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辭都快被酸死了,“媽,我走了啊,明天我再來給崔爸送中藥。”


    林琬拗不過女兒,“你每天送太麻煩,要不你把中藥帶過來,我在這邊熬中藥也一樣。”


    崔平洲也覺得小姑娘每天跑太累,“小辭,要不你搬過來住吧。”


    “那不行,這熬中藥的水用的是咱家院子後麵古井裏的水,我其實也不知道是川哥采到的中藥好?還是那院子裏的風水好,總之,還是我每天熬了送過來吧。”


    薑辭認真的說道:“崔爸,你喝這個中藥,要是身體有什麽不妥,咱們就不喝了,要是你的腿有感覺了,你也要跟我說呀。”


    “好,崔爸知道了。”雖然中藥很苦,但是閨女關心的感覺,他十幾年都沒有體會過,別說三個月了,就算三年他都樂意。


    從部隊大院出來,薑辭就發覺自己被人跟蹤了,那人肯定不是顧青川,川哥想跟她,她是聽不見那男人的腳步聲的。


    轉過街角,她就靠在牆上,等後麵那人追上來,薑辭一腳給他踹趴下。


    “小辭姐,別打……”劉小柱抱頭求饒。


    薑辭:“……”


    “你怎麽還敢跟著我?上回沒打怕嗎?”薑辭氣的想揍他,劉小柱這個人,要說壞也不算太壞,上回薑紅雨找他,估計是他第一次做壞事。


    劉小柱的眼睛裏都是愁苦,跪坐在地上也不敢爬起來。


    “小辭姐,我聽說川哥奶奶的眼睛能看清東西了,我娘的眼睛也是一樣的毛病,都快看不見了,我聽說你給買了眼藥水,我就去醫院把所有的藥水都買了,可是不管用啊,這些都是我以前給我娘用過的。”


    十幾隻各式各樣的眼藥水,有的用空了,有的還剩下一半,劉小柱低著頭,“上回是我不好,我沒本事掙錢,又想給我娘看病,薑紅雨說給我二百塊錢的時候,我就動心了,我真知道錯了,以後都不敢去幹坑人的事,小辭姐,你在哪兒買的眼藥水,能告訴我不?”


    “告訴你你也買不起。”加了靈泉的眼藥水,他上哪兒買去?薑辭氣道:“你以為每個犯錯的人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還能有機會改正?要不是川哥正好碰上,我殺你的心都有了,我幹嘛要幫你。”


    薑辭抬腿就走,劉小柱忙上前,“小辭姐,我就想給我娘求個眼藥水,以後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我娘不容易啊,她撿到我的時候家裏人都叫她丟掉,可我娘就是不肯,她一輩子沒嫁人把我養大,她這樣的好人,不該瞎眼的。”


    “你娘眼瞎了才會撿到你這麽個不學好的東西。”薑辭那一腳就踢不下去了,她突然就生氣自己幹嘛要心軟。


    劉小柱見自己沒挨打,連忙追了幾步,“小辭姐,我也想找個工作好好做人,可是我家成分不好,我也找不到工作啊,你給我個機會吧,我一定好好做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回頭我買到眼藥水,我會通知你的。”薑辭不耐煩他跟著,還是決定用靈泉幫幫他娘,“但是我不能保證那眼藥水對你娘有沒有用。”


    “謝……謝謝。”劉小柱呆在了,沒想到薑辭居然答應,他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抱希望。


    薑辭都走遠了,劉小柱才回過神,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劉小柱,以後不能再任由自己爛成一灘泥巴,做個人吧。”


    ……


    恭麗平怕丟人沒有直接去求薑辭,她觀察了一個多月,直到小黃狗的後腿完全康複,才信了顧青川采回來的中藥是真有用,據說這個死丫頭天天熬了給崔平洲送過去,她也想為自己兒子求一點。


    “小薑小孫,昨天讓你們幫我找的四十周年廠慶的資料找到沒有?”


