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船順水而來的衝力何止千斤?絕非人力能抗衡,但見顧絳也未怎麽用力,借著撐杆在對麵船身上一支,便控住了小船的方向,千鈞一發間,擦著大船的船身過去。大船兩側掀起的浪頭足有丈餘,將小船拋到了半空中,站在船頭的黑衣公子渾然不懼,反而被這大浪激起了興致,長笑著將撐杆點入江水中,似是真借到了力一般,將幾乎被浪頭掀翻的小船又往高處撐了一截,迎著風浪而上!俞岱岩見狀久久無言,他也聽人說過,錢塘江上有專門在起潮時跳入水中,執旗泅水、踏浪爭雄、博取彩頭的兒郎,被稱為“弄潮兒”,卻還是第一次真見到有人能在江潮中嬉戲般的乘浪弄潮、輕鬆自如。這情形也驚到了船上的人,他們比俞岱岩更清楚此船的構造,船頭包鐵,大船疾行,此船就是專門用以在水上征戰時撞擊的,便是堅固的大船也禁不住他們乘浪一擊,對方還要逆著江潮推力,便是取巧借力,也該在這衝擊中折斷雙臂才是,要帶著小船全身而走,便是一葦渡江的達摩也做不到。船上一人忽然竄出,放棄了和船上的人周旋,徑直去取船艙裏的屠龍刀。顧絳興頭正濃,隻控著小船在浪中穿行,並不在意那把寶刀,反倒是俞岱岩不必去掌舵,見有人上了船,怒喝道:“好賊子!撞船不成又來強搶,快快住手!”就見俞岱岩運起輕功,在顛簸的船上躍起,手臂用力,氣貫周身,一掌推出,打向那搶奪屠龍刀的人,對方卻冷笑道:“這刀難道是你的?我怎麽就不能取?”此人語調傲慢輕忽,手上功夫卻不弱,同樣拍掌迎上,天色還未破曉,船艙內一片漆黑,兩人都隻能聽聲過招,雙掌相擊,一聲悶響中,俞岱岩巋然不動,說話的人卻被打得倒飛出去,直直撞破了小船的船艙,漏了一點光進來,俞岱岩這才發現艙中的屠龍刀不見了蹤影,有心追上去,卻覺掌心一陣劇痛,原來對方掌心藏了暗器,且那利器上有毒。俞岱岩連忙取了解毒丸服下,那順勢落回大船上的人連連後退,撞壞了船上不少物什,直到船邊才穩住身形,氣息不穩地開口道:“俞三俠好掌力,不過我這掌心七星釘的滋味,隻怕也不好受吧。”言語間全不以掌間藏器的陰毒手段為恥,反而頗為得意,俞岱岩有心罵他小人,就聽船頭上顧絳開口道:“我若是你,絕不會如此愚蠢,明智不敵還試圖尋機成事。”語音未落,大船上的人便倒了下去,嘶聲痛呼,船艙內又一人撲出來,就要看他的狀況,那人咬牙將刀推入對方懷中,忍著劇痛喊了一聲:“快走!”愣是將那人連刀推入了水中。俞岱岩從船艙中走到船頭,才抬頭,便見顧絳手中提著一人扔在了木板上,正是剛剛暗算俞岱岩奪刀的男子,他不知受了什麽傷,躺在地上渾身顫抖,連起身都做不到,可他也是硬脾氣,頂著劇痛不肯開口痛呼求饒。本是盛怒中的俞岱岩見狀,心中倒有些佩服此人的硬氣,上前從對方身上搜出藥瓶來,顧絳取過來辨識了一下,取出其中一個,讓他服下解毒,等俞岱岩回轉過來,顧絳才點了一下那男子的肩,就見他口中吐出一縷白氣,終於止住了劇痛。喘過氣來的男子嘶聲道:“就算你給我下毒,也休想用我從天鷹教中換刀。”顧絳笑道:“嗯,看來我這‘生死符’的滋味,還是勝過你的掌中七星釘的。”