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對如今東方不敗的境界最了解的人,除了在場中正麵他的方證大師,便是同樣精通劍術的令狐衝了,而且他身處高處,對全局一覽無餘。令狐衝學了風清揚的獨孤九劍,獨孤九劍的要訣在於無招勝有招,且劍法講究有進無退,以攻代守,直指劍法最高妙的境界,但要如何使用還要看個人的性情和天賦,所以風清揚才會將這門劍法傳授給令狐衝,若是別人學了去,也不見得能夠有他這樣的揮灑自如。可見他在劍法上是極有天賦的。所以也隻有他能看得出東方不敗用的實際上也是一種劍法,隻是他的劍已經脫出了形態而取純粹的劍意,令狐衝學獨孤九劍取前人一縷劍意駕馭長劍,遇強則強,遇弱則弱,離了劍就局促起來,而東方不敗則從劍器中一步步精進,最終不拘於型,當得天下第一的讚譽。方證大師也是一代宗師人物,禪心固守,身若金剛,麵對這浩然無匹的劍意始終巋然不動,見此,自出麵以來一直神色淡淡的東方不敗竟笑了起來:“《易筋經》,不錯。”一聲“不錯”語音未落,劍氣已澎湃而起,草木蕭蕭,風聲轉冷,不知從何處傳來悠悠劍鳴聲。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出手了,可真當他出手時,卻無人看清他的動作,隻覺一團紅色的人影倏忽而至,一點青芒直破天罡!方證大師雖守住了第一招,卻已無力再固守第二招,隻能運掌反擊,他雙掌化為四掌,四掌化為八掌,正是少林絕學《千手如來掌》,其掌法精妙為令狐衝平生僅見。卻見東方不敗猛然變招,他變指為掌,施展出一套聞所未聞的掌法,下手處摧堅撼石,以他深不可測的內力催動,若非對手是方證,隻怕挨上一點都要皮開肉綻、骨頭開裂。正是顧絳學自《九陰真經》的“摧堅神爪”,隻是如今的江湖,連九陰白骨爪都已銷聲匿跡,更不要說黃裳從中改出的道家“摧堅神爪”了。轉瞬間,兩人過了兩招,東方不敗誠然守信,三招過後便退回原地,沒有繼續咄咄逼人,方證方丈雖未受傷,但被撕裂開的兩袖,可見交手中占了下風。身材矮小的老和尚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三招已過,當消弭此方幹戈。”東方不敗三招之下,少林方丈都無力還手,他展露這等武學修為,可謂震驚天下,此刻卻神色索然:“本座說的,自然算數,至於嵩山派抓了盈盈的賬,不會在這裏計較,讓你這個大和尚難做。”他負手站著,衣衫頭發未有半點淩亂,神情淡淡,周身卻有種說不出的寂寞:“盈盈,把那躲在廟裏梁上的小子帶下來,咱們走。”令狐衝被道破了行蹤,當然不會真等著“婆婆”來接他下去,自己就跳下了橫梁,拱手道:“小子令狐衝,見過各位前輩。”他向方證大師解釋了自己躲在匾後的緣由,盈盈得知他是為了自己折返,心中感動不已,雖矜持著沒有走上前,可一雙美目時不時看向他,見他望過來,便微微笑了笑。倒是向問天之前因為被圍攻而結識了令狐衝,兩人一路並行,性情相投,結為兄弟,此刻他直接走過去拍了拍令狐衝的肩膀:“令狐兄弟,你特地來救聖姑,是個不忘恩情的好漢子,來,見過咱們日月神教的教主!”令狐衝猶豫了一下,他有些顧忌嶽不群等人的立場,但是想到自己已經被逐出華山,還與向問天結為兄弟,在那些人的眼裏,自己已經與魔教掰扯不開了,又何必再拘泥呢,便坦然上前行禮道:“在下令狐衝,見過東方教主。”東方不敗靜靜打量了他片刻,驀地笑起來:“好,這江湖上還有你這樣的後生,不錯。難怪風清揚願意把獨孤九劍傳給你,以他劍宗的出身與氣宗有深仇大恨,他的師兄弟多半死在氣宗手中,如今應是看你性情資質合胃口,才願意教你。”“風清揚此人驕傲肆意,年輕時冠絕江湖,利劍無雙,卻被門派內鬥所折,多年來隱居山中,想必劍法更為精進。”“能被他看重,足以見你的資質為人,如此也不枉盈盈為你這一遭。”令狐衝沉默了片刻,歎氣道:“風太師叔看淡了江湖紛擾,人世名利,小子僥幸得他老人家指點。隻是如今在下已經被逐出了華山派,不過江湖一浪子,承蒙聖姑恩情,不可不回報。”“浪跡江湖也沒什麽不好,”東方不敗大概是看在風清揚和任盈盈的麵子上,言語間倒也平和,“江湖中人習武,除卻真正癡迷武學一道的,多半還是好勇鬥狠,分了門派就分了立場,有了勢力就有了爭鬥,華山派容不下風清揚,如今也容不下你,可華山能供風清揚隱居數十年,這江湖也能供你遊走,走出華山去看看天下,沒什麽不好。”