    恭麗平斜倚在二樓的資料室門口,心中詫異不已,這兩個小姑娘的動作好快,一個星期前定製的金屬架子送了來,一樓的資料按照年份、類別,全部重新歸檔,每一個格子都貼好了標簽,還有一個總的大目錄登記冊子,想找什麽配合著索引,幾分鍾就能查到在哪一排哪一檔上。


    現在她們都開始整理二樓了。


    “你要什麽你自己找,廠長和工會主席都說了不許幹擾我跟孫菲菲的工作。”薑辭抬起頭,“你再來煩我們,不怕受處罰嗎?”


    恭麗平踢了踢腳邊礙事的材料,現在大家都誇資料室整理的好,大大節約找文件的時間,廠長一高興更是下了通知,在兩位資料員工作沒完成之前,絕對不可以幹擾她們,恭麗平再也沒有借口為難兩個小姑娘。


    她氣不過,幸好那人說能證明顧正初清白的圖紙不在這資料樓裏,讓她瞎忙活去吧。


    她想到今天來的目的,換了笑臉,“對了小辭,你給崔平洲喝的那幾味草藥,能不能告訴我呀,我也去藥店抓一點給我家胖柱喝喝看。”


    薑辭丟了手中的筆,站起來揉了揉手腕子,“藥哪能隨便亂喝,小黃狗能治好,是它命大,你家胖柱黑了心,欺負我們小停香,我的藥就是倒掉都不會給他喝的。”


    “你哪隻眼睛看到胖柱欺負她的?”恭麗平一聽薑辭不願意給藥,也不願意繼續低聲下氣,“死丫頭被我們顧家撿來,給糧食養活她一條命,還敢在外麵亂說,看我回家不打死她。”


    “你敢嗎?”薑辭冷眼看她,“你可別忘了胖柱的腿是怎麽摔的。”


    孫菲菲早看不慣恭麗平的故意找茬,“小辭,咱們去食堂吃飯去,別理她。”


    薑辭指著桌子上她和孫菲菲的勞動成果說道:“你別想著等我們走了你就搞破壞,東西怎麽放的怎麽擺的我心裏都有數,等我回來發現一點不一樣,我就告訴廠長去,反正這資料室裏上午隻有你來過。”


    中午打了個紅燒豆腐、肉末茄子,找了個空位子,孫菲菲問道:“小辭,外頭都傳顧青川運氣好,采到幾百年的靈芝草了,真的假的呀?”


    “我不知道呀,我又不認識草藥。”薑辭笑著說:“什麽仙草呀,這你也信。”


    “怎麽就不信了,咱們秦川綿延十萬裏,山裏什麽寶貝沒有,隻不過沒人敢進深山,近處的山頭,好東西早都叫挖沒了。”


    “好啦,別想這個了,現在天氣冷了,也挖不到草藥。”薑辭有些心不在焉,在資料室一個多月,什麽線索都沒有找到。


    等不急她查到線索,秦城的大街小巷,紛紛都在傳,地主的帽子馬上就能摘掉,薑辭見怪不怪,她上輩子就知道了,她隻是想在川哥家地主帽子摘掉的同時,給他父親平反的證據找出來。


    ……


    “停香,姐姐回來看你了。”自從聽到了全國要開展摘帽子運動,謝停玉馬上從養父母家趕回來。


    三年前她跟著養父母去了隔壁省就沒再回來過,再次踏入生活了七年的小院子,她眼睛都濕潤了。


    她和停香是親姐妹,八歲那年她娘帶著她和剛滿月的妹妹,昏倒在苗秀嵐家門口,後來她娘沒救活,苗秀嵐就收養了她和妹妹,著實過了幾個月的富貴日子。


    苗老太太待她和妹妹跟親孫女兒一樣,那時候家裏還有一個大姐姐顧雲川,哥哥顧青川,大哥大姐對她們兩個收養來的,別提多好了。


    可是好日子沒過多久,家裏就被抄家,那年大姐為了不讓弟弟妹妹餓死,嫁給了無賴二流子,她在顧家一住就是七年,實在受不住這樣吃不飽的日子,便在恭麗平的慫恿下,離開了這個家,去姓謝的家裏做養女。


