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譏諷道:“你別給你臉上貼金了,你因為收受賄賂,崔遠山正在被調查,他瘋了拿槍指著人,你也一樣是個瘋子,用水果刀傷自己的兒媳婦,做你家兒媳婦真是倒了血黴了。”


    梅寶英氣的瑟瑟發抖,她以前沒少來軍醫院做體檢,那時候就連院長對她都很客氣,更別提這些小護士了。


    人人都羨慕她,羨慕崔遠山嗬護了她半輩子,連做體檢都親自陪著,現在呢,連個小小的實習護士也敢踩在她頭上。


    十幾年都順順利利的,怎麽自從她找薑紅雨去害薑辭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諸事不順。


    那丫頭沒死,她就越發的倒黴,連二十年前她給崔平洲發妻做看護的舊事都能翻出來,這到底是怎麽了?


    更讓她崩潰的是,有兩位民警走進病房,一臉嚴肅,“梅寶英同誌,你涉嫌二十年前謀害崔老夫人,我們要帶你回去調查,請你配合一下。”


    “什麽崔老夫人,我就是崔老夫人,你們想幹什麽?誣陷一位政委夫人,誰給你們的權利?”


    趙啟書審完了薑紅雨,接到崔平洲的委托,親自來醫院抓捕梅寶英這個嫌疑人。


    “根據薑紅雨的口供,你在二十年前在崔家做護工的時候,換掉了崔平洲母親的藥,導致她病情加重死亡,你不用急著否認,當年崔家的保姆、醫院的主治醫生,我們都已經派人過去做筆錄。”


    他瞧著這個比薑紅雨更加惡毒的老太太說道:“等你兒媳婦醒過來,我相信她一定很樂意指證你這些年做過的髒事。”


    趙啟書身後那位年輕的民警,是趙啟書帶了兩年的小徒弟,顯然是被心機深沉如此惡毒的梅寶英給震撼到了,她是怎麽做到一裝就裝了二十年的?太可怕了。


    小民警一臉正氣,“跟我們走一趟吧。”


    “不,不,我不跟你們走,我要去找遠山,對對,我也有精神病,我不要去派出所,你們送我去療養院,大不了我以後都不回崔家了,我去療養院住總可以了吧。”


    先退到療養院,跟遠山聯係上,老爺子一定還有辦法對付崔平洲,他是崔平洲的爹,他一定還有辦法的。


    趙啟書冷哼一聲,強行給梅寶英帶上警車,梅寶英傷到的是臉,身上又沒有傷,這女人保養了二十年,身體好著呢,趙啟書根本就沒有理會半路裝暈的梅寶英,帶回派出所連夜審訊。


    崔老三在談雪茹的病床前守了一。夜,“孩他娘,你可算醒了。”


    “他們說,是咱媽……是媽傷了你?”崔老三心裏難受,“你們到底做了什麽啊?媽被抓起來了,你差點就沒搶救過來,孩他娘,你死了咱那兩個孩子怎麽辦?”


    男人臉上的胡渣子摩挲的談雪茹眼淚都崩下來,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活著有多好,她以前總嫌棄自己的男人沒用,卻從來沒有想想自己擁有的,是娘家六個姐妹一個兄弟羨慕到到嫉妒的好日子。


    世上沒有後悔藥,談雪茹哭的牽動了脖頸的傷口,她跟男人說道:“崔老三,你。媽你別想救了,她做過的壞事可多了,你幫我去找趙局長,我要坦白從寬,指正梅寶英。”


    ……


    林琬從派出所接到薑辭,“小辭,你姑姑也太狠毒了,沒想到她做姑娘的時候就壞到骨子裏,季來鳳真是叫她害的不淺,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她自己不反省,反而怪你頭上,剛才我去見她的時候,她還……她還一個勁的咒你。”


    “隨她咒吧。”薑辭搖搖頭,不再去想薑紅雨,她再也出不來了,“媽,我爺爺呢?”


    “還在派出所裏,你崔叔叔也來了。”林琬歎口氣,幸好小辭福大命大,親閨女要害親孫女兒,薑老頭心裏恐怕不好受。


    趙啟書動作快,天沒亮的時候,一份份口供和證據就擺在幾人的麵前,梅寶英雇人行凶,二十年前更是謀害雇主,她三兒媳婦從醫院醒過來,捂著脖子上的紗布,將知道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在證詞上簽字按了手印。


    “薑伯,薑紅雨的案子您看是公開審理還是不公開審理?”


