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跌坐在地上發呆。彭緋虹已經死了。柳下溪看表,現在的時間是午夜十二點四十九分。又一條生命停止了呼吸。柳下溪想檢查屍體,但楊立行摟著彭緋虹不肯放手。勘察現場……地上的腳印太多沒辦法取證,路邊的灌木叢有打鬥過的痕跡……這邊的灌木是帶刺的荊棘,上麵條狀的深藍色布料,從高度來看應該是某人的褲子布料。韓導演穿的是黑色長褲白色上衣,楊立行是淡藍上衣與黑色長褲,清荷是米黃上衣與黑色長褲。死者本人是紅色上衣與深紫色的褲子。誰穿著深藍色的褲子?想不起來,發生的事太多……死者下垂的手腕上有青紫的捏痕……指甲有血有皮屑……“楊立行,讓我看看彭緋虹。”柳下溪溫和地勸說。楊立行張大嘴,茫然地看著柳下溪,沒聽明白柳下溪在說什麽。韓導演流著淚搖頭,哽咽道:“小虹脖子上有捏痕,她是被人捏死的。”“是你殺了她!”楊立行突然回過神,放下彭緋虹朝韓導演撲過來。柳下溪伸手擋住楊立行,李又漢上前製住他的雙臂。柳下溪取下清荷的護目鏡戴上,檢查彭緋虹的脖子,準確來說咽喉處有捏痕。死者脖子僵硬頭非自然往後微仰,嘴張得很大,口腔內舌頭筆直僵硬,腔內有積水,眼睛外鼓……被人卡住咽喉窒息死亡,他殺!李又漢把屍體背上了船,韓導演扶著楊立行上船。柳下溪見清荷坐在原地發呆,上前拿他的手臂。清荷搖頭,“柳大哥,我很累,不想動。”柳下溪直接把他抱起來,柔聲安慰:“閉上眼睛,睡上一覺,風雨很快會過去的。”清荷把臉貼在柳下溪胸前,閉上了眼睛。柳大哥的心跳有力……溫熱傳遞過來,溫暖了他冰冷的臉。沒帶行李,王秋楓準備的衣物隨船沉入海底。古箏認為就算到了酒店也沒衣服可以換洗,打算拿床單裹著身體。她和秦汝上了二樓,房門帶關著沒上鎖,開燈,室內亮了起來,有股難聞的黴味撲麵而來。沒有毛巾,沒有可換洗衣服……秦汝的想法跟她一樣,取了枕巾當毛巾,拿了床單當外袍。先進浴室的她驚喜地叫道:“古箏,浴室有毛巾與幹淨的睡衣!”睡衣很大,是男式的。不管了,總比沒有好。洗完熱水澡,僵冰的身體恢複了部分活力。古箏從浴室出來,見秦汝穿著男式夾克站在窗前往外望。好奇地走過去,“外麵怎麽啦?”秦汝輕笑,“黃平海在打人。”“噫?打誰?”古箏急忙湊過來看。秦汝幸災樂禍,“張老。”“該打,如果不是他,我們不會這麽慘。”古箏咬牙切齒。“誰是o型血?梁醫生說船長需要輸血。”伍文光跑過來敲門。第236章 金粉漩渦-37“卟……啊哈哈”古箏、秦汝瞧見伍文光立即毫無形象捧腹大笑。隻見他上衣是小豎領,大紅綢麵印黑色吉祥紋,衣下擺金布滾邊繡金色如意結,衣扣是古老的布扣。上衣短,隻到他的腰部。下身是條白色緊身褲,繃得太緊,讓看的人覺得縫線馬上會爆掉。褲子略短,隻到腳踝。他這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女裝。最搞笑的是上身衣肥下身褲瘦,不倫不類。“原來男裝在樓上。”伍文光麵對他們的嘲笑臉色不變,一個箭步衝到儲物櫃前,裏麵還有兩套男裝,款式雖然老土總比穿女裝強。取下一套就往浴室跑,打開浴室的門看到沒收起來的女人內衣內褲,臉一紅,掉頭衝去隔壁房間。“經過這次海難,伍文光也變了。”秦汝收起笑容,若有所思。古箏點頭,“嗯,伍文光,劉琪都是話較少的人。劉琪平時總繃著臉說話直接,難以接近。但他不自私,肯幫助人。伍文光卻是真正的明哲保身對誰都保持著一定距離。但這次海難他出力很多,看到他不停地幫人,心裏慚愧自己以前看錯了他。”秦汝眨眼,認為古箏的話說得對。伍文光與劉琪跟楊立行不同,他們幫人在暗處,卻不懂為人處世哲學,說話不懂得需要修飾語句,才會左右不逢源遭人非議。而楊立行幫人助人在明麵,說話時會顧忌別人的感覺格外婉轉動聽,當然容易討人喜歡,得到別人的愛戴。個性直爽沒有貞操觀念,遭同性排斥的彭緋虹才會被他的溫柔體貼吸引,一頭栽進去瘋狂地迷戀上他。楊立行也不過是普通男子,抗拒不了美色火熱倒追,堅持不了幾天便敗下陣成為她裙下獵物。男男女女之間的愛情遊戲,你追我逃,你癡我狂,看多了就會覺得膩味。伍文光收集了一堵男裝,跑過來把自己換下的一套丟在她們床上。“我是o血型。秦汝,你先睡吧,我下去看看。”古箏換上那套女裝,立即下樓準備輸血給船長,那套穿在伍文光身上不倫不類的女裝換到她身上卻十分好看。秦汝沒動,站在窗前看雨。站著站著,有淚無聲流下,用手背擦拭,淚水擦不盡。樓下,黃平海單方麵的發泄已經結束。