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村長辦公室門前,提著文件袋的胡天亮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吧。”


    屋內除了林楓之外,還有好幾個人,似乎是在商量著什麽事,胡天亮走過去畢恭畢敬地送上文件:“村長,新的項目規劃做好了。”


    “嗯,坐吧。”


    林楓接過文件快速掃了一眼,胡天亮拉開椅子在邊上坐下。


    粗略看完計劃書,林楓將文件遞給了一旁的馬誌:“就照這樣去辦吧。”


    馬誌閱讀了一下,皺眉道:“大哥,這種待遇,隻怕新來的工人要造反呐。”


    林楓聳了聳肩:“隻要有飯吃就不會造反的,不用擔心。”


    龐建軍湊過頭來掃了一眼計劃書上關於勞動報酬那一塊的數據,笑著道:“我還覺得給多了呢。”


    他戳了戳馬誌手裏的文件,朝胡天亮說道:“完全可以再壓縮一下,最少還能再節省10%的消耗。”


    胡天亮幹咳一聲,解釋道:“我覺得還是不要太過苛刻,後續我會製定更詳細的考核要求,盡量控製用人成本。”


    “不要太苛刻?”馬誌苦笑著晃了晃手裏的文件,“這還不叫苛刻嗎?照你這麽搞,一個建築工人每天要工作11個小時,一周幹六天,除了包吃包住之外什麽福利也沒有,他們每個月最多攢三十斤食物,養活一個孩子都勉強……我覺得不行,會搞死人的。”


    胡天亮麵色尷尬,沒有答話,馬誌轉頭看向林楓:“大哥,我知道現在缺物資,但也不該這麽嚴苛吧,我們這樣對新來的工人,他們知道老人的工資都比他們高的話,很可能會鬧事的,到時候可能會影響整個基地的勞動積極性。”


    林楓往椅背上靠了靠,端起茶杯吹了吹,麵無表情地說道:“他們本來就是外人,基地是我們建立的,怎麽可能讓他們享受跟第一批人一樣的待遇,現在大家能擠出口糧來給他們一條活路已經很不容易了。”


    馬誌看了看林楓,又看了看手裏的文件,想再為那些新來的人辯駁兩句,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林楓又跟大家聊了些細節,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拿上外套便離開了辦公室。


    眾人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倒是馬誌和龐建軍還有胡天亮留在了屋裏繼續說話。


    馬誌有些沮喪地將那份需要自己後勤配合的計劃書丟在桌上,朝龐建軍說道:“老龐啊,不是我可憐那些難民,我是真覺得這麽幹的話,很可能會造成一些……唔,社會問題。都是一樣的崗位,新來的人能拿到的報酬還不到老人的三分之一,他們一定會鬧的。”


    龐建軍笑笑,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跟老林腦子裏都是資本家那一套,目光短淺隻知道使勁地剝削根本不考慮後續的問題?”


    馬誌耷拉著眼皮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分配分配,分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問題,多少團隊乃至王朝就是死在了這兩個字上麵。


    這份項目規劃隻是接下來工作的一小部分,五馬山即將接收一批來自331的難民,其中絕大部分都會被安排進施工隊。


    負責管理施工的胡天亮給出了新的人員安排計劃,看來看去就兩個字,省錢!


    如果所有人都拿的是一樣的待遇那還好說,畢竟現在情況艱難有目共睹。


    該死就該死在,狗日的胡天亮是準備把新來的人當牛馬狠狠地榨,給他們的待遇甚至隻有早先工人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馬誌顯然不希望對新來的人這麽狠,畢竟五馬山的條件還可以,沒必要搞得這麽過分。


    除了人道主義的關懷,他更擔心這種極度不公平的酬勞體係會引發五馬山的動蕩。


    “你放心吧,老林比我們加起來都聰明,他心裏有譜。”


    龐建軍拍了拍馬誌的肩膀,給自己點了根煙後笑眯眯地說道:“以後的項目都會承包出去,有的是資本家來做壞人,你不用操心。”


    馬誌愣了愣,突然想到了當初那二十幾個打死不願意幹活的懶漢。


    那些人都被劉涵交給了承包了部分工程的老李,聽說老李真的對他們實行了“不幹活就沒飯吃”的政策,餓了幾天之後全都老老實實地去幹活了。


    馬誌想了想後說道:“這樣管理成本可能會增加,最後還不是要花那麽多資源,有必要嗎?”


    人沒有積極性不願意幹活,那效率自然上不去,所以很多時候隻看最基本的雇傭成本是不行的,還得考慮各種隱性的管理成本。


    所以有些企業都懶得往扣工資這種事上麵使勁,工資盡量多多的給,把工人哄開心了,大家也就猛猛地幹,算下來可能利潤還更高。


    “管理成本?”龐建軍哈哈一笑,“他們幹不好,有的是人幹得好!這種事老李他們知道怎麽處理,你不用操心,反正我們把資源交給承包商,承包商交付我們需要的結果就行。”


    林楓沒興趣去關心怎麽用最少的錢讓人幹最多的活,也不需要他來操心,五馬山有的是“能人異士”。


    馬誌有些無奈,這事兒從理性上來說林楓的做法絕對是正確的,最少的資源做最多的事,這麽好的買賣不做是傻瓜。


    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有理性之外的情感。


    一直沒說話的胡天亮突然開口道:“誌哥,你別因為覺得我們好像是在剝削難民所以內疚,我們節約出來的資源可以投入到別的地方,這樣就能養活更多的人。


    你看看張雨薇,她不也是這麽幹的嗎,她承包的項目那都是十個人的工資招十五個人,這樣可是多養活了五張嘴。


    你要知道,糧食給到這些工人手裏,他們就很難再拿出來幫助別人,還不如留在我們手裏將來發給其他的難民,我們這也算是在引導他們奉獻自己的力量。”


    馬誌看了看他,沉默許久後點頭道:“是這麽個道理。”


    說罷,他往沙發椅背上一靠,仰頭看著天花板良久無言。


    如果能忽略掉第一批享受特權的五馬山居民,那麽胡天亮的話還真就沒說錯。


    可惜林楓隻砍了新人的工資,卻依舊對老部下給予優待,這其中的原因就耐人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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