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蘭扯扯季雲帆的衣袖,“雲帆,沒走錯嗎?”


    季雲帆回過神:“沒有。我…這就敲門。”


    季雲帆覺得兒子認不出親爹這種事太過丟臉,所以避重就輕的說了一下,便開始敲門。


    關得緊緊的院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季宇:“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碰到了把車子停到家門口的一家三口。不會是他們大清早的敲門吧。”


    “一家三口?”


    季言之身子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走去將院門打開。


    一瞧之下,發現季宇形容的挺不錯,相對於一年到老連季雲帆麵兒都見不到的她們祖孫三人,門口站著的可不是更像一家三口嗎。


    季言之輕微勾唇,露出詭異的幅度。


    “你是…小言吧。”長著一張銀盤大臉的婦人衝著季言之幹巴巴的笑了笑,然後便挺自來熟的道:“我是你陳姨,這是你妹妹,劉曉麗。”


    季言之挑眉,目光涼涼的掃過貌似心情有點兒不愉悅的劉曉麗。


    ——算哪門子的妹妹,說得好聽,他可不會認。


    季言之沒吭聲,默默的挪開身子,讓陳玉蘭、劉曉麗母女倆以及神色略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話的季雲帆走進來。


    季雲帆這樣子沉默寡言,還算他走運。


    如果他非要開口說什麽‘你怎麽那麽不懂事啊,這麽不開口叫人’的話,季言之準直接把門兒關上。現在讓季雲帆領著第三任妻子和繼女進來,不過是因為季言之很明白,季奶奶不說其實心裏頭還是很惦記季雲帆這個常年見不到麵的兒子的。


    就是這個兒子沒心,不知道惦記老人。


    季言之隨即徑直進了廚房,繼續做早飯。季奶奶聽到動靜,已經起了來。看到季雲帆今年竟然回來了,還帶著新娶的第三任妻子和繼女一起回老家,說真的,季奶奶還有點不敢置信。


    陳玉蘭跟著季雲帆喚了一聲媽,便變得拘謹起來。


    季奶奶有些不得勁兒,覺得陳玉蘭這樣子倒顯得她多麽不好說話似的,不免就像招待客人一樣,招呼陳玉蘭和她像個木頭樁子一樣,也不知道喊人的女兒——劉曉麗隨便坐。


    季宇很敏銳的感覺到了氣氛很不對勁,不過他不想招呼很擺派頭的劉曉麗,趕緊就邁開小短腿跑到廚房,跟正在思考人生的季言之呱唧:“哥,奶好像不高興,是不是因為今兒上門來做客的那三人啊!”


    季言之撇頭瞅著季宇。“最近智商有增長嘛!”


    這一聽就不是好話,季宇卻沒有聽出來,反而覺得季言之這是在表揚他進步了,立馬咧嘴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哥哥都說我竄種了,智商肯定有所增長。”


    季言之扯扯嘴巴,想笑吧又發現笑不出來,隻能做了一個怪異的表情,然後往還差點火候就煮好的稀飯裏加水,煮了一大鍋稀粥,再配上鄂省特色小吃辣炒鄂——用土豆去皮蒸熟,搗碎合水蒸成盤,切成條放上辣椒等物快炒。


    很下飯,所以季言之幹脆就炒了一大盆,至於肉,不好意思,他就不想給渣爹做肉吃。


    飯菜上桌,季言之又把原本放在蒸格上蒸著的包子饅頭,放回碗櫃裏,然後拿出昨兒烙好的餅熱了熱,撈上一些辣蔥辣蒜,便招呼季奶奶吃飯。


    秉承著招待客人的原則,季奶奶讓季雲帆和著陳玉蘭、劉曉麗母女倆坐了上座。季雲帆和陳玉蘭都尷尬死了,偏偏跟著嫁過來劉曉麗好像毫無察覺一樣,很坦然的就率先坐了上位,還讓陳玉蘭趕緊坐下。


    季宇錯眼看,簡直不相信被季雲帆介紹成姐姐的劉曉麗那麽沒有家教。


    季言之示意他安靜吃飯,然後開口嘲諷就來:“來者是客,哪怕是一隻狗也該有位置的。即使真把自己當成了需要上香跪拜的祖宗,咱們也要像平日裏看到的墓碑那樣,直接無視掉。”


