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急著趕路的原因,去邊境邊防部隊駐紮地的時候,季言之並沒有怎麽跟小妮子說話。不過等他們返程的路上,季言之卻主動開口,和善的同小妮子說起話來。


    季言之在話中告訴小妮子, 她的母親黃秋英並不是不要她了, 而是覺得小妮子值得更多人愛, 所以給她找了新爸爸新媽媽。


    小妮子懵懂的看著季言之。她才堪堪四歲,其實並不懂得季言之口中所說的那些話的含義。小妮子隻是覺得她的感覺沒有錯,她的新爸爸看起來凶凶的, 但應該會對她很好很好,不會像堂伯父一樣嘴上說著小妮子好乖好聽話,背著媽媽卻用厭惡憎恨的目光看著小妮子。


    “(堂)伯娘們說,都是因為小妮子的關係,爸爸才會死,媽媽才不要小妮子了,沒有人會喜歡小妮子的。”


    小妮子哽咽著,眼眶兒紅紅,小奶音很清脆卻透著哭腔。


    季言之將手放在了小妮子有著微卷卻焦黃很毛糙頭發的頭頂上,動作很輕柔,就好像在摩娑無暇珍寶一樣。


    敏感或者說很高智商的小妮子感覺到了,她忍不住像小奶貓兒一樣蹭了蹭季言之的手掌心。


    季言之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開始加深。


    “她們胡說八道,小妮子這麽可愛,怎麽會沒有人喜歡呢。”


    這時候褚飛也插言道:“你爸說得對,小妮子這麽可愛,哪會沒有人喜歡。起碼舅舅就很喜歡小妮子。”


    “媽媽也喜歡小妮子。”褚燕笑得很溫柔的道:“一會兒回家,外公外婆見了小妮子,也會很喜歡很喜歡小妮子的。”


    他們原定計劃是一起回老家石頭溝村運貨,不過隱隱間季言之覺得這趟回去十有八九會出什麽事兒。為了妥善起見,季言之便改了主意,讓褚燕、褚飛兩姐弟帶著新鮮出籠的女兒於羨妮先行回a市,他開著卡車一個人回老家石頭溝村拉提前訂好的各類蔬菜幹以及山貨。


    相處了幾天,於羨妮很舍不得和新爸爸分開,不過她更舍不得溫溫柔柔的新媽媽,還有總喜歡耍寶但是對她很好的新舅舅也是舍不得的,所以於羨妮親了親季言之的臉頰,小奶音甜甜的說了一句。


    “爸爸早點回來哦!”


    季言之樂嗬的應答一聲,目送褚燕、褚飛兩姐弟帶著於羨妮上了目的地為a市的長途汽車。


    季言之站在停靠卡車的地段抽著煙,等到一支自製的卷煙抽完,丟棄煙頭的瞬間,他也上了卡車,然後就在b市逛了一圈,買些鄉下人急需,比如搪瓷缸、搪瓷盆鐵質熱水瓶水壺之類的玩意兒,便沒再做停留,日夜兼程的往老家石頭溝村趕。


    這一次,季言之要比原計劃遲了一天半的時間回到老家石頭溝村。


    好在他囑咐趙支書組織村民收集的生活物資是蔬菜幹以及晾曬幹的山貨,而不是新鮮的。曬幹的蔬菜山貨經放,晚了一兩天甚至兩三天都沒啥。不過見了季言之,趙支書還是鬆了很大一口氣,跟季言之說他在季言之遲到的這一天半裏,那是心驚肉跳忐忑不安的,就怕季言之遲到是遭遇了什麽意外。


    “沒啥意外。隻是我在回來的時候想了一下,覺得咱們村的人也不容易。這包產到戶後,吃飯是不愁的,但需要憑票購買的鍋碗瓢盆搪瓷用品卻是很缺的,所以我就耽誤點功夫去買了一些生活用品。畢竟我好歹是黨員,總不能讓鄉親父老吃虧吧。”


    季言之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趙支書自然沒有什麽話來說。不過在村民們聞風而動跑來用家裏晾曬的蔬菜幹山貨換他們看中的生活用品時,趙支書也立了規矩,不許季言之給錢說補差價的話。


    “憑著外麵的價錢來,”趙支書拿出了大喇叭,放開音量高吼道:“別看有的東西是舊的,但俺們鄉下人到城裏去買,不光要錢還要票。


    季家老三能拿出俺們鄉親急需的生活用品換些平日裏隻要勤快點就能收集到的菜幹以及山貨,這是季家老三的仁義。你們各自估量各自拿來的菜幹山貨的價值按持續換,誰敢仗著親戚關係瞎咧咧耽誤季家老三的時間,我趙小樹一定好好的給他上上思想品德課。”


