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米德彬彬有禮的笑著款步走近,卻使我不自禁地有些侷促。


    他周身帶著一種特別的氣質,令我想起我的養父。


    “您太熱情了,我替王子殿下感激您。”伊什卡德的回應道。


    念及身份,我隻朝納爾米德行了個點頭禮。他徑直走到我的跟前來,朝我回了個折腰禮,“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我將會讓您盡可能的安排好一切。”他頓了一頓,“這是奧古斯都命我取來獻給您的禮物,希望您能喜歡。”


    說完,他從腰帶裏取出了一個什麽東西,那是一個鑲有一枚稀有的孔雀石的純金耳環,看上去十分貴重。伊什卡德替我接過來,他的另一隻手卻伸到我的腰際,將一枚東西塞到了我的腰帶裏。


    “王子殿下,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納爾米德忽然說了這麽一句。他的語氣裏含著濃重的惆悵,仿佛一股潮濕的風吹拂而過,令我心裏忽而湧起一陣不知名的哀慟。仿佛幼時每次雷雨的日子,母親夾雜在風聲裏的啜泣那般,令我不由自主的動容。


    我怔怔的立在那兒,直到他的腳步遠去,才回過了神。


    在納爾米德離開後,我將腰間那枚神秘禮物拿出來,發現那是一枚波斯金幣———那意味著他是個波斯人,且也是我們的同盟。


    伊什卡德注意到我手上的金幣,皺了皺眉頭,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心領神會的藉口要伊什卡德陪同我去盥洗室,未料到歐比烏斯緊隨了進來。


    麵對我們警惕的眼神,歐比烏斯卻一臉瞭然,向我們坦白他是尤裏揚斯的內應,受他之命與我們暗中交接消息,晚上也是由他引我去見他。


    見我們並不能十分信任他,歐比烏斯主動抖露了一個令我們均十分震驚的秘密———剛才那個與我們“偶遇”的釋夢官納爾米德,他的真實身份竟是傳聞中逃到羅馬避難下落不明的霍茲米爾王子,我們當今國王陛下的兄長。


    當他神秘兮兮的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伊什卡德已然掐住了他的脖子,而我則疾步衝出門去,可納爾米德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王子殿下……請相信我絕沒有欺騙你們。請隨我來,以防隔牆有耳。”歐比烏斯走到我們前方去,示意我們跟上他。


    跟隨他,我們通過了一道幽邃的柱廊,沿著一道麵朝大海的石梯一直往下,來到了臨海的一座花園裏。這裏十分清幽僻靜,似乎並沒有人在這兒戲耍流連,因而那些精美的花壇與噴泉上布滿了蔓藤,樹影蔥鬱,灌木叢生,仿佛一座墳墓,卻仍不乏生機,四處可見孤芳自賞、兀自盛放的鮮花。


    在徐徐布入它的懷抱深處時,一片紅色的花叢吸引了我的注意。它看上去就像尤裏揚斯身上的那種異花,紅得妖冶嗜血。不知是受什麽念頭驅使,我竟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伸手摘下了一朵,在彎腰之際,一眼發現了花叢後的另一番洞天。蒼鬱的樹影濃墨重彩的抹在一座白石所鑄的女性雕像上。


    斑駁朦朧的暮光中,她半跪著彈奏豎琴的優美姿態那麽栩栩如生渾然天成,被瑰麗的紅色花瓣點綴淬染,宛如身披晚霞的維納斯翩然而至,在這兒休憩。


    我情不自禁地為之駐足,目光穿過樹影聚在她的麵孔上,當看清她的臉孔的一瞬,心頭如遭錘擊,呼吸凝滯。


    那雕像的有著一副令光與風都能在瞬息靜止的絕美容顏。


    ————竟然神似……弗拉維茲。


    一剎那我好似又回到神殿之後的紅色花海中。弗拉維茲在暮色裏時而彈奏豎琴,時而吟頌希臘詩篇。柔和的海風揚起他的白袍與金髮,蝴蝶與花瓣為他傾世絕艷的姿容吸引,圍繞著他翩翩起舞。而我在他的身旁或恣意的逐風捕蝶,或安靜地臥在他腿上,聆聽他如歌如泣的琴聲與似風若夢的低吟淺誦。


    那是我這顛沛流離的半生,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歲月。


    如今憶起,仿佛隻是恍若隔世的一個夢。


    “那雕像……是什麽人?”


    我呆呆地凝望著那雕像喃喃,神誌恍惚,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厄妮絲。”歐比烏斯的聲音從身後輕而低的傳來,“她是守護威斯塔女灶神神殿的聖女……是尤裏揚斯陛下的生母。”


    呼吸一顫,我盯著那肖像的臉:“尤裏揚斯的……生母?”


    歐比烏斯垂下眼皮,塗滿粉脂的宛如麵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的波瀾。他微微低下了頭,好似不願直視那座雕像,抿唇笑了:“是的。她很美是不是?曾經有不少皇族子嗣迷戀她,包括偉大的先王君士坦丁大帝與他的弟弟尤利烏斯———尤裏揚斯陛下的父親。可惜聖女必須堅守處子之身……直到後來……”他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啊,我怎麽該跟您說這個呢?實在失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波斯刺客:囚徒之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深海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深海先生並收藏波斯刺客:囚徒之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