“人走出去了,才能看見天地,心中有了天地,才會跳出樊籠。”天下第一人的目光掃過場中所有人,“這裏的人,包括方證大和尚,都是跳不出去的,離開華山對你而言是福還是禍,尚未可知。”令狐衝一時怔怔,他心中也明白江湖門派之間的紛爭,也渴望自由和解放天性,他的華山劍法一直學得平平,獨孤九劍卻學得飛快,正是在於“無招”的無所拘束正合他性情,如今東方不敗要他去看看華山之外的天地,跳出名利和門派的樊籠,倒是激起他一腔豪情來。他雖性命不久,但餘生也可肆意逍遙。“多謝東方教主指點。”“好了,既然話已經說完了,人也見到了,走吧。”下了嵩山之後,顧絳帶著令狐衝和任盈盈小兩口走了一路,他親自出手給令狐衝化解體內的真氣,《九陰真經》鍛骨篇療養真氣乃是一絕,任盈盈雖然聰明,但是習武的資質一般,興趣也不大,她更喜歡音樂,精通各種樂器,令狐衝一路上聽她彈琴吹簫,飲酒賞景,心情果然舒朗許多。東方不敗指點了他些許武功精要,把《九陰真經》傳授了他們一部分,然後就撒手不管,自己回黑木崖去了,既沒有勸令狐衝投入日月神教,也沒有說什麽正邪不兩立,讓任盈盈跟他回去。他大概是最不屑於江湖中正邪之分的人,正道門派口中的邪魔行為,離經叛道,在他眼中都是情有可原的,隻要兩人有情,嫂子離開哥哥轉而嫁給弟弟,也無不可,隻要有義,名門弟子和街頭乞兒也可以是知己,黑黑白白,是是非非,都不在他的心上。這是一種超出嶽不群教導他的規矩、責任、中庸之外的境界。任盈盈跟在東方不敗身邊長大,思想也全然受他影響,隻是比起東方不敗的驕傲孤高,任盈盈更為溫柔寬和,令狐衝真正與她相處,才明白這世間知己兩個字多麽難得。他和小師妹從小一起長大,他對嶽靈珊有親情,有愛情,也有感念於師父師母而生的責任心,但嶽靈珊從不懂他,他也不那麽明白嶽靈珊在想什麽,要什麽,衝靈劍法在於心有靈犀,可在辟邪劍法麵前,他們之間的心原來離得這樣遠。顧絳親自主持了任盈盈和令狐衝的婚事,黑木崖上大擺宴席了整整十日,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為日月教的聖姑賀喜,各路教眾帶著家眷忙著做菜、搬酒、獻禮,年幼的孩子歡呼著互相追逐奔跑,歌舞絲竹聲不斷,卻並沒有多少殿堂雅致,樂師往往奏一曲就換一個人,演奏什麽又完全看他們自己的心情。酒興上來之後,一群聚在一起的武林中人難免要互相切磋,呼朋引伴地往空曠處去,也有在大好的日子裏對打打殺殺完全不感興趣的,就著樂聲談天說地,還有好熱鬧的,登上台去當眾炫耀起自己的絕技來,什麽仙人登高、淩空飛渡、變臉戲唱,從遊走江湖的戲法到南方百族的歌舞。顧絳換下了一身紅衣,穿著淡藍色的錦袍坐在最高位上,不似一身紅衣時的氣勢逼人,錦衣輕裘的男子矜貴清雅,看上去更像是一方王侯、富貴公子,而不是江湖道上廝殺的武林人士,或許是喜宴的歡樂衝散了他身上淡漠到孤寂的氣質,在令狐衝向他敬酒後,日月教中人也一一上前向教主敬酒。一杯又一杯陳年佳釀下去,有的人已經東倒西歪了,顧絳依舊不見半點醉意,在這熱鬧喧騰的日子裏,人人都麵帶喜色,哪怕不是為了任盈盈和令狐衝的婚事,也會在見到這樣和平繁盛的景象時心生希望和喜悅,在濃鬱的酒香中沉醉,而一手造就這片紅塵太平盛景的東方教主也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如今的日月神教。座下眾人舉杯齊呼:“祝聖姑與令狐少俠新婚萬福,祝東方教主千秋不敗!”顧絳笑了:“生老病死本是人間常事,便是秦皇漢武,也終有身隕國滅之時,哪有什麽千秋不敗。正因人世更迭有序,才求一個百年無悔,身後事皆可托付後人,今時今日,本座與諸位,但圖一快!”在滿座歡呼中,顧絳走到令狐衝和任盈盈的麵前:“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佳月良辰,本座突然想起一位故人,不可不見,你們倆隨我走一趟吧。”令狐衝疑惑地看向任盈盈一眼,任盈盈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東方不敗要去見誰,今日黑木崖盛事,除了駐守各方的門下弟子,其餘重要人物都在此處了,東方不敗又慣來深居簡出,他的故人能是誰?