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魁:“教授英、法等國語言文字的學館,簡稱方言館。”而加個‘廣’字自然泛指上海、廣州等地。


    季言之:“不錯,果然長得不錯的人都很聰明。朕是這樣,李鴻章也是如此。”


    工部尚書文祥瞄了一眼神色越加疲憊的慈禧太後,和一直含笑以對好像季言之說什麽都不反對的慈安太後,心中搖搖頭後口中卻是道:“萬歲爺說得極是。那建立廣方言館之事當允還是不允?”


    “自然是當允的。”


    季言之笑得格外的甜蜜蜜,並且含糖量十足的道:“兩位皇額娘,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是是,皇帝越來越具有帝王的威嚴了。看來那四位帝師教導得好。”


    慈安太後溫柔的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幾乎清晰可見。


    都說麵有心生,這樣的慈安太後遠遠比慈禧太後多了一份母性。有時候就連季言之這沒良心、極度自我到了極點,自私自利慣了的家夥都會誤以為慈安太後才是他的親生額娘,就更別提愛新覺羅載淳了。


    所以也不怪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都有記載說,清同治帝和慈安太後的母子感情更好,而和慈禧太後隻是麵子上的母子情分。


    原因很簡單,大多在於慈禧太過強勢並且權力欲望心太重。同治帝太過軟弱,明明痛恨被親生額娘當做傀儡,卻無力反抗以至於憋屈得……


    想到曆史上同治帝的下場,季言之下意識就想撇嘴,不過他穩住了,繼續用含糖量十足的語調:“既然慈安皇額娘說朕越來越具有帝王威嚴,那麽朕宣布建立廣方言館的事情,朕允了,並不分滿漢招收十四歲以下文童入館,學習外國語文和自然科學知識。”


    禮部侍郎領軍機處行走索綽絡.寶鋆拱手道:“請問萬歲爺,先開設學習哪幾國語言?”


    季言之:“慈禧皇額娘認為該怎麽辦?”


    慈禧太後已經昏昏欲睡,季言之這一聲隻是讓她勉強精神回籠,卻並不能支撐多久,無奈慈禧太後隻能夠留下一句‘當斷則斷,皇帝謹聽母後皇太後之言’,就進了後殿暖閣歇下。


    季言之撇頭又看向慈安太後。


    慈安太後笑了笑:“皇帝以為何?”


    季言之眨眨眼睛,繼續晃蕩著兩隻小腿兒:“嗯,容朕仔細想想。”


    慈安太後笑得更加慈祥:“那皇帝慢慢想。”


    季言之真的‘認真’想了一會兒,然後才慢吞吞的開口說:“先開設英語、法語、俄語,其他的例如西班牙、葡萄牙、日等國語言榮後再說。對了,皇額娘,朕隻有會滿蒙漢三族語言的師傅,朕突然也想學海外蠻夷的語言。朕聽……


    咦,忘了是誰,反正朕聽過這麽句話,‘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要從一切上了解’,朕覺得這句話說得真好,朕以後就要按照這句話來學習。慈安皇額娘覺得怎麽樣?”


    “皇帝自是聰慧,學什麽都好。”


    慈安太後讚賞了季言之一句,然後道:“在廣開設方言館之事就由禮部、工部共同協助李巡撫(李鴻章)襄辦。記得辦妥之後,招精通外國語言者進宮教導萬歲爺。”


    禮部侍郎領軍機處行走寶鋆道:“太後娘娘,京都去年就有開辦的京同文館,裏麵甚至有洋人做任課老師。如若萬歲爺是在想學外國語言,還不如就近選擇京同文館出眾者,入宮教導萬歲爺。”


    季言之微微眯了眯眼睛,繼而笑得格外的燦爛。


    “慈安皇額娘,佩蘅(寶鋆字)說得沒錯,就在京同文館挑選一名師者入宮教授朕外國語言吧。”


    慈安太後微微一愣,顯然是意識到了季言之玩了一把文字遊戲,不過鑒於季言之小,慈安隻把這當做巧合,依然麵帶微笑,好不慈愛的道:“皇帝乃一國之君,自然當依皇帝所言。這事啊,恩崇,你去督辦。務必給皇帝辦得漂漂亮亮。”


    恩崇叩首:“奴才謹聽懿旨!”


