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盯著他看了數秒,點頭:“送我過去後你把車開回來,清荷早上要用車。”“好。”柳闊海高興地點頭。柳下溪瞄了一眼站在客房門口的唐耀華,他臉上的表情很可憐,象是被拋棄的小狗……沒談攏?聳聳肩,不想過問他們的感情糾葛。他們的十九歲,被父母寵愛著,經濟無法獨立,人格不夠堅定。真是一個迷惘而尷尬年齡段,懷揣著火熱滾燙的激情渴望濃烈愛戀。一不如意便徘徊在前進與後退之中。可惜,理解與被理解,付出與承受,都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事。他們還不了解挫折與痛苦是人生的曆煉,是極難得的財富,隻有果敢地戰勝它才能拙壯成長。柳下溪本人不讚成那種“不追求結果,隻求曾經轟轟烈烈過”的愛情觀。他認為‘愛而無果的情’令人倍感寂寞。車道零星來往的車輛疾速奔馳,奔跑著駛向各自的目的地。柳闊海先打破沉默,問:“下溪哥,兩個男人在一起能獲得幸福嗎?”柳下溪反問:“你對幸福的定義是什麽?”柳闊海遲疑片刻,回答道:“象你們一樣的幸福。”柳下溪目視前方,笑了起來,轉頭問他:“你認為幸福會從天下掉下來?”柳闊海生氣,怒道:“怎麽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那會哪麽天真。”“我給不了你答案,你自己去尋找。同樣,你父母也給不了你有關幸福的答案。”柳闊海忿然,“太狡猾了,大人都一樣,含含糊糊說些不負責任的話來忽悠我們。”“別把自己當孩子。獨立思考,仔細體會。覺得迷惘找不到出路,給自己幾年緩衝時間。去學習去觀察再獨立思考,找到屬於自己的出路。別人的幸福不能當成參照物。你是你,獨立存在的個體。”柳闊海沉默下來,過了很多,才說:“我打算參加高考。”過了一會兒又說:“別告訴我爸媽糖人來找過我。”再睡會兒……睡不著,鄒清荷抱著枕頭在床上打滾。某處發生命案,有人死了……將近一年柳大哥沒在深夜被叫起來工作。“咚咚,您睡了嗎?”有人敲房門。起床打開門,唐耀華摸著後腦,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您的燈沒熄,我能不能找您談談。睡不著……”第268章 有淚痣的男子-06感情煩惱,沉浸在憂傷中的憂鬱少年……鄒清荷捧著一杯冰茶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對方開口。他自己離開校園走入社會,沒有緩衝時間直接接手新成立的公司,拚命逼迫自己成長,好有能力與那些年長的老滑頭老油條老狐狸們周旋。看到年輕人為感情煩惱,覺得自己心態老化,跟他們有了代溝。唐耀華低垂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鼓足勇氣開口說話:“闊海是在初一下學期轉到我們班上。他給人的印象很牛b,話不多,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不愛參加集體活動,跟班上的同學相處不好。聽說他家離學校很遠,上學不方便,寄住在別人家裏。我們雖然是同班同學,一直沒說過話。初一初二時,我個子矮坐在前排,他個子高總坐在最後一排。到了初三,我突然長高跟他成了同桌才有機會說話。他的成績一般,不愛寫作業,上課打瞌睡,常被老師罵……”唐耀華回憶過去,突然捂著臉笑了起來,“我們突然變成好朋友說起來很好笑。闊海很不會講話,一開口氣死人。他說我長著一張娃娃臉不應該長高,看著不順眼。我聽後很生氣,跟他打了一架,被他狠揍一頓送進醫院。學校打算開除他,他媽媽穿著軍裝押著他來醫院,命令他跪著床邊陪罪。看到他象一隻鬥敗的公雞,要多衰就有多衰。我很解氣,當場笑了起來,他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他媽媽要他在醫院照顧我,等我病好才可以回學校。在醫院裏我發現他不敢坐下,總站著,走路時樣子古怪。晚上醫院熄了燈,他偷偷摸摸爬起床倒水喝摔倒在地上。我扶他起來才知道,他屁股與背上有傷,血滲在衣服上,很嚇人。後來他告訴我,他打傷我後學校通知他爸過來,他被帶回家,他爸用棍子打了他一頓。知道他被打,我心裏痛快便原諒了他。他身上的傷,自己沒辦法擦藥。偏偏又死重麵子,不肯讓護士處理。我那時已經不恨他了,便幫他擦藥。等病好後出院我們的感情變好。他還是老樣子,不理別人,對我卻很好。學校見我們家不追究他的責任,便沒開除他。他不喜歡回借住的那戶人家,那邊家裏有一個比他大的女兒總騷擾他。後來,他父母讓他借住在我家。我是獨生子,有他來做伴很開心。我們總在一起玩,看電影、玩桌球、打遊戲,每天都過得很開心。我們考進了同一所高中,雖然不同班但放學後總走在一起,跟以前一樣形影不離,比親兄弟還親。