東方不敗沒有解釋,隻提了一壺酒,慢悠悠走出了黑木崖大殿,令狐衝帶著任盈盈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出了日月神教。三人從黃昏時月色初現走到明月當中,穿林過溪,終於走到了一處斷崖旁,東方不敗縱身躍下斷崖,隻見崖下有一石台,石台連著通往山體內的通道,入口處還有一道機關門,東方不敗憑空躍起,一掌拍在頭頂的開關上,機關門緩緩打開了。第5章 初始 5走過黑暗狹小的通道,門後居然是一片石窟,仿若世外桃源,幾處木屋搭在一塊菜田前,木屋的主人不在,東方不敗也沒有等他回來,徑自繼續向裏走,終於在崖底潭邊,見到了一處精致的小院。一路走來,令狐衝嘖嘖稱奇:“這位前輩當真是一位隱士賢人,東方教主竟結識這樣的故人嗎?”東方不敗卻沒有回話,而是站在小院門外提聲道:“你早該聽到我們來的動靜了,又何必避而不見呢?”院子裏傳來一老者的聲音:“你帶兩個小輩來這兒,又想做什麽?”任盈盈怔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這聲音竟有些耳熟。顧絳笑了笑,這笑裏沒有什麽情緒,似乎隻是單純想笑,他轉身看向任盈盈和令狐衝,指了下依舊緊閉的門:“我隻是覺得,一對新婚夫妻要拜天地父母,她的父親應該知道,她也確實應該來向你磕頭。”此話一出,任盈盈的臉瞬間一片慘白,令狐衝大驚之下,下意識將妻子護在身後,驚疑不定地看著東方不敗和那扇門後依舊未曾現身的老者,或者說是,前任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一片沉寂中,任我行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東方!老夫這輩子真正佩服的人,隻有你!”“論武功,你已經到了曠古絕今的境界,論心機城府,你從一個父母雙亡的小子做到了萬萬人之上,論心胸氣度,你這麽多年不殺老夫,竟然還敢把盈盈和她的丈夫帶來見我!”任我行的內力駭人,隨著他放聲大笑,小院的門都搖晃起來,“輸給你,老夫心服口服。”“東方不敗,不愧是天下第一。”顧絳將手中酒壺拋給令狐衝:“去吧,去給他敬杯酒,磕個頭。”令狐衝既震驚於傳說中練功走火入魔而死的任我行還活著,甚至被東方不敗囚禁在此處十多年,又為他帶盈盈來此的舉動滿腹複雜情緒。任盈盈蒼白著臉,死死抓著他的手,讓令狐衝心疼不已,便是他自己麵對師父時,也沒有這般難過,他知道盈盈是被東方教主撫養長大的,這位天下第一人相當於盈盈的養父,而任我行是盈盈的生父,在她的記憶裏,他也是個豪邁慈愛的父親。如今這樣,讓她怎麽抉擇呢?任我行卻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獨女在場一樣:“你是知道,就算盈盈選擇幫我對付你,也完全不足以撼動你的地位,你也承擔得起自己當初的行為和心軟,帶來的結局,老夫和你在教中相爭多年,難道連這點都不如你了嗎?!”“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勝要驕傲,敗要坦然,老夫還不至於輸不起,把你我之間的爭鬥牽扯到小輩身上。”任我行哼了一聲,“把酒扔進來就走吧,老夫在這裏清淨慣了,不喜歡被打擾。”顧絳站在小院門前,緩聲道:“任教主,你不必驅趕他們,我也不是來試探的,你知道我的為人,我若是起了疑心,隻會拿住證據,然後果斷下手,不必試探。”“我沒有殺你,是因為我還記得,是你一手提拔我,雖然你我二人的觀念不同,但這天底下能讓我看得起的,閣下算是一位,所以我養大你的女兒,對她視如己出,今日也帶她來見你。”顧絳晃著手裏的酒杯,“來這裏之前,我已經留書,將日月神教教主的位置留給了盈盈,雖然以她的性格,多半不會留戀,而是傳給向問天,但那是她自己的事。”“我前半生想要的東西很多,我想要問鼎武林,讓這個天下的秩序都由我而定,我想要攀登武道巔峰,窺見前人不得見的高峰,美酒美人,錢財權利,我都想要。”顧絳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任我行慢聲道,“你我是一樣的人,而你如今都得到了。”