這人被原話嘲諷,知道對方是因為自己適才下暗手,才給他這個教訓,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俞岱岩運功散開藥力,解了身上的毒,起身道:“多謝顧公子施以援手,隻是屠龍刀被天鷹教奪去了,在下未能看住寶刀,著實對不住。”顧絳並未因為寶刀失落而生氣,依舊用撐杆在江上控著船前行,口中道:“無妨,正如這位適才說的,這刀也不是我的,何況以屠龍刀如今的聲名,就算是天鷹教得了去,也隻會引來禍事。”那天鷹教的男子道:“寶刀屠龍,武林至尊,誰人不想擁有?”顧絳點了點俞岱岩笑道:“不巧,你麵前便有一位,我帶著刀和俞三俠同行,他可從未想過從我手中奪刀。”俞岱岩搖頭道:“誠如顧公子所言,此物引起江湖中人不顧一切地爭奪,天鷹教帶走此刀,未必是一件好事,隻怕又會引起一場爭鬥,就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武林至尊。”天鷹教的男子自覺和名門正派的這些偽君子說不到一起,冷哼一聲。顧絳想了想道:“若是陽頂天還在,這屠龍刀由天鷹教交到他手中,也算合適,可惜了,不過若是陽頂天還在,也不會有天鷹教了。”俞岱岩聞言一驚:“顧公子是說,魔教陽頂天?”天鷹教的男子厲聲道:“你怎會知曉我天鷹教的來曆!”顧絳道:“白眉鷹王殷天正,因為陽頂天去世後,明教內四分五裂,身為四大法王之一,他自帶了手下來到這江南之地,創立天鷹教,依舊自視為明教之人,令教眾著白衣,食素食,倒也未曾想過要遮掩自己的出身來曆。殷天正此人氣概豪邁、為人磊落,觀你今日行徑,子不類父。”那白衣男子被道破身份,渾身一震,心中思緒急轉,實是明教自來行事神秘隱蔽,江湖中少有人知曉明教內部之事,對方卻一清二楚,談及殷天正時評價也甚是公道,不似江湖中名門正派提及明教就視為妖魔,倒教他疑心起此人的真實身份來:“這位朋友,你與明教有往來?”顧絳道:“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這白衣男子乃是殷天正的長子,名為殷野王,自幼在明教中長大,數年前教主陽頂天失蹤,教內眾人不合,他才隨父來到南方立業,對明教中人極為了解,便道:“以閣下的年歲,那時隻怕還是個少年人。”顧絳笑道:“我的麵貌不老乃是因為所練的武功,論我的年歲,便是你父親也顯年少。”俞岱岩恍然大悟:“難怪閣下的內力如此渾厚,武功超群。招式絕妙還能說是天賦出眾,內力卻要天長日久的累積,閣下這門功法能令人青春不老,著實神奇。”殷野王卻不似俞岱岩這般容易信人:“如此說來,你如今多少年歲?”顧絳回道:“記不清了,我記事時,還是北宋真宗皇帝在位,由景德年間至今,約莫有三百來年吧。”殷野王怒道:“你當我是無知小兒、愚魯蠢物?!拿這樣的話來戲弄我!”顧絳笑道:“你未曾見過,便覺沒有麽?我師承道家莊子一脈,本派求逍遙長生,自春秋傳承至今,遠比你們所知的那些個門派久遠,隻不過門中武功過於高深,所傳弟子極少,聲名不顯於外罷了。”殷野王隻當他不願說出自己與明教的糾葛,故意胡言亂語,俞岱岩雖信他年紀比麵貌要長,卻也不信他能活三百多歲,連連搖頭。“我不管你到底是誰,在下既技不如人,被你所擒,盡管劃下道來,隻說如何才肯解我身上劇毒,放在下回去。”