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聞言頭也沒抬,繼續將刻錄並且上色的一頁竹簡攤著放置到了陰涼通風處。這時候,為了避免焦母尷尬,劉蘭芝好心的開口解釋了一下。“母親都是鄉裏鄉親,夫君多給,也是為了焦家的好名聲。”


    焦母蠕動嘴巴,到底沒有再說什麽泄氣話。


    她看向了劉蘭芝,語氣居然不是陰陽怪氣,而是挺平和的說:“今晚吃什麽。”


    “母親想吃什麽?”劉蘭芝好言好語的問。


    “隨便。”焦母甩下這樣的話,隨後又補充道:“隻要爛軟的食物就成了。”她的牙不太好,吃硬的東西不是要了她的老命嗎。


    焦母頓了頓,又道:“我新買了一架織布機,明天你也將你用慣的那架織布機搬到正院來,平日裏你我婆媳就在前院紡紗織布,也免得打擾了大郎看書做大事。”


    劉蘭芝應了一聲好,便去了廚房忙碌。中午時候,劉蘭芝曾倒了一粗瓷大碗的黃豆去了村尾那家擅做豆腐的,換了幾塊豆腐。剛好打點鹵水加小蔥拌著吃。再煮了一鍋豬肉,加幾塊豆腐。配以薑蒜花椒以及芥末,吃起來倒別有一番風味。嗯,至少吃得季言之是特別想念辣椒。


    不過這一世,季言之沒有將空間裏存放的各種農作物蔬菜種子拿出來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這世的他不像上一世為帝王掌控江山,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這一世的季言之不過是一小世家子弟,俗稱鄉紳土豪。


    該講究的是隨遇而安,而不是使勁全力搏一世功名,所以獻出改良的造紙術已經足夠他有名聲建立書院,護住上溪山莊的百姓,他幹什麽要獻出各種農作物蔬菜種子,來讓二三十年後會到來的亂世變得更加的殘酷,讓諸多世家多了囤糧待價而沽的籌碼?


    要知道作為臣子進獻東西,也是要講究時候的。


    當盛世而為,而不是亂世給出。


    季言之抬頭看了看天色,在焦母難得有心幫著劉蘭芝收撿碗筷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像有一種辣椒,嗯,好像就叫辣椒葉,是可以當做時令蔬菜,也可以用作調味料食用的。


    “唔,今天上山好像看到了,要不明天先不忙著剮樹皮造紙,而是上山‘尋寶’?”


    芥末雖然挺不錯的,但太嗆鼻了,少吃無所謂,但吃的次數多了,總覺得會變身成為芥末精,所以還是想方設法改善生活吧!


    季言之隨即重重點頭,當下就做了決定。


    第221章 孔雀東南飛(10)


    又是一夜無夢, 第二天,季言之心中因為想著事情,難得起了一回早。吃過粗茶淡飯, 便穿著深褐色的書生長袍,幽幽的又往山上跑。


    山上果然有隻長葉子, 不長辣椒的辣椒葉。


    很多,和野草混雜在一起,幾乎到處都是。


    季言之想了想, 幹脆拿出匕首,連根帶土的挖了不少的辣椒葉苗。


    一些存放進了空間, 一些季言之則找了一些蘆蔓草, 簡單編織成網兜裝上。


    雨後天晴, 春日裏,不光有春筍冒出,還有不少的蘑菇。


    除了春筍以外, 像什麽黑木耳、銀耳、蘑菇之類的山珍, 很多, 基本上都沒有被人采集過。上溪山莊的村民不吃它們, 估計是有人吃了毒蘑菇中過毒, 又無法分辨滿山遍野生長的蘑菇哪個有毒或沒毒, 所以也就無人再采集。


    季言之單手拎著裝滿了辣椒葉的簡單草網兜,繼續閑逛著,恰好遇到幾個梳著朝天揪, 穿著短衫短褲,大概年齡在六七歲左右的孩童。


    “先生好。”孩童們彬彬有禮的給季言之問好,這是過去對讀書人的尊敬。


    “好。”


    季言之笑嗬嗬的,脾氣十分好的問:“你們上山來拾柴?”