    第66章 清穿之風雨同治(04)


    見到不久之前才又走馬上任的恩崇, 季言之這時候才意識到一個很深沉的問題。他居然忙碌於學業到了忘記處理內務府的地步。


    恩崇乃是慈安太後前不久欽點的內務府總管,說起來他還是季言之這世的姨夫。恩崇尚道光帝第五女壽臧和碩公主,算是宗室之人, 也算得是慈安太後的親信。


    當初季言之‘鬧’的那一場,致使內務府總管倒黴,管事換了一批。新走馬上任的內務府管事們算是安份了一段時間,卻又開始拚命的挖錢,虛報價格。


    內務府是清朝掌管宮廷事務的機構。明朝並沒有這個機構, 都是由宮女太監負責。


    清入關以後, 吸取了明朝後期太監橫行霸道的教育,不想過多的信任太監。再加上原本八旗就有包衣奴才製度, 幹脆就把屬於自己的家奴‘組合’起來, 成立了內務府,主管皇家的衣食住行。


    清朝前期的內務府還好, 有幾位手段強硬的皇帝鎮著, 不敢太過貪婪。


    可從乾隆之後的嘉慶、道光, 特別是道光那個憨憨,自己省吃儉用養肥整個內務府的包衣,連十兩銀子一個的雞蛋都吃過還感歎貴卻從沒有想過去核實。


    這一出出的,真的讓偶爾了解了這件‘趣事’的季言之, 都覺得道光吃得怕是天上來的鴕鳥蛋吧。


    一個傻得冒煙的憨憨。


    道光的智商並不怎麽樣,道光後麵的鹹豐,也就是季言之這世的爹,智商也不怎麽樣。所以這個時候, 北京民間流傳著一句話:“房新樹小畫不古,此人必是內務府。”


    這是什麽意思呢。


    意思就是說如果北京城裏出現了一幢新的房子,房子裏麵的樹都是剛種下不久,裏麵的擺設顯然都是新的話,那麽房子的主人必然出至內務府。這話兒很顯然的指出內務府官員斂財的速度,是多麽的可怕。


    據季言之所知,清朝這時候關於雞蛋的市場價是三銅板一個,一兩銀子的話大概能夠買500多個。也就是說如果每年流向內務府的銀子是百萬的話,那麽隻有百分之一都不到的錢財用在了皇家身上。


    思索到這兒,季言之驀然想起了自己的一日三餐,又想起慈禧、慈安兩宮太後堪稱奢華的孝期套餐,瞬間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沒得說,已經擺脫五歲半正式長到七歲的他,也被當成了道光、鹹豐那樣的傻子,吃的是十兩銀子一個的雞蛋。


    看來得找個時間出宮‘玩耍’才行了。畢竟隻有這樣才有理兒好好整頓內務府,務必要讓他們吃了都給他全吐出來。


    “還是太小了啊。七歲又如何,框框款款那麽多,能做的……嗬,吃了我的都要吐出來。”


    季言之打定了主意,可真正找到機會終於出宮‘玩耍’了一方卻是同治三年的開春。


    季言之領著小王公公,不動聲色的將京城現實物價都抄錄了一遍,甚至連最近幾年‘發家致富佑三代’的內務府官員們確切地址都記錄了下來。


    作為對季言之了解最深的總管太監,小王公公隱隱猜到了季言之想搞一件極有可能造成大動蕩,甚至內務府官員全體洗牌的大事兒。


    當然如果季言之真的搞了大事兒,依著小王公公了解到的小皇帝真性情,小王公公覺得內務府官員們丟官棄爵都怕是好的了,就怕全家抄家流放,終生披甲為奴。


    小王公公心中頓時打了一個激靈,他躬著腰肢,候著在一旁。隻等季言之用外文師傅‘教導’的阿拉伯數字以及拉丁語密密麻麻的在宣紙上記錄完,小王公公才戰戰兢兢的說話。


    “爺,時候已經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


    季言之隨意的瞄了他一眼,那雙璀璨若星河的眼眸泛現的冷意,當即讓小王公公打了個激靈,渾身冷汗直流。


    “小爺今兒走了哪些地方?”