    “停玉姐姐。”小停香忙跑過去,三年前姐姐改了姓,被一家姓謝的收養後就走了,她以前是很想姐姐的,可是姐姐總也不回來,後來小辭姐姐來了,她發現自己不怎麽想停玉姐姐。


    “停香,你長高了也養胖了。”停玉放下手中的藤木箱子,蹲下身仔細打量著這個親妹妹,走的時候,小停香還瘦弱的像個小蘿卜頭,又黑又瘦,三年不見,變白了不少。


    “小辭姐姐搬過來啦,天天給我做好吃的,我當然會胖啦。”小停香才十歲,心智可能還停留在六七歲上,分不清為什麽停玉在聽到小辭姐姐的時候,臉色突然就變的很難看。


    謝停玉剛回來,還沒有聽到這段時間秦城發生的大小事情,反正薑辭她不喜歡,從小到大總愛纏著她的哥哥。


    “奶奶呢?”謝停玉打開藤木箱子,裏麵都是她的衣服日用品,她拿出一小包水果糖給停香,又拿出一瓶眼藥水,“我給奶奶買了眼藥水,軍醫院自己配置的,很難買的。”


    小停香握著水果糖沒吃,“姐姐我在換牙,不吃糖了。”她換牙比較遲,小辭姐姐說最好少吃糖。


    “哦,那我把眼藥水拿給奶奶去。”她走的那年家裏窮的叮當響,連給奶奶買眼藥水的錢都沒有。


    小停香忙拉住她,“眼藥水用不著了,小辭姐姐給奶奶買的眼藥水,把奶奶的眼睛都治好了呢。”


    怎麽又是薑辭?停玉心頭不快,把眼藥水扔進箱子裏,“那我去看看奶奶。”


    “奶奶,孫女兒來看您了。”謝停玉進屋就跪在床邊,趴在老太太的膝蓋上哭起來。


    “別哭了,我還沒死呢,哭的我心煩,你是不是聽說家裏地主的帽子要摘掉了,就跑回來了?你養父母那邊怎麽說?”苗秀嵐看到這個撿來的孫女兒拖著行李回來,就知道她這趟回來是不準備回去了。


    當初過不下去,十五歲的大姑娘,也知道要為以後打算,不想像她大姐那樣草草的嫁個混賬,就自己攀高枝找了個養父母,如今聽說家裏要摘掉地主帽子,就連夜回來。


    恐怕她這三年在養父母家過的也不好。


    謝停玉哭的很傷心,“我養父母要我嫁人,對方是個二婚,我不想嫁,奶奶,我想回家住。”


    早知道顧家還有翻身的一天,她就多等幾年,走了三年太敗好感了,恐怕老太太心裏不會這麽輕易就接受她。


    “謝家收養我,就是拿我當保姆使喚,現在我十八歲能嫁人了,他們又要拿我去換彩禮,奶奶,我這三年過的也不是人日子。”


    謝停玉哭哭啼啼,“我鬧到當地的婦聯,說他們要賣養女,才跟他們家劃清界限,現在我被趕出來了,奶奶,你讓我回家吧,我沒地方去了。”


    她這趟回來,抱的就是破釜沉舟,她說的都是事實,也不怕老太太去查,總之這個家,她是一定要回的。


    苗秀嵐借著燈光,仔細看了看三年沒見,哭的慘兮兮的謝停玉,沒有一口答應,“你先住著吧,等你哥回來再商量商量。”


    “嗯。”謝停玉乖巧的點頭,“奶奶,那我晚上睡哪兒呀?”


    苗秀嵐奇怪的看著她,“家裏就兩個臥室,你還能睡哪?咱們娘三個擠一張床,停香都十歲了,難不成你還想讓她跟川哥兒擠?男女七歲就不同席,你小時候我沒教過你?”


    “不是,我就隨便問問,畢竟我三年都沒回來了。”謝停玉紅了臉。


    老太太熬不得夜,才八點多就困了,“停香,帶你姐姐去廚房弄點晚飯吃,抓緊時間睡覺。”


    廚房裏有薑辭送過來的包子、花卷、幾十個包好的生餃子,還有一大盆雜魚煲,揭開蓋子,裏麵的湯汁都凍成了魚凍。


    謝停玉跟妹妹說道:“到灶台下給姐姐生火去,我下餃子你吃不吃?”


