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川:“……”他指著已經能蹦躂的大黃手抖,“我一個星期沒見到大黃,它就能跑了?你千萬別告訴我,大黃的腿是被那幾棵野生的草藥治好的。”


    薑辭:“就是你采的草藥治好的啊,從今天起,我要開始用你采的野生草藥給我崔爸治腿去。”


    第20章 自行車


    大黃這麽快就能跛著走路, 一點都不符合醫學常識,顧青川隻當是個奇跡,“今天再去趟山裏, 你換換衣服, 吃完早飯就走。”


    薑大生也過來了, 同樣是一宿沒睡,他精神頭就沒有顧青川好, 他從薑辭家水缸裏舀了冷水洗了把臉,胡亂用袖子擦了擦, “川哥, 你是不是帶苗奶奶瞧眼睛去了,剛去你家院子,她居然瞧清楚我了。”


    奶奶的眼睛好轉了?他最近竟然沒有發現?


    顧青川最近忙的要死,早上回來就睡, 也不知怎的, 常常一睡就是一天, 醒來後灶上有薑辭做好的飯菜,可能是睡眠好了,精神氣力都比以往更好, 奶奶和妹妹有了薑辭, 都不愛搭理他,他還真沒發現祖母的眼睛好轉了。


    薑辭端出早飯,顧青川也顧不上吃, 他跑回自家的小院子, 一頭鑽到祖母的房間,“奶奶,你眼睛好了?”


    老人家睡的早, 起的早,這會雖然沒起床,人也早醒了,“別吵醒你妹妹。”


    苗秀嵐掀開被子起床,顧青川趕緊給她披上襖子,這個天還不算太冷,可是奶奶不怎麽出屋子,外麵涼。


    老人家走出房間,站在院子裏,家家戶戶這時候都飄起了炊煙,忙著做早飯,幾隻南歸掉隊的雀兒落在院子裏啄地上的蟲兒吃,外頭亮堂,看著身邊她需要伸手才夠得到腦袋的孫子,老人家顫著手摸上去。


    “越大越像你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苗秀嵐好幾年都沒有看清過大孫子的樣貌,這會子看了個仔細,“你爹死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川哥兒,你要活的比你爹久一點啊。”


    她男人死了,兒子死了,唯一的孫子,也多災多難。


    顧青川低著頭,死咬著嘴唇說不出話,外頭的風言風語傳了十多年,機械廠最有本事最儒雅俊俏的男人,都說他死的時候那張臉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他去的時候劍生叔已經送父親火花了,他知道,劍生叔不想讓他看到父親殘破的遺體。


    這麽多年,他做夢也是父親被抓走時混亂的場景。


    他抽了口氣,“奶奶,我去小辭那給您端早飯去。”


    “早點把媳婦娶回來。”老太太摸索著曾經熟悉的小院子的一磚一瓦,能看清真好,“早點娶個媳婦,你命能長些。”


    顧青川腳下一頓,沒回頭。


    薑大生端著大骨吊出來的高湯下的手擀麵,吸溜的停不下來,“小辭,那荷包蛋再給我煎一個唄。”荷包蛋不是沒吃過,就是沒有小薑辭煎的好吃,外頭焦脆,咬下去裏麵的蛋黃還是流心的。


    小辭家的早飯可真好,她倒是舍得吃骨湯麵,難怪川哥一天比一天精神。


    薑辭不知道薑大生今天來蹭早飯,麵條不夠,她隻得再蒸幾個昨天做的饅頭,“都吃兩碗了,小心撐死你。”順手又塞了兩個饅頭給他。


    準備給隔壁送早飯,走到院門口,顧青川就接了過去,“奶奶的眼睛能看清楚眼前的東西了。”


    沒有完全恢複,湊到眼跟前,她還是能看清楚人的樣貌,比之前的睜眼瞎強,至少現在願意出房門,在院子裏轉上一轉。


    他低聲說道:“她說我長的像我父親。”