    季言之冷淡的問。


    小王公公恭恭敬敬的回答:“去了琉璃廠的茹古齋、古藝齋等地兒逛了逛,卻沒能尋到讓人滿意的古玩字畫,以至於讓爺空手而歸。”


    季言之扯嘴笑了笑:“如果兩位額娘詢問,那就照實說。小爺又沒幹偷雞摸狗的事兒,有什麽好隱瞞的。”


    小王公公可沒有想過季言之是這個反應,不過出色的家仆總是最會察言觀色。小王公公絲毫詫異的神色未露,依然恭恭敬敬的回答。“爺,奴才知道了,要是兩位主子聞起來,奴才一定老老實實回答。”


    季言之抬頭望了一下天色,發現真如小王公公說的那樣已經暗了下來,便將手中捏著的那疊用羽毛筆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小心翼翼的撿好,開口道:“回去吧。”


    小王公公這才稍微的鬆了一口氣,領著穿得很普通,看起來就是個富家公子哥兒的季言之往宮門口走去。


    就那麽恰好,剛準備利用小王公公的腰牌進宮門的時候,剛好就碰到了慈禧太後宮裏的人。於是就這麽著,季言之利用休沐偷偷摸摸出宮的事情當晚就傳到了慈禧太後的耳朵裏。


    因為虛弱藥丸的關係,就算吃了一點解毒藥丸,慈禧太後的身體雖說沒有達到不良於行的地步,但終歸是精神不濟身體不好,以至於所住與慈寧宮僅有一牆之隔的擷芳殿(慈慶宮)並不是鐵桶。


    慈禧太後知道了季言之‘偷摸出宮’的事兒,也就代表了慈安太後知道。而出於對幼年天子的關懷,第二天季言之去給兩宮太後請安的時候,兩宮太後就湊到一起,詢問甚至責備季言之出宮遊玩不帶侍衛的事情。


    “就你和王貴那狗奴才二人,這要是遇到歹人,憑借著王貴那狗奴才一個人,能保護好皇帝你嗎?”


    季言之故意牛逼轟轟的道:“朕學了武,能夠一個打十個。”


    慈禧太後無奈,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頭疼的道:“就你,還一個打十個?皇帝怕是覺沒睡醒,把夢裏發生的事兒當成真的了吧!”


    季言之故意鼓起腮幫子,跟慈安太後告狀:“慈安額娘,你看看慈禧額娘,怎麽能這麽說朕呢。這樣子,朕還有沒有一國之君的威嚴了。還能夠統率群臣嗎?”


    這狀告得慈安太後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隻得用帶著玳瑁指甲套的手指輕微碰觸了季言之的額頭,嗔道:“你啊,就仗著哀家和你慈禧額娘疼愛,使勁的鬧騰吧。”


    “誰鬧騰了?”季言之不服氣的哼唧一聲,隨即道:“朕現在都將近九歲(虛歲)了,怎麽可能還是當初那個剛剛當上皇帝,什麽都懵懂不知的孩童。朕出去是有正事要幹,可不是單純的出宮玩耍。”


    慈禧太後挑眉:“皇帝的意思是想幹正事?哀家能不能問問皇帝口中的正事指的是什麽正事。”


    季言之眨了眨眼睛,卻道:“這是朕的秘密,慈禧皇額娘就不要問了嘛。就算問了,朕也不會告訴你的。”


    慈禧太後:“……那慈安皇額娘問呢?”


    季言之:“也不告訴。”


    慈安太後:“……得了,哀家也不問了,反正問了皇帝也不回答,哀家和你慈禧皇額娘就等著看皇帝打算做什麽樣兒的正事。”


    季言之笑了笑,笑得格外甜蜜蜜的道:“那就請兩位皇額娘拭目以待。”


    就像季言之所說的那樣,隨著光陰流逝,如今的季言之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初初登基,必須事事謹慎,裝懵懂裝熊的幼帝。


    即便現在的季言之實際還是個孩子,但由於四位帝師以及幾位教授他洋文的洋人不間斷的教育,季言之所展現出來的沉著冷靜,早就讓群臣甚至兩宮太後都讚歎他有聖祖(康熙)遺風。


