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季言之的記憶很淩亂,唯一有深刻記憶的除了報仇之外,還有對詩人陳陶所做的這首《隴西行四首其二》 。


    季言之深深記得,村子遭受官匪襲擊之前,十七郎曾因為私塾老秀才所念叨這首《隴西行四首其二》,而產生了報效朝廷的想法。可現在……去特麽的報效朝廷,村子之所以往日的安詳和寧靜,隻剩下滿目瘡痍和毫無生氣的哀號,不就是比盜匪亡命之徒還要凶殘可恨的官兵做的嗎?


    季言之很想冷笑,可開口的那一刹那,發出的卻是堪比野獸哀鳴的咽嗚聲。聲聲淒厲,讓好不容易止不住眼淚的十三娘又開始哽咽直到無淚可流。


    “十七郎,今後有什麽打算。”


    漫天火光漸熄間,望著跟屍體一起毀於一旦的房舍,慕容姐夫突然出聲詢問季言之。


    “還能有什麽打算。”季言之撇頭看向慕容姐夫,臉上血跡斑斑,在火光的照耀下,宛若殺神。“族人加上鄉親共三百六十九戶,九千一百五十三口就這樣死不瞑目,我焉能苟活於世不思報仇?”


    那一句句說起來並不算急促的話語如同驚雷,炸開了此刻隻浮現於表麵的安寧。十三娘擦幹眼淚,恨聲的附和:“十七郎說得是,家園被毀,不報仇雪恨焉能苟活於世。夫君若是怕妾和十七郎連累,正好在阿翁阿爹阿娘以及鄉親父老的骨灰麵前與妾合離吧!”


    慕容姐夫因為十三娘的話,顯得有些尷。“為夫何曾有這意思,為夫隻是問問十七郎,好從長計議。”


    “先離開這兒吧!”季言之突然道:“離開這兒,再說未來該如何的話。”


    馬蹄聲從遠至近,不管是和平時期還是戰亂,在古代大部分都是朝廷中人大範圍使用。而且按照記憶,對村子動手的人就是官兵,季言之獨自一人,對上不知為何去而又返的官兵自然是手到擒來。


    如今他身邊有十三娘這位關係算起來比較親近的族姐,以及見過幾次麵的姐夫,不是說他們是累贅,隻是有他們在,季言之動手的話自然會礙手礙腳,所以隻思考短短一瞬,季言之就做出了暫且躲避的決策。


    十三娘不明所以然,可自小活動於深山老林靠著打獵為生的慕容姐夫卻是懂了季言之未說出口的提醒,快速的護著妻子臥倒在道路旁足足有一米多高的野草叢中。


    同樣藏身於草叢之中的季言之手指動了動,卻依然按捺住出手的欲望。


    騎著駑馬,煞氣騰騰飛奔在官道上的果真是比賊寇匪徒好不了哪兒去的官兵。他們在火光漸漸熄滅,化為了灰燼的村子口勒緊韁繩,紛紛停了下來。那血跡斑斑有缺口的長槍長刀,無一不說明他們前一刻所幹的勾當。


    “那個小娘們可真夠帶勁兒,可惜不經玩,才玩了一兩次就死了。”


    說著汙言穢語的家夥,是一位穿著盔甲,看起來特別魁梧有力,臉上橫肉重生的絡腮漢子。他罵罵咧咧,顯然是在回味被他淩虐至死的小娘子的滋味。


    他身邊應該是他親衛的官兵們紛紛附和,並說前往下個村落‘剿匪’時,一定搜羅滋味更棒的小娘子給他先享用。


    他們或許沒注意到已經化為了灰燼的村子,或許注意到了卻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打著‘剿匪’的名義在鄉野四處燒殺搶掠,何曾在意過房舍燒毀的問題。隻想著,上一波‘剿匪’的同事夠狠的啊,不光將人殺光了,還把村子的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他們甚至大聲說著,準備下次路過有人煙的村落時,也殺光搶光燒光。


    草叢裏聽到的十三娘恨得眼眶兒都紅了,隻恨不得撲上前一口一口咬死這些魔鬼。


    慕容姐夫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腰肢,甚至捂住她的嘴巴,就怕她咯咯響的牙齒被這群惡魔聽到,遭了那被畜生淩虐至死的小娘子的運。


    俯趴在草叢中的季言之挨個,仔仔細細的將這夥惡魔的相貌記在了腦海中。又記住了他們離開的方向,然後對著十三娘說:“十三姐,我想殺了他們,要不你和姐夫先回山上,等我殺了他們後就上山與你和姐夫匯合?”