    顧正初沒有留下任何一張照片,都在那年抄家的時候撕毀焚燒了。


    薑辭心疼他,“川哥,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小辭……”男人看著他,差點就說出來了,他想娶她,才想到這姑娘翻過年也才十八呢,又覺得自己的心思太齷齪了,連忙扭過頭,把早飯送到祖母的手裏。


    薑辭知道他在想什麽,抿唇笑笑,回廚房啃了幾口饅頭,喝了一碗麵湯,薑大生看到自己給薑辭的早飯吃了,也不好意思起來,“下回我來你家吃早飯,我提前跟你說。”


    薑辭:“……”他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我才不給你做飯。”


    “小薑辭,這幾天我和川哥可都是給你忙活,你好狠心,連頓早飯都不讓我吃。”


    薑辭忙問:“你們忙什麽啦?川哥這幾天也不跟我說。”


    薑大生神秘兮兮的笑:“等會你不就知道了。”


    顧青川說中午回不來,薑辭手快的烙了六個蔥花餅,又包了六個饅頭,三個人趁著街上人還少,先去了黑水河那邊,接著兩人一人推著一輛七八成新的二八大杠出來。


    薑辭:“……”他們兩個都混上自行車了!


    顧青川被她瞪的有點發怵,“那個,也就最近掙了點錢,你搬來之前,我是真窮。”


    薑辭突然就覺得有點危機感,“川哥,結婚以後,你不會瞞著我藏私房錢吧?”


    顧青川:“……”


    薑大生笑的肚子疼,“快走吧,等會街上人就多起來了。”


    顧青川載著薑辭,薑大生自己一個人騎,三個人蹬著自行車去了郊外,把自行車藏好後,往上回的山穀找過去。


    走了七八裏山路,顧青川扒開一叢野山藤,說道:“上回那片毛竹林,我怎麽也找不到,隻能記到這裏了。”


    山藤後麵有許多塑料雨布、成捆的稻草,還有搭建暖棚的工具,薑辭驚訝極了,“川哥,你們什麽時候給這些東西運過來的呀?”


    就是找這些物料也夠費勁的,何況還要瞞著人扛到這裏來,薑辭心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難怪他最近總是累,他在準備材料給她搭暖棚呀?


    “就這半個月運過來的。”顧青川招呼薑大生扛東西,讓薑辭走前麵,“你在前麵帶路,再走個兩三趟,應該能記住了。”


    薑辭心頭一暖,這男人,是發愁她一年後掙不到五千塊錢吧?不聲不響就幫她把事情提前做了。


    她帶著顧青川和薑大生,在山裏頭七拐八繞,又走了兩個多小時,就見著了那片毛竹林,薑大生停下來休息,“我的天,這一趟我可記不住路啊,小薑辭,你到底是咋記住的,太不科學了。”


    “我也不知道啊,天生的吧。”薑辭確實不知道自己這認路的本事是怎麽來的,方向感特比好,好像腦袋裏自帶指南針。


    “你饅頭再給我吃一個。”薑大生伸手,“餓的不行,沒力氣了。”這幸虧早上吃的是麵條,要是稀飯他這會就得爬著走了。


    “不行,路上你都吃兩個了,等會中午吃什麽?”薑辭忙捂住包袱裏的餅子,“你幹的活還不夠你吃的多,川哥都沒吃呢。”


    薑大生氣哼哼的爬起來,“你好偏心,沒結婚就向著外人,我還是你堂哥呢。”


    “出了五福了。”薑辭沒理他。


    顧青川一路都沒說話,他在記路,可隻要鑽進毛竹林,他也沒辦法分清東南西北,他拿出小刀,沿路在竹子的根部做著隱蔽的記號。


    薑辭蹲他身邊問,“川哥,我帶你多走幾遍都記不住嗎?”