    趙小樹之所以年輕就當了村支書,除了他有能力外,更重要的是他和他的妹子趙小花一樣兒特別能說。趙小花喜歡懟人,趙小樹則喜歡給人上思想品德課。反正隻要落到他手上,思想品德課一結束,被他教育的對象最終都會變得懷疑人生,平日裏見了趙小樹就跟老鼠見了貓兒似的,能避則避。


    這不,趙支書通過‘村長大喇叭’一開腔,原本亂哄哄準備圍著季言之吵鬧說自己是誰誰誰的三大姑八大姨們,全都閉了嘴,還特別有規矩的排隊,好像先前準備胡亂插隊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們一樣。


    認識幾個字的趙支書隨後又幫忙登記,季有糧、趙小花兩口子外加季有財、牛招娣兩口子則幫忙用細蘆葦草曬幹後編織的草網兜子,將曬幹的菜幹、山貨等都一溜的裝進去,然後抱到卡車後邊空的車廂裏。


    當然了,發黴品質差的,負責收貨的季言之都沒有要。眾目睽睽之下,這些想憑借鄉裏鄉親占點便宜的家夥也不敢多加爭辯,隻在鄰裏親朋鄙夷的眼神下,灰溜溜的走了。


    這一場熱熱鬧鬧的‘換購’一直持續了三天左右。第二天附近村落的人聽到了消息,紛紛帶著自家吃不完就曬製成菜幹的蔬菜幹以及同樣幹幹的山貨,換些家裏急缺但是又沒票買的搪瓷用品,有的心滿意足帶著搪瓷用品走時還問季言之下回來,能不能帶點布和其他東西。


    這些要求季言之都一一應下,等到卡車裝得滿滿,季言之準備開著卡車走的時候,女鬼出現了。


    說出現了也不絕對,因為章玉蘭目前還是人。隻不過就好像喪失了理智的行屍走肉一般,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陰森恐怖。


    她就站在路中央,披頭散發,說話的聲音陰森森的,就好像九幽之地爬出來的惡鬼。


    季言之下了卡車,在章玉蘭目光森然、充滿了恨意的盯著他時,季言之摸出一支自製卷煙,用打火機點燃,略帶點不好形容的妖異感。


    “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季言之將抽了幾口的自製卷煙丟在地上,用腳尖碾了碾。


    也不知是季言之的話語還是動作,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肅殺之氣,讓估計裝女鬼裝過癮,卻不知為何沒有被人套麻布口袋打的章玉蘭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感覺像是被個不得了的存在盯上了似的。


    章玉蘭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季言之。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季言之輕勾唇瓣,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我以前以為一個人有錦鯉運是假的,結果是真的。我以為建國之後妖精不許成精,卻忘了妖精可以建國之前成精。所以…你現在是章玉蘭嗎?還是附身在章玉蘭身上的黑魚精?”


    怪不得這次回老家他總是心神不寧呢。本以為會遇到什麽人力無法抗拒的天災人禍,結果……也算是災難吧,畢竟普通人遇到會吞噬人氣運、讓人災難重重的黑魚精,隻有自認倒黴。


    不過黑魚精啊,季言之忍不住隱晦的抽了抽嘴巴。


    虧他以為這隻是普普通通的年代重生文,唯一不普通的一點隻有重生女主腦子有病,結果……


    季言之懶得去想去糾結他之前為什麽沒有發現黑魚精的存在,隻認為章玉蘭是個擁有變異錦鯉運的神經病。現在季言之思考的是,黑魚拿來燉湯聽說很補的,他是不是……


    越想越心動,季言之忍不住想動手逮魚回去燉。


    結果,還是那句萬萬沒想到的老話。


    季言之萬萬沒有想到,其實根本就沒什麽黑魚精,有的隻是受到了汙染、黑得反光的錦鯉魚鱗,它鑲嵌在章玉蘭的靈魂上,幾乎和章玉蘭融二為一。原劇情中,章玉蘭所有的心想事成和‘詛咒’技能都來源於它。