    薑紅雨怕連累自己的丈夫主動坦白,薑老頭看著一份份鐵證,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怎麽會生了這麽個玩意。


    老大是長子,許靈芝霸著不放手,薑紅雨是幺女,許靈芝捧在手心裏不許任何人說一句她不好,要不是老二老三是他親自教的,就許靈芝那個刻薄的老太婆,能給他四個孩子全部教壞。


    “就……不公開審理吧。”薑老頭不能不為另外兩個兒子考慮,“該怎麽判就怎麽判,我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證據確鑿,判決書沒幾天就下來了,薑紅雨和梅寶英分別被送去西南和西北服刑,兩個地方距離秦城都有一千多公裏,知道詳細經過的沒有幾個人,許靈芝隻知道她寶貝閨女兒犯了事被判了刑,在家鬧騰的很厲害,要薑老頭去找人給女兒撈出來。


    那一天,季來鳳找到趙啟書,想在薑紅雨去西北服刑前,見她一麵,趙啟書同意了。


    “你現在很得意是吧?”薑紅雨怨恨的盯著季來鳳,“那天我很小心的,四處都看了根本沒人在附近,你並沒有親眼看到薑辭被人推下山,對吧?”


    季來鳳淺笑,沒有正麵回答她,“那又怎麽樣?你確實推了你侄女兒,好歹我沒有冤枉你吧,天道好輪回,十幾年前你冤枉我,害的我隻能嫁給劉二柱,現在故技重施要冤枉薑辭,遭報應了吧。”


    薑紅雨咬牙切齒,“季來鳳你別得意,我絕對不會跟孫長順離婚,我已經想好了,我服刑的時候好好表現,爭取立功減刑,哪怕十年二十年,我總有一天會回來,我家、我男人、我孩子,你搶不走的!”


    “是嗎?”季來鳳冷笑起來。


    “我差點忘了,今天來是告訴你一個悲痛的消息。”她拿出幾張化驗單據,“還記得你之前身體不舒服去醫院做檢查吧?你看你一出事,也沒有人記得這份報告,我就去醫院替你拿回來了。”


    薑紅雨看不懂那上麵一項項的指標,季來鳳很耐心的跟她解釋,“專業的術語你也聽不聽,我直白一點說吧,你這是胰腺癌晚期,我幫你谘詢過醫生,你還有幾個月好活,你這輩子,是沒機會再回秦城,再給別人添惡心了。”


    她得了癌症?薑紅雨整個人都炸了,爭搶了這麽久,到頭來她得了癌症?


    “不,不可能的,你個賤人你騙我,你故意的對不對,我隻是身體有一點點不舒服,怎麽可能是癌症?”可是她身體病痛的症狀,和季來鳳描述的一樣,她真的得癌症了?


    生死麵前,人都是求生的,薑紅雨再次讓別人見識到了她的蠻不講理。“我要出去,我要去醫院做檢查,我要見我爸,薑辭她媽不是嫁給崔平洲了嗎?讓她把我弄去軍醫院,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物,我一定能好起來的。”


    季來鳳笑的直不起腰來,這間探詢室裏沒有其他人,她也沒什麽顧忌,“你可真不要臉,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算是佩服你了,薑紅雨啊薑紅雨,我就是要在你死後嫁給孫長順,讓你的兒子管我叫媽,你氣不氣?”


    鬼才會嫁給孫長順,季來鳳吐出心裏的惡氣,笑的淚花都眨出來了,“看著你後悔痛苦,我心頭真是暢快!”


    她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頭頂的陽光,十幾年來季來鳳第一次覺得那麽暖,離開了派出所,她去找了在機械廠鍋爐房燒鍋爐的工人顧劍生。


    “你咋來了。”顧劍生拉下掛在脖子上髒舊的毛巾,擦了把臉上的煤灰。


    季來鳳是個寡婦,平時根本不跟男人多說話,偏她又漂亮,因為沒生過孩子,腰身還跟個大姑娘一樣,多少男人都眼饞她,尤其是那些離了婚沒了老婆的,恨不得天天從她家門口經過。