    而且由於慈安太後並不像慈禧太後那樣權力欲望過重,而權力欲望過重的慈禧太後身體又隨著年齡的增長愈加衰敗,可以說季言之雖然還是少年天子,但他手中還是掌控有一定權力的。如果真要在證據充足的情況下搞事,那是絕無失敗的可能。


    況且,兩宮太後垂簾聽政占了上風的慈安太後還支持季言之搞事,所以幾乎在內務府那些個中飽私囊到把乾隆以後帝王當成傻子來糊弄,四個雞蛋都敢報價34兩的包衣奴才們,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季言之沒動用暗衛(皇家暗衛很多成員也是選自包衣奴才)的力量,直接讓由八旗子弟擔任的大內侍衛,把內務府所有總管以下的管事們全部抓了一個現行。


    “朕一個早膳要吃兩個雞蛋,唔,十七兩銀子,可真貴。翁老師啊,聽說你生活挺簡樸的,想必是吃不起吧。”


    這是季言之抓管事們貪汙中飽私囊現行的前一天問的。


    翁同龢不知道季言之為什麽會這麽問,但並不妨礙他特別小心翼翼的回答說,雞蛋那麽貴的食物平日裏怎麽吃得起,家裏隻有祭祀時偶爾用用,平常絕對不敢吃。


    季言之明白翁同龢這樣回答,不過是怕得罪內務府的人。


    可季言之恰好十分不喜歡這種兩邊討好的行為,你說說堂堂一介帝師,即便不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師傅,但一番師生之誼,翁同龢怎麽著也不該這麽回答吧。


    季言之心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朕知道了。下回朕請翁老師吃平常絕對不敢吃的雞蛋。”


    這不第二天,將貪汙中飽私囊到了極點的內務府官員一網打盡之後,季言之命令小王公公親自給翁同龢送了兩枚煮好的雞蛋,然後讓他帶著這兩枚‘他平常時候絕對不敢吃的雞蛋’,領全家老小到三千裏開外重新安家落戶。至於家產,自然是用那兩枚平常時候絕對吃不起煮熟了的雞蛋給抵押了。


    身為四位帝師之一的翁同龢落得如此下場,被季言之抓了一個現行的所有內務府官員們自然也討不了好。


    季言之在朝廷之上,鋒芒畢露的放話說。“既然諸位認定朕有聖祖遺風,那朕自然免不了學習聖祖的雷霆手段。記住了,朕有意向組建一支類似於前明錦衣衛的稽查衛,諸位愛卿要是有意向,不妨試驗一下朕組建的稽查衛手段能不能夠媲美前明錦衣衛。”


    滿朝還站著的文武百官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左右坐著的兩宮太後麵麵相覷,下一刻右邊軟凳上坐著的慈禧太後就一陣頭暈目眩。


    慈禧太後覺得自己多半是得了眩風症,因此頭痛難忍的她隻能中途離場,回了擷芳殿(慈慶宮)休息。


    依然規矩坐在龍椅左側那方軟凳子上的慈安太後沉默沒有出聲。這一刻的她無比清楚的認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季言之遠遠比自己認識到的還要早熟,還要適合當一國之君。


    說不得會和聖祖康熙爺一樣,十三歲大婚後她們兩宮太後就該卷簾歸政。


    慈安太後說不清一想到這個問題,心中到底是怎麽一個滋味,隻能說喜憂參半吧。


    算了,慈禧那老娘們的身體漸漸不好,而她也是上了歲數,也開始漸漸的精力不濟,索性再支撐個幾年,等小皇帝滿了十三,就卷簾歸政吧。這樣子主動,說不得她還會得到孝莊文皇後的待遇,讓小皇帝對她比對生母還要尊敬。


    心裏頭打定了主意,慈安太後卻沒有表露出來。她甚至坐姿也沒有變,依然一副規矩到刻板溫柔到沉默的模樣兒,隻是氣場相比前一刻柔和了不少。


    季言之若有所思的撇頭看了一眼慈安太後,隨即收回了視線。繼續似笑非笑的端坐在龍椅之上,隔著珠簾看著站立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迥異的神態。很過了一會兒,季言之才繼續用清脆到悅耳的嗓音說。


    “朕前幾天說了一個笑話,眾卿知道是什麽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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