    在原劇情中,它一直沒有顯露出來的,隻是這一世…


    隻是這一世,季言之不耐煩與章玉蘭這腦子有病、而且還病得不清的重生女多做糾纏,所以在找到自己空間裏還有反噬符這類的收藏後,直接就幹脆利落的往親朋好友身上貼。


    一疊九十九張的反噬符幾次之後,幾乎去了一半。在這種多重反噬的情況下,嗬,章玉蘭神經病到靈魂都出現了錯亂。錯亂之中,那片與章玉蘭靈魂‘纏纏綿綿’的黑.錦鯉魚鱗‘出來’透一口氣一點兒也不奇怪。


    季言之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虧他上一刻還在想黑魚精燉湯到底放花椒還是放胡椒,還是一起放好喝,結果……mmp,一片汙得不能再汙的鯉魚鱗片,清洗都是一個問題好不好。


    季言之這下子是真的氣壞了。他懶得理會章玉蘭反而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丟下一句‘好自為之’的話,就大步的回到了卡車上,然後在章玉蘭因為他留下的那句‘好自為之’話語而惱恨無比的時,季言之直接發動卡車,揚長而去。


    差點被卡車撞的章玉蘭破口大罵。雖說她之所以會突然鑽出跑到馬路中間,就是想碰季言之的瓷。畢竟季言之,好吧,原主祈願人是一位十分有原則,有責任感的人。如果章玉蘭因為他,哪怕是章玉蘭本身的緣故出現損傷的話,祈願人一定會背負起責任。所以才……


    隻是,已經被現實毒打成這樣了,章玉蘭的腦子還是沒怎麽清醒。人‘瘋’起來打人不分男女,況且是他厭惡恨不得遠離的.腦子有疾的腦殘患者呢。章玉蘭想以碰瓷的方式賴上他,季言之隻會在沒撞死人的基礎上,再來一遍。


    所以通過碰瓷什麽的賴上季言之‘報恩’,隻能是章玉蘭想得美。


    事實上,季言之之所以會心神不寧,不是因為黑.錦鯉魚鱗在章玉蘭不斷作死的情況下出來透氣,而是章玉蘭打算付之行動的碰瓷行為。如果季言之不是全能大佬,不是貼了反噬符的話,那麽章玉蘭即使傷害不了季言之也會把他惡心壞了。


    而這,卻是季言之連夜連小鎮縣城都沒有停留,直奔邊境部隊後開著空卡車回到a市將跑老家邊防部隊這條線交給褚飛以後,從跑了一趟覺得特有幹勁的褚飛關於有個瘋瘋癲癲的女瘋子,死後屍體都發臭的情況下才被發現的三言兩語中推測出來的。


    不過那時候,季言之早就將章玉蘭這個人是誰,徹底的拋之腦後。季言之很忙,忙著和褚燕組建新家庭,忙著趁‘老大哥’還沒解體目前民眾還處於水深火熱,連飛機坦克炮彈都能卸下零件換吃喝的時候,好從中為華國分一杯羹。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季言之最初記憶中的祖國錯過了不少,這一世他不想華國錯過。


    不過章玉蘭這個惡心鬼死了總歸是好事,沒有她時不時跳出來惡心一下人,整個空氣都清新了。季言之在獨自往返‘老大哥蘇國’與華國之間的空閑時候總在想,不管是上一輩子還是這一輩子,他好像都挺佛性,失去了那種應該叫做殺戮果決的戾氣。


    就好比上輩子的老杜家,他嫌棄他們像茅坑裏的shi,惡臭衝天,不用他怎麽出手都會自絕死路,所以保持著光風霽月、溫和有佳的假麵淡看老杜家的人一輩子窮困潦倒,後輩無一出息人。


    而這一世,章玉蘭這位腦子有疾的重生女,他也不願意沾染,所以隻做出了大派送反噬符的事情,由著章玉蘭作死。看似淡然如風,實則隻是覺得不值得他出手罷了。


    簡而言之就是,如今的季大佬有了裝的貓餅。


    季言之搖搖頭,搖掉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將手中借著月光正好繪製的圖紙藏好,然後趁著夜色人靜,像一隻蝙蝠一樣,離開了蘇國的某處兵工廠。


    這次季言之從邊境線偷渡進蘇國已經五天了,這五天他幾乎沒有休息,幾乎將蘇國幾處距離比較近的兵工廠逛了一個遍。這是最後一處兵工廠,‘逛’完之後,他也就開始著手回國的事宜。


    而與悄然無聲的偷渡潛入蘇國不同,回去的時候,季言之沒有怎麽掩飾行蹤。


    他滿身風雪滿是疲憊的來到了駐紮在蘇華邊境線的邊防部隊,麵對哨兵的持槍警告,季言之隻說了一句‘我找你們領導’,就因為精神上的放鬆,陷入了深度睡眠。


    這一覺季言之足足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才幽幽轉醒。


    醒來之後,季言之就被湊到他跟前的人嚇了一跳。


    “老領導,你怎麽在這?”


