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嗎?”他微微眯起眼,帶著那種慣有的蠱惑,聲音在風中渺遠而沙啞。


    “不。有你在。”我搖搖頭,他一手握我起我的手,將我用力的拽進懷裏,仿佛飛鳥初次騰空般與我縱身一躍。


    明明是向下墜落,卻似飛向高空。我聽見獵獵的風聲掠耳而過,胸口裏不可名狀的動盪像在爆裂,從兩個人的身體裏各掙出一半羽翼,唯有相擁才能飛翔。


    ***


    也許是因為招魂術失敗的打擊,沙普爾竟沒有派追兵立即來追捕我和弗拉維茲。但波斯必是留不得了。我們在附近的驛站找了馬匹,前腳剛剛離開泰西封,後腳就傳來了封鎖全城的消息。我知道,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在波斯境內遭到通緝。


    我們馬不停蹄的順底格裏斯河沿路向西。


    暮色暗沉,路上風沙很大,但沒能阻止我們前行。夜裏,我們抵達了一個看上去十分繁榮的古城。斑剝的界石上刻著這兒的名字,栗特,波斯語意為燃燒。這裏是絲綢之路的樞紐,黃金與絲綢交易皆經於此,周邊諸國以此致富。


    望著散發著火光的城廓,我知道我們已經離開了波斯。這兒是亞噠人的地盤。我長籲了一口氣,摘下頭巾,將臉上的沙子擦淨。


    “弗拉維茲?”


    背後久久沒有回應,他的一隻手還緊緊持著韁繩,一隻手環在我的腰上,像是睡著了一般,手指很冰。


    我的心裏莫名地湧出一絲緊張,又喚了他兩聲,跳下馬去。肩膀驀地一沉,他栽下馬來,落入我的懷裏,雙目緊闔,頭巾摘下來,臉色蒼白得駭人。一瞬間莫大的恐慌向我襲來,我忙低下頭去凝聽他的鼻息,一絲起伏也無。


    心猝然墜入深淵,從指尖至雙腿,每一寸都顫慄起來。我撫上他的臉頰,捏住他的下頜,口對口渡他呼吸,卻聽見耳畔一聲輕笑。我猛地一愣,後頸被手掌按住,柔軟幹燥的嘴唇欺上,舌頭貪婪地汲取我口中津液。


    腦子裏嗡了一聲,我憤怒地甩開他的手臂,站起身來,盯著地上仰頭一臉無辜的傢夥:“你……”


    “我口渴,所以昏倒了。”他懶洋洋的解釋順理成章,神態虛弱,由不得我有一絲懷疑。口吻是戲謔的,眼睛眯縫著,一眨不眨的凝視著我。


    我氣極了卻又不忍跟他較勁,心一軟就蹲下去,把他扶起。


    他便倚著我,由我一手牽著馬,讓我幾乎錯覺跟著我的是個柔弱女子———如果不想他在床上是什麽樣。


    這座以商貿聞名的古城很熱鬧,過往的旅人與商販川流不息。我們相扶相依,走得很慢,慢慢融到人群中去,仿佛一對尋常又特殊的夫妻。


    似乎恰逢什麽隆重的節日,街上奇珍異寶的商攤玲琅滿目,也有不同國度的藝人群聚舞樂,管弦絲竹聲不絕於耳。成群的駱駝隨旅隊穿梭來去,駝鈴發出悅耳的叮噹聲……這一切令我目不暇接。在我過往的十幾年裏,未曾有一日是這樣遊逛過集市,更不可能與弗拉維茲一起。


    心裏溢出甜蜜的暖意。我下意識地偷偷牽住他的手,側過頭去,便與他的目光堪堪交錯,好像他不曾一刻將目光流放在周遭,隻停留於我的身上。


    像怕錯失了哪怕一瞬。


    ☆、第126章 【cxxvi】


    這毫無徵兆的,一簇煙花在頭頂篷爆開。絢爛的火光之中,周圍的人流湍急的湧動起來,一群亞嗒盛裝裝扮的少年少女端著精緻的瓶盆從街頭歡舞而來,像一簇簇綻放的的鮮花,紛紛將水潑灑向路上的行人。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今天是什麽節日,一個少女已嬉笑著衝到麵前來,猝不及防的就潑了我滿身,弗拉維茲也沒來得及躲過,隻連忙將我拽進懷裏。等回過神,我們都已是一身狼狽,滿臉滿頭濕嗒嗒的往下滴水。


    沒有躲避的餘地,周圍似暴風驟雨一般。顧不上其他什麽,我抓起弗拉維茲的手就上馬逃跑,饒是這樣我們也沒躲過一劫,很快就濕透了一身。


    “這是什麽日子?”他摟著我的腰,一手撐起頭巾為我遮擋,嗆了幾口水,卻還在笑。


    逃到人煙稀少的地方我才停下,氣喘籲籲地告訴他,這是亞噠人的潑水節。他取下頭巾,為我揉淨頭上臉上的水,啼笑皆非,說,倒好,在沙漠裏跑了一天,渾身全都是塵,一來就洗了個澡,省得晚上回去泡浴了。


    我知他極愛幹淨,連行軍打仗都要帶著浴桶,又心疼又好笑的為他擰幹衣服長發。他就倚在牆上,懶洋洋的任我伺候他,我卻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衣服浸透了水,都成了半透明的,隱隱約約透著誘人的肉色,領口又半敞著,沿漂亮的鎖骨溝壑一路流進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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