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清荷對孟欣道:“把有關誣告陷害罪的法律條款拿給她看。告訴她誣告陷害罪以及偽證罪要判多少年刑。”  “誣告陷害罪?”苗彩鳳嚇了一跳,本能地推開厚厚的法律條文:“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麽。”  “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姚風冷笑。“你不看它這些法律條文還是存在的,要不然這天底下任由人胡說八道亂誣亂告社會還不亂套。”他大聲念了起來:“誣告陷害罪根據現行刑法第243條的規定,誣告陷害罪的第一個量刑幅度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造成嚴重後果的量刑幅度是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刑法第305條規定的偽證罪的刑罰一般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沒有!”苗彩鳳大聲道。“我說的是實話,我親眼看到的高個子小夥子推那個人的。我是親眼看到的!”一個字比一個字的聲音要高要尖。  “那真是見鬼了,你能親眼看到你背後發生的事。”鄒清荷冷冷道,看到這位婦人現在居然還嘴硬,這讓他他內心怒火中燒,真想打她一個耳光。“你的證詞讓一位無辜的青年被拘留這已經構成了捏造他人犯罪事實進行告發後,在司法機關追究被誣陷者的刑事責任的訴訟活動中,又作了偽證的,是按一罪處理還是按數罪並罰。你同時觸犯了誣告陷害罪與偽證罪。”鄒清荷拿著圖站在她旁邊:“你在車禍發生的時候人站在這裏,被你誣告的青年還站在馬路對麵撞人的車在左邊,撞傷的人倒在地上。人被撞的時候你才回頭喊出了‘撞死人了’這句話。那我問你,你是從那裏看到的這位小夥子推人的?”  “我,我……我……”苗彩鳳臉上肥肉亂顫。  “本來,我們也不想為難你,隻想著你也有一大把年齡了,可能是有什麽難處不小心說了假話,隻要這次對我們說出真話來,我們就不追究你作偽證的責任。可是,你太讓人寒心了。在事實麵前還在胡說八道!這位是孟律師,你再不說實話我們就要把你告上法庭依照刑法第243條的規定,誣告陷害罪與刑法第305條規定的偽證罪。你就等著坐牢吧!”  “我不可以坐牢的。我老家有老有小要養。求求你們不要告我。我說,我老實交待。”肥胖的身子突然泄了氣般癱軟地縮成一團。  “我,我,我,沒有親眼見到高個子小夥子。我,別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害怕了,隨口胡說的。我,我也不是有意推人啊。那天白天大掃除出來買菜比平時晚,我很急,主家的孩子們放學了等著吃飯。前麵的人走路慢,路又窄隻能一個一個的過。我越過高個小夥子,前麵胖子卻不動,我推了推他,他不動也不讓開,第二次我用力了些,把他推到車道上。讓出路來,我沒有看他一眼,自己急急地穿過馬路。沒過多久我聽車撞人的聲音,回過頭來我就看到了剛才那胖子被車撞了。我害怕地叫著‘撞死人了’。我不知道那胖子是怎麽回事,他怎麽就給車撞著了。”  幾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有她的證詞馮銘完全是無罪的了。  “你過馬路的時候,看到那輛撞人的車開過來了麽?”  “還有一段距離。我常穿馬路的,那種距離過馬路完全是不可能會被車撞到的。”苗彩鳳哭了起來:“當時,有一個人低聲說:‘他是被人推到馬路上去的’。我害怕啊,怕人家告我推人。我看到高個子小夥子離開的背影就指著說是他。我也想不到收舊貨的漢子會幫我說謊,有人幫腔我的膽子大了些,心也定起來。後來,那個說:‘他是被人推到馬路上去的’的人找到我悄悄對我說:‘要想不坐牢就不要改口,隻咬著說是小夥子推人就行了。’”  “你真胡塗!無意中推了人並沒有觸犯法律,可是誣告與偽證卻觸犯了刑法啊。”姚風搖頭歎息,一副你真愚的表情看她!  “我怎麽辦?!”苗彩鳳絕望了。  “法盲!”朱警察歎氣。這事鬧開了他們派出所有麻煩了,唉……這報告怎麽交啊。  “我們需要蒙斌的證詞。”鄒清荷把目光轉向了姓朱警察。  “知道了,我這就請他過來。不過要先拘留她。”  “救救我。”苗彩鳳乞憐地看著他們。  “你將來一定會是好警察。”孟欣拍拍鄒清荷的肩:“一定要當好警察!”  “我將來要經商的。”清荷笑著搖頭,柳大哥才是真正出色的警察,自己不過是借了柳大哥的智慧。自己這一套不過是浮在表麵的紙上談兵,實際的深入調查還不行。柳大哥隻是從簡單的問話就能推測出真相,自己是做不到的。  第155章 五位目擊者-09    蒙斌的目光以自己的方式細細地梳理著麵前的這幾個人。在別人眼裏他的目光有點輕有點淡有點飄忽。  同樣的坐在他麵前的幾個人也在打量著他。  “這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男人。”姚風想。  “平凡的男人,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孟欣有點不安地想:“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人會覺得他會說謊。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特別,極為平凡卻讓人一見就能產生信任感。他的表情他的神態平常得跟在自己家客廳一樣。這樣的人隻怕最難對付。”  “他就是蒙斌啊。”鄒清荷想著自己憑空地想象過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料不到與現實的他有非常大差距的。“奇怪了,這個人看上去不是有壞心眼的人啊。怎麽會……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說出那一番證詞的理由是什麽?讓人想不通啊。”  “蒙斌,這次請你來還是因為四月九號的車禍的那件事。”朱警察眼見這幾個人都不吭聲他便先開了口。開玩笑!早過了下班的時間,他還得跟這群人大眼瞪小眼的。  蒙斌點點頭,還是沒開口。  孟欣看了一眼鄒清荷,鄒清荷並沒有馬上想說話的意思,看來隻有她出麵來問了。唉,現在才發覺他們沒有擬定一個問口供的計劃多麽失策啊,而自己對鄒清荷過份依賴了些。  “蒙斌。我們請你過來……”孟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蒙斌打斷了:“你是誰,你以什麽立場來問我?”  “對不起。”孟欣站起來遞了一張名片給他:“我姓孟,是律師。代表我的當事人馮銘,也就是四月九號發生車禍時被你指證推人的大學生。”  蒙斌冷淡地接過名片:“孟律師,你找我來,想問些什麽?”  “苗彩鳳什麽都說了。”觀察了蒙斌一會兒,鄒清荷獲取對方足夠的資料,心裏有了對策,麵前的這個人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與他直接短兵相見吧。他打開小錄音機放出苗彩鳳招供的那一段錄音。  蒙斌一直靜靜地聽完,臉上的表情跟他剛進來一樣。清荷隻恨自己的雙眼不能洞穿剖析他大腦的內部結構。  “苗彩鳳口供裏說:‘他是被人推到馬路上去的’這個人是你吧。”  蒙斌看著鄒清荷,很快移開眼睛:“是的。你是誰?”  “我是孟律師的助手,我姓鄒。‘要想不坐牢就不要改口,隻咬著說是小夥子推人就行了。’這也是你說的吧?”  “是的。”蒙斌承認得很幹脆利落反而出乎清荷的意料之外。  “那麽,是你唆使苗彩鳳誣告的?”  蒙斌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懲罰。”  “懲罰?”鄒清荷胡塗了。  “於董事長是好人,好領導。如果不是那女人推他,他不會被車撞。他被車撞到現在昏迷不醒都是那女人害的。哼!無意推人法律是不會製裁她的。不過現在,那女人誣告別人又作了偽證已經觸犯了刑法。這是我對她的懲罰。”  鄒清荷與姚風對視,實在想不到這個人是出於這個目的。  “你這樣做害了無辜的馮銘。”孟欣不讚成這種怪異的正義論。  “哼!他一樣也有罪!見死不救冷血的年輕人!”蒙斌擱在桌子底下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膝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姓馮的年輕人眼睜睜地看著站在前麵的老人病發居然不伸出援手,眼睜睜地看著老人被車撞倒。如果他有一點點善心有一點點同情心施舍給人,於董事長就不會被車撞到。當時,我急急跑過去還是慢了一步,可當時姓馮的離於董事長才幾米遠啊!”  “他當時睡……”鄒清荷沒有說下去。有一股涼意從心裏湧出來:馮學長是真的在走路時睡覺麽?不可能,人再怎麽疲倦眼睛再睜不開也不可能在過馬路的時候不打起精神來……他居然能眼睜睜地看著車禍在自己眼前發生……“清荷。”姚風連叫了他幾聲。他眼裏滿是擔憂,清荷就這麽走了出來,靜靜的整個人有點哀傷。姚風能感覺到他的心靈受到衝擊。  鄒清荷回頭看了看他,這一動抖落了身上不知何時落下的不知名新生嫩葉。鄒清荷撚了起來細看,這綠還沒有經曆風霜,顏色是輕薄通透的淺淡的黃綠。  這座城市在他不經意的時候換了新綠,樹木花草結束了冬季的枯黃,開始展現新一輪生命的驕傲,呼吸間聞到了米仔蘭的幽香。  “姚風,如果當時是你站在於貴江的身後你會怎麽做?”  “不知道。”姚風搖頭:“我沒有辦法回答你。如果是你遇到這種事我能回答,你寧願自己被車撞到也會救人。而我卻不一定,我比你自私,會不會為了救人而犧牲自己,這,我無法在事前回答。”  姚風的話奇異的減輕了他心裏的難受。是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人準則。也許,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根本無法仔細思考怎麽做,全憑本能在行動。自己也不能把自己的道德標準安裝在別人身上。  柳下溪聽完清荷的描述後靜默了會才道:“蒙斌不是一個能以常理看待的人。但是,我不相信他說的話。”柳下溪雖然沒有親眼見過蒙斌,卻從清荷的字句裏聽得出蒙斌是心機深沉的社會人士,這樣的人怎麽會以這種怪異的出發點布置整件事?  