“是。”顧絳點頭,“在人沒有得到這件東西的時候,你才會渴望,但真正得到後,又會覺得不過如此。”任我行沉默了:“所以,你要扔下日月神教,獨自離開了?”顧絳沒有否認:“你我糾葛一生,你害我走火入魔,我囚禁你一十二年,都曾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如今,名利於我已經毫無意義,你也虛耗了這十多年的光陰,今日,我帶盈盈來見你,算是為咱們多年的恩怨做一個了結。”“今日過後,任教主,再會無期了。”離原著中東方不敗喪命的時間點還有半年,白玉鐲就在不停提醒顧絳要離開了。這半年中,他將手中的事都處理完畢,也多虧這些年來他放權之舉,使得教中的運轉並不依賴於他,至於任盈盈接手後如何處理,後來的教主又要怎麽管理日月神教,都與他無關了。他在教主的位置上,已經盡到了責任,難道還要他離開後,還管日月神教傳承千秋萬載不成?沒有這樣啃老的道理。解決掉嵩山派的麻煩,就已經是他為這些小輩操過心了,那左冷禪二十餘年的苦修的確有了長進,但還不被顧絳放在眼裏,要不是他時日已近,隻會讓令狐衝在劍法有成後,自己去解決這些恩怨。至於嶽不群和林平之,那就確實是令狐衝自己的事了。顧絳在離開黑木崖後,沿著當年自己尋找武林秘籍的路,又走了一遍。多年過去,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惴惴不安又興奮不已的心情,一邊為自己所處的困境頭疼,一邊又為武學的精要著迷,就這一點來說,他倒是和東方盛一般人物,隻是東方盛追求更強的武功是為了權力,而他是想要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怎樣的風景。無量山、縹緲峰、終南山、桃源山穀、光明頂。昔年險峻的高山斷崖,如今於他不過可以輕鬆踏過的坦途,可越是如此,顧絳的心中就越是寂寞。學得屠龍術,天下竟無龍。這世上,還有誰能與他傾盡全力一戰?方證和任我行都不行,那還有誰?風清揚嗎?可風清揚已經老了,對他們這樣的高手而言,人老氣衰,就再也無法回到巔峰時,所以天下第一的天機老人會輸給上官金虹。但他還是來到了華山。“若是你再年輕三十歲,我一定早就來尋你了。”顧絳站在華山思過崖前,他身後的山洞中刻滿了正魔兩方高手留下的武林絕學,令狐衝正是通讀上麵的武學後,才有了學習獨孤九劍的基礎,但這些絕學對在場的兩人來說,早就沒有了意義。風清揚冷哼了一聲:“你就算早生三十年,我卻不見得願意見你。”話雖如此,一直不見華山派中人的風清揚卻在顧絳到來時,就走了出來,他在華山思過崖隱居了幾十年,一來是看守其中山洞,二來也是在“思過”,當年他被氣宗中人設計,讓人假扮他嶽父,買了個妓女假扮和他有婚約的女子,讓他去江南成婚,把他拖在了江南,沒能出現在華山兩脈內鬥時,等他趕回來,劍宗弟子已經損傷殆盡。這是他的“過”,自那以後,他一生都在反思這份“過錯”。但他並沒有困在這段“過錯”中。風清揚是山間的清風,是變幻的雲霧,是清揚不息的劍意,當他徹底悟透了“無招勝有招”的道理時,要不要走出華山,已經無所謂。一身紅衣獵獵的男子卻和他全然不同,風清揚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劍意,高寒忘情,冰冷鋒利,也浩大無垠,他不是流動變幻的風,而是充沛天地的氣。陰陽相合,混沌無極。天人化生,萬物滋長。風清揚一眼就知道來人是誰,除了“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再沒有人會有這樣的氣勢,這樣的劍意。號稱“不敗”的魔教教主靜靜看了他良久才開口,風清揚對他沒什麽好聲氣,倒不是因為他來自魔教,而是對方明晃晃覺得他“老了”這點。顧絳笑了笑,他知道風清揚有資格說這句話,他已經年近六十,風清揚則九十有餘,兩人聲名最盛時,都曾無敵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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