    不過季來鳳從來不搭理他們。


    “跟你前妻還有聯係嗎?”季來鳳挑了塊還算幹淨的青石板凳,用手絹兒墊在上麵才屈膝坐下。


    顧劍生濃眉大眼,生的很端正,他今年三十五,十年前妻子帶著三歲的兒子改嫁,他就一直單著。


    對麵的女人一直都是個精致講究的人,做姑娘的時候就愛幹淨,那年他有想過去季家提親,後來聽說她要被說給孫長順,他覺得自己肯定比不過,就歇了心思。


    “沒聯係過,她嫁了人,孩子都改姓了。”


    “哦。”季來鳳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說道:“你要不嫌棄我是個寡婦,咱倆組建個家庭搭夥過日子吧。”


    顧劍生:“……”


    男人有些窘迫,又再次擦了把臉,想將臉擦幹淨些,好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狼狽,“我以為……我以為你在等孫長順,我哪有資格嫌棄你,我家裏窮,我在單位一輩子也就是個燒鍋爐的,我……”


    “我等他幹什麽?等著去他家給他當保姆?給他照顧兩娃?薑紅雨害的我還不夠慘?她死了我還上杆子去幫她照顧家照顧孩子?”季來鳳說:“我又不犯賤。”


    顧劍生看著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藍灰色罩衣,他這樣的條件,還有女人看的上他,真是……“那你為啥選我啊?”


    “你廢話真多。”季來鳳白了他一眼,“願意的話明天咱倆就去扯證,過了明天,我可就不搭理你了。”


    為什麽選他呢,那年她被許多人圍著罵,隻有顧劍生說了句公道話,說她是被冤枉的,守寡十幾年,本來準備就這麽過下去,可是薑紅雨惡有惡報,她出了當年那口氣,心裏豁然就想開了。


    回家美美的睡了一覺,清晨打開門,顧劍生換了身中山裝,刮了胡子理了發,看上去又精神又帥氣。


    顧劍生不知道季來鳳改沒改主意,低頭說道:“今天跟廠裏請了一天假,你還願意跟我領證嗎?”


    對麵的男人肩頭還有露水,他這是多早就來了?季來鳳啞然失笑,“你等著,我進屋拿戶口本。”


    第18章 年齡問題


    “老頭子, 你想想辦法把紅雨給弄出來啊,她還有兩個孩子呢,不能去做牢, 孫長順娶她的時候就不情不願, 怎麽可能會等二十年, 你去找人,你去想想辦法啊?”


    許靈芝最疼愛的兩個孩子, 老大如今蝸在招待所裏,老幺弄的要坐牢, 還是去西北那麽偏遠的地方, “薑辭她媽不是嫁給崔平洲了嗎?那也算你半個女婿了吧?你去求他讓他把我紅雨弄出來,不然就讓他結不成這個婚。”


    薑老頭恨的直歎氣,“你個愚蠢的老太婆,紅雨鬧到今天的下場, 都是你慣的, 那年你瞞著我, 幫她一起陷害人家季來鳳,她的膽子才越來越大,她竟然敢收梅寶英兩千塊錢, 推小辭下山。”


    “還有薑國柱, 你幫著他瞞著全家人,讓他逍遙自在理所當然在外頭跟野女人生孩子過日子,你想要挾崔平洲, 你是瘋了吧?”


    許靈芝根本聽不進去, “我不信,紅雨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你要是不肯幫你親閨女, 林琬就別想從我們家發嫁。”


    薑老頭心想,這老太婆是瘋了。


    老二老三還有六個孩子,他不能讓她禍害的家裏不得安寧,他現在隻巴望著自己能多活幾年,活的比許靈芝更長久些,好看著家裏的小輩們別走歪路。


    薑紅雨的案子宣判,許靈芝已經發過幾次瘋,裝病在床上撒潑打滾,目的就是想讓所有人對她無理要求妥協,不然就讓幾天後的婚禮辦不成,讓所有親戚朋友看笑話,一家人被鬧得焦頭爛額。


    崔平洲給了建議,說可以送許靈芝去療養院“休養”一段時間,等她什麽時候“病好了”,什麽時候再接回來。


    薑老頭當機立斷,連夜給老太婆送了來。


    到現在老太婆還想鬧,薑老頭氣的扭頭就走,跟院長又交代了一下,“秦院長,我這老太婆病的不輕,麻煩你們專人照顧,千萬別給她跑出來了,等她病好些了,我親自來接回家。”


