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府兵一退,箭陣也同時退下,箭陣收弓,神弓門的人馬隨即消失在人群裏,本來緊張的情勢,居然在相爺的一抬手之間消彌於無形,管槐世和安映春對看一眼,隻能朝相爺拱拱手,這老狐狸好厲害,大權仍操在他手裏。


    「那個太子是假冒的!幸虧相爺洞察真相!」從相爺身後又閃出一個人影,神色有些憔悴,但仍不失威嚴的太子。


    管槐世和安映春再對看一眼,相爺的毒計真夠陰險,從顧迎秋闖進宮裏殺了蕭元珊之後,他就知道太子被調包的事情漏餡了,從那時起,他就打定主意犧牲掉耶律榮,甚至,一不做、二不休的借戚夏歡他們的手殺掉耶律榮,自己再裝模作樣的救出遭軟禁的太子,如今,耶律榮已死,蕭瑤忙著追殺戚夏歡他們,不會有人供出他的陰謀詭計,更重要的是,他還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管槐世他們不僅沒扳倒他,反而還送了一個大禮給他。


    看太子親昵的拉著相爺的手說長道短,大勢已去……


    另一頭,不清楚相爺來了這一手的戚夏歡他們,仍趕著出城和唐淒他們會合,事實上,假太子的事讓相爺自己揭穿後,公義城就停止追捕戚夏歡他們,隻是公義城不捉,不代表蕭瑤會放過他們。


    戚夏歡和顧迎秋兩人躲躲閃閃,悄悄的潛出城,幸好祭天台那麽一鬧,臨安城有些亂,兩人順利的溜出城,隻是他們這樣一路躲閃,反而遲了一步,而帶著尉遲家死士的尉遲冬隱夫婦又更晚,所以等戚夏歡他們到了會合的小客棧時,才驚覺大事不妙


    小客棧裏殘破不堪,唐漠、溫開兩兄弟重傷,尉遲娉婷拄著銀槍慘白了一張臉,唐果眼淚直掉抱緊不曉人事的溫開,顧迎秋搶上前去,急餵了一顆藥丸,把過脈後才放下心,傷雖重,但死不了。


    「這怎麽回事?」戚夏歡鐵青了一張俊臉,唐漠咳了一口血,尉遲娉婷連忙棄槍過來扶住他。


    「有……有個女人……說要對你和顧前輩不利,抓……抓走小七……」唐漠每說一句便吐一口血,顧迎秋拋了顆藥丸給戚夏歡,後者連忙餵他吃下。


    戚夏歡麵色鐵青,怒不可抑,幾個小輩臨敵經驗不夠,早讓人盯上,相爺毒計又一條,怕戚夏歡他們不死似的,早將他們的行蹤說給蕭瑤知道。


    「人在哪?」戚夏歡冷冷追問,唐果縮了縮脖子,這個戚前輩一旦動真怒是很可怕的,白髮無風自動。


    「山神廟!」唐果搶著回答,她很擔心唐淒的安危,那個女人根本就是瘋子。


    戚夏歡一聽,眼一紅,連人影都瞧不清的掠了出去,顧迎秋看了一眼,很急,卻又不能扔下唐漠、溫開不管。


    「顧前輩!我們不礙事,爹跟娘也快到了。」尉遲娉婷輕柔的說著,她的臉色雖然有些白,但英氣十足,顧迎秋拍了拍她的肩,尉遲冬隱真的好福氣,沒白疼他的寶貝女兒。


    留了一些藥丸給他們,顧迎秋也跟著急掠而出,他不敢想像,盛怒之下的蕭瑤,和同樣也怒不可抑的戚夏歡碰頭,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等顧迎秋趕到山神廟時,戚夏歡已到了一會兒,這人很本事,盛怒之下他依舊高掛起一張帶有深深酒窩的笑臉,顧迎秋看了他一眼,戚夏歡氣瘋了。


    「是你殺了榮兒?」蕭瑤冷了一張俏臉,顧迎秋有些吃驚,他知道蕭瑤功力高深,但他從沒想過有人能運功達到巔峰時,居然能返老還童?


    「不是。」顧迎秋回答,緊盯著蕭瑤,這女子單手就能揪起唐淒,隻要略加施力,當場就能掐死這個無辜的小夥子。


    「那麽是你嘍?」蕭瑤冷冷的瞄了戚夏歡一眼,右手姆指一扣,唐淒悶哼一聲,戚夏歡卻不動聲色。


    「也不是戚夏歡。」顧迎秋代答,他太熟悉戚夏歡,這人也有脾氣,一旦火起,真有可能會認,平白無故害死唐淒。


    「耶律榮真的不是我們殺的!師伯可以放人了!」戚夏歡仍是高掛那張亮得刺人的笑臉,他愈是笑得這麽燦爛,顧迎秋心愈寒,那人當年入魔時刻也是這般模樣。


    「小師侄……你究竟想要什麽?何苦跟我作對?」蕭瑤長嘆口氣,他們是同門,本不該自相殘殺,可不知為何,老天總愛開她玩笑,與她生死相拚的永遠是同門。


    「我一早就說過了,我想要那張海外仙山的地圖。」顧迎秋老實的回答,說完後苦笑,大約是謊說多了,說真話時反而沒人肯信,果然,蕭瑤不屑的呸了一聲,睨了他一眼。


    「圖早送給你了,在你那柄夕照劍柄裏。你若有心,早離開了,可你偏不,你是存心和我作對的!」蕭瑤愈說愈恨,手上使了勁,唐悽慘叫兩聲後咳了一大灘血,戚夏歡臉色一寒,白髮無風自動。