殷野王道,“隻屠龍刀不可。”顧絳點頭道:“那就拿錢贖人吧。我離開此間多年,這次回返,身上未帶銀錢,行走多有不便,就讓你那妹子回去準備千兩贖金,我就當把屠龍刀賣給你家了。”殷野王沒料到對方竟然提出這樣的條件來,怔了一下,才一口應下:“好,一言為定!”俞岱岩見狀微微蹙眉,心道這屠龍刀落入天鷹教手中,不知又要惹起多少紛爭,隻不過這刀畢竟是顧絳尋到的,自己做不得主,還是返回武當後向師父稟告此事,查清楚那武林至尊的流言究竟從何而來,平息這樁禍事。不過,除此外,俞岱岩還是有些不放心:“顧先生,這天鷹教之人手段狠辣,詭計多端,你與他們交易,還得小心。”他既知曉顧絳的年歲不似外貌,便不再喚其公子,改以“先生”稱之。殷野王聽說,嗤笑道:“我天鷹教不似你等名門正派的虛偽作風,既然要爭奪利益,還作甚矯飾?何況咱們下手素來也分輕重,對惡人就下重手,對善人就下輕手,那海沙派的屠龍刀也是殺人奪來,本就不是好人,至於你,我雖覺得武當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我爹交代過不要和張三豐門下過不去,這趟咱們就算傷了你,也不會真要你性命。”顧絳歎道:“想宋時,明教也是名門正派,徽宗年間,明教教主方臘不滿官員剝削百姓,舉義旗於東南,諸多江湖門派皆從之,事敗後依舊追殺朝中官員下屬多年,因明教反對朝廷,宋庭從此將明教打為‘魔教’,如今不過百年,明教之人再提起中原門派,竟是這樣的口吻了,當真是人事易變。”俞岱岩聽他對明教舊事如數家珍,心中越發好奇他的來曆:“這明教素來行蹤詭秘,教中之人性情怪異、行事偏激,近年其法王謝遜橫行江湖,濫殺無辜,天下皆斥之魔人,倒不知還有這樣的過往。”顧絳搖頭道:“這謝遜被他師父成昆殺了全家,刺激下入了瘋魔,那些被殺之人的親友找他報仇,也是尋常,他自己也為報仇,到處尋找成昆,不理明教中事許久了,不過因他一人而牽扯整個明教,倒的確是他師父殺他全家的原因。”牽扯到明教舊事,殷野王再也沉不住氣,急聲追問道:“你是說,那成昆故意害我明教?!”說到此事,顧絳笑得頗為興味,用講古的語氣向二人道:“你可知,那成昆除了是謝遜的恩師外,還有一個身份,他與你明教大大有關係呢,陽頂天的夫人是他青梅竹馬的師妹。”此話一出,俞岱岩為人君子,還未多想,殷野王卻是個風流子,一下就品出了其中意味。顧絳看他鐵青的臉色,便知他意會了,笑道:“那教主夫人遵從父母之命,嫁給陽頂天,心中難忘舊情,成昆更是因此對陽頂天起了奪妻之恨,隻是那時明教勢大,他無法抗衡,隻能敗壞明教聲名,鼓動中原門派一起對付他們了。”殷野王猛拍身下船板,掙紮著就要站起身來,一雙眼死死盯著顧絳:“那我陽教主夫妻失蹤之事,是否也和此人有關!”顧絳隻道:“這是你明教之事,自有你們自己去計較,那成昆為躲避謝遜,藏身少林寺,拜了空見為師,法號圓真,且為壓製明教義軍,與元庭汝陽王府往來密切,你回去後若不信,隻管使天鷹教的人去查便是。”此話說完,船便已將至岸邊,顧絳不再閑聊消遣,撐杆一撥,船身如箭,穩穩向江岸去。【作者有話說】我怎麽感覺一個番外越寫越多了呢第116章 番外 4天色將白,晚潮已退。