張老抱著頭縮在走廊的角落裏。其實落到他身上的拳頭並不多,除了最初兩腳加一拳頭,後麵都被攔架的人擋住。他年紀大經不過今天這樣超負荷的折騰……麵對黃平海的羞辱,他咬牙忍受,心裏窩了一團虛火找不到出口發泄……他危顫顫地站起來趁大家沒注意朝雨中衝去,很快滾落在灌木叢中連翻了幾下才停下來,被隨後趕到的工人們架著回了房。梁醫生歎氣,小心用攝子夾出張老頭上、臉上、手上、脖子上的荊棘刺頭。張老左臉中了黃平海一拳已經腫了起來,暴露在外的皮膚有數處掛、擦傷痕。“張老,原諒黃平海一時衝動,他心情不安在找發泄口,並不是存心跟你過不去。”唉,隻是抽空去洗熱水澡換掉濕衣服,花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鍾,這黃平海就給他鬧事多添了一位病人。唉,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沒辦法同時照顧生病的大家。帶來的藥物有限,治療設備簡陋,隻能祈禱病人的病情不惡化。瞧著鄰床上的劉琪蹺著紅腫的腳睡著了,他麵孔紅潤……可能在發燒。守護著他的範彩虹剛才出去,可能去洗澡換衣服了吧,希望她不要感冒。張老苦笑,拍拍梁醫生的手背表示明白。梁醫生見伍文光進來,留下消炎止痛的藥膏,請他扶張老去浴室,等他衝洗換上幹淨衣服給他上藥。自己上前去摸劉琪的額頭……有些低燒。吩咐站在門口的工人去隔壁房間拿體溫計。另一張床上躺著老李,他已經睡了,體溫有些偏低。攝影師呆在103號房。梁醫生進去時,他正裹著被子吃麵包。門被打開,冷風灌了進來,他連打幾聲噴嚏,見來人是梁醫生,揉了揉鼻子,伸出一隻手,“醫生,給我感冒藥。”梁醫生點頭,摸了摸他的額頭,體溫還算正常,把體溫計給他,讓他自測體溫。攝影師伸出胳膊,“醫生,我是b型血,不知能不能幫到船長。”梁醫生苦笑,在這兒沒辦法檢測船長的血型,隻能試一試o型血……風險大啊。但什麽都不做船長會有生命危險。他們這群人o型血少,問過了,隻有古箏是o型血。嚴快躺在床上,打了針吃了藥,頭不痛了,手腳也沒再抽搐,頭下墊著三個枕頭正閉目養神似睡非睡,忽然聽到黃平海在打噴嚏,睜眼一看,他身上的幹淨衣服又淋濕了,便輕聲道:“平哥,把濕衣服換掉。”“你怎麽樣?頭還痛嗎?”“好多了,隻是全身沒力氣。”黃平海手上端著碗熱粥,打算等粥涼了一些給他吃,聽了嚴快的話,放下粥碗拿起伍文光找來的男裝去換衣服。等他換完衣服,瞧著左邊床上躺著血淋淋的船長,右邊床是高燒不退的王秋楓。便連人帶被抱著嚴快去了103號房。梁醫生在走廊遇到他們,側身讓開。走進101室,看到古箏正在給王秋楓擦汗……沉吟了一下,王秋楓高燒與船長的傷,同在一間病房不利於治療。樓下的房間比樓上潮濕,對高燒病人不利……跟在身後的工人小陳與阿倫道:“把王秋楓搬到二樓。”黃平海又轉回101室端走擱在電視櫃上的粥,臨出門時回頭對梁醫生道:“我是o型,輸血時叫我一聲。”“嗯。”梁醫生用力點頭,不知覺地眼眶有些濕潤。柳下溪抱著清荷回來,隻有伍文光在走廊裏等著他們。當他看到彭緋虹的屍體時,嘴驚詫地張大。“哪裏有空房?”柳下溪抱著清荷沒鬆手,直接問伍文光。伍文光見韓導演拖著楊立行進了104室;李又漢把彭緋虹的屍體抱進了105號房間。深吸了一口氣,說:“二樓的最後兩間空著,203、204。”“一刻鍾過204來找我。”柳下溪抱清荷立即朝樓上走去。“你們誰是o型血?”伍文光問。柳下溪停下腳步,看了一眼他,回答道:“我是a型,清荷是ab型。船長……”忽又搖頭,歎了一口氣,繼續往上走。“我是。”李又漢回答。他把彭緋虹擺放在肖四清的隔壁床,看著失去生命的兩位少女,拳頭緊捏!隨即帶關房門站在走廊注視著柳下溪的背影。接著他跟在他們身後上樓去了。韓導演架著如同爛泥的楊立行進了浴室,打開花灑直接用熱水淋他。楊立行蜷縮在地板上無聲啼哭。一直站在窗口的秦汝見柳下溪他們上樓,拖出柳下溪托古箏保管的行李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來到204室。柳下溪驀然回頭,直視著她:“彭緋虹死了,被人捏著脖子窒息死亡。”秦汝全身一震,雙臂無力地垂下,淚眼迷茫地看著他。“劉久傳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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