    作為能動手絕不嗶嗶,一旦嗶嗶絕對化身懟人小能手的大佬,季言之所說的嘲諷,不管正著聽還是反著聽都不會是好話。


    季奶奶早就習慣了季言之的說話方式,畢竟季言之有時候脾氣上來不光要揍季宇,還帶語言精神雙重攻擊。所以對於季言之開口懟劉曉麗,季奶奶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劉曉麗既然敢裝不懂事,就別怪季言之開口懟。


    不過季奶奶包括季宇在內沒覺得奇怪,並不代表季雲帆這位渣爹會覺得季言之出口就懟很正常。而且吧,季雲帆這個人有點兒維護外人委屈自家人的特性。他是真的覺得季言之說的這些話,讓他覺得很丟臉,所以開口來了一句。


    “說什麽呢,小麗不懂事,你作為大哥,也不懂事嗎。”


    季言之扯嘴巴很嘲諷的笑了。


    覺得很難堪的劉曉麗當即就把筷子摔了,還發脾氣道:“我就說了不跟著一起回季爸爸的老家。瞧瞧他們,都明擺著看不起我們母女呢。”


    季宇翻白眼,在一旁咕嘟:“到底誰看不起誰啊,你敢說你沒在你媽喊你叫人的時候,說土包子誰稀罕叫嗎。”


    ——還有這事。


    覺得季奶奶受氣的季言之當即就涼颼颼的笑了。


    “季雲帆你可真孝順啊,大過年的帶著這麽個玩意兒回來。”


    “你說誰是玩意兒。”劉曉麗鼓著腮幫子,都快被氣哭了,特別是季宇還在一旁補充“誰應和就說誰”,更是直接就紅了眼眶兒,“媽,季爸爸,你看看他們。”


    可見本身就是個段數不高的,要是段數高,也不會一來就特麽趾高氣昂嫌棄他們祖孫三人了。


    真是沒有一點兒b數,以為靠著季雲帆和陳玉蘭就能夠在季家立足嗎,簡直不要太天真。


    季言之目前來講,最喜歡的就是利用簡單粗暴的讓喜歡裝b的撞到他手裏,還順帶埋汰他所認定家人的王八犢子,深刻的意識到孫子始終是孫子,是沒資格跑到爺爺麵前耀武揚威的。


    “叫你親爹都沒用,何況是後爹了。” 季言之涼涼的笑了笑:“不過這也情有可原,你出生之後不久你親爹就死了,你親爺奶認為是你克了你親爹,所以連同你媽陳玉蘭同誌一起不要了。仔細想想,你這麽沒家教,就跟狗娘養的一樣也情有可原的,畢竟沒有長輩叫你做人的道理以及規矩。”


    季宇:“哥,你又說髒話了。”


    季言之撇頭瞪他:“你給我閉嘴,我哪裏說髒話了?”


    “狗娘養的。”季宇小小聲的提醒。“哥你這樣時不時的飆髒話,要是被老師知道了,他會……”


    “…鼓勵我再接再厲!”季言之又露出了涼颼颼的笑容:“你等會,等我處理了不請自登門的辣雞,再來跟你這蠢貨弟弟,講講作為天才少年有哪些特權。”


    兄弟倆的一唱一和,可讓陳玉蘭難堪死了,特別是季奶奶全程保持安靜,連表麵上的客氣都不維持了,就像看戲一樣的態度,更讓陳玉蘭覺得在查出自己有孕後,說服季雲帆帶著她和劉曉麗回老家拜會老人是一個錯誤。


    而這個時候,劉曉麗還哭著倔著說要回去找什麽劉叔叔,不要季爸爸了的話。眼瞅季雲帆的臉色也隨之難看起來,陳玉蘭隻能說劉曉麗:“曉麗怎麽這麽不懂規矩,奶奶和你季叔叔都還沒坐呢,你坐什麽坐。”


    “這是個厲害的。”


    季宇又開始展示作為‘秀兒’該具有的優良品質,直接就直戳中心。


    陳玉蘭懷著別人的孩子還能夠這麽理所當然的認為季奶奶沒有季雲帆這個兒子做依靠,很好對付,可不是個厲害的嗎。


    季言之冷眼睨季宇,示意他閉嘴後,又繼續涼涼的說話。


    “想擺長輩譜兒之前,怎麽不好好調查一下,咱們季雲帆同誌家裏的實際情況呢?怎麽?還是說事先了解過,陳玉蘭生活技能高超就認定自己能夠壓製住前麵兩任妻子留下的,一直跟著奶奶生活的兒子?所以才會在快過年的時候,像惡客一樣登門找茬?”