錢塘江上水聲蕩蕩,四下一片清寂。顧絳擒住了前來奪刀的天鷹教殷野王,於船上談起昔年舊事,引得俞殷二人十分驚疑,驚的是此間隱秘,竟是為一女子牽扯了這樁大禍,疑的是此事既然如此秘密,眼前之人又是從何得知?無論二人如何猜測,顧絳隻將船撐到了岸邊,那天鷹教的大船緊追在後,岸邊諸多天鷹教眾已經埋伏好了。之前在船上被殷野王推下水逃走的,正是其妹殷素素。殷野王為人雖然風流,待自己唯一的妹妹卻極好,殷天正為明教事業整日忙碌,殷素素跟在兄長身邊長大,學了他的行事手段,兄妹感情深厚,她自然不會放棄自家兄長,帶著屠龍刀登上跟在大船後的小船,便放出旗號,令岸上的教眾埋伏起來。殷素素站在船頭,望著前方靠岸的小船,心中又急又怒。自她見到那黑衣公子的身手後,就已經放棄了直接奪刀,偏偏殷野王性子高傲,不聽她的勸阻,覺得顧絳專心穩住小船時乃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可以拿捏俞岱岩,硬是上去奪刀,果不其然被那黑衣公子捉住,還中了帶毒的暗器,性命都落在那人手中。她咬牙暗想,如今自己唯一能與對方商議的籌碼就是屠龍刀了,萬不得已時,還是得用刀把殷野王換回來,刀可以再取,人卻決不能出事。縱是殷素素機敏狡詐、聰慧過人,也未想到顧絳竟不要刀,而要銀錢。見他三人上得岸來,天鷹教眾人便將他們團團圍住,若非顧及殷野王,當時就要動手。這百餘漢子,人人身著白衣,衣襟上繡著黑鷹,觀其行止,武功皆不俗,領頭的男子身量高大,麵色嚴肅,喝道:“來人止步!”殷野王喚了一聲:“李堂主。”這人正是在海神廟外帶手下殺了海沙派二十餘人的天市堂堂主李天垣,也是殷天正的師弟,殷野王與殷素素的師叔。要說這天鷹教內的勢力,教主所在的總舵內,分為內三堂和外五壇,還有各處分舵,內三堂有天微、紫微、天市,外五壇分青龍、白虎、玄武、朱雀、神蛇,端的好大勢力,且層層分明,秩序嚴謹,非是一般武林門派能比。被這樣一群人攔住,連俞岱岩麵上都顯得鄭重了幾分,顧絳卻依舊不以為意,向殷野王抬手道:“你自回去吧,籌好了贖金再來找我換解藥。”殷野王冷冷道:“你既然如此大方地放我回去,想必是拿定了,除了你,沒人能解我身上的毒。”顧絳道:“就算你尋到我的同門,他也練過我這門功夫,若不知道我下符時的位置和手法,他也解不了你的生死符,更不必說旁人了。”說到這裏,他笑起來,“你們給我設套,還用船來撞,想要從我手裏搶東西,換做我年輕時的脾氣,你今日必死無疑,隻是一道生死符,已經是我老人家修身養性、不和小輩計較的結果了。”見這白臉小子出言不遜,李天垣勃然怒道:“好小子!今日”就在這時,一人脆生生道:“住手!”此時天色已經翻起了魚肚白,水汽的江上一個穿著淡綠衫子的少女踏水而來,落在了天鷹教眾人之前,見她來,天鷹教教眾齊齊行禮道:“小姐。”俞岱岩心下了然,這容貌清麗非凡的少女,便是殷天正的女兒,殷野王的妹子了。殷素素向顧絳拱手道:“閣下的要求,我適才已經聽見了,家父生平最敬佩高手,尊駕武功超絕,遠在我兄妹之上,他老人家若見了,一定歡喜,願意與閣下交個朋友。不過些許金銀,若能消解今晚的誤會,再好不過。”聽殷素素說出顧絳的武功之高,李天垣的神色一變,放在兵刃上的手收了回去。