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他們站在903門口。柳下溪戴上手套,熟悉地撬開了呂森家的門。兩人悄悄潛進去……果然如闊海所說的室內非常零亂。一進門,尹九月看到工作台上放著一封信,走過去拿起來瞧,信口沒封,取出來一看,信紙上寫著:“辭職申請”。小心把信封放回原處,目光落在筆筒上,筆筒裏裝有三張名片,取出來一看,其中一張是劉木的名片。第二張名片的主人叫孫澄江,第三張名片主人呂磊?難道是呂森的兄弟?帶著疑惑,回頭看柳下溪,他正在翻呂森床上的書,右手持著相機正在給什麽東西拍照。走過去一瞧,他拍下某張夾在書中的相片。輕拍柳下溪的肩膀,把手裏的名片遞給他看。柳下溪點頭,連他手裏的其他幾張名片一並接了過去,並把名片資料抄在記事本裏。尹九月拿起相片看,一對男女站在海邊笑得很幸福,男的就是呂森。把相片翻轉,背麵有字,“孫澄汀、呂森攝於一九九九年七月”。褲袋裏的手機在震動,柳下溪拿出來一看,有封短訊,“呂已回”。他把手裏的名片遞給尹九月,要他還回原處。對他打了撤退的手勢,兩人立即離開。下了樓,尹九月拖著柳下溪閃到牆側。他眼尖,瞧見呂森包著一堆東西慢騰騰走過來,小狗跟在他腳邊。上了車,柳下溪掏出記事本看著抄下來的名片資料,嘴裏喃喃自語:“浙江潮汛地產……雍榮商業城……”雙臂靠在方向盤上,嘴角上翹,露出古怪的笑容。尹九月歪著頭瞪他,難道這家夥已經摸到案子的脈絡?問:“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柳下溪反問:“你的意思呢?”“拜訪名片上兩位,呂磊與孫澄江,他們都在潮汛地產北京分公司上班。一個是老總一個是助理。”柳下溪笑著點頭,“我們不用親自去。”他拿起手機拔通老賈的電話:“老賈,你帶隊請這幾個人來我們局裏喝茶……浙江潮汛地產北京分公司的孫澄江與呂磊,派人收集孫澄江的指紋與毛發。申請搜查令去柯瑩秀的住處,請她來局裏一趟。另外請呂森以及……醫院王玲玲(曾經收過賄賂的王姑娘)……”尹九月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無精打采地問:“可以收網了?”柳下溪回答:“先問案。”見尹九月情緒不佳,接著又開口說:“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尹九月放開雙手,仰起頭往後倒,閉上眼睛冷淡地問:“希望我做什麽?”“想請你去呂森的老家海寧調查他妻子的死因。”尹九月陡然睜開眼,歪著頭盯著柳下溪,“你懷疑他妻子的死有問題?”柳下溪搖頭,一邊開車一邊說:“為了理清案情需要了解他妻子的死因。劉木被殺,我們手上的實證太少。目前掌握的資料不足,無法把案子拚湊完整,空缺的部分需要時間來調查。劉木老家的親人明天才到北京,有些疑問得等他們到了之後才清晰。如果,那幾位來局裏喝茶的人肯把自己知道的事說出來,案子很快能大白。”第278章 有淚痣的男子-16“真相大白,哪有這麽容易?趨吉避凶是人的本能,肯為刑事案件作證指控凶手的證人曆來很少。大多數人就算知道點什麽也總是保持緘默。凶手更不會自動承認殺了人……肯自首的畢竟是少數。”尹九月說完,兩人沉默下來。尹九月漫不經心地打著嗬欠,雙臂枕著頭,側目看著窗外,沒多久覺得無聊起來,問柳下溪:“你希望我馬上去浙江?”柳下溪搖頭,略顯疲倦的臉上堆起自嘲式的苦笑:“等問完口供再說。”車道上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等待紅綠燈的時間拉長。柳下溪瞥見坐在副駕位上的尹九月心情鬱悶,狀態不好,一副沒幹勁的樣子。知道他是因案子在推理方向上出現偏誤而心情不好。尹隊長這種狀態持續下去不利於接下來的問案與調查……柳下溪暗自揣測:尹隊長是不是對他有暗中較勁的對立意識?認為自己輸了,自尊心受損造成心情不好……不,尹隊長不會這麽幼稚。