    季言之瞥向陳玉蘭微微可見起伏的小腹。


    陳玉蘭因為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一僵,隨即恢複平常,隨即笑得像個和藹(自認為)的大媽一樣,柔柔的道:“不是的。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想,我之所以會在大過年的時候厚著臉皮帶著小麗跟雲帆回來老家,最主要是想盡快融入這個大家庭。讓小麗除了我懷著的這個外,也有和她季爸爸流著一樣血脈的哥哥弟弟相處。”


    季奶奶詫異,“你懷孕了?”


    “跟我媽挺像的。”


    季奶奶原本還覺得驚奇,結果季言之這句話一出口,驚奇就立馬變成驚嚇。


    季奶奶看了看說到懷孕好不驚喜好不羞澀(畢竟也三十好幾了)的陳玉蘭,又看了看板著臉看不出喜悅還是憤慨的季雲帆。出於對天才孫子的盲目相信,季奶奶直接來了一句。


    “等生下來,做個親子鑒定,咱們再說做一家子的話吧。”


    陳玉蘭直接臉色大變,有點兒惱羞成怒的味道:“雲帆,我抱著百分之兩百的真心,帶著小麗跟著你回到老家看望老人和孩子,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先是小麗,接著是我被給當著你的麵兒給難看嗎?”


    季雲帆已經氣得想吐血了,並且有種想拉過季言之暴揍一頓的衝動。


    但是他不敢,因為季言之自從確定這世要攀岩科技樹後,便開始陸陸續續搞些小發明,而且還是那種他認為是小發明,但經過首都科學院的專家們鑒定,對國家科技發展大有作用的小發明。


    所以說,季言之這個目前隻有十三歲的少年天才,不關在國家領導人麵前留了名被讚譽是‘少年強國家強’的典型代表,更是被鄂省數位領導人點名保護的重點人物。如果不是季言之說過他現在隻想好好的待在小縣城讀書,說不得早就被推薦去首都讀大學了。


    可以說,隻要季雲帆敢動粗,立馬一會兒就有十多號的便衣保鏢跳出來按住季雲帆。這樣子,就算季雲帆是親爹,但他敢不問青紅皂白就暴揍季言之一頓嗎。


    而且講真,季雲帆動手,還不一定打得過季言之。


    季雲帆努力壓製住自己的怒氣:“季言你這個兔崽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媽未出軌前,也算一個好女人。”


    季言之說了一句很內涵的話,就招呼季奶奶、季宇繼續吃飯,至於那一家三口,哦,不是一家四口他才懶得理會呢。


    婊子配渣天長地久。他祝福陳玉蘭和季雲帆這段姻緣長長久久,反正看季雲帆的意思,是實在想找個知暖知熱的人安度晚年,所以那種是不是他播的,應該不是很在乎才對。


    “媽,你聽聽季言說的什麽話?”季雲帆臉色很難看的道:“不管怎麽說,玉蘭和曉麗第一次登門,他就不該帶著季宇一起胡亂說話。”


    季奶奶這下子臉色也不好看起來了。


    “行了,你想上杆子做便宜爹,討好你現在的妻子是你的事。沒道理讓我親手養大的兩個孫孫,跟著受這份委屈。”季奶奶語氣很衝的道。“現在我也算明白了,你就是個糊塗的,除了當兵是個好的以外,為人簡直就應了眼瞎耳聾那句話。”


    “反正有小言在,我也不指望能靠你養老了。以後啊,你沒事就別回來了。免得我看著你就來氣。”


    養著季言之和季宇,她心甘情願,畢竟身上流著自己的血。可說句涼薄的話,劉曉麗和陳玉蘭未來的孩子與她有關係嗎?如果劉曉麗是個好的,她的媽媽也是個好的,季奶奶說不得會看在季雲帆的麵子上照顧一二。