    十三娘搖頭,“十七郎,一起好嗎,我也想為阿翁他們報仇雪恨。”


    慕容姐夫:“那就一起,十七郎,我知道一味藥,效果堪比蒙汗藥,就生長在山上,我們一起去取它,然後想辦法下在那些魔鬼的飲用水中……”


    季言之點頭,同意了慕容姐夫這個提議。


    於是三人跌跌撞撞的上了山,在山中采集了慕容姐夫所說的那一味藥——曼陀羅花。


    曼陀羅花有劇毒可致幻,在古代的時候,就是製作蒙汗藥的主要成分。季言之沒想到慕容姐夫所住的林子裏居然就生長著曼陀羅花,另外還有色彩斑斕,一看毒性就很大的毒蘑菇,季言之當即就和慕容姐夫、十三娘采集了很多,將兩者一起搗碎,取兩者汁液灌進水囊中,密封好後,就稍作休整,打算休整好了,再一起出林子下山。


    慕容姐夫家有多餘的衣衫,雖然對於現在的季言之來說,有點兒寬大。但季言之沒說什麽,隻將長了的衣袖褲腿絞了換上。畢竟季言之身上的衣服不光破爛,而且沾滿了血跡,除非季言之想暴露自己的特殊,取空間裏存放的好衣裳換上。


    “先把傷口包紮一下。”


    十三娘就在家門口附近采集了一些止血的尋常草藥,嚼碎敷在季言之身上幾處傷處。


    季言之拔箭矢之前含在嘴巴裏隨後嚼碎吞下的丹藥,治療內傷效果可以說立竿見影,隻不過外麵的傷口依然需要敷藥。


    當時十三娘找來,出於謹慎,季言之並沒有拿出上等金瘡藥來包紮傷口,於是現在,就等來了十三娘的貼心敷藥。


    第223章 五代十國搞建設(02)


    新嫩草藥嚼碎, 敷在傷口處,那滋味可不好受。就連自認是個大老爺們,流血不留淚的季言之, 在嚼碎的草藥敷在傷口處的那一瞬間,疼得季言之忍不住咬緊了牙根。


    “十七郎忍忍,這草藥敷著很痛,效果卻是十分的好。”


    “十三姐, 十七郎能忍住。”


    季言之看了一下雙目已經紅腫到隻剩下一條縫的十三娘, 將原先撕下的衣袖邊當成布條, 開始包紮覆蓋了草藥的傷患處, 並赤膀靜坐了片刻,等到草藥的藥效被吸收得差不多時, 才穿上外衣。


    季言之抬頭往外看了看天色, “該走了,免得一會兒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慕容姐夫正在收拾弓箭, 他將所有的箭簇背上, 手裏拿著那把大概有好幾斤,是上等柳木馬尾撚弦製作的。


    十三娘則收拾了一些曬的肉幹, 作為幹糧。


    夫妻倆腰間都懸掛著裝有毒蘑菇、曼陀羅花混合搗碎汁液的水囊,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 顏色變得十分的詭異。


    臨走之前,季言之接過一瞧, 隨後假裝在泥土地裏摳了摳, 將一種外表看起來特別像泥土,實際上並不是的‘泥土’取少量放進水囊裏。很快,原本顏色十分詭異的汁液變得像水一樣透亮, 味道也……用俗話來說就是無色無味。


    十三娘和慕容姐夫很驚奇的看著這一幕。


    十三娘驚歎:“怪不得我在家時,阿翁告訴我,族裏的十七郎是人物,以後當幹大事。現在一瞧,可不是這樣嘛。有十七郎在,一定能報仇雪恨,以慰鄉親父老的在天之靈。”