    幾個小童紛紛點頭, “先生上山來是尋野菜嗎?”有的還說,季言之尋的野菜辣嘴,不好吃,等他們尋了其他野菜,就給季言之送去。


    季言之想了想,沒有拒絕幾個小童的好意,卻道:“我來教你們辨別如何采集蘑菇吧……顏色鮮豔的有毒,顏色黯淡,白色或者青灰色的蘑菇可以食用……”


    季言之興致勃勃的帶著村裏的幾個小童辨別雨後山裏,漫山遍野穿出來的蘑菇。


    幾個小童隻帶了捆綁木柴的繩索,季言之就扯了不少的蘆蔓草,編織了好幾個簡單的草網兜,讓幾個小童每人,包括他都帶了一網兜的蘑菇回家。


    至於怎麽吃,季言之已經告訴了幾個小童,這蘑菇即使洗幹淨用水煮放少許鹽,味道都特別的鮮美。所以歸家以後,幾個小童就劈裏啪啦纏著家人,讓父母將剛剛采集的新鮮蘑菇用水加少許粗鹽煮了。很快幾個小童家裏都飄蕩著鮮香氣味兒。


    這是村裏百姓對於讀書人的天然信任,所以才聽了幾個小童的嘰嘰喳喳,將蘑菇給煮了。果不其然,新鮮采集的蘑菇就和季言之所說的那樣,鮮美無比,隨後幾個小童的家人就根據季言之教導的哪些蘑菇有毒,哪些蘑菇無毒的見天往山上轉悠。


    一時之間,村裏興起了吃蘑菇的風潮。而這個時候,季言之已經投入了造紙中,表麵上看起來一刻也不得閑。


    其實關於造紙,季言之已經做過很多次了,輕車熟路。問題是,每次做的時候都是不同人的身份。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問題,就是季言之每回造紙在外人看來都應該是初次,對於真理的探索,而不是熟練的做出……


    季言之想了想,幹脆就叫了還是半大小夥兒的堂弟,給他打下手。


    說起來,季言之這一世的年齡並不大,十八歲的時候,娶了十七歲的劉蘭芝,如今三年多過去,季言之如今還不到二十二。在後世,二十二歲的年齡,有的還在上大學,有的還一團孩子氣。而在古代,則都已經開始承擔一個家庭的責任了。


    比如說焦仲卿,又比如說……


    有兩個堂弟幫忙,‘進展’變得很快,不過數月,第一張潔白如雪的紙張就已經麵世了。季言之繼續製作,然後抄錄一本老子的《道德經》加上幾百張潔白如雪、韌性也很好的白紙和造紙配方,帶上兩名堂弟,豪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入洛陽,將其獻給了還在位的皇帝——漢恒帝。


    相比於昏庸荒淫,公開賣官賣爵的漢靈帝劉宏,漢恒帝還算不錯。對於季言之所獻出之物,龍心大悅,當即在殿上詢問季言之想要什麽賞賜。


    按照一般讀書人的邏輯,自然是加官進爵,但是季言之不一樣。他悠然一笑,回答道:“草民想在家鄉開一家書院,隻是家中藏書不多,用竹簡刻錄書籍太費時間,用蔡侯紙有太貴,所以草民才挖空心思,以蔡侯紙為基經過反複實驗做出了韌性很好的雪紙。聖上聖明,可否容草民用這雪紙抄錄宮中藏書,好為開書院育才之事做充足的準備。”


    季言之這席話,說得十分坦蕩蕩,將自己對宮中各類珍貴藏書的窺探之意表現得明明白白。而鑒於季言之這份坦誠,漢恒帝還真的不好拒絕,所以大方的給了季言之能夠自由進出禁宮的腰牌,允他隻有抄錄宮中藏書。