    可如今季奶奶連季雲帆都嫌棄上了,何況是本來就要依靠季雲帆才能立足的陳玉蘭、劉曉麗母女了。季奶奶沒直接說哪邊涼快滾哪邊去,都是很善良了好不好。


    “媽……”季雲帆有些委屈,喊了季奶奶一聲娘。“媽,你說的這叫啥話。我是你兒子啊,你怎麽能說我沒事就別回來了。我也沒別的意思,主要季言他嘴巴太毒了……”


    “就算以後我嘴巴毒到會招社會的毒打,也不關你啥事。”


    季言之眼神涼涼,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語氣涼涼的道:“今天我當著你新娶的妻子和繼女的麵,把話擱在這兒了。你有本事隻生不養,有本事不管教啊!我活到十三歲,唯一的親人就隻有奶奶,你現在想表現你行使你父親的權利教訓我,早幹嘛去了?”


    季宇在一旁蹦躂,“哥,你少說了一個我,我也是你的親人噠!”


    “你先一邊玩蛋去。”


    季言之斜眼睨季宇,確定季宇真的按照自己所說,一邊玩蛋去後,便開始擺出談判的架勢,衝著那一家三口,哦不,是即將一家四口說道。“季雲帆,我不管你回來究竟是想看奶奶呢,還是想幫助你現任妻子以及沒教養到極點的繼女融入這個家庭。然後有事沒事麻煩奶奶,也有借口……”


    “我想說的是,別再打著工作繁忙的借口,給奶奶添麻煩行嗎。對,奶奶是你親媽,也並不代表她就該欠你的。奶奶她養大了你,又養活我和季宇已經夠不容易了。作為一個兒子,也不指望你一定要讓孝順奶奶,可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要點b臉?”


    “還有啊,我有一點要重申,你們一家三口想怎麽過你們的日子是你們的事,但是……根據國家法律規定,成年對未成年人有撫養的義務。記得每個月按時寄一半的工資回來啊,不然我就嗯,帶著小宇找你們領導談談心。”


    原本已經怒火高漲的季雲帆這下子差點就直接給氣得爆肝。


    “這是威脅?”季雲帆怒吼道:“季言你出息了啊,居然能跟老子說這樣的話。”


    “這怎麽能算威脅?這最多算例行通知。”季言之才不在意季雲帆的怒吼呢,甚至有些奇怪的瞄了季他一眼,“再者說了,就算你有了新家庭以後不想養我和小宇。那奶奶呢?你總不能黑心腸到任由你現在的妻子克扣該給奶奶的生活費,而假裝不知情吧。”


    這一世因為有他的幹涉,鄒紅枝隻幹了一回克扣季奶奶生活費的勾當,就隨著她提供向人販子提供信息拐賣小季言事情暴露而暴露。


    而原劇情中,這樣克扣季奶奶生活費勾當鄒紅枝幾乎是幹了一輩子。


    依著季奶奶的脾氣,就算季奶奶從來沒有明說過,但想來也暗示不少生活費的問題吧。但季雲帆就是有那個本事裝糊塗,裝不知情,而讓季奶奶有兒有後代卻活成了孤家寡人。


    本來吧,季雲帆沒有搞出今兒這一出之前,季言之是不打算現在就同季雲帆撕破臉的,可麵對陳玉蘭和活似他們欠了她的劉曉麗,季言之卻覺得現在最好撕破臉,免得以後季雲帆和陳玉蘭會以什麽既然叫了你奶奶那就算季家人,你老人家辛苦一點照顧一下又有什麽為由,為了不知親爸是誰的野種,從而把劉曉麗送來老家,讓季奶奶照顧。


    依著陳玉蘭那故作溫柔大氣都難以掩飾的厚臉皮來看,這是極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所以憑啥呢,就憑是親媽就活該欠你季雲帆的是不是。


    或許是季言之的眼神太過於涼薄,根本就不像一個孩子該有的。不經意和他視線對上的陳玉蘭隻覺得自己所有心思,都在這樣的目光無處遁形。


    陳玉蘭這下子是真的感到難堪了。


    就和季言之所說的那樣,想給自己和閨女找個依靠之前,劉玉蘭不光對季雲帆還對前夫戰友們做過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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