    季言之扯嘴,露出一個算起來比較難看的笑容。


    這一世的季言之長相並不是很出眾,再加上皮膚黝黑,可以說存在感其實很低的。


    如果沒有這場變故,即使被私塾老秀才‘勾引’起報效朝廷的心思,原主十七郎也應該會聽從父母長輩的安排,娶一起妻子,和祖輩一樣過著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男耕女織生活。


    可惜沒有如果……


    原主十七郎已經在這場慘烈的變故中死去了,留下的是穿越時空而來的季言之。


    即使季言之隻有原主大概的記憶,原主臨時那一刻的悲憤以及用靈魂來質問世道不公,都對季言之影響深刻。


    報仇,然後改變這個世界,哪怕因此搶了宋太祖趙匡胤的工作,也要盡早還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是的,季言之如今已經記起了身處的朝代——五代十國,比五胡亂華南北朝建立好不到哪兒去的混亂年代。


    曆史上,混亂的五代十國時期並不是很長,至少比五胡亂華短了不少。從公元907年到公元979年,便是五代十國存在年份。公元907年到公元960年,是五代王朝建立,而公元902年到公元979年,則是十個國家並立。


    唐末黃巢起義後,藩鎮割據普遍出現。部分實力雄厚的藩鎮先後被封為王,所建立的封國實際上已是高度自主的王國。而在唐朝滅亡後,各地割據的藩鎮紛紛自立,在中原地區相繼出現了定都於開封和洛陽的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和後周五個朝代合稱五代。


    割據於西蜀、江南、嶺南和河東的前蜀、後蜀、南吳(楊吳)、南唐、吳越、閩國、南楚(馬楚)、南漢、南平(荊南)、北漢等10個政權,合稱十國。由於五代、十國都是同一個時代出現的,於是後世統稱五代十國。(資料來源於百度)


    五代與十國並存,即使從曆史上記載來看,到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隻存在了七十多年,但這七十多年的時間裏,凝聚了多少中原百姓的血與恨。寧為太平狗,不為亂世人的說法,從來都是飽受戰火蹂躪的中原百姓的最佳寫照。


    “十三姐,等收拾完那夥賊兵,我們往哪裏走。”季言之突然詢問十三娘。


    下山的時候,季言之已經‘回憶’起所屬的年代,緊接著,一個新的問題鑽出來了。五代十國很混亂,幾乎每年都有新的朝代王國建立,每年也都有新的朝代王國滅亡,那麽問題來了,將原主十七郎所在村子屠殺殆盡的朝廷軍隊,是哪朝哪代哪國的朝廷軍隊?


    季言之隻能從所處的地理位置也就是州縣推敲,確定是五代十國中的哪代哪國後,先搞死了,然後再談一統天下收複的話,如果不幸所處地理位置是兩國或者幾國的交界處的話,那就一同搞死,沒有先來後到的可能性。


    季言之努努嘴,從他們將鄉親父老的屍骨連同整個村子一同燒毀後,在村口‘遇到’的那夥官兵來看,很明顯與禍害了他們村子的官兵不同路,所以根據季言之的思路來看,他們所處的地理位置應該位於國與國之間的交界處,可能性更大。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們並沒有位於國與國之間的交界處,隻是所處的國家遭到了其他國家的入侵,所以……


    季言之反複揣測的時候,十三娘就先前的問題給予了回答。十三娘說:“去晉陽,我們去晉陽。叔父多年前離家據說在晉陽做官,我們報仇雪恨後,就去洛陽投靠叔父。相信叔父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會收留我們的。”


    晉陽……太原?


    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


    自古以來,古稱晉陽的太原都是兵家重地。


    而史書記載,五代十國的開始,是唐朝唐朝滅亡後,朱溫建立後梁,定都東京(今河南開封)。到了公元923年的時候,盤踞太原的晉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滅後梁,後唐建國。


    後唐定都洛陽,與東京(河南開封)很近,曆經五代君王,後來發生內亂,被石敬瑭引契丹軍攻滅,然後後晉建立。而之後,很快後晉開國之君石敬瑭與契丹的蜜月期就過了,隨後不久,契丹軍南下滅後晉,建立遼朝。


    差不多同一時間,劉知遠在晉陽(太原)建立後漢,收複中原。


    隨後郭威篡後漢建後周,郭威沒有後代,便由侄兒柴榮繼位。後周世宗柴榮苦心經營,使後周隱隱有一統天下的希望的時候,就在北伐燕雲十六州時重病被迫班師,很快不幸病亡。而他死後,他的兒子柴宗訓登基不到半年,就被趙匡胤所篡,建立北宋。(資料來源於百度)


    理順這些因果關係,季言之有些頭疼的道:“十三姐,真的要去晉陽投靠叔父?”