顧絳道:“你倒比你兄長成才,能屈能伸,審時度勢。”殷素素笑道:“江湖上爾虞我詐的手段太多,似我這樣的小姑娘,自然不比父兄有本事、有骨氣,該退一步時,便退一步,隻盼著別人莫要欺我年少呢。”顧絳也笑道:“這麽說來,我也應當在‘該退一步時’,就“退一步”了,否則說出去,也是欺負你一個小姑娘?”殷素素道:“以您的武功,未曾真傷我哥哥,必然不是這樣的人。”顧絳微微搖頭:“你也不必捧我,我說出口的話就不會收回,盡管帶你哥哥回去吧,到時候讓你哥哥送贖金來,我幫他解了生死符。”殷素素看向自家兄長,見替他查看傷勢的人微微點頭,便不再拖延,果斷讓教眾讓開道路:“如此,兩位便請自便吧。”不提那邊天鷹教帶著屠龍刀和受傷的殷野王返回分舵,尋找名醫診治。就說顧絳跟著俞岱岩繼續往武當山去,雖然失了屠龍刀,但江南的亂象俞岱岩還是要稟告師父的,顧絳作為參與此事的人,既然沒有什麽急著去做的事,跟他去詳說此中究竟,也為張三豐賀個壽。離了錢塘江畔,俞岱岩問道:“先生和他們商議時,隻說要贖金,怎的都沒提起金額?”顧絳道:“這錢說是換殷野王的解藥,其實是用來買屠龍刀的,他們覺得那把刀值多少,就給多少好了。”言語間,全不擔心對方回去後違背諾言。兩人趕到前麵的城鎮,尋了城中客棧休息一天,次日一早顧絳就出了門,回來時袖子裏兜了幾個剛出鍋的梅菜肉餡薄餅,手中提著兩籠剛蒸好的湯包並裝好的鹹口豆花,又從店家那兒叫了一壺早茶,招呼俞岱岩一起用早點。俞岱岩平日行走江湖,吃食上都隻圖方便果腹,從來是店家有什麽家常的飯菜,就吃什麽,武當派諸弟子也素來作風清儉,還是頭一次見到顧絳這樣的,倒不是說這些東西多麽金貴,而是他專門去城中搜羅了一圈,就為滿足口腹之欲,十分講究。顧絳咬了一口烙得香脆的薄餅:“人生在世,不過衣食住行,吃好睡好,樂得逍遙。”俞岱岩聞言笑道:“顧先生為人瀟灑。”說罷,也拿起了桌上的東西吃了起來。待二人用完早點,俞岱岩為了趕路,覺得不夠,又去叫碗麵,還向店家買了些幹糧上路,之前的食物都在錢塘江上泡了水,不可久放。顧絳依舊坐在大堂裏,慢悠悠喝著早茶,這茶水當然不是什麽好茶葉煮的,味道寡淡中帶點苦澀,正好衝淡了嘴裏的餘味。忽一輛馬車疾馳過街道,停在了客棧外。馬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子麵色蒼白,目如冷電,女子也沉著張臉,時不時看向男子,眉宇間帶著憂色,正是殷野王與殷素素,他們身後跟著三個家仆,都是精幹人物。殷天正本人未曾出現,顯然是並未真將屠龍刀之事放在心上,還在他處忙著大事,無暇分身,隻將這邊完全交給兒女處理。殷素素扶著殷野王走進來,她身後的家仆兩人護衛在身後,一人捧著木盒。顧絳見了也不起身,隻開口道:“兩位來得挺早,可曾用過飯了麽?”殷野王沉聲道:“閣下好手段,有生死符在身,容不得我們拖延,這裏是兩千兩黃金的票據,你過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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