    季言之就此在洛陽住下,隨後不久,回了一趟老家,又回來繼續幫襯季言之的兩位堂弟帶回來一件喜事,劉蘭芝在季言之走後不久,就查出了身子。


    由於焦母喜歡刻薄兒媳的行為已經在族中長老們那兒掛了名,族中長老們對於焦仲卿(季言之)這越來越有出息,還想創建書院,教育族人之時順便教育其他人的長房嫡孫,那叫一個滿意。


    要說唯一不滿意的一點兒,就是焦仲卿(季言之)目前無子嗣。


    這劉蘭芝進門四年,才有了身孕,族中長老們可不得緊張起來嘛,特別是焦仲卿(季言之)帶著兩名堂弟前往洛陽辦大事的時候,族中長老們就更加緊張了,唯恐焦母性子又左,在劉蘭芝有了身孕的情況下磋磨劉蘭芝。幹脆就讓焦二叔妻子,二嬸住進焦(大)家,‘幫’著焦母一起照顧孕吐很厲害的劉蘭芝,這樣也能讓遠在洛陽的焦仲卿(季言之)放心一點。


    別說,季言之從兩位堂弟口中聽說這件事後,還真的挺放心的。


    “長老們這個決定做得不錯,非是我這做兒子的,喜歡議論生母,實在是,母親的性子太左了。”季言之歎息著道。


    兩堂弟一起點頭,可不是嘛。他們大伯娘的性子真的是……挺一言難盡的,不是說她不好,她對大堂哥這唯一的兒子還是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做事情特別的小家子氣,如今大堂嫂好不容易有孕,為了未來小侄兒/小侄女被大伯娘作死,可不得要請算是大伯娘克星的他們親媽出麵嗎。


    “大堂哥,現在家裏事了,當更加努力抄書了。”


    “嗯,你們也來。這樣速度快點。”


    倆堂弟也是讀書識字的,有他們加入,很快就有選擇性的抄錄了一本本宮廷藏書,基本上都是各類、比如說法家、道家、醫家、特別是儒家典籍。這樣浩大的抄書工程,即使季言之和倆堂弟的抄書動作很快,也基本耗時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而那時,長子焦峎也已經出生好幾個月了。


    而與前往洛陽,輕車簡行沒帶多少行李不同的是,這回返鄉開書院,季言之一行三人浩浩蕩蕩的帶回一馬車的書籍。這些書籍都是在宮裏抄錄的藏書,將作為上溪書院的鎮店之寶的存在。


    至於上溪書院,在季言之帶著倆堂弟入洛陽獻造紙術的時候,已經由身為村裏正的焦氏長輩出麵督造,如今已經落成,就等著季言之這位書院院長回來,正式開校。


    而季言之回來以後,選了一個黃道吉日,上溪書院就開校了。


    最開始上溪書院,招收的都是焦氏一族的族人以及上溪村其他未成年孩童。不過隨著季言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學顯露出來,上溪書院越發聲名遠播後,慢慢地廬州郡、甚至周邊其他州郡都有若幹求學若渴的學子拜入了上溪書院。


    這和季言之提倡的有教無類有關。季言之身為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世的後世人,眼光自然不像當代人局限在世家與寒門之分。世家掌握絕大部分的資源所以人才輩出,而寒門往往要通過數倍的努力,才能出人頭地。君不見三國時代,就是如此的。


    身處東漢末年,季言之其實並沒有想過改變曆史的。因為到了真正亂起的東漢末諸侯爭霸時期,季言之已經花甲之年。隻是這世間是有蝴蝶效應這個說法的,在就是無形的改變。


    上溪書院開辦後,季言之就沉迷於養娃,兼教書育人。


    他和劉蘭芝夫妻一輩子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所生子嗣三兒一女除了長子焦峎以外,性格溫和穩重喜好文事外,其餘的包括在將近四十歲時所生下的小女兒焦糖都是喜好舞槍弄棍的。


    而且最最讓晚年的季言之想不到的是,小女兒焦糖成年之後偷偷摸摸跑去潁州,美其名曰遊曆一圈,就給自己綁架回來一位夫婿,姓戲字誌才。


    季言之:“……”


    那麽能,你咋不把鬼才郭嘉給綁回來,給我做女婿呢!