    十三娘詫異:“十七郎不想?”


    季言之:“我隻要一想到殺害鄉親父老的畜生是朝廷的人,叔父卻在為朝廷做事,心中就萬般不是滋味,很不想去晉陽投靠叔父。”


    慕容姐夫:“十七郎這是遷怒?認為叔父離鄉多年,卻未有隻字片語寄回家鄉?”


    “遷怒?我的確是在遷怒?”季言之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家園不再,等報仇雪恨後重建就是,哪需要千裏迢迢的跑去晉陽投靠一位離家多年的叔父,誰知道人到底是在還是不在?”


    十三娘因為季言之的話愣住了。片刻後,十三娘歎息的道。“前路莫測,容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報仇雪恨。”


    慕容姐夫也道:“那夥賊兵就是離季家村不遠的地方駐紮,我們該怎麽靠近?十七郎,可有什麽章程。”


    “東西都交給我,我獨自一人潛入他們的營地。”季言之正色道:“姐夫護好十三姐,在遠處戒備。到時我們以鳥叫三聲為信號,聽到信號後,姐夫便可帶著十三姐現身。”


    慕容姐夫點頭,不得不說季言之這個安排很合他的心意。隨即拉了拉不太情願的十三娘,找了一處視野極佳的位置躲藏,看著腰間懸掛滿了水囊的季言之以極其敏捷的身影,趁著夜色悄然的遠去。


    “十七郎單獨行動是最好的。十七郎的身手很敏捷,就算我跟著一起去,也不敢保證能夠像十七郎一樣悄聲無息。”


    十三娘思緒有些紊亂,不禁有些呆呆的看著慕容姐夫。


    “十七郎不會有事?”


    慕容姐夫:“不會的,十三娘你要相信十七郎,十七郎一定會成功的。”


    十三娘當下又是熱淚盈眶。


    “除了相公以外,我就隻剩下十七郎這麽一位親人。投靠遠方叔父的話,我雖然已經出口,但我何嚐不是如十七郎所說的那樣想,隻怕叔父早就沒了,所以多年來才沒有隻字片語寄回家鄉。”


    慕容姐夫溫柔的幫十三娘擦拭掉眼淚。


    “季家村遭逢大難,十七郎都幸運躲過一劫,肯定有季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想必去那賊兵駐紮的營地下藥,也能順順利利。娘子還請平下心思,不要再胡思亂想,和著為夫一起等約定的信號。”


    “相公說得對,我不會再哭了。”


    十三娘眼眶微紅,但就和慕容姐夫承諾的那樣,沒有再留眼淚。


    夜漸漸的深了,猶如一隻蝙蝠靈巧矯健的季言之在確定慕容姐夫和十三娘看不到時候,便運行起了《天地不老長春功》自我調息,然後使用淩波微步,步伐極其輕盈,就像幽靈一樣,飄進了賊兵駐紮的營地中。


    營地裏,淫聲穢語層起跌幅,就像在開辦無遮掩大會一樣,到處可見好幾個畜生在一起欺淩破村虜獲而來的女子。


    季言之眉頭緊皺,隨即以很快速的手法,將水囊中那效果堪比蒙汗藥,甚至比蒙汗藥效果還要好,已經轉變成無色無味的汁液,盡數投放進正在沸騰煮著食物的大鼎以及酒水中。


    而就在這時,季言之又發現了一件讓他分外憤怒的事,差點就控製不住立即解決掉他們的欲望。


    大鼎裏熬煮的食物,居然不是牛羊肉,而是……人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逆襲成男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瑟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瑟嫣並收藏[快穿]逆襲成男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