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太陡了!”鄒清荷伸出腦袋,前麵的車艱難地往上爬,搖搖晃晃。 柳下溪也伸出頭來瞧著,突然道:“不好,鄒師父,快把車移開!前麵的車在打滑!” 鄒父聽到把方向盤靠邊打去,車險險地往邊擦過去,前麵那輛車,吃不住,車往後倒退,亂了,亂了,亂了。 ……如果不是渡船能吃重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啊……幸好……車速慢,後麵的車退回到渡船上,沒有造成大災。 鄒清荷好怕,心跳得厲害。柳下溪攬住了他:“沒事的,有大哥在不會讓你出事的。”溫柔的聲音讓異常的心跳迅速恢複正常。 第12章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2 他們到目的地時比正常班次晚了四個多小時,晚上十點多才到。 鄒父很疲倦連吃年飯的心情也沒有,匆匆吃完飯,蒙頭就去睡了。鄒秋菊到底是女孩子,也體力不支休息去了。 沒什麽好逛的,太晚了,店鋪早就收市了。冷冷的夜晚街道顯得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過年的氣氛。 柳下溪自己單獨在同一家招待所寫了房間,鄒父他們是單位聯係的標準房,一房四人,都是各地的司機。柳下溪叫上鄒清荷去他房間住,雙人房被他包下來。鄒清荷很高興,他個子不小了,那麽小的單人床跟父親擠在一起還是不舒服,萬一搶了父親的被子害得父親感冒怎麽辦? “明天再留一天,我們去玩吧!”柳下溪可不想來這兒就隻有客車上的回憶。 “好的,我跟我爸說一聲。”鄒清荷到底是少年人,對陌生的城市還是非常有好奇心的。他計劃報考的學校,第二類就在這個城市。 一大早,鄒秋菊敲門喚醒他們。 兩人出了門,鄒父與鄒秋菊已經收拾好了,正要出發。 柳下溪提出他們兩人要留在這裏,多玩一天。鄒父非常信任柳下溪,一聽說他要留下一天帶清荷玩,馬上就答應了,還拿出幾張拾元的鈔票給兒子,吩咐兒子要聽柳下溪的話。 跟鄒父告別後兩人回去繼續睡了個回籠睡。 再次醒來已經九點了,他們是被敲門聲給驚醒的。 “誰呀?”鄒清荷揉著眼睛,左右張望了下沒看到柳大哥。從洗手間傳來了用水的聲音,看來柳大哥在裏麵。 打開門,看到兩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門外。 “有什麽事?”鄒清荷問。 “公安。”對方出示了證件。一個姓陳,另一個姓王,是本城市局刑偵隊隊長。鄒清荷讓兩人進來,這時柳下溪也出來了。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顯然是剛洗完澡出來,鄒清荷真佩服他這麽冷的天也勤快地洗澡。 柳下溪出門也帶了證件,表明自己是在休假中。 “你們是昨天坐車從南水縣來的嗎?”姓陳的警察,給柳下溪遞上一支香煙,柳下溪謝絕。 “是。”柳下溪驚訝道,不知道自己哪一點驚動了本地警察。 “今早七點二十分在佳江旅館3樓307房發現一具男屍。死者的遺物裏有一張車票是昨天早上五點四十五從南水縣出發到本市的。”警察小陳從包包裏拿出密封的小膠袋,裏麵有一張車票。 鄒清荷仔細隔著膠袋看去,點頭:“座位是2號?當時那上麵坐著一個女人。哦,也可能是他們自己找空位坐下的。” “死者是什麽時候到旅館登記的?”柳下溪曾經觀察過那六個人,可惜隻看到半張臉。 “登記簿上寫著死者是晚上八點三十一分到的。”警察小陳翻了翻記錄,畢竟是同行,有些親近的味道在裏麵。 “我們晚上十點多才到。”鄒清荷一擊掌,“啊,對了,在渡口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少了二人。當時,我們的車還排在後麵,如果死者趕時間,很有可能換上前麵的車先過渡來這裏了。我們的車晚上十點二十九分才到終點站。死者應該是在沙水渡口離開了我們的車。” “對,在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二人。”柳下溪點點頭,他把渡口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比鄒清荷有條理多了。 鄒清荷還記得:“隻有六個人是從南水站上車的,出發登記有五個人直達這裏,一個人是在酒莊農場下車。”他記憶雖好,但後來車上的人多了起來,就沒有注意從起始站出發的人了。 “車上的人有沒有特別值得注意的?”