    第222章 五代十國搞建設(01)


    殘陽若血, 原本該是寧靜幽然的小村落處處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兒。


    上空幾隻禿鷲盤旋,似乎對村子裏滿地的屍體垂涎不已,久久盤旋不去。


    就在此時, 幾具屍體壓著的地方動了動,很快,一名渾身是血,年齡大概在十五六歲的少年郎掙紮著從屍體堆裏爬了出來。


    少年郎眼神茫然的環顧周圍。


    他的視線落在了幾具暴露在陽光之下, 已經覆蓋了不少蒼蠅飛蟲的屍體上。


    屍體上布滿了箭頭, 有的還插著斷了柄的長槍。


    隱隱約約, 少年郎也就是季言之, 甚至能聽到遠處傳來了撕殺呐喊聲。或許,附近又有村落被賊子還要凶殘朝廷官兵洗劫一空。


    季言之剛剛抵達這方位麵世界, 卻因為附身的身體已經死了多時, 記憶消散了大半,以至於他到現在還茫然甚至無措,所處的時代到底是什麽, 但終歸不是和平, 而是紛亂的古代。


    季言之低頭看了看沾滿了血跡,甚至已經凝結成塊的衣衫, 剛準備取出空間裏存放著的幹淨衣衫換上,就發現他的身體上其實也插了不下於數目二的箭矢。


    ——特麽, 怪不得他附身的時候,屍體已經開始僵硬了, 三根箭矢根根插在致命的部位, 沒有當場斃命都算是上天垂憐。


    季言之曬然一笑,可神色卻說不出的陰冷,讓人看著就會忍不住心生膽寒。


    “真是…討厭, 別讓我查出是誰洗劫了村子,不然…嗬!!!”


    季言之先是從空間裏摸出一枚能夠快速恢複的丹藥放進嘴巴裏含著,然後單手握住箭矢,根根快速的拔起。血肉翻滾間,季言之額頭已經被冷汗浸濕。


    季言之伸手快速的點了身體幾處止血的穴道,然後用衣袖抹抹額頭的汗水。


    此時紅色殘陽依然照耀著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的土地,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微風開始吹拂,就好像有無數慘死的亡靈在怒吼咆哮。


    “十七郎!”


    驚惶失措的聲音從村外響起,一道身影隨之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季言之轉而看向她,很過了一會兒,才恍惚回憶起這是他嫁給山中獵戶的族姐,十三娘。


    “十三姐。”


    季言之沒有換下身上到處都是凝結成塊血跡的粗布麻衣,整個人就像血池裏撈出來的一樣,看起來格外的恐怖可怕。


    十三娘卻不覺得可怕,昨晚上戰鼓鳴鳴、呐喊聲聲,她雖然因為嫁到山上獵戶家,因而躲過一劫,但整晚都是膽顫心驚,惶恐不安。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求得丈夫首肯,這才跑回了娘家……


    沒想到,整個村子的人……


    十三娘嚎嚎大哭了起來。


    “十七郎,阿翁他們是不是……”


    季言之雙目茫然的掃了十三娘一眼,屍首遍地,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整個村子三百六十九戶,老弱加起來將近一萬餘口人,活口隻剩下他以及前不久剛剛嫁與山中獵戶的十三娘。


    “十三姐莫哭。”季言之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叫上姐夫幫忙,咱們姐弟送阿翁他們和鄉親們最後一程。”


    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禿鷲飛來,在村子上空盤旋久久不肯離去。十三娘的丈夫,那位身上應該帶著鮮卑血脈,看起來高高壯壯,有一手很不錯箭術的壯漢,開始幫忙搬運屍體,集中一起,搭上木柴用火焚燒。


    火光衝天下,漫天的肉香味夾雜著屍臭味兒撲麵而來。


    十三娘又哭得撕心裂肺,悲痛不能自已。


    季言之麵無表情,看起來還好,隻是那緊緊抿住的薄唇透露出思緒的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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