肺,又疼又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女屍睜開雙眼,從二目之中射出兩道陰森森的寒光,胡國華被她目光所觸,冷得全身打顫,就象掉進了冰窟窿,連呼吸都冒出了白氣。 女屍冷笑一聲說道:「你小子果然是個財迷心竅的,象你這種下賤之輩隻要有錢是不是什麽事都肯做?我看你長了心肝無用,我先替你收起來吧。 胡國華一聽對方想要自己的心髒,那如何使得,急忙道:「不可……不可……女屍不容他多言,扯去他的衣服,用長長的指甲當胸一劃,一顆鮮活的人心從胡國華的胸膛裏蹦了出來,女屍伸手抓住,血淋淋的一口吞到嘴中,嚼也不嚼就囫圇個兒的咽了下去。 胡國華大吃一驚,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上有個傷疤,也不覺得疼痛,隻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心中空空如也,想不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趴在地上對那女屍連連磕頭。 女屍坐在那口豎著的棺材頂端,冷冷的對胡國華說道:「你現在做了我的傀儡,我不會虧待你,一定會給你榮華富貴,你替我引八八六十四個女子到這處墳地,讓我吃了她們的心肝,若出了半點差錯,就先要了你的狗命。 此時胡國華哪裏敢不聽她吩咐,書中代言,原來那女屍是個百年屍魔,她自己被為了躲避劫數,暫時離不開這片藏身的墳地,就設計騙胡國華這樣見錢眼開之徒來挖墳,再威逼利誘的讓他去抓來無辜女子供她活吃人心,待她吃滿了六十四顆女子的心肝之後,就算神仙下界也受她不得了。 胡國華屁滾尿流的離開了十三裏舖墳地,剛才被嚇得屎尿齊流,回去之後先偷了鄰居家晾曬的一條褲子換上。心想這回可麻煩了,我自己連個老婆都沒有,可上哪裏給這妖怪去找女人,又想到自己好象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那怪物取走了,究竟是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反正非常非常重要,如果找不到女人送給她吃,自己這條命就保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腦中胡思亂想,忽然手中摸到剛才換下來那條臭褲子口袋裏的兩根大金條,正是那女屍主子賞給他的,胡國華眉頭一皺,想出一個餿主意來,唉,為了活命,隻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一想到良心二字,就覺得怪怪的,不過現在想不了那麽多,最重要的是好死不如賴活著,缺德就缺德吧。 第二天一早,先到縣城裏把金條兌成現大洋,找了間煙館吸了個痛快,又花了十塊現大洋,在一個窮山溝的村子裏買了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民國初年,雖然明令禁止人口買賣,但是老百姓窮得活不下去了,賣兒賣女的事屢見不鮮,政府也禁止不住,這條法律形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