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下有一隊衛兵守著,手中高舉火把,照得整片夜空明亮如白晝,借著這火光他甚至能看清靠近塔頂部的窗戶。窗後也有燈光搖動,照得玻璃上的精緻神像隱約可辨。


    白悄悄從空間指環裏掏出匕首,綁上沙漠土龍筋製成的結實粗線,用發射暗器的手勢斜斜射出。刀上附了雄渾的內力,比附加了風係魔法扔得還要遠,無聲無息地便插到了牆壁裏,隻留下一點刀柄露在外頭。


    白看準了守衛巡邏的位置,在他們的視線離開塔身時,猛地用手一拉龍筋,耳邊就聽清風呼嘯,整個人直接彈到塔身上。快要迎麵撞上牆時,白左手蓄滿真力在牆麵輕輕一拍,右手向後猛地甩了一把,把紮進牆身的匕甩生生拉出,再度插向更高的地方。


    就在這麽一甩一拉的交替間,他迅速地爬到了十幾層樓高的塔樓窗戶邊,一手按住突出的窗沿,深吸了口氣,穩穩落到窗台上。


    窗戶是鎖著的,上麵還布了一層神力結界,但這對白來說都不算個事。他上學時天天潛入格拉斯宿舍,早就練出一身撬窗戶的好工夫,右手握著匕首伸進窗縫裏一撥一挑,那枚細細的窗閂就被撥開。再抓著窗棱往外一拉,繪滿農神聖像的窗戶便拉開一條足夠他進入的縫隙,房裏房外的人都不曾被驚動。


    白最後朝下看了一眼,確定衛兵們沒發現他的存在,便側身踏進房裏,順手鎖上了窗戶。


    房間裏的裝飾無比奢華,連地毯上都恨不得鑲了金,金子上還要鑲滿寶石和魔晶,不僅閃動金屬光澤,更閃動著魔力和神力的光芒。房裏的隔斷也是細軟的紗幔,穿過幾重紗幔後,白便見到了那位連農神也要誇獎的神眷者。


    神眷者的姿容在燈光下無比璀璨奪目,看得白一時花了眼、癡了心,久久無法從那顆睿智的頭顱上移開目光——難怪霍桑提起來就誇他聰明,這位已經是真正的聰明絕頂了啊!


    神眷者兼大神官巴爾德也正看向白這個闖入者,目光平靜深沉,頭頂卻反射著魔法燈具的光芒,亮閃閃奪人二目:“恕我不認識您,您夜半到神塔上來有什麽事嗎?”


    白點了點頭,努力把眼珠從他的頭上移開,自我介紹道:“我是拜薩豐收神殿的神官,白·阿克羅斯。或許您還記得我,去看夏天的時候,您曾派人到拜薩接我過來。”


    “您……”一副人生導師形象的神眷者巴爾德從地毯上站了起來,莊嚴地向他行了禮,迫不急待地問道:“您不是在大陸上遊歷嗎?聽說您是為了追尋霍桑的腳步而出遊的,現在您來到這裏,是否就證明霍桑決定重新恢復對砂之神殿和桑德康翠的眷顧?”


    巴爾德熱切地握住白的手,把他當作了農神的代言人,傾訴自己的煩惱:“這半年來我怎麽祈禱也得不到霍桑的回應,是不是因為我解讀神諭有錯誤?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願意把大神官的位置讓給你,也願意用自己的身體作祭品挽回神眷,隻要農神能像從前一樣庇護這片土地就行!”


    白安慰道:“霍桑並沒拋棄您,他一直把您當作最聰明和合心意的神眷者,而我隻是一個廚子罷了。您要有信心,其實他這些日子沒能回應信徒,是因為我們身在魔域,現在我回來了,離他回來也不遠了。”


    魔域?他的神之前發生了什麽,怎麽能墮入魔域?


    巴爾德心裏驚濤駭浪地翻騰,恨不得逼白立刻把這半年發生的事都交代了。但農神即將回歸的消息對人類更為重要,問到天色漸漸泛上紫紅,他便忍住了追問太陽神和農神關係的衝動,把重點放在了農神歸來上。


    “還有五天就是新耕節,皇帝已經下了旨,如果在新耕節的祭典上看不到農神降下神諭,就要改信戰神法埃特了。您確定到時候霍桑能回應我們嗎?”


    五天嗎?他復活到今天已經三天了,如果霍桑他們是騎骨龍回去的話,再加上五天倒也能勉強趕回去,但也有可能趕不上,所以必須有個備選方案……


    他猛地抬起眼來看向巴爾德,目光晶亮猶如火炬:“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您敢不敢做?”


    “您想做什麽?”


    “您身上還有神力吧?我能夠完全模仿出霍桑的身姿氣質,缺的隻是一點烘托氣氛的小手段和可以肯定我就是霍桑的重量級人物。您敢配合我,為爭取自己的生命騙一回皇帝嗎?”


    巴爾德深深盯著白,目光中交織著驚訝、擔憂、自責和種種更複雜情緒,最後狠心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您打算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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