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魏寧和搖搖頭:“不會,從小沒學過這個。”


    師虞江粗黑眉毛不禁一皺:“廚藝如何?”


    魏寧和:“一般般,不過蘇雋廚藝倒是蠻好的,我就喜歡他做的飯。”


    師虞江心口一塞,廚藝一般般還這麽驕傲!所以夫妻倆在一起還得自家徒弟下廚?!


    師虞江看了一旁護著小媳婦不丟的徒弟,眼底的疑惑簡直要溢出來,一問三不會,這女娃到底哪裏好?俊俏?確實俊俏,但衍聖宗長得俊俏的女修多了去,徒弟誰也沒看上,眼光挑剔得很,誰知最後找了個凡人?


    氣氛頓時冷凝,師虞江臉色僵硬,隻差告訴魏寧和,這門親事老夫不同意,你把她送回去。


    “師父,”蘇雋攬住魏寧和,冷著臉:“我帶阿寧過來見你,不會在師門久留。您若不喜,我們現在就走。”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師父啊,白養這麽大了。師虞江捂著心口:“你要去哪兒。”


    蘇雋:“扶正誅邪。”


    “帶著你……小媳婦?”師虞江傳音入密:“你這就過分了,喜歡捉鬼就去捉鬼,帶上個凡人算什麽事,為師看她身嬌體弱,別被你嚇壞了。畢竟是個柔弱的丫頭片子。”


    不喜歸不喜,害人性命萬萬要不得。


    蘇雋輕笑:“師父寬心,阿寧膽子大。從小與我捉鬼習慣了,況且她也喜歡這個。”


    “喜歡捉鬼的女娃?那可太稀少了,想當年你夷光師妹第一次見鬼,斷胳膊少腿兒的,那嚇得可慘,兩天兩夜沒睡著覺。”說到後一句,師虞江的臉上帶著笑。


    蘇雋:“嗯。”


    “嗯什麽嗯。敷衍!”師虞江不由得替女兒打抱不平:“虧得你師妹她常常想起你,你呢,沒想過她吧。那孩子也是倔,為了追趕你,強迫自己直麵厲鬼,本來嬌嬌軟軟的女娃娃,現在冰冰冷冷沉迷修煉,活像個劍癡。”


    蘇雋:“嗯。”


    師虞江:“…………”


    算了算了,這倒黴徒弟。索性徒弟媳婦見也見了,師虞江歎息,拂袖甩出一樣東西,“見麵禮,最近鬥仙會,為師事務繁多,就不陪你了。”


    蘇雋鬆口氣:“恭送師父。”


    師虞江人都飛遠還怒喝:“你你你……氣死老夫!”


    師虞江走遠,魏寧和道:“你師父挺有意思。對了,那個夷光小師妹是誰?”


    看情形,似乎與蘇雋是青梅竹馬,而且對蘇雋有點意思。


    蘇雋有些莫名慍怒,魏寧和當著師父打的小心思,他不是沒看懂,隻是沒去拆穿。


    捏著魏寧和的臉,道:“那是師父的女兒,你別多想。”


    魏寧和:“沒多想,隻是有點好奇啊,她美不美啊,女劍修可太稀缺了。”


    說話間到了衍聖宗內,蘇雋召來一艘前方銘刻一柄雪白小劍的雲船,帶著魏寧和坐上去。


    衍聖宗從遠處看已足夠大,進入其中更覺無一處不壯麗華美。透過雲,下方是連綿起伏的山脈、閣樓、天梯棧道、試煉塔、越劍台……人間的君王都不敢如此奢侈,這兒倒習以為常。


    同樣駕駛雲船穿梭的,是衍聖宗弟子,皆白衣黑袖,別有一股大俠的瀟灑輕爽。


    “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


    蘇雋這張臉太有名,每飄來一艘雲船,都恭恭敬敬道:“大師兄”。


    看到與蘇雋同乘一船的魏寧和,衍聖宗都挺驚訝,隻是驚訝沒表現出——與衍花宗修士一樣,衍聖宗弟子也特別注重儀態。不同於羅宋他們刻在骨子裏的優雅,衍聖宗弟子如同他們身負的劍,就一個字:穩。


    穩重,端莊。


    個別膽子較大的,會問蘇雋要去哪裏。


    蘇雋喜靜,除了練劍,更願意閉關。但阿寧肯定不喜歡。


    蘇雋看向魏寧和,詢問她的意見。


    魏寧和想了想:“有沒有地方特別熱鬧?”