我討厭放假,放假他會回家去等開學才回來。有一天,他告訴我兩個男人也可以一起生活,可以做男女才能做的事。聽了他的話,我覺得很高興,不想跟他分開,想永遠在一起。我們背著大人偷偷接吻……後來被老師發現我們的事,學校把父母們找來。他爸爸打他,往死裏打,我害怕他會被他爸打死。跪著求他爸饒了他,發誓說再也不跟他見麵。我忘不了……他當時血流滿麵……瞪著我的眼神很憤怒……他在責備我……輕視我……他被父母帶走後再也沒音訊。我想見他……想他……”清荷歎氣,柳家的男人行事風格可以配得上“壯烈”二字,不見血不收手。唐耀華與闊海想要在一起,前途艱辛。自己與柳大哥得到老爺子承認,柳家眾人迫不得已接受他們的關係。多虧承秉哥夫婦大力相助,還有柳媽媽與三嬸嬸在中間周旋以及齊寧暗中使招。其過程並不容易,也曾痛苦過。闊海他們沒有這些外力相助,僅憑他們自身抵擋各方麵的壓力,很難。闊海沒有三哥那樣的勇氣,敢主動割斷血脈親緣的束縛自立更生。他們太年輕,習慣依賴家人……“小唐,你們把話說開了沒有?”唐耀華沮喪地搖頭,“沒談出結果。闊海對我沒信心。”該說些什麽?想幫助他們……該怎麽做才正確?清荷站起來,輕聲道:“別著急。先去睡一覺,養足精神。你的心意隻要堅持下來,總有一天闊海能感受到。”“嗯,我不會放棄。”唐耀華抬起頭,雙目閃閃發光。清荷一驚,這才看清唐耀華的長相……蓬鬆的頭發有點卷曲,耳垂處的頭發卷了小圓圈,顯得格外得趣。圓形微尖的臉白白嫩嫩,彎彎的眉,圓圓的眼,調皮的翹鼻,往上微翻的小嘴……難以分辨性別的娃娃臉……不看身高體形的話,他的長相非常可愛。難怪闊海會說他長著一張娃娃臉不應該長高,身材嬌小些會更加可愛。莫非是闊海先對小唐產生好感,一直留意他?闊海不坦率……“這一年半我順著父母的意思拚命念書,他們漸漸放鬆對我的監視。高考過後,我跟父母說去同學家玩。到同學家後,讓他們幫我圓謊,我偷偷跑來北京。我決定,如果在北京找到闊海不打算回老家,想在這兒找一份工做,留在他身邊。但他不同意,要我回家去。我不想回去。”“高考怎樣?從去年起,大學在擴招,進入大學門檻比以前容易。你準備考哪所大學?有把握考上嗎?”“第一誌願填的是北京輕工(請不要與現實對應),把握不大。父母希望我留在家鄉上大學,第二誌願按他們的意願填寫。”“讀完大學再計劃今後的事吧。”“太久了,我不能等。許多人沒上過大學一樣過得很好,上大學並不是唯一的出路。”“的確如此。但多讀四年的書,對你今後的人生有助益。好好考慮一下。”“考慮什麽?”柳下溪推門進來,闊海默默地跟在他身後。清荷站起來,詫異地看著他們,“回來了?”“嗯,回來了。住宅區內屍體腐爛,擔心引發傳染病。衛生局那邊來了人,對現場進行消毒。附近被封鎖,沒辦法過去。尹隊長和康容被隔離了。”“他們不會……”柳下溪捂住他的嘴,摸著他的頭說:“不用擔心,不會有事。小唐,你去休息。闊海留下,我有話問你。”清荷拍拍他的手背,拿開他的手,點頭道:“他們不會有事。餓了,我去煮點東西吃。”柳下溪輕拍他的頭,“別弄了,睡覺去。”清荷笑著擺手:“沒事,明天我休息。原本打算明天陪尹隊長在北京逛逛,想不到他卷入命案挪不出時間。”他沒機會跟尹九月單獨談話,接著忙於處理闊海與小唐的感情糾葛,居然把明天休假給忘了。聽清荷這麽一說,柳下溪也沒堅持。“闊海,你過來我有話問你。”清荷把柳闊海叫到廚房,問他:“你和小唐的事打算怎麽處理?”“就那樣。”闊海扭頭看了看偷偷跟在他們身後的唐耀華,衝他挑眉瞪眼。鄒清荷用拳頭敲他的頭,“是你先喜歡上他,才故意惹他。對自己坦率一些,沒壞處。”柳闊海嘟嘴,圈著手指頭,懶洋洋地說:“鄒哥,歪棗劣瓜堆裏擱著一隻光鮮的紅蘋果很搶眼。再把這隻紅蘋果丟進裝滿紅蘋果的筐裏,瞧不出有什麽特色。”“闊海過來。”柳下溪回到書房拿出速寫本,要柳闊海描述那位受傷男子的長相。柳闊海仔細回憶後說:“那個人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歲,身高一米七五,較瘦。臉瘦長,下巴……”湊過去看柳下溪畫畫,“不對,臉還小窄一些。下巴再寬上一點。頭發四六分,眉毛細長象兩片柳葉。右眼青腫,左眼狹長……不對,眼尾沒有上翹,平的。在這兒有一顆淚痣,鼻子跟鄒哥的相似。嘴型……普通吧,有點薄,嘴角往下搭拉……嗯,給人感覺愁眉苦臉,好象在哭的樣子。畫得有點像了……他戴了太陽鏡,把太陽鏡畫上去……行了,就是他!其他的特征?他右腳有點跛。”柳下溪收起速寫本,問柳闊海:“他身上的傷可以看出是什麽時候弄的嗎?”“新舊都有,最新的傷口應該是這一二天弄上去的。傷痕雖然不一樣,但傷人的手法相同,應該是同一個所為。傷他的人是左撇子。”柳家男子除了天生叛逆的柳逐陽,其他子弟從小受過嚴格的近身格鬥訓練,都是練家子。柳下溪相信闊海的眼力。“新傷就在這一二天受的,看來虐待他的不是死者……你們在哪裏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