    「有點意思了……」蕭瑤陰陰的笑了兩聲,她一生走到這兒,算末路了,喪夫、喪子,如今連親孫子也慘死,丫環丟了性命,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她的不甘、她的怨沒有人懂,她生來就是為了助她大遼開疆闢土,可大遼卻在她眼前、手中敗亡,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老太婆,你反正隻想殺幾個人泄恨,衝著我來啊!」戚夏歡暴喝一聲,人影一閃欺近,快得連蕭瑤都來不及反應,右臂一揮,唐淒像根箭般讓她甩出,顧迎秋一驚,這力道不管撞著啥,都能讓唐淒腦漿迸裂慘死,嗖的一聲急掠而出,驚險的拉住唐淒,卻讓那勁道給拖了出去,情急之下使力一帶,兩人轉了個圈撞裂牆跌了出去,顧迎秋爬了起來吐了口血,唐淒則倒在他懷裏不醒人事。


    「戚夏歡!」顧迎秋抽出唐淒背上的映雪殘扔給戚夏歡,那人接劍龍吟一聲,剎時間劍氣縱橫,逼得顧迎秋扯著唐淒急退幾步。


    「不準進來!」顧迎秋拔出夕照本想相助,卻讓戚夏歡的劍氣硬擋了回去。


    「戚夏歡!」顧迎秋急叫,他看得出,戚夏歡打算同歸於盡也不讓蕭瑤跨出山神廟半步,這個女人太強,她不死,他們沒有活路。


    「你進來,我分心!」戚夏歡冷冷的盯著蕭瑤,論內力,他的確不是蕭瑤的對手,可他手裏有映雪殘,隻要他手裏有劍,沒人殺得死他。


    顧迎秋咬咬牙,看了戚夏歡一眼,抱起唐淒離開,戚夏歡是他的破綻,而他何嚐又不是戚夏歡的弱點?若想那人活著,就不能讓他分心。


    走至不遠處的小丘上,顧迎秋停了下來頻頻回望,心神不寧,他知道如果最後離開山神廟的是蕭瑤,那他的世界就毀了。氣勁、劍氣相交的聲響傳來,顧迎秋不由自主的冒著冷汗,握緊夕照的手微微發著抖,他得花上多大的力氣才能克製自己不衝進去,衝進去便是死,死,會是兩條人命。


    冷森的劍氣自背後襲來,顧迎秋猛轉身戒備,卻看見了一張他份外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久久無法回神。


    「怎麽了?嚇白了一張臉?」恭肅先是看了看倒在一旁的唐淒,沒有傷到要害,後又關心的看了看顧迎秋,那人隻記得盯著伊兒寒。


    「不肖子……慡約!」伊兒寒看了顧迎秋一眼,挑了挑眉,嘴角微揚。


    顧迎秋呆瞪著伊兒寒,他從沒想過那人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如今的伊兒寒,不再像當年那樣冷冰冰的模樣,說不上來,兩人之間確實有種血濃於水的親切感。


    還來不及回話,山神廟那裏殺氣大盛,恭肅和伊兒寒同時變色,顧迎秋宛如跌進冰窖,他感覺不到戚夏歡的劍氣……


    「爹!戚夏歡他……」顧迎秋想衝進山神廟,伊兒寒先一把拉住人,那殺氣,不是尋常人散發得出來的,他自問辦不到,恭肅同樣也不行。


    「那混小子又惹了什麽人?」伊兒寒冷冷的盯著山神廟,他對戚夏歡很有好感,是個難得的劍客,就是不夠安份,照他這樣闖禍下去,他恐怕不夠長命修習劍藝找自己挑戰。


    「是……是娘的師姐……」顧迎秋覺得心口很冷,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早已死了,站在這兒的其實是自己的孤魂,突然間,映雪殘龍吟一聲,顧迎秋眼神又亮了起來,戚夏歡還沒死?給他這樣死死生生、來來回回的折騰,恐怕會不夠長命到什麽海外仙山逍遙。


    「大哥,要不咱們來比一比,看是你的滅絕厲害,還是我的天地同悲高明?」恭肅笑了起來,伊兒寒冷哼一聲,左手握緊戀,嗖的一聲掠進山神廟。


    顧迎秋想跟上前,轟的一聲戚夏歡撞飛出來,嚇得顧迎秋連忙搶上前去扶起人,隻能用一個慘字形容,戚夏歡渾身是血,握劍的手仍在抖。


    「走。」戚夏歡推了顧迎秋一把,忍不住的咳出血來,蕭瑤實在太強,好幾次眼看會死在她掌下,幸虧她不打算賠掉自己的雙手才撒掌;,饒是如此,戚夏歡依舊躲不過一身傷。


    「走?」顧迎秋瞪大眼,裏頭那個是他爹,他怎麽能說走就走?


    「想死啊?我是讓他扔出來的……」戚夏歡強吸一口氣,胸口仍是劇痛不已。


    伊兒寒趕走兩人,那是因為不論是他的滅絕,或者恭肅的天地同悲,都是非同小可的招式,再加上個亦不屬於常人的蕭瑤那金剛頂瑜伽千手千眼觀自在菩薩修行儀軌經,誰靠近都不會有好下場。顧迎秋咬咬牙,帶走傷得一塌糊塗的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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