    “那就讓鬥仙會了。我們也正要趕過去,鬥仙會已經開始,今年夷光師妹也要參加。”


    又是夷光師妹。魏寧和興致勃勃:“那必須得去看看呀!我可聽說,夷光師妹不僅人生的美,本領還高強呢!”


    雖是凡人,卻活力充沛。劍修也是人,也沒辦法拒絕這樣一張笑臉,劍修對魏寧和第一印象是好奇,身無靈力波動,卻能與大師兄做朋友……第一次見大師兄照顧別人,還有些不敢置信。


    第二印象就是精神,雖為凡人,可麵對修士,臉上不見絲毫膽怯、卑弱,反而談笑風生,應對有餘。


    虛弱瘦小的身軀裏,蘊含強大靈魂。倘若隻是一個膽小的病秧子,劍修可沒興趣,他們隻喜歡強大的人。


    “那可得快點去了,晚了搶不到好位置。不過……有大師兄,你倒省去這個顧慮。”


    魏寧和:“那不耽誤你們趕路,我們稍後到。”


    欣賞過衍聖宗風景,兩人來到鬥仙會,坐在高高的觀平台上,底下比試場景清晰可見。


    鬥仙會,據說是衍聖宗五年一度的劍修盛會,築基期以上弟子切磋劍道修為,印證實力。如果能擠進一定名次,還能拿到不菲獎勵。


    魏寧和逮住旁邊一男修,指了指蘇雋:“你們大師兄贏過幾次?”


    那修士身材修長,長得麵善,一身白衣格外穩重,氣質出塵:“有大師兄參與的鬥仙會,沒有弟子能取得第一。大師兄,好久不見!”


    蘇雋給魏寧和介紹:“梁岐。”


    魏寧和一聽名字,隻覺得如雷貫耳。眼中靈光一閃,這不是上輩子繼蘇雋、師虞江外,排行第三的劍修岐山老祖麽,驅魔途中連連突破的牛逼劍修,後來為尋求突破機緣,追著魔修滿東山海域的跑。


    梁岐苦笑:“大師兄,也給我介紹這位小兄弟唄。”別把他一個人晾在這裏啊。


    蘇雋攬住魏寧和:“我七——”我妻。


    魏寧和接過他的話,胳膊往蘇雋肩膀一搭:“七哥。蘇雋是我七哥。”


    蘇雋看了魏寧和一眼,抿著唇:“是啊,七弟。”


    魏寧和清咳了咳:“看鬥仙會吧。”


    哪怕魏寧和隻想低調地看個鬥仙會,還是不可避免地惹來多方注意。她坐在蘇雋旁邊,吃著瓜果靈丹,喝著果飲清露,一心觀看鬥仙會,就沒注意到,她與蘇雋的相處,對於衍聖宗眾人來說,有多震撼。


    坐在宗主右方的是位斯文夫子模樣的中年人,正是仙門三大宗之一的藥王穀穀主,蒙歲淵。


    蒙歲淵曾教過蘇雋一段時日的藥材辯識,對他還算了解。見狀奇道:“那個女娃是誰,從未見你徒弟對誰那麽照顧,比照料道侶還細心,簡直無微不至。”


    尋常莫說照顧人,能對人笑笑已經難得。他所見的蘇雋,常常像長在高山雪嶺的花,冷酷神秘,無人可攀。


    師虞江冷哼:“可不就是道侶。”


    蒙歲淵驚訝:“若我沒看錯,那……是個凡人丫頭。”


    “是啊。”


    “你家徒弟,唉。”修士壽命漫長,凡人至多一百歲,因此幾乎沒有與凡人成親的,一怕動心,凡人死去將陷入長久的思念與痛苦中;二怕道心不穩,凡人與修士,終究是兩個世界。而自古修士與凡人結合,無一不是悲劇收場。


    蘇雋是他看好的後輩,但願別栽在一個凡人身上。否則……


    魏寧和看鬥仙會正激烈,忽然感覺到一股殺意。


    誰想殺她?


