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起聽雪閣那位主兒還沒喝到木棉花豬骨湯,舒刃眼睛一亮,“屬下也休息好了,不如讓屬下去為秦小姐送湯如何?”


    聞聲抬眼瞪住舒刃,懷頌動著嘴唇還未待吭聲,門外便傳來略為急促的腳步聲。


    “稟殿下,秦小姐不見了。”


    重光向來冷峻穩重的聲音稍顯慌亂,躬在門外的身影也照往日更為伏低。


    “怎麽回事?”


    懷頌驚怔地望了門口一眼,立即起身朝門外走去,似是想起什麽事,又轉過頭來看向舒刃。


    “你不必動,隻管休息,我去尋她。”


    躬身候著懷頌出了屋子,重光對著床榻上的舒刃點點頭,隨即關上門跟上了懷頌。


    “今晨秦小姐說府裏悶得慌,想要出去轉轉,還特意吩咐了屬下等侍衛不許跟隨,屬下念著秦小姐千金之軀不可有閃失,派昭陽遠遠地跟著,不曾想經過了一片喧鬧的人群,秦小姐便消失不見了,連同侍女連翹……”


    隨著急促腳步聲的遠去,重光回稟的聲音也逐漸變淡。


    門關上的同時,舒刃也迅速從床上翻身坐起。


    做侍衛的在床上躺著,讓自家主子去涉險,這成何體統。


    回臥房將身上的寬大衣衫換掉,舒刃換了身深色短打,係緊發帶,翻身上了水木芳華的屋頂,立在從樓尖上追溯到了懷頌的蹤跡。


    先去聽雪閣看了眼,發現院門邊與亭台上並無秦茵被擄走的跡象,想來是她出了王府卻被侍衛們跟丟所造成的失蹤。


    女孩子家出了門定是對胭脂水粉、珠玉發釵感興趣,要先問一下昭陽是從哪家店鋪附近將秦茵跟丟的。


    虎口處的淤傷痛得舒刃額間滲出冷汗,摸索了一下懷裏的傷藥,卻發現換了衣裳並沒有帶出來。


    回去取會耽誤尋找秦茵的時間,左右也沒有多嚴重,像往日一樣咬咬牙挺過去便好了。


    心急之餘,一度忘記了她今日竟然與往日不同,能感受到明顯的疼痛。


    將清疏縛在腰間,舒刃身手矯健地翻出院牆,一路奔著玄雍城主街而去。


    秦茵消失,連帶著侍女連翹也一並被擄走,此事甚為蹊蹺。


    當朝秦太師威名遠揚,為官數十載也是兩袖清風,從未插手於肮髒之事,因著背景強大,自然也未曾結仇。


    除去仇富心理,確實本不該有人敢擄去他的女兒。


    近日秦茵留宿在慎王府的事情,平民百姓雖是不知,但懷頌的幾位皇子哥哥自是知曉的。


    如若能夠將秦茵在慎王府的地界裏折騰出些閃失,單憑太師府的一己之力,便可讓司徒家為之膽寒。


    司徒氏與秦家雖素來交好,但若真的涉及到嬌女秦茵的事,恐怕不得善終。


    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兩聲,舒刃蹲在一幢深綠色的房頂上俯瞰著附近的街道。


    身側的天窗突然被一陣大力撞開,接著耳邊傳來一聲女子的驚聲尖叫。


    “啊——”


    舒刃頭腦昏沉,聽到這驚叫聲,耳朵更是開始嗡嗡作響起來。


    轉念一想,自己蹲在人家的房子上,論起來確實是她的錯處。


    抱拳向那女子頷首致歉,出於尊重,舒刃拉下一點罩住半張臉的黑布。


    未接受正式派發的任務而出府的暗衛,按照規定都要戴著麵具,否則日後在任務中被別人認出是慎王府的人,便是死罪。


    但舒刃麵上有疤痕,即便遮住臉,眼睛也會被人記得牢固。


    雖然懷頌未再將她外派出來,但此時也是下意識依照從前的習慣戴上麵具。


    “姑娘莫驚,是在下的過錯,抱歉。”


    誰知那女子看到舒刃的正臉後,瞬間轉變了情緒,整個人幾乎要從天窗裏攀爬出來一般,伸長手臂去拽舒刃的胳膊。


    “公子,來玩嘛~”


    舒刃驚得瞪大眼睛,急忙屏住呼吸拉上麵具,狼狽地逃開女子手臂所能摸到的範圍。


    剛剛因著愧意,沒顧得上看這女子的穿著,此時定睛一看,她身上的衣裳比不穿還要勾人心魄。


    迅速地移開視線,舒刃暗啐自己一聲。


    尋找線索之餘竟忘了曾經也算熟記於心的路線,她怎的如此倒黴,這一群亭台樓閣,偏生下意識挑了個瓦舍勾欄的房頂。


    女子看舒刃臉色通紅,一副雛兒的模樣,反而笑了起來。


    拉著身邊饑渴難耐的男子吮吻著他的耳垂,一雙狐狸似的眼兒卻在瞧著舒刃,上上下下地打量。


    雖然沒有對她做什麽,這眼神卻讓舒刃覺得自己幾乎被扒光一般羞恥。


    舒刃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女子,愣怔著看許久,直到兩人都快脫了衣裳,這才尷尬地挪開視線。