警察小陳繼續問。 鄒清荷回答不出來,沒人的時候他在睡,上下車的人一多,他忙呀。又有誰會預先料到這些人中有誰會出事呢?他把眼睛瞄向柳下溪,柳下溪搖搖頭:“一般人都把臉給包起來,早晨很冷,後來人多堵住了我的視線。” 王隊長站起來道:“一起去認屍,可能會想起更多的事來。” “你留在旅館不要亂跑,等我回來。”柳下溪不希望鄒清荷見多這種事。 省城與小縣城是有質的區別的,這兒有專業的法醫,有專門停放屍體的地方。剝去衣服的屍體非常蒼白,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外傷。柳下溪一眼認出來了,死者是他看到的第六位旅客,看上去有身份文質彬彬的那位。 “死因是?”柳下溪仔細看了看死者發青的嘴唇,嘴角、鼻孔、眼睛、耳朵流出了少量的汙血。 “被毒死的。” “我省神秘未開發的山區裏有一種獨特的‘吃人草’與另一種植物‘魔爪’的根一起,可以提煉出無味無色的毒藥來,可埋伏人體內十五到二十小時才死亡。這種植物性的毒藥在民間又稱為‘驚魂’。毒藥進入人體內五六小時不會發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產生幻覺,破壞腦的中樞神經,臨死的前一個小時頭腦會恢複清明。但是這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隻有等死的份了。”法醫是一位看不出年齡的老者。說到這種毒藥的時候,那麵部表情的沉痛,應該是親眼見過吧。 從古到今,毒藥致命算是謀殺案裏使用率最高的吧,柳下溪歎息。 “死者的死亡時間據推測在淩晨三點至五點。計算下來他攝入毒藥的時間應該在頭一天上午10到下午2點這段時間。” 王隊長看著柳下溪在紙上畫東西很好奇,湊過去一看:“畫得真好。” 柳下溪以前學過素描、速寫,那時想的是為了方便破案,並不是為了藝術而畫。此刻他在紙上畫的就是當時他眼裏看到的那六位旅客,以及他們的行李。 “可以肯定,在車上,死者並沒有進食,到了渡口我也下了車。在渡口耽誤的時間長,加起來有三個小時上下。死者在渡口進食的可能性極大,這六個人中除了死者還有一個人在渡口失蹤,我有看過到終點站下車的人,這二人好像在(他指的是那對情侶),這個人是在酒莊農場下車的(他指的是第五位旅客,半張臉的,神經質地拉著行李的那位)。剩下二位沒有注意到,不確定在渡口沒有上車的是誰。” 王隊長拿起素描,嘖嘖讚道:“有這項專才,破案方便多了。”他把這張紙交給陳警察:“複印放大。” 他們從屍檢處出來,取下口罩,連忙呼吸著外邊的新鮮空氣。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沒有?”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到中午了。 “本省烏縣人,旅館登記上的名字是李子江。不過,我們搜查了死者的房間,那裏沒有死者的任何身份證明。連你畫上的包也沒有見到,那張車票是落在洗手間的垃圾桶裏。也就是說,有人進去過,取走了死者的東西。奇怪的是,當時服務員聽從李子江住宿前的吩咐,今早七點十五分去叫醒他。他要坐那班車回烏縣,服務員敲了門一直沒動靜,門又是從裏麵反鎖的。後來,服務員撞開了門,發現了屍體,馬上報警。據服務員講窗戶緊閉,這麽冷的天,當然不會有人開窗。我們到達時室內的溫度很高,也能證明服務員說的是真話。” “很少有服務員這麽熱心的。”柳下溪喃喃低語。 “聽口音你是北方人吧,在我們這兒,年關時服務態度最好,要讓流浪在外的旅人感受到家一般的溫暖。加上整個旅館沒有幾個人住宿,上班的服務員也沒有幾個,他們還記得死者當時進旅館的時候,扭扭歪歪就像生了病的人。一進房就把門關了,也不知道他吃飯了沒有,根據法醫的判斷那時他應該正處於毒發中。” “那種毒沒聽說過。”柳下溪沉思,“毒發還能保持清晰的思維……有解藥麽?” “我也不懂。”王隊長歎了一口氣。“如果是在渡口攝入毒藥,範圍太大了。不知道是特定的殺人事件還是無差別殺人,你什麽時候回去?” “我的假期隻有明天一天了,坐車就需要一天時間。” “我們這兒人手有限。”王隊長再次歎了一口氣,“過年呐,發生凶殺案,大家心情都不好。” “有什麽事可以找我。”柳下溪留下聯係方法。 第13章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3 回到招待所,鄒清荷果然老老實實呆著沒有出去。 這孩子真聽話。 “不可以亂吃東西,特別陌生人的東西千萬不能吃。”