    小停香張張嘴,“小辭姐姐說那餃子是給哥哥明天當早飯的,哥哥就愛吃姐姐包的餃子。”


    謝停玉一頓,怎麽現在家裏處處都是薑辭的影子?小停香開口閉口都是小辭姐姐,她才是停香的親姐姐。


    水燒開後,謝停玉還是下了二十個餃子,吃飽了後,又拖出木盆燒了一盆熱水擦洗了一番,換上幹淨的衣服,舒舒服服的泡起了腳。


    她急著回來,隻買到了站票,站了十幾個小時腳都腫了,直到此刻填飽了肚子、坐在自家的廚房裏泡上了熱水,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回家可真好,不會有人打罵她,不會有人要用她換彩禮,桶裏的熱水涼了,謝停玉睜開眼睛,“停香,再給姐姐兌點熱水。”


    “哦。”小停香從吊罐裏連舀了兩瓢熱水,謝停玉才止住她,“對了小停香,這麽晚了哥哥怎麽還沒回來呀?”


    “哥哥去黑水河那邊掙錢去了呀。”小停香也不知道哥哥每天忙些什麽,“晚上出去,早上才回來呢。”


    黑水河?那估計是去黑市做買賣去了,她離家的那年顧青川十七歲,他說日子反正也活不下去了,要出去找點出路,三年了,當初青澀的少年該蛻變成穩重的男人了吧?


    才三年的時間,米缸裏就有了最好的新米,櫥櫃裏有魚有肉,現在地主的帽子也即將摘掉,家裏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顧青川從小就受女孩子待見,因為他長的好看,同齡的孩子裏麵就數他出類拔萃,現在她回來了,也不再是他的妹妹……謝停玉羞澀的將手中的濕毛巾蓋在臉上。


    “姐姐,你手上的是洗腳毛巾呀,你怎麽蓋到臉上了。”小停香連忙把她臉上的毛巾扯下來,姐姐的臉上已經紅透了,“你發燒了嗎?姐姐。”


    第21章 定婚期


    被妹妹無意中諷刺了一下, 謝停玉像是被人看穿了小心思,臉紅的更狠,“沒有, 姐姐沒有生病。”


    謝停玉擦幹淨腳, 穿上鞋子, 給洗腳水倒掉,這才回到妹妹身邊。


    心裏想了又想, 終於還是決定試探一下,她蹲下身子雙手抓著妹妹的肩頭, 語氣都有些激動, “停香,如果我給你做嫂嫂的話,你跟姐姐就能永遠生活在一起啦,你開不開心?”


    小停香原本已經很困, 眼皮一直在打架, 想早點去睡覺, 突然聽到‘嫂嫂’兩個字,瞌睡都嚇醒了,“不不不, 不可以。”


    姐姐這是什麽意思?她想要嫁給哥哥嗎?不要!她不想, 她想要打消停玉姐姐這個念頭,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想起前幾天從奶奶那兒聽到的, 說小辭姐姐過了年就能給哥哥做媳婦了。


    她忙說道:“奶奶說, 小辭姐姐很快就要給我做嫂嫂。”


    是的,小停香希望能和薑辭還有哥哥,生活在一起。


    “小辭, 小辭……你幹嘛幫她說話,我才是你親姐姐。”謝停玉一下子就惱了,原本以為妹妹會很開心,哪知道親妹妹都不站在她這邊。


    她搖晃著妹妹,晃的小停香腦殼疼,“小停香,你記住了,我們兩個都是顧家撿來的,我們是外人,在這個家裏都呆不長,隻有我給你做了嫂嫂,這裏才真真正正變成我們的家。”


    早知道,三年前她就不走了,現在妹妹和奶奶對她都挺冷淡。


    不過謝停玉不後悔,她不走這一遭,怎麽能改掉姓呢,她現在不是顧青川的妹妹,可以用另一個身份回到這個家裏,這是謝停玉在來的時候就已經下好的決心。


    謝停玉一點困意都沒有,拉著妹妹問了很多這三年中的事情,“哥哥每天回來後會做些什麽呀?”


    小停香趴在板凳上困的不行,說話完全憑意識,“去後院衝涼水澡,然後被小辭姐姐罵,然後吃早飯睡覺……”


    還是沒改掉洗涼水澡的習慣啊?薑辭居然敢去看顧青川洗澡的嗎?奶奶沒有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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