鄒清荷愕然:“柳大哥你認為他在說假話?”  “他的出發點絕對不是他說的懲罰。”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這就需要你去調查了,你相不相信馮銘?”  “我不了解他。”對這位馮學長,清荷是不喜歡的。  “當初你幫他的理由是什麽?”  “其實,真要說起來了……理由嗎?偶然遇到了孟律師,然後知道馮學長涉入案件裏,我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覺得他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從一開始,你甚至不了解案情的時候就直覺認定了馮銘是清白的。並以這個為前提來進行調查,目前調查到的事實也確實是不關他的事。馮銘這個人我見過。這位年輕人也是有意思的人,北大大二的學生表現得如此弱智,怎麽也說不通的。老實說我無法理解走路也能睡覺的人(柳下溪的身體經受過嚴格的訓練,就算平時睡著了,身體自動保持著一分清醒。)。他說的證詞一直就含糊不清,怎麽可能給人讓道後會閉著眼睛站著睡覺。當然,也找不出證據來證明他在說謊。至於蒙斌,他在整件事上的行為、語言頻繁,他的用心就顯得奇怪了。”  “柳大哥依你看他的目的是什麽?”  “清荷,你認為一個人花心思做一件事有些什麽目的?並且,這件事還牽涉到法律。”  “最起碼的會涉及一定的利益。”鄒清荷想了想回答道。  柳下溪拍掌:“沒錯,是利益。人總是盤算著自己得到的好處大過所要冒的風險,才會做出不合常理的事,除非他與馮銘有私仇。  ”  “隻是,整件事裏並沒有利益的影子啊。有的隻是傷害。”  “錢。”  “錢?”十塊錢蒙斌沒有要啊。  “賠償,交通賠償。開悍馬這種名車的人是有錢人啊 。不過……也許另有目的。蒙斌既然是被撞之人的下屬就有可能牽扯別的事。”柳下溪托著腮陷入沉思。  清荷突然從床上站了起來:“我決定了。”  柳下溪抬起眼瞼,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眼眸帶著笑道:“你決定了什麽?”  “去見於家的人,我要弄明白蒙斌跟他們說過些什麽。”  “嗯,去吧。”柳下溪翻了一個身:“今天已經晚了,先睡吧。”  第二天中午,鄒清荷在學校食堂找到了馮銘。  看到他,馮銘顯得有點意外又有點高興的樣子,兩人找了人少的地方坐下:“謝謝你。以前的事是我做錯了。我那樣對待你,你還幫我。”說話間馮銘難受地捂住了眼睛,歎著氣道:“我都不知道該跟你跟些什麽。”  鄒清荷看了他良久才道:“我找你來不是為了聽這個。”  馮銘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他的眼眶有點發紅:“是什麽事?”  “當時……我說就是四月九號那天,你真的沒看見你麵前發生的事,我是指於貴江身體不舒服,被人推到車道上的那一幕?”不問清楚鄒清荷心裏始終擱著塊石頭。  馮銘看著他很長時間,然後嘴裂出一個苦澀的表情:“原來,你並不相信我的話啊。”  清荷自己也知道這個行為有點愚蠢……問了,如果馮銘真的沒有注意到當時發生的事,自己會傷害到他。可是,要尋找隱藏的線索非得認真對待任何疑點。  “你認識蒙斌這個人麽?”  馮銘搖頭。  孟欣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得到蒙斌的口供後,馮銘的清白是事實。她一大早去了檢察院提交馮銘的訴狀。  在新的證詞下這案子被檢察院退回給交管局,現在這案子隻是一樁交通事故,由交管局方麵招集原、被告雙方進行協商調解。  孟欣昨晚與馮銘見麵後,馮銘跟她商議後決定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狀告指證誣告假證他的各位目擊者(他沒有把華叔的名字寫上去) ,以及於貴江的家人曾經對他拳腳相加,與他們口口聲聲誣他是“殺人凶手”。  鄒清荷找上她要去見於貴江的家人她很意外。  “我想調查清楚蒙斌所作所為的真正目的。”鄒清荷是這麽對她說的。  孟欣本人當然不想節外生枝,她跟進的案子以目前來看是極好的結果了。她隻是律師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可是,她欠鄒清荷的人情。蒙斌的目的是什麽,她也有興趣想知道。  “好吧。” 所以她回答得很爽快。  於貴江有一兒一女都在華漢酒店工作。  華漢酒店是由國企轉私營的試驗型酒店服務業,而且是成功的典範。於貴江數年前接手瀕臨倒閉的星級酒店。靠著大刀闊斧的人事改革與服務質量的提高,杜絕了白吃白喝白拿等社會之古怪現象,把隱藏在酒店內部的蛀蟲、蝗蟲、蛆、蒼蠅剔除。加上這酒店本身就處於繁華的地帶,設施硬件都不錯。短短幾年就被評上了四星成了北京市有名的大酒店。  於貴江是酒店服務業的名人。  他的倒下對華漢酒店衝擊很大。  鄒清荷與孟欣到於家時,家裏隻有於貴江的妻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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