    顧青川額頭上都是密集的汗珠,他雕刻了一個奇怪的花紋,然後用腳步丈量,每隔十來步再做個記號,“毛竹太密集了分不清方向,走多少遍都不行,還是做個記號吧。”


    因為要做記號,走的就有些慢,到了中午的時候,三個人才來到上回那片有溫泉的山穀,那群野山雞野鴨子依舊在水塘裏嬉戲。


    薑大生一屁。股坐在溫泉旁邊,試了試水溫,“好燙,難怪這裏頭氣候溫暖,小薑辭,快把午飯拿出來,吃了我們好幹活。”


    薑辭把饅頭和餅子分了,十幾分鍾後,顧青川和薑大生就開始砍毛竹搭暖棚,他們倆在水塘邊找了塊平坦的地方,一下午的時間搭好了兩個能容納四五百隻野雞鴨的棚子。


    薑辭看了手表上的時間,已經下午四點了,”川哥,咱們回去吧,做不完的活兒下周再來。”


    “好,今天先回去吧。”就著溫泉水洗了手,顧青川將工具都收在暖棚裏,順手又逮了兩隻野鴨,讓薑大生也帶兩隻回去燉鴨湯,三個人一起鑽出了毛竹林。


    趕到山腳下藏自行車的地方,恭麗平已經守候多時,她在顧青川家隔壁,是很容易發現這死小子出門,雖然一路跟上來,還是很快被甩掉。


    恭麗平知道這幾個人上山,可是她不敢進山,隻能一直在山腳下徘徊,等了一天,果然被她逮到這三個人,“你們又打算幹什麽投機倒把的壞事兒呢?”


    薑辭的手上就拎著一隻肥碩的野鴨子,“我進山逮隻鴨子吃不行啊?你饞的話你也進山去逮啊。”


    恭麗平不相信,他們三個進山一整天,就逮回來幾隻野鴨子?“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跟兩個男人進山,肯定是做了什麽不要臉的事。”


    薑大生蹦起來了,“你嘴巴放幹淨點,比造謠我可不比你差,你上回鑽進裁縫鋪一呆就是一下午,我也可以說你跟肖裁縫在搞破鞋。”


    恭麗平氣的快昏過去了,這個二流子說話怎麽如此不要臉,“我那是去做衣裳……”


    薑辭打斷她,“那我跟川哥也隻是進山逮鴨子,你要是敢造我們的謠,我們三個就一起造你的謠,你試試唄,反正我跟川哥是要結婚的,大不了我提前嫁到他家去,你以為我會怕你不成。”


    顧青川:“……”心裏焦躁的不行,姑娘要嫁,他卻沒本事娶,他需要點時間。


    恭麗平:“……”死丫頭太不要臉了,上杆子要嫁給狼崽子。


    薑大生特別解氣,“哈哈哈,小薑辭有本事在山裏不迷路,哪年秋天她不進山十幾次,誰都知道的事情,川哥是他的未婚夫,陪他一起有什麽問題?我沾我川哥的光,跟著一起撿點山貨回去也不奇怪吧?不用你造謠,回去我就自己說,左鄰右舍才沒有你那麽肮髒呢。”


    “大生你先回去。”顧青川推出自行車,“小辭咱們走。”


    “嗯。”薑辭坐上後座,顧青川蹬著自行車,給恭麗平的謾罵甩在身後。


    恭麗平一陣陣的嫉妒,這幾個人在黑市上到底掙了多少?他們在賣什麽?


    她從來不知道顧青川還有自行車,他家不是吃不飽飯嗎?他從哪裏來的自行車?還有薑大生那個二流子都有自行車了,她到現在都靠兩條腿走路上下班呢。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恭麗平邁著酸疼的兩條腿回到了家,顧成榮還等著她做晚飯,“你今天上哪兒去了?胖柱在醫院等著你送飯呢?”