柳下溪端著麵孔就像家長教訓孩子般。 鄒清荷笑了起來:“柳大哥當我幾歲?對了,柳大哥還記得不?昨晚我們打掃車廂時,那些垃圾裏有飲料瓶、包裝袋之類的,不知道有沒有毒藥的殘留物?” 柳下溪本來眼睛一亮,很快暗下去:“垃圾隻怕早被車站裏的工作人員處理了。試試吧,我去通知一下王隊長。” 當時車廂內的殘留物,鄒清荷看也沒有看,一股腦往下掃。垃圾是柳下溪倒掉的。 “吃飯去,餓了。”柳下溪打電話找到王隊長後,把垃圾的位置告訴了對方。回來拉著鄒清荷去吃飯。 他們走過著名的大橋,登上曆史悠久的名樓,在有名的寺廟求了簽拜了佛。 “柳大哥信佛?”鄒清荷難以置信。 “大年初一,求一個平安呀,也請菩薩保佑你考上大學。”柳下溪是唯物主義者,當然不信神佛這一套戲碼,隻是應應景。 兩人回到旅館已經很晚了。 服務員告訴他們:“市局的王隊長在找你們。” “是不是有線索了?”鄒清荷雙眼發光,畢竟小說裏的偵探推理與現實發生的有著天差地別。現實裏有許多案件是破不了,或者錯判的。小說總是能在最後真相大白。 柳下溪不熟悉車站環境,那堆垃圾被他倒在公廁附近,他以為第二天就會被清理幹淨。看來清潔工放年假,那堆垃圾還完整地存在著。 王隊長匆匆趕過來,一進門就說:“發現毒藥反應的桔片罐頭瓶。”是一隻糖水桔片罐頭瓶,大約250g裝,生產產地是南水縣。“看到車上有誰喝過麽?” 二人苦笑,根本沒有注意。 “這個,在南水縣每家小店都有得賣。” “上麵有指紋嗎?”柳下溪仔細觀察瓶子,天冷一般人都戴上了手套,隻怕不容易取證。 “沒有任何指紋。”王隊長苦笑。 王隊長拿著柳下溪的素描稿(複印的),指著躺著隻露出手的那位旅客:“看來,這一位可以排除。” 鄒清荷不懂就問:“為什麽啊。”王隊長抽煙很凶滿屋子的煙味兒,怪難受的,開窗的話又太冷了。 柳下溪揉著他的頭發,頭發長了些,手感好,柔柔的:“他沒有帶手套,如果碰過瓶子就一定會把指紋印在瓶子上。” 鄒清荷搖頭,把柳下溪的手搖開,他不喜歡總被當成小孩:“也不一定,他可以在碰瓶子時戴上手套,也可以把指紋抹去。”鄒清荷的思維是多向的,也比較跳躍。 “不,如果是謀殺,為了不引人注目,一開始就會戴上手套。這個人的嫌疑最小。”柳下溪也不喜歡煙味,吸二手煙難受,心裏是盼望王隊長能早點告辭。 “這瓶子也許是事後被凶手丟進車來,當時一片混亂……”鄒清荷小聲地說著各種可能。還是難以相信昨天還坐在同一輛車上的人,突然就有了一名謀殺者與一名被害者,心裏還是不願意接受。“也許是自殺的說不定。” “自殺不會用這麽複雜的毒藥。”王隊長一口否定他的話,“我詳細地請教過蔣老頭,這種毒藥的藥性,相當於刺激神經的興奮劑。毒發的時候有幾個小時極難受。現在自殺的方式很多,不可能選擇這種稀少的手工提煉的粗糙毒藥,想死了還讓自己死前活受罪,誰那麽傻自討苦吃。” “那麽目標鎖定在這位旅客上麵。”鄒清荷虛心地接受對方的觀點,他指了指,整張臉包在圍巾裏穿著棉鞋的女性。看不到臉判斷不了她的年齡,極神秘啊。 “可能在渡口沒有上車的就是她與死者了。”柳下溪看了看王隊長有些倦憊的臉色,換誰都難受吧,“有沒有找到同車的其他旅客?” 王隊長搖搖頭:“運用了電視、收音機也查不到同車旅客的去向。根本沒有人自動來與警察聯絡。去了烏縣也沒有查到死者李子江的任何資料。” 柳下溪搖搖頭:“不對,住旅館時的登記,有關烏縣人也可能是死者寫的假地址;也可能是當時的服務員把資料更改了。” “你認為?第一目擊者有問題?”王隊長合上本子,這個可能他沒有想到。 “說到目擊者,我姐姐坐在駕駛室裏,比我們看到的更多。”鄒清荷擊掌道,“假設死者在後來旅客人數增多時,坐回自己的原位,也就是2號位。估且認為這位女人坐在1號位,那我姐姐也許能無意間注意到他們或者聽到他們的談話。我甚至想,他們是不是認識,一路同行的。” 柳下溪與王隊長同時對視。沒錯,如果是蓄意謀殺,兩個人認識是一定的,前提是那位神秘的女性就是凶手。 “你姐姐是?” “本車的乘務員,當時,我代替姐姐售票,姐姐就坐在駕駛室裏。” “太好了。”王隊長精神起來。“你姐姐應該隨車回去了。那好,不阻你們休息,明早,你們不如跟警車回去,肯定比客車來得快。” “太好了,我還沒有坐過警車呢。”鄒清荷很興奮,坐都坐不安穩,像隻小猴子,柳下溪寵溺地看著他。 柳下溪淡淡一笑,詢問道:“幾點?” “過來時叫你們。”王隊長告辭。 為了通風,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哇,下大雪了!”冷空氣襲卷進來,把屋子裏的溫暖氣息全部置換了。