    “老子怎麽不能在這?”老領導吹胡子瞪眼,“從你告訴老子你要去蘇國逛逛,老子就請示上級跑來北地駐所,準備守株待兔你這兔崽子。這不,就逮著你這個兔崽子了吧。”


    季言之抹了一把臉:“老領導,真是辛苦您老了。”


    老領導陰轉晴,胡子都快翹了起來。


    “你知道就好。”


    “對了,兔崽子,你現在可以說你去蘇國逛的結果了吧。”


    老領導說話的時候,季言之睡覺的這間屋子又陸陸續續的走進了幾位級別不錯,至少是團級的軍官。


    他們穿著厚厚的軍大衣,有著翻毛的軍帽將腦袋遮掩得嚴嚴實實。外麵的風雪太大,他們一進屋,帽子身上的雪花便瞬間融化。


    “你們沒搜我身?”季言之有些奇怪的道。


    為首的一位軍官,看起來和老領導是熟識,一聽季言之這話就笑了。“你還不知道你這老領導的脾氣,要是我敢吩咐人搜你的身,一定會被他這個老東西噴得狗血淋頭,索性就等你醒來,自己交代。”


    季言之會意的解開衣服,拿出了被他藏得妥妥當當,隻要外人想找絕對找不著的幾張圖紙。


    “這是軍~艦圖紙,這是最新…據說可以裝載炮彈的坦~克圖紙……”


    隨著季言之第一句話響起,屋子裏的所有人包括老領導在內,全都瞪大了眼睛,而當季言之扒巴拉巴拉解釋了這幾張被他畫得密密麻麻,正麵反麵都有圖案的圖紙到底都有哪些高規格武器,老領導直接激動得一巴掌拍在季言之的肩膀上。


    “兔崽子,你沒丟老子的臉。”


    “嘶!!!”


    ——老領導的手…還是那麽的重,差點就半身不遂了。


    季言之扭曲了下臉,想露出憨厚笑容吧,但想到臉上的疤,決定還是不要嚇人了,幹脆就維持麵癱臉,捧老領導道:“是老領導教得好。”


    幾個軍官小心翼翼的接過圖紙,如獲至寶。


    “季同誌放心,這些你用生命換來的圖紙,我們會連夜送往首都,讓國家的科研人員們研究。”


    季言之因為‘用生命換來的圖紙’這句誇獎,有點兒心虛。因為除了沒怎麽休息以外,他真的是在蘇國逛。


    而且不光逛,他還看著即將爛在地裏卻因為暴風雪臨近的關係沒有人收的遍田野糧食,起了好心,常常一邊趁著夜色用超現代化的掃描儀掃描出來的武器形狀畫圖紙,一邊用超現代化的收割機幫忙收割糧食。就這麽幾天的功夫,收割起來的糧食已經半個足球場,所以真的稱不上‘用生命去換什麽圖紙’……


    季言之靦腆一笑,接下了領導們的讚美。


    季言之隻在北地駐所休整了一天,便蹭著後勤部去城鎮采購的車子,去了就近城鎮,然後坐著火車回了a市。


    季言之沒有經過什麽什麽檢查審核就直接走了,主要是他政審很過硬,還有老領導親自給他做擔保。況且南邊作戰,季言之還帶動了鄉親父老們踴躍捐贈物資,所以季言之走的大大方方,且還有士兵敬禮相送。


    季言之回到a市時剛好是中秋佳節,褚燕正帶著於羨妮在做月餅。當然了認真在做事的隻是褚燕而已,而於羨妮則在玩麵粉。白白的麵粉粘得滿臉就是,就好像小花貓兒一樣。


    季言之用鑰匙打開房門,入目的便是小花貓似的於羨妮,以及滿目驚喜的褚燕。


    “爸爸。”


    於羨妮甜甜的喚了起來。


    “哎。”


    季言之樂嗬的應答一句,然後不嫌髒的抱起於羨妮,並在褚燕額間淺淺的留下一個吻。


    “辛苦你了。”


    褚燕有些害羞,卻道:“辛苦什麽啊,小妮子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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