    秦院長了然於心,崔平洲早已經交代過了,他結婚前都不能讓這個老太太出去鬧騰,“放心,沒有家屬來接,我們不會讓病人出去的,萬一丟了我們也要負責呀。”


    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林琬再一次提出不要辦婚禮了,薑老頭不同意,“日子是早就定下的,親戚們都等著喝上一杯喜酒,這時候說不辦,人家還不知道咱們家出了多大的事呢。”


    案子是不公開審理,隻公布了結果,薑紅雨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親戚朋友好奇來打聽過幾次,薑老頭都給人罵回去了。


    林琬是從老薑家發嫁,結婚的這天,薑辭給她媽盤了發髻,二嬸鍾慧慧端著一盤紅色的絨花進來,喜氣洋洋的說道:“大嫂,這可是我好不容易讓人從京市買回來的絨花,你戴上肯定漂亮。”


    老薑家最近的醜事一件接著一件,先是薑國柱大張旗鼓的帶著女人回來結婚,再就是小姑子薑紅雨被判了刑,天知道她在單位裏都被八卦圍的抬不起頭來。


    今天可算是辦件大喜事去去全家的晦氣。


    “我這是二婚,簡單點吧。”林琬越發不好意思,明明隻是掛名夫妻,薑老頭和崔平洲非要辦,原想著簡單點就好,結果這陣仗越鬧越大,隻要沾點親的,都拎著四樣或六樣禮,來討杯喜酒喝。


    原本算下來薑家這邊六桌酒席綽綽有餘,後來發現根本不夠,整出了十二桌。


    薑辭給林琬的發髻上別上四朵精致小巧的絨花,林琬整個人立刻嬌豔了不少,“媽,你可真好看。”


    越是隆重,林琬越是局促,“對了,川哥兒今天沒來?”按理說,顧青川是要來的,薑老頭也默許他上門,這孩子一向懂禮數,怎麽到現在都沒看到他人,難道是不好意思了?


    三嬸娘端了一碗紅糖煮的溏心雞蛋進來,“大嫂,接親的隊伍還有一會呢,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謝謝三嬸。”薑辭幫她媽端著碗,甜甜的道謝。


    “跟你三嬸還客氣什麽。”沈梅梅笑著說,她又給鍾慧慧拉出去,“二嫂,咱們出去待客,讓小辭跟大嫂說說體己話。”


    薑辭把那碗溏心蛋端給林琬,“川哥的表叔顧劍生也是今天結婚,他去那邊幫忙了,過不來。”


    “顧劍生也結婚了?好突然,沒聽說呀?”林琬側頭問道:“他娶了誰呀?”


    沒聽說那是因為整個秦城都在熱鬧的議論崔平洲和林琬的婚事,顧劍生和季來鳳本就低調,知道的人不多。


    薑辭等她媽吃完一個溏心蛋,才說道:“顧劍生娶了季來鳳,他們就在自己小院裏辦了兩桌酒席,請了幾個要好的朋友,顧家也就川哥過去了。”


    林琬歎氣,“哎,那年顧劍生跟著川哥兒他爸後麵學徒,眼看就要出師能獨當一麵做技術員了,川哥兒他爸出了事,他就被打發到廠裏燒鍋爐,可惜了。”


    她突然想起來,問道:“小辭,你有沒有托川哥兒帶份禮過去?”


    “六尺六的布料、半斤紅糖、我又去供銷社割了一刀豬肉外加二十個雞蛋,隨了十塊錢的禮錢。”薑辭報給林琬聽,“川哥也沒說什麽,就帶過去了。”


    老顧家那一頭,從顧青川的父親出事之後,親戚幾乎就斷絕了關係。


    顧青川能去給顧劍生幫忙婚禮,那他和這個表叔之間還是走動的,而且關係還比較不錯,薑辭掂量了一下,送了份不輕不重的禮,既不會突兀,也不會顯得薄了。


    女兒安排的很妥帖,林琬就覺得往日單純的女兒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她結個婚,忙前忙後的是她這個女兒,她幾乎沒操什麽心。


    這到底是她在照顧女兒,還是女兒照顧她呀。


    “大嫂,崔平洲來接親了。”沈梅梅笑盈盈的走進來,“一幫兵蛋子,鬧哄哄的要來接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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