    可附近街道隻有這個房頂還算視野開闊,可以一眼望得甚遠。


    努力忽略著耳邊的淫|聲浪|語,舒刃終是受不住地深吸一口氣,抬腿將那被推開的窗戶踢了回去,將那兩人死死關在房間裏。


    耳畔恢複寂靜,混亂的思緒也清明許多。


    眯眼回想著之前看過的玄雍城地圖,這青樓所在之處對著的那條街道,正是秦太師名下的一處府邸。


    來時問過昭陽於何處跟丟了秦茵,他指了這條路後,便被重光喚走。


    就如她之前所想,依著秦太師的背景,這整個雲國都不會有人敢於對秦茵動手,方才推測是其餘皇子的手段也順勢被推翻,除非是……


    敵國之人。


    玄雍城近日來了許多身著奇裝異服的外族人,雖然他們自稱是從商,但恐怕路邊的三歲稚童都不會相信。


    景仁帝年事已高,說得不吉利些,恐怕便是這兩年的事了,外族人趁亂進城打探也是意料之中的做法。


    若是他們得知秦茵的身份,想著要挑起內亂,使秦太師先於他們對皇室發動攻擊,那未免是過於陰險了。


    舒刃向來坦蕩,每每想到那些人不犯我,我也犯人的下賤東西,心中都幾欲作嘔。


    看著天色已經暗下來,舒刃不由有些緊張,如若不能夠在天黑之前將秦茵找到,很難想象她這一晚會經曆些什麽。


    畢竟那些外族人在驍勇善戰的雲國士兵口中,都是能夠茹毛飲血的野獸。


    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來套了不少酒肆燒肉店老板的話,舒刃終於順著摸索到的線索捋出一條小路。


    就像電視劇中展現的那般,抓了人都會跑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囚禁起來,當做籌碼等待交換自己的欲望。


    不出所料,在城郊的破廟之中,舒刃剛輕巧地躍到房梁上,便看到了雙手被吊起的秦茵。


    這英雄救美的時刻是處於感情瓶頸期的主子最需要的,要不等等他?


    掠到稍遠處的樹林中發個暗衛營的信號彈,舒某人蹲回梁間陷入沉思。


    這秦小姐看上去堅持不了多久了,搞不好等到自家主子來便隻能抬回去了。


    想到這裏,舒刃蹙緊了眉頭。


    她可不想看到那小倒黴蛋娘們唧唧地為女人紅著眼眶。


    就很……就很……


    反正不想看!


    從梁間翻身躍下,舒刃足尖點地,握住清疏橫於身前,挽個劍花帶起一道銀光,指向瞬間攫住秦茵脖頸的外族男子。


    “別碰她,別恫嚇她,你的對手是我。”


    因著開朗皮實的性格,秦茵向來比較能吃苦。


    被男人抓進這破廟幾個時辰,手腕被綁在上麵的麻繩勒得滲出血絲也未吭一聲,一邊的連翹反倒心疼得險些哭斷了氣。


    可當看到舒刃從天神下凡般落到她麵前,眼淚卻再忍不住了。


    舒刃正要出聲安慰,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茵茵別怕,爸爸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頌頌又要做秦茵的爸爸,舒哥好難


    第29章 chapter  29


    舒刃的喉頭微動,手中的清疏被她攥得發出微不可聞的‘咯吱’聲。


    挺好,來的挺快。


    “慎王殿下。”


    陰森的聲音從破碎的佛像後傳來,令舒刃著實一驚。


    她在這殿內伏了許久,竟沒有發覺佛像後有人。


    那她的動作豈不是早就暴露了?


    看到救她的人都來了,秦茵也開始不安分起來,聲嘶力竭地辱罵著身邊的男子。


    “臭東西,快把我放了,我爹爹會把你們通通殺了的……唔!”


    那外族男子似乎嗤笑一聲,抬起大掌便給了秦茵一耳光,打得她瞬間沒了聲息。


    “!”


    舒刃驚得下意識向前邁上半步,提劍便要開打。


    那可是小倒黴蛋最喜歡的女孩子,他都舍不得碰一下,怎能叫人隨便打了去?


    “侍衛兄弟……”


    外族男子散漫地靠在身後的柱子上,身前的兩指微勾,秦茵失去知覺的身體便被吊得更高。


    舒刃的視力不好,此時仔細看過去不免微怔,怒色浮於臉上。


    他們竟將殘雲絲捆在秦茵的身上。


    那殘雲絲不用時柔軟無比,可一旦接觸了血肉,便能夠生根一般牢固,堅不可摧。


    忒毒了。


    細密的血珠從腰際緩緩滲出,痛得秦茵低吟一聲。


    “可要慎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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