    “我今天去跟顧青川那死小子去了,在山腳下守了一天,一滴水都沒喝。”恭麗平掀開鍋蓋,冷鍋冷灶,她不滿的說道:“你在家就不能做個晚飯?我得趕緊去醫院看看我兒子去。”


    “你等等,媽肯定在醫院的食堂打了飯菜和胖柱吃過了,等你他們早餓死了。”


    顧成榮拉住她,“我今天看到被胖柱打殘的那條小黃狗,又活蹦亂跳的站了起來,聽說是顧青川在山上采回來的草藥治好的,說顧青川采到靈芝仙草,白天小黃狗跛著腿在曲水橋轉了一圈,左鄰右舍就都上門看稀奇去了。”


    “那不可能吧?我還以為小黃狗死了呢。”畢竟兒子踢大黃的時候,她是親眼看到的,小停香當時抱著的,幾乎就是條死狗啊,這都能救活?那顧青川真采到寶了?


    她突然激動起來,跟丈夫說道:“大黃的腿能好,那草藥對咱們兒子應該也有用啊,要不咱們也上山采去?”


    兒子在醫院裏哀嚎的她心都疼死了,醫生說要躺半年,如果有了那些草藥,說不定一個月胖柱就能下地走動,“他爹,你去顧青川家問問,他是采了哪幾樣草藥?”


    顧成榮心裏想的和他媳婦是一樣的心思,他也惦記上顧青川采到的那幾樣草藥,可是就他家跟顧青川家的關係,估計還沒有走到院門就被打了出來。


    “那死小子肯定不會跟我們說,要不你明天去單位問問薑辭?”


    “她肯定不會說的。”恭麗平心想那小丫頭比顧青川還倔,想到兒子的腿夜夜疼,那條死狗居然能走路了,她又不得不低頭,“那我回頭去單位問問她。”


    ……


    “崔爸,這個中藥我去問過中醫,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副作用,我辛辛苦苦熬的,你可一定要喝啊。”薑辭晚上就熬好了中藥,加了靈泉進去,送到了部隊大院。


    “好,崔爸現在就喝。”崔平洲妥妥的被閨女兒的孝心感動到了,哪怕知道這藥對他的腿沒有用,他還是樂嗬嗬的接過來。


    薑辭眼裏閃著興奮,崔爸喝了參了靈泉的中藥,肯定能好,就是不知道需要多久,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崔平洲將藥碗端到嘴邊,準備一口喝下去。


    “等一下!”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隨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二樓下來,薑辭抬頭一看,是她媽林琬。


    薑辭笑了,“媽,我來給崔爸送藥。”


    林琬好幾天沒見到女兒了,她嗔怪道:“藥也是能隨便亂喝的嗎?簡直胡鬧。”


    女兒為了增加可信度,還把大黃給帶過來了,小黃狗在餐廳的桌子下麵,繞在幾個人的腳邊,薑辭丟了個骨頭,大黃一口叼住,跑到一邊啃的很歡實。


    “大黃是骨折,跟你崔爸的情況不一樣。”一想到崔平洲可能會被女兒的突發奇想被迫喝上幾個月的中藥,她都覺得嘴裏發苦,“還是算了吧。”


    “不,一定要喝上三個月。”薑辭堅信崔平洲能重新站起來,崔平洲的腿能好,她媽往後的日子也能過的幸福一些,“從明天起,我每天早上上班前,給我崔爸送中藥來。”


    “你真是任性。”林琬氣到無奈。


    崔平洲忙一口喝掉中藥,說道:“小辭也是好心,我看大黃都治的好,說不定我也能好呢,林琬,我能站起來,你不高興嗎?”


    “我……”林琬歎氣,“崔平洲,你就由著她胡鬧吧,反正苦的不是我。”說完往他手心裏塞了顆酸梅糖。


    中藥入口極苦,崔平洲心裏卻是甜的,他把酸梅糖剝了,送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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