    第31章 (修~) 狐媚子


    觀平台圍成一個圓, 下方鬥仙台一覽無餘。觀平台正中主位,師虞江虎目一瞪,對身旁藥王穀穀主傳音:“我說老蒙, 她隻不過一個凡人丫頭, 你放這麽重的殺意做什麽。”


    一個修士,與凡人計較, 也不怕失了身份。


    蒙歲淵眼珠微微地一轉, 目不轉睛看著下方鬥仙台,似乎對築基期弟子的比試很感興趣,說話時帶有一種急死人的慢條斯理:“老夫沒有惡意,隻為試探一番。你也看到了,那個凡人感應遲鈍, 什麽時候被人害死了也不知道。且……蘇雋這是從哪找來的短命鬼, 老夫觀她氣色,體弱氣虛、眉心發黑, 活到三十歲頂天。”


    師虞江險些拍案而起:“三十歲?”


    蒙歲淵慢悠悠:“你家徒弟的道侶你不知道?師虞江你這心眼是不是忒粗了?那凡人丫頭身世、來曆、品性你都不了解, 那可是你家大徒弟的道侶!也是,蘇雋那樣的性子,越想護住一個人, 藏的越深。他這回回來, 特意使了障眼法,就是梁岐也被他隱瞞住。恐怕早有打算, 隻讓幾個老家夥知道魏寧和的存在,卻沒打算告訴天下人。”


    師虞江鼻子冷哼:“藏得還挺嚴密。”


    蒙歲淵:“我倒好奇,能得蘇雋那小子另眼相待,這凡人丫頭有何本事?”


    “本事?別提了,一問三不知……”


    “一問三不知?那丫頭有意藏拙吧。你觀她可有何特別之處?”


    “有。膽子特別大, 不怕鬼。”


    “那算什——”蒙歲淵正要冷嘲一句,就見蘇雋將龍侯劍往台上一放,目光冷冷掃過這邊,滿含警告意味。


    師虞江氣笑:“嗬,你瞧瞧他,這臭小子,護那凡人丫頭跟咱們戒備。我們會吃了她?哼,有了媳婦忘了娘!”


    蒙歲淵提醒:“那小子沒有娘。”


    師虞江:“………”


    蒙歲淵意味深長地打量魏寧和,沒看出這個凡人有何不同,值得他們看好的後輩如此看重。


    這感覺,像他們精心養大的猛虎,放著大魚大肉不吃,突然專心致誌啃起了白菜,還是一顆蔫巴巴的小白菜,真不知那小白菜給他下了什麽蠱。


    一個活不過三十的病秧子……


    觀平台另一邊。


    殺意貼背襲來,魏寧和手指微微一頓,勾勾唇,若無其事地拿起一枚桃花酥,放入口中。


    隨後兩縷不容忽視的目光,她也隻當沒感覺到,瞪大眼睛好奇而激動地觀望鬥仙台上修士鬥法,活像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看上去,與尋常凡人沒什麽兩樣。


    至於殺意,莫說沒動手,哪怕動手,也得真能殺得了她。


    師虞江想必已經將蘇雋與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結為道侶的事捅了出去。仙門諸老對蘇雋寄予厚望,希望他前途坦蕩,而她魏寧和,就是這條路上阻礙他的最大的那一塊石頭。


    修士與凡人成親,一著不慎,前途盡毀。


    如果她有天真的影響到蘇雋,不等蘇雋殺妻證道,有的是人親自動手替他除掉絆腳石。


    隻是,想殺她啊,哪有那麽容易。


    魏寧和眼睛閃亮,甚至來了興致:見她是凡人如此氣憤,若再知道,她是紅衣厲鬼呢?  有意思!


    “等子母井一事商量出章程,我們便離開衍聖宗。”蘇雋低聲商量。


    這便是他不與師門說出自己與阿寧成親的緣故。真心祝福者寥寥無幾,反而招惹許多不必要麻煩。


    魏寧和扭頭:“怎麽剛來就想離開了?”


    蘇雋理由坦蕩蕩:“誅魔殲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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