柳下溪旋即否認自己無聊的想法,率先打破沉默,溫和地說:“昨天開完會,我的推測跟你一樣,認為劉木的死因與公事有關,柯瑩秀是知情者,隻有從她那邊突破才可以追查真凶。但等我搜集到呂森的個人資料,得知他妻子非自然死亡,新的推理立即在腦子裏形成,認為劉木之死與呂森妻子的意外死亡有關。這個推理沒有任何實證,純粹隻是身為刑警的直覺。這點跟你相似,你的直覺也認為呂森與這樁案子脫不了關係。”尹九月搔頭,柳下溪的話令他汗顏,煩燥的心得到平複。是他誤會了柳下溪,以為他隱瞞呂森的情報,怕被外來的自己搶了功勞,先他一步偵破案子,故意誤導人。內疚之下,說話不如平時流暢,不好意思地說:“想不到……你……可以在查案的半途中……任意推翻自己的推理。”聽出他話裏帶有別扭的味道,柳下溪溫和地笑了起來,輕聲說:“麵對案件,我喜歡嚐試去設想各種可能,不局限在框架中。”說起來容易,實行起來難,尹九月衷心佩服,笑道:“我以為你是固執己見的人。”柳下溪笑著點頭:“沒錯,我很固執。但要看麵臨什麽情況。”尹九月大笑,伸出手臂拍打柳下溪的肩膀,“搞什麽,結果最固執的是我。”這話說出來心裏的結解開,心情變得輕鬆,低落的情緒也一並高漲起來。興奮地說:“我認為,把凶手擠出來還是得從柯瑩秀那邊著手。”“現在就去見她。”柳下溪把方向盤往左打,車子滑入左行道,停下來等待綠燈。他掏出褲袋裏的手機,調出一條留言,遞給尹九月看。上麵寫著:今早快五點時,有一個陌生的女人到了柯瑩秀的住處。“陌生女人,誰?”“聽監視的刑警說,對方操著江浙一帶的口音問路,年齡大約二十五六歲。”尹九月猜測:“劉木留在老家的老婆?”“很有可能。”“不是明天才到嗎?怎麽提前來了?”“……”柳下溪回答不出。李或正在柯瑩秀住處的樓下走來走去。見他們來,高興地迎了過來。向柳下溪報告:“那個女人進去後一直沒下來。”這裏是位於二環鬧市的單體高檔住宅大樓,柯瑩秀住在二十七樓。柳下溪仰頭往上望,樓層真高。這幢建築非常新,裝修味還殘留在大堂的空氣裏。進了電梯,滿臉興奮的李或低壓聲音說:“我剛剛打聽出屋主一檔登記著劉木與柯瑩秀兩個人的名字。這幢樓今年五月才交樓,柯瑩秀是這個月初搬過來的。”尹九月搖頭,兩人共買一套房,這事一查就清楚,柯瑩秀居然睜眼說瞎話,難道她以為警察都是瞎子聾子?這種事瞞不了人!柯瑩秀家的門沒關緊,還留有一條縫。李或側耳細聽,屋內沒有動靜。“不好!有血腥味!”跟在他身後的柳下溪與尹九月交換眼神,臉色劇變,推開門一起衝了進去。客廳,組合沙發中間的三人座,身穿白色睡袍的柯瑩秀,睜著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上半身無力地倚靠在沙發扶手上。她的左手垂落在白色地氈上,手腕上有三道不淺的割傷,血緩緩地從傷口流出沿著白皙的手心往下流,白色的地氈被血染濕了一大片……她的右手同樣手背垂落在地氈上,張開的手心上擱著水果刀的刀柄,刀鋒沾著豔紅的血。“李或,叫救護車!”尹九月搶先柳下溪一步,上前抬她的手腕按住傷口。有脈搏,還活著。柳、尹同時鬆了一口氣。柳下溪果斷地撕下她的右衣袖打算給她包紮傷口。卻被她暴露在外的手臂嚇了一跳,她那白晳的皮膚上布滿半新不舊的傷痕。尹九月歎氣,拿走柳下溪手上的衣袖包紮好柯瑩秀手腕的傷口。搖著頭對柳下溪說:“跟呂森手臂上的傷痕很相似。”他們的目光望向坐在斜對麵單人沙發上的女子。柳下溪眉骨微聳,這女子五官隱約有些與那位跟劉木同居三年的情人小餘相似。她穿著白底綠色碎花的連衣裙,雙手緊握擺在膝蓋上,身體一動也不動,如同木雕像。秀麗蒼白的臉很憔悴,表情麻木,目光沒有焦距越過柯瑩秀茫然地注視著豪華的裝飾牆。柳下溪出聲詢問:“請問……”聽到他的聲音,她瞬間恢複活力,搶先回答:“不關我的事,她自己割的。”柳下溪掏出證件